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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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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和軍隊裏其他少將剛參加了領導會議,穿過走廊往外走,旁邊的人在說著話,李飛舟漫不經心的聽著。

這是軍隊裏管理層的人員負責工作和開會的一棟樓,所以他進軍隊後還是第一次來這裏開會,構造和軍隊外的其它構造差不多,顯得肅穆又冰冷。

忽然他有所察覺的擡頭看了一眼,卻只看到樓上的玻璃被陽光反射出來的刺眼光線,於是皺著眉收回了目光。

“廖長官?”

疑惑的詢問令廖頌回過神來,他的目光卻還直勾勾的盯著樓下穿過走廊的幾個人。

印象裏那個掛著笑容的人似乎又長高了一些,也瘦了許多,皮膚卻還是白皙透亮的,在周圍幾個人的襯托下顯得愈加奪目。

他側頭看向別人的時候露出了客氣又禮貌的笑容,唇角翹起了好看的弧度,漆黑的眼眸卻是毫無感情的。

廖頌很熟悉這樣的笑容,因為以前他就是經常朝自己這樣笑的。

看起來又乖又甜,其實根本就是沒心沒肺。

他把手上的文件合起來遞給副官,一直盯著李飛舟的身影消失了也沒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

“把文件放到我辦公室裏,我一會兒看,然後找出來今年的新兵名單。”

副官不明所以的應下後就腳步匆匆的照做了,廖頌立在走廊的窗前沈思著,神色是異乎尋常的平靜。

半晌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草莓味的泡泡糖,然後塞進了嘴裏。

離開大樓後李飛舟和其他人在附近的食堂吃了飯,吃完飯下樓的時候樓下剛好有人走了上來,他就側身避讓著,耳邊卻聽見一道驚喜的聲音。

“飛舟!”

李飛舟擡眼看向幾個臺階下面的人,辨認了幾秒才認出來,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愕。

“梁雅?”

在他記憶裏那個膽怯愛哭的omega此刻卻出現在了軍隊裏,可軍隊裏的omega是處於絕對安全的封閉場所的,梁雅他怎麽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出現在滿是alpha的地方?

李飛舟沒來得及細想,就見梁雅欣喜的跑上來猛地抱住了自己,單薄的身體好像比以前要結實許多,手掌下的皮肉線條也是流暢舒展的。

一起走的少將們看到後便識趣的打招呼說先走了,李飛舟遲疑了一下,然後按著梁雅的肩膀把他推開了,語氣平淡的說。

“你不是要上樓吃飯嗎?沒有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原先他故意和梁雅套近乎是想借此脫離廖頌和沈淇然的掌控,不過事情沒有順利進行,梁雅對他而言就失去了作用,況且梁雅親眼見到了自己在旅館裏的屈辱一面,李飛舟當然一點都不想見到他。

聞言,梁雅連忙抓住了他的手,哀求道。

“飛舟,飛舟你別走,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

他望著李飛舟的目光依然溢出了滿滿的愛戀,甚至因為分別三年而愈加熱烈,思念的憂愁與重逢的喜悅交織在一起迸發出洪流般的炙熱情愫。

但李飛舟的神色愈加冷淡,甚至還帶著一絲厭惡。

他根本就不明白為什麽梁雅還能和從前一樣喜歡自己,那時候明明是一個懦弱自卑,連說話都磕磕絆絆的Omega,沒想到卻像狗皮膏藥一樣糾纏上來就撕不掉了。

身後有人聊著天下樓,李飛舟飛快的瞥了一眼後看也沒看他,冷聲道。

“去外面說。”

他下樓下的很快,梁雅急忙小跑著跟在他身後,兩個人離開食堂後到了僻靜的樓側,李飛舟才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

漆黑的眼眸如同夜空裏遙遠的寒星,神色和語氣也冷冰冰的。

“梁雅,別纏著我,知道嗎?”

一句話就讓梁雅白了臉色,他如遭重擊般猛地顫抖了一下,然後踉蹌的站穩,紅著眼眶無助的顫抖。

Omega改造成alpha之後身體的各項素質都會提高,這對於梁雅而言是完全嶄新而陌生的生活,但他為了李飛舟熬下來了。

可是李飛舟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冰冷的神色是不加掩飾的痛恨,仿佛他是什麽惡心至極的細菌,又或者是令人厭煩的瘋狗,連看一眼都不願意。

惱火的語氣長滿了尖刺,將梁雅柔軟的心裏紮出了一片鮮血淋漓。

“你他媽有病嗎?梁雅,我警告你離我遠點,否則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穿過走廊下樓時,迎面就過來了一群正在激烈討論的人,李飛舟擡頭後看到其中也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即便換上了深色的軍裝他也穿得很不正經,解開的幾粒扣子露出白皙的皮膚,微微歪著頭插兜走路的散漫模樣在其他平庸的中年男人之間愈加顯得鶴立雞群。

