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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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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雨芹吼完就把電話掛了,紮完尤阿姨的心後連反應的機會都沒給她。她從來就沒打算跟尤阿姨說這事,自然也不會聽她的話。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承受自己處理。

尤阿姨拿著手機心涼了一會,到底還是心疼閨女,又發信息過去:【芹芹,你不要這樣,媽媽去找你吧,你不高興跟媽媽說,不要自己一個人扛著。有問題,我們一起扛一起解決。】

等了一會手機震動,蕭雨芹發過來:【你什麽都不懂什麽能力都沒有,你能做什麽??能幫我什麽??你別管我了,算我求你了,我真的很煩,別逼我了!!】

看完信息,尤阿姨拿著手機只覺得無力,她沒給蕭雨芹一個好的出身,雖然從小到大都盡力滿足她的一切需求,但依然不夠。蕭雨芹看不上她,不信任她,更不依靠她,她是個失敗的母親。

小屋門口,珠珠揉著眼睛從屋裏出來,就看到尤阿姨站在遠些地方的一棵樹下,背影單薄。她看她站了會,把手機裝進口袋裏,回身往這邊走。

尤阿姨回身擡頭看到珠珠醒了站在門口,步子便快了些,到了近前硬牽著嘴角和珠珠說話,“醒啦?別站在這,進去吧,外面挺冷的。”

珠珠迷迷瞪瞪地“嗯”一聲,跟她一起進屋。門關上屋裏暖和很多,珠珠到桌邊坐下來繼續醒盹,呆呆地問尤阿姨,“小雨打電話給你了嗎?”

尤阿姨給她倒杯熱水,“打了,人沒事。”

珠珠端起熱水喝一小口,“哦,那她還是不想上學嗎?”

尤阿姨牽強地笑笑,“不說小雨了,我們去做早飯吃。”

珠珠把熱水放回桌上,還是有點呆,“哦。”

兩個人從尤阿姨的小屋子去到井珩那裏,進屋發現井珩今天沒去上班,已經洗漱好坐在客廳沙發上了。珠珠驚訝了一下,一本正經對他說:“嗯?太陽都曬屁股了,你怎麽還沒走?你要遲到了!”

井珩笑一下,“周末,不上學就忘了?”

珠珠一摸腦門,想起來今天是星期六了。

井珩不去上班她就高興了,剛好她也不上學,多個人陪她玩。但尤阿姨今天並沒有留在家裏陪她玩,吃完早飯收拾了一下,她就跟井珩請了假,說要去找找蕭雨芹。

珠珠挺想跟她一起去的,但找人這事麻煩,尤阿姨怕帶著珠珠照顧不過來,而且她也不想讓珠珠把井珩叫著,井珩好不容易周末休息,而且人多找到蕭雨芹也尷尬,所以就把珠珠哄在家裏了。

尤阿姨出門後,家裏便剩珠珠和井珩。

今天的珠珠格外安靜,一副有心事不太想玩的樣子。井珩知道她在惦記尤阿姨,她剛做人幾個月,基本沒經歷過人情俗世,遇到這一樁,夠她消化很久的。

她不大想玩,就拉著井珩陪她看電視,把他拉在沙發上,自己靠他懷裏。現在對於珠珠各種的親密舉動,鉆他懷裏,親他臉蛋抱他腰,時不時的一句“我喜歡你”,井珩全“淡定”接受。

珠珠拿遙控器把電視打開了,裏面放的是老片子《情深深雨蒙蒙》,那畫風那臺詞,井珩看得一陣陣想咳血,問珠珠:“怎麽找到這個看?”

珠珠仰頭看看他,“尤阿姨看的,我就隨便看看啊,好像快看完了。”

確實快看完了,都看到如萍和杜飛在戰地醫院重逢了。井珩對這劇也是有印象的,他再專心學習,也不能天天在家一點不受井媽媽影響啊,沒事也坐沙發上陪她看幾分鐘的。

他問珠珠:“看得懂嗎?”

