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酒館裏，魏恩鎮熱情地將兩位警察讓到上位就座。又主動點了幾道酒館裏最拿手的小炒，要了三壺燒酒，開始邊吃邊喝邊聊。

酒到三旬時，胖警察才想起來了解對方的身份。問道：“喝了半天酒，我們還不認識哪。請問你是哪的人？為什麽要破費請我倆喝酒，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需要我倆出面幫忙呢？”

魏恩鎮矢口否認說：“沒事。真的沒事。我就是看著二位老總長的挺面善的，真心真意想和二位交個朋友。別無二意。”

瘦警察追問說：“我看著你有些面熟。是長溝人嗎？”

魏恩鎮笑答：“我是尚莊村人。家裏養著幾畝薄田，靠種地為生。今天特意來廟會開開心。順便抓幾副藥。可巧就遇見二位老總了。”

胖警察似乎有幾分質疑問：“你真的是尚莊村人？”

魏恩鎮說：“沒錯呀！據我知道的，我家上下五代都是土生土長的尚莊人。再往上就不敢說了。怎麽，您尚莊村裏有親戚，還是有朋友？”

瘦警察插話說：“沒錯。他姥姥家是你們村的李家。我倆是一個村的，從小一起長大。又是一起出來混飯吃。小的時候，我陪著他到他姥姥家去過幾次。對你們村不陌生。”

魏恩鎮裝出興趣十足的樣子說：“哎呀！真是緣分哪！天下這麽大，這麽巧的事怎麽都讓我遇見了呢！不知您姥姥家具體是村裏的誰家呀？”

胖警察說：“說起來怪寒心的。早都沒人了。幾年前的那場大水，將家裏的房子全泡塌了。又趕上是夜間，一家五口全被砸死在裏邊了。”說著還落下了幾滴眼淚。

見狀，魏恩鎮趕緊打岔說：“看來還是你們當公差好啊！甭管掙多掙少，起碼是旱澇保收。莊稼人是靠天吃飯，哪有個準啊！”

瘦警察問：“你們村裏有個教書的張先生是吧？”

魏恩鎮答：“對！”

“這人怎麽樣啊？”

魏恩鎮裝作不大了解的口氣說：“這個問題我可能回答不了那麽準確。因為我對這個人不是十分的了解，只是聽說這人很有學問，為人也很正統。怎麽，您和他認識？”

瘦警察搖頭。

胖警察接著說：“縣裏下了命令，讓我們警察局出面抓捕他。上邊命令說：張先生今天一早就趕廟會來了，所以，在學校裏沒能抓捕他。讓我們多留意著點。一旦發現他，立即將他逮捕，押送縣衙接受審訊。”

魏恩鎮心裏慌張，但表面上很鎮靜地問：“為什麽呀？他一個教書先生能惹著誰呀！縣裏還至於下這麽大工夫。”

胖警察顯得有些為難。咂吧了兩下嘴說：“誰讓我們是吃這碗飯的呢？上邊讓幹什麽就得幹什麽。其實，我們也不願多事。做人做事總得給自己留點餘地。”

魏恩鎮從胖警察的口氣中聽出了些信息。覺得這個不像是那種仗勢欺人、有奶就是娘的小人。於是說：“自古以來，當警察的都是抓壞人。怎麽也抓起好人來了呢？您剛才的態度我非常讚賞，不能幫助官府欺壓好人。否則天理難容。”

胖警察語氣也客氣起來了。說：“就是嘛！所以，剛才您一說請我倆喝酒，我頓時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咱們之間素不相識，第一次見面，您就主動請我倆喝酒，肯定這裏邊有什麽事。俗話說：酒後吐真言。您也別怪我多嘴，現在也沒外人，您實話告訴我：那位張老師是不是就隱藏在永安堂的後院裏開會？”

魏恩鎮一聽這話，差點跳起來。前後心都被汗水浸透了。經過大腦快速轉動了一會兒之後，心裏琢磨著：暫時還不能完全相信面前的這兩個家夥，萬一他倆的態度是出於欺詐怎麽辦？這年頭與人打交道，尤其是與陌生人打交道，多幾個心眼還是比少幾個心眼好。於是，很鎮靜地說：“我說大兄弟，你千萬別做這樣的猜測。這種責任我可擔當不起。聽您的意思，我請二位喝酒，是有意在幫人打掩護似的。這要是讓官府知道了，我這顆腦袋可就呆不牢了。這種玩笑還是別開的好。”

瘦警察解圍說：“不說就不說吧！真跟我們說了實話，我倆倒不好辦了。但是，我得提醒您兩句：張先生已經在縣衙裏掛了號了，一旦被縣衙盯上的人，他即使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官府是幹嗎的，就是制裁老百姓的。”

魏恩鎮說：“二位吃著喝著，聽我多說兩句：現在國家的形勢是越來越糟糕了，外有列強侵擾，內有軍閥混戰，吃虧的就是像我一樣的普通老百姓。可當今政府腐敗無能，中飽私囊。官大的大貪，官小的小貪。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誰還有心思料理政務，真心關心百姓們的死活呀！你們覺得這樣的政府能長久的了嗎？”說著，又從兜裏掏出幾塊大洋來，分發給了兩位早已喝得面紅耳赤的警察。說：“今天我出來時帶的錢多，覺得也沒什麽可買的，二位老弟看看什麽菜對口味，再點上幾個。酒不夠喝再添。我突然想起點事來，就先走一步了。以後二位想喝酒了，就到尚莊村裏來找我。”說罷，拱拱手，急著走了。

兩位警察向魏恩鎮裂了幾下嘴，想站起來送送他，卻因腿軟，搖晃了幾下，誰也沒站起來。

魏恩鎮走出酒館，飛也似地向“永安堂”藥鋪而去。

此刻，張廷瑞獨自坐在後院的東廂房靜靜地喝茶。聽到匆忙的腳步聲，趕緊掏出槍來，隱蔽在門後面，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片刻，魏恩鎮和以行醫做掩護的地下黨鄭稀堯一同進了屋。

張廷瑞從門後閃出來問：“校長，出什麽事了嗎？”

魏恩鎮說：“當局已經命令警察在到處抓你。這裏不安全，你得趕緊轉移。”

鄭稀堯補充說：“看來，尚莊村你是回不去了。要走就走遠點。等避過這陣風去，我們再接你回來。這是破壞敵人陰謀的最好辦法。”

然而，張廷瑞卻顯得尤其鎮靜。他沈穩地思考了片刻後，對魏恩鎮說：“好，我尊重你們的意見。咱們後會有期。”轉身向永安堂門口走去。

魏恩鎮追上，遞上十塊大洋說：“這些你帶在身上。”

張廷瑞推辭說：“不用。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我怎麽都得先回趟家。你的錢也不富裕，還是留作應急吧！”擡步又要走。

鄭稀堯說：“這個時候你無論如何不能回家。回去就意味著是自投羅網。”想了想，“這樣吧！先從櫃上拿些錢。就算是我個人借掌櫃的。現在錢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得保證你的絕對安全。”

張廷瑞推辭不過。更覺得魏恩鎮、鄭稀堯的話有道理。這才把錢接了。

敵人的猖狂舉動，沒有嚇到尚莊村的老百姓。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們對反動當局的仇恨。

第二天，尚莊村的老百姓在孟慶昌、趙福龍的帶領下，團結幾十人的窮苦鄉親，與魏甫仁勾引來的長溝警察局的一夥強行“重驗契紙”的警察們進行了針鋒相對地鬥爭。

遺憾的是，因準備不足、寡不敵眾，反對“重驗契紙”的鬥爭，最終以失敗而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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