李飛舟正要繞路離開,卻見廖頌已經擡眼看了過來。

他心裏一緊,神色如常的迎著廖頌漫不經心的目光,以為他會和沈淇然一樣看到失蹤三年的自己會很震驚。

但廖頌的目光只掠過他一瞬就又收了回來,然後繼續擰著眉頭,不耐煩的和身邊的人辯駁著什麽。

這樣的目光實在是太輕,仿佛此時的李飛舟對他而言已經是一個陌生人了。

李飛舟的神色一僵,然後無聲無息的松了下來,與此同時壓在心上的無形重石也倏忽消碎了。

他退到一旁禮貌的敬禮,一群人裏有被他吸引了目光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的,不過最後還是繼續沈迷於工作,從他的身邊經過了。

等他們的聲響徹底遠去後,李飛舟立在原地回頭望了一眼,廖頌挺括的背影被跟在後面的人擋住了,只能看到稍顯淺色的頭發隨著步伐一晃一晃的。

他收回目光,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

很好,這個麻煩倒是迎刃而解了。

又過了清凈的一周後他收到了沈甫派人傳過來的消息,於是在周末的短假裏回到了那處老宅。

一進門就見狼犬們都熱情的圍了過來,他蹲下來一邊撫摸著它們,一邊擡頭用目光尋找著沈甫的身影。

旁邊的傭人適時的出聲說。

“先生在臥室等您。”

臥室?

他的神色淡了下去,起身上樓。

推門進去後他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望著窗外的沈甫,他穿著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兩只手自然的放在輪椅扶手上,似乎正在出神的想著什麽。

在他的腳邊是一個厚實溫暖的圓毯,上面放著一個盒子。

李飛舟的目光頓了頓。

聽到開門的聲響後,沈甫回過神來,然後偏頭看著他,笑容溫和的說。

“過來。”

第二天李飛舟洗漱後穿戴整齊,然後和沈甫坐在餐廳吃早飯,吃完飯後司機送他回軍隊。

他轉身往門口走,走了幾步後停下來,轉身看向沈甫問。

“下一次是什麽時候?”

沈甫靜靜的看著他,面前的早飯幾乎沒有動,李飛舟突然發現他的臉色很白,以前是常年不出門的冷白,現在卻多了一絲病態的蒼白。

但他神色如常,眼眸深邃,又讓李飛舟疑心是這客廳裏的吊燈太過璀璨。

沈甫凝視了他幾秒,似乎斟酌了片刻,才微笑的回答說。

“下次吧。”

這三個字說的又輕又慢,宛如垂危之人在臨終前滿懷遺憾,又帶著一絲期盼的嘆息,讓李飛舟猛地擰起了眉。

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勁,但是他察覺到沈甫身上的偏執在隨著某種生命力迅速的流逝。

他立在原地,神色有一瞬的茫然,然後收斂起來轉過身。

剛踏出一步,沈甫又在他身後出聲了,語氣認真的說。

“飛舟,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名字。”

宛如迎面撲來了一陣猛然的風穿透了李飛舟整個身體,他驟然僵在了原地,目光直直的望著前面,卻沒有焦距。

他背對著沈甫,有幾秒的時間克制不住的渾身顫抖著,卻不是因為畏懼。

這是沈甫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他的視線有些暈開了,又逐漸變得清晰,無聲的吐出一口氣後他背脊挺直,不疾不徐的離開了沈甫的視線。

司機開車停在別墅門口,他打開後座的車門,然後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

客廳裏已經沒有沈甫的身影了,也許他已經上樓了,狼犬也都去了後院,空蕩蕩的大廳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煙火氣。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裏的客廳和當初沈甫住的地方,和他曾經生活過幾年的地方布置的很像。

漆黑的眼眸凝視了片刻後收回了目光,李飛舟的嘴唇微不可聞的動了動。

“先生。”

他垂下眼,彎身坐進了車裏。

黑色低調的車輛逐漸消失在視線裏,坐在書房窗邊的沈甫眷戀的望著遠去的方向,半晌後忍不住低低咳嗽了起來。

這次他咳了很久,好似牽動肺腑似的聽的讓人心驚肉跳。

旁邊的管家擔心道。

“需要叫醫生過來嗎?”