珠珠點頭,“看得懂啊,依萍喜歡書桓,書桓喜歡依萍,好像也喜歡如萍,杜飛也喜歡如萍……”

井珩聽她說了一串喜歡,自己對劇情是沒多大興趣,問她:“你知道喜歡是什麽意思嗎?”

珠珠一副“你真笨”的表情,挺嫌棄他,“喜歡就是喜歡呀,你連喜歡都不知道呀?”

井珩笑了笑,目光一擡,突然看到少兒不宜畫面,如萍正在那給杜飛用親吻的方法止痛呢。珠珠也看到了,毫無害羞感,不滿意地粗粗“啊”了聲,“她怎麽又親杜飛啦?”

一會發現了什麽,又說:“哦,是止痛呀。”

井珩正想笑呢,她突然又轉頭看向井珩問:“有用嗎?”

井珩懵了一下,“什麽?”

珠珠眼睛睜得大,亮亮的,“親親呀,可以止痛嗎?”

井珩表示不懂,搖了搖頭。

珠珠這便不問他了,轉回頭來繼續電視,小聲嘀咕道:“沒事試一下就知道了。”

聲音雖然小,井珩還是聽到了,掰著她的肩膀讓她看向自己,“你說什麽?”

珠珠只好正常聲音給他重覆一遍,“沒事試一下呀,看能不能止痛。”

井珩盯著她,“找誰試?”

珠珠認真,“誰受傷了找誰試啊。”

井珩:“……”

要不要現場給你傷一個?

井珩還沒說話,珠珠不知道思路是怎麽個跳躍法,話題無關聯任意切換,突然對著井珩又說一句,“也不知道尤阿姨找到小雨沒有。”

井珩還是看著珠珠,心情和話題被她帶著走,“你很關心她?”

珠珠不懂,“我不該關心她嗎?”

井珩擡手摸了下她的後腦勺,“應該關心,珠珠很棒,珠珠在長大。”

珠珠還是不懂,繼續問:“小雨是尤阿姨的女兒,她是尤阿姨養大的,為什麽她要讓尤阿姨難過呢?你看我是你養大的,我就不會讓你難過。”

井珩從這話裏硬生生聽出了自己是老父親的感覺,他抿抿氣,“人類的世界很覆雜,你接觸的人和事情都太少了,等你經歷得多了,慢慢長大了,就會懂了。”

珠珠還是想更快懂,“那你能給我講講嗎?”

井珩想了想,慢慢道:“因為尤阿姨和小雨的事,你知道了難過,知道了心疼自己喜歡的人,知道了小雨那樣不好,以後不要像她那樣,這就是在慢慢長大,以後,你還會遇到更多的人,更多的事,他們都會教你成長……”

珠珠聽井珩說了很多,聽到最後,她聽出了一個意思,對井珩說:“長大好累哦,人類的世界太覆雜了,我不想長大了。”

說著思維又跳,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對井珩說:“那個……除了小雨,尤阿姨還有一個女兒的,她說也叫珠珠,在三歲的時候走丟了,就沒再找回來。”

井珩聽這話楞了一下,不自覺回想了一下尤阿姨見到珠珠後的點滴。他一直以為尤阿姨只是人善心好,所以才會對珠珠格外用心。這麽說的話,那倒還有這個原因。

法律規定,人口失蹤超過四年,家裏人就可以向法院申請宣告死亡了。這都失蹤十五年了,基本等同於這個孩子就是沒了。說起來,又是一件挺心酸的事。

珠珠看井珩沒說話,便又說了句:“尤阿姨好可憐的。”

井珩輕輕吸口氣,他是一很理性的人,理性過頭有時候會顯得冷漠。如果這時候就讓珠珠跟他學著冷漠,剛學做人就沒有同情心,不是件好事,所以他說:“那我們對尤阿姨好一點。”

珠珠點點頭,“我們對尤阿姨好一點。”

而尤阿姨周末這兩天都沒怎麽在家,早上吃完早飯收拾一下就走了,晚上很晚才回來。和井珩珠珠沒見什麽面,見了面也不多說什麽,一副很累在強撐的樣子。

等到周一,井珩要去上班,她才沒有請假獨自出去。她安心在家帶珠珠,也沒有再提蕭雨芹,雖然情緒表情裏都能隱隱看出來,她很累很操心。

珠珠腦子還是沒那麽好使,尤阿姨不提蕭雨芹後,她看尤阿姨狀態又看不出來什麽,看不出大人在隱瞞情緒,便隔個一天半天就忘了。

而尤阿姨似乎也在努力轉移註意力,看珠珠什麽都不會,沒事就帶著珠珠去書店買書,買點畫冊也買課本,買回來後就在家教珠珠。教她讀拼音認字,教她簡單的加減乘除。

一二年級的書本內容,尤阿姨教起來還是不費力的,於是她就按書本安排,每天在家抽空就教珠珠念書。別的也沒教,就教個語文數學,英語什麽的她也不會,教不上。

一周的時間,井珩每晚回來,珠珠都會告訴他自己今天又學會了什麽,拿著課本在他面前臭顯擺,說:“我好厲害的,拼音我全會了,認識了好多字,還會背課文……”

說著就給井珩背了篇課文——

彎彎的月兒小小的船。

小小的船兒兩頭尖。

我在小小的船裏坐,

只看見閃閃的星星藍藍的天。

因為這事,井珩挺感謝尤阿姨的,周末在家有了空,把她叫到書房聊了會,想給她加點工資。因為當時請她給的工資是按她做飯收拾房子給的,並沒有帶珠珠這一項,她明顯多做了很多事。

尤阿姨表示不需要,對井珩說:“我和珠珠在一起很開心,如果不是有她,我都不知道這些天該怎麽過。這麽算的話,算她陪我呢。”

井珩聽出了點什麽,默一會開口問了句:“小雨退學了?”

提到蕭雨芹心裏就氣悶得不行,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死過去那種。尤阿姨深深吸口氣,強行牽起嘴角道:“退了退了,不讀了,長大了,管不了也不管了。”

井珩當然看得出尤阿姨在強顏歡笑,不過他也不會安慰人,便說了句:“我有點事忙一會,你去陪陪珠珠吧。工資還是要給你加,你安心收。”

尤阿姨出去找珠珠,在陽光房裏找到她,她正趴在茶幾上描字帖,描的那一頁是“水”字。看到尤阿姨來了,她直接說一句:“我在寫水,我喜歡水。”

尤阿姨到她旁邊坐下來,看著她一筆一劃地描,誇她:“珠珠越來越棒了。”

珠珠從來都不會客氣,點頭道:“嗯,我是最棒的!”

珠珠認真地描,尤阿姨就在旁邊安靜地看著。一邊看著,一邊不自覺想起很多事,心裏生出很多疑惑。不和珠珠相處親密相處很多東西是不會發現的,相處後就能感覺出奇怪。

井珩說她是出了事故傷了腦子才變成了這樣,但她平時的所有表現,其實更像就是個沒長大過的小孩子,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在學習中成長,並不像一個傷了腦子的傻子。

她一點都不傻,只是對有些東西不懂。

而且,她幾乎有點違背人類本性,從來沒說過想爸爸媽媽要回家這種話。

這些零零散散的東西,尤阿姨想一下也就不想了,也沒興趣找別人說。奇怪不奇怪的,和現在的生活都沒有太大關系。她被蕭雨芹耗了很多心力,也沒心情關註其他的。

十二月份過大半,夢城已經很冷了。

尤阿姨用“斷絕母女關系”逼蕭雨芹不準退學,結果就是差不多如了願,蕭雨芹退學後就沒怎麽再聯系過她。而她,生活也暗到只能在珠珠身上得到一點光亮。

珠珠自從不去幼兒園以後,每天的生活都那樣。工作日的五天,早上睜眼起來井珩就已經上班走了。她白天跟尤阿姨在家邊玩邊學習,或者出去買菜逛超市,。

周末井珩不去單位加班,便會專心陪她。帶她玩秋千,去看劇情簡單合家歡類型的電影,陪她去游樂場,教她學騎自行車,偶爾也去城郊景區爬爬山,接觸接觸大自然。

井珩的打算是,等過了年,找個小學讓珠珠再進去蹭一段時間的課。在尤阿姨每天耐心的教導下,她到時候能把小學一二年級的東西都學個大概,而且也基本有了自學能力。

進了學校,直接插班三年級,感受感受課堂氣氛,賺個每人都有的校園經歷,再跟著老師學點東西。適應到差不多自學能搞定接下來的課程,就可以結束小學體驗之旅了。

做好了打算,井珩還是每天上班下班,忙碌在研究院和學校兩個崗位上。生活很平淡,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往下過,仿佛從一天能看到一輩子。