沈甫隨意擦了擦嘴裏湧出來的血色,然後隨手將臟汙的手帕扔了,面容一下子就灰敗了下來,疲憊的說。

“不用了,家族遺傳,這就是我的宿命吧。”

他曾經做過很多壞事,年輕的時候手上沾了不少人命,也在生死邊緣裏摸爬滾打過很久才走到令人畏懼的地位。

他也曾撿回來一只貓,養著養著養出了真感情,卻用錯誤的方式把膽怯的小貓逼走了。

剛到國外的時候他暴戾的恨不得立刻就把小貓抓回來狠狠懲罰,像以前逼著小貓在他的掌心裏瑟瑟發抖。

但是隨著病情的顯露,他不得不相信這是自己無法掙脫的宿命,於是心裏的戾氣也突然間全部消散了,他只想回來看一看流浪在外的小貓,看他過的好不好。

事實證明,他並不是被需要的。

恩,這樣也好。

回到軍隊往裏面走的時候李飛舟忽然有一種恍如隔日的感覺,他在原地停留了幾秒,然後莫名的回頭看向門口。

沈甫送他過來的車已經離開了,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

每個軍隊訓練的時間和內容都是不一樣的,不過周末是大部分人都會休息的時間,他回來的時候還是上午,周圍只有零星幾個人經過。

長久的佇立吸引了別人的視線,於是他回過神,正要收回目光時又見一輛車停在了門口,隨即下來的人讓他怔了怔。

並沒有穿著軍裝,而是穿著一身常服的廖頌從車的後座下來了,他下車後朝裏面伸出手,只見一個妝容精致的女孩子搭著他的手下了車,然後挽住了他的手臂。

李飛舟意識到失禮,想收回視線時廖頌已經漫不經心的擡眼看了過來,只是隨意的瞥了他一眼,又偏過頭和旁邊的女孩繼續說著什麽。

他的笑和李飛舟見過無數次的笑容一樣,輕浮又散漫,卻又因為出眾的皮相而格外迷人。

果然女孩的臉都紅了,癡癡的看著他。

李飛舟沒有要窺探的打算,於是收回了目光。

下午的時候他就從別人的口中聽說了廖頌帶omega女孩來軍隊參觀的事,也知道了對方是他的聯姻對象,可能很他們快就會訂婚的消息。

Alpha的身份註定了他們最好的選擇就是和omega結合,而廖頌這樣的家世又讓他的婚姻帶上了明顯的利益目的。

現在他在軍隊裏的職位不低,而且前途無量,的確是時候結婚了。

李飛舟順便想到了沈淇然,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才會結婚,等那些alpha全部收心結婚後應該就不會再來找自己了。

就算會來找,他也會堅決的拒絕。

破壞婚姻這種事他實在做不來。

周末難得放松,於是晚上他就去了軍隊裏以供娛樂的運動場裏打籃球,四周的樹林都被夜色覆蓋,他在熏黃的路燈下練習投籃,緊繃的神經在暢然的汗水裏逐漸松懈了下來。

彎身撐著膝蓋休息了一會兒後,他走到籃球場一旁的獨立櫃前拿出一瓶礦泉水,仰頭喝的時候餘光無意間瞥到後面黑漆漆的看臺,突然驚得嗆到了。

他急促的咳嗽了好幾聲,然後狼狽的擦著嘴上的水,佯裝若無其事的攥緊礦泉水瓶要轉身時,坐在看臺上不知待了多久的人忽然叫住了他。

“李飛舟。”

李飛舟只好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想了想後客氣的笑了一下。

“你什麽時候來的?我沒看到你在那裏。”

廖頌立起身走下臺階,面容也逐漸在燈光下顯現了出來,他還穿著今天白天裏李飛舟見到的那套衣服,看起來散漫又英俊。

他嚼著嘴裏的泡泡糖,漫不經心的回答說。

“比你來得早。”

他對待李飛舟的態度很平靜,平靜到之前的那段糾纏仿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因此李飛舟才沒有被步步緊逼的感覺,竟然也能心平氣和的和他說著話。

不過正是這樣自然的態度又讓李飛舟想起來了他們的身份,他指了指不遠處地面上的籃球,禮貌的說。

“那長官,我就先走了。”

話音剛落,廖頌就緊接著出口說。

“李飛舟,你應該聽說了吧,我要訂婚了。”

於是李飛舟的腳步停了下來,由衷的回答說。

“我聽說了,挺好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說。

“那提前祝長官訂婚快樂了。”

廖頌望著他,目光放得很輕,沈默片刻後突然說。

“你知道我們這種人,生來就是天潢貴胄的人同時也需要承擔著一定的責任,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他這句話意味深長,李飛舟看著他,平靜的說。

“我知道,誰都沒有表面上那麽容易。”

李飛舟走過去把籃球抱起來放回到了放置籃球的筐子裏,瘦削的身材在彎身時勾勒出了漂亮的弧度。

廖頌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又在空無一人的籃球場立了良久後,然後把嘴裏的泡泡糖吐到了紙上,扔到了垃圾桶裏。

舌尖抵了抵牙齒,他自言自語的說。

“不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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