井珩原本答應了井媽媽,元旦帶女朋友回家。結果院裏有安排,到元旦那一天,他有點事需要去單位加班,於是早上還是按點起床,洗漱一下先上班去了。

他開著車走後不久,尤阿姨便來了這邊。看珠珠還沒起,她先到廚房開始做飯。把粥煮上,揉個面放一邊醒一會,做點三明治,面好了再做點生煎包。

因為做生煎包醒面費了不少時間,尤阿姨把飯做好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按這個時間點,平時珠珠早起來洗漱好等吃飯了,今天卻沒起來。

尤阿姨洗了手摘下圍裙,只好去臥室敲門。敲了一會裏面沒人應,她便直接開門進去了,想著還是叫珠珠起來把早飯吃了比較好。困的話,吃完再睡。

到裏面果然看到珠珠還在睡,她便去床邊坐下來,輕聲叫了珠珠一句,“起床吃飯了。”

珠珠躺著沒反應,似乎睡得正熟。尤阿姨又叫了她兩聲,看她還沒反應,便想著要不讓她睡吧,好像完全叫不醒。但在她起身要走的時候,突然聽到珠珠輕輕哼了一聲。

尤阿姨頓了頓,又坐回床邊,仔細看了看她。窗簾沒拉開,房間裏光線弱,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到珠珠臉蛋潮紅。下意識覺得不好,她連忙伸手探了探珠珠的額頭。

不探不知道,這伸手一探被嚇了一跳,同時尤阿姨也被燙得連忙縮回了手。她還沒試過,誰的額頭燙成這樣過,簡直跟火燒一樣。

這明顯是生病了,尤阿姨微微著急起來,又伸手探上珠珠的脖子和後背,最後捏起她的手,全部都跟火燒一樣。她下意識就想壞了,孩子燒成這樣,肯定燒昏了。

生病成了這副模樣,一秒鐘也是不能等的。尤阿姨試圖叫醒珠珠,但只是叫了小半醒,她哼的次數更多了點,氣息很弱地說了句:“水……”

看她出聲要水,尤阿姨連忙起身去倒。水倒來放到床頭櫃上,她把珠珠扶起來,然後一邊餵她喝水一邊說:“乖,忍一忍,阿姨馬上送你去醫院。”

珠珠把一杯水全部喝完,也沒什麽好轉的跡象,陷在昏迷裏不睜眼,整個身子都是軟的,全部靠在尤阿姨身上。尤阿姨把杯子放下來,拿了她的衣服過來幫她穿衣服。

好不容易把厚衣服都穿上了,尤阿姨嘗試著把珠珠背起來,打算背她去醫院。托住腿背好了,珠珠便軟塌塌趴在她背上,嘴裏還在重覆:“水……”一會又含含糊糊說:“井珩……我撐不住了……”

尤阿姨急得一頭汗,看她還能說話,心裏還稍微踏實點,哄著她說:“珠珠你發高燒了,先生工作忙不在家,我現在帶你去醫院,到醫院看醫生,馬上就好了。”

尤阿姨也不是個身架子大的人,背著珠珠稍顯吃力。她背著珠珠出臥室,急得步子散碎,直接就往大門上去。這一路上珠珠都沒反應,只有她自己在說:“打個吊針就好了……”

到了玄關處換鞋,她腰再往下彎很多,用一手托住珠珠,另一只手騰出來去開鞋櫃的門。就在拿出拖鞋要往地上放的時候,背上的珠珠開始往一邊滑,要掉下來。

尤阿姨慌得連忙扔下鞋,那只手要去托住珠珠。結果伸到後面正準備托住的時候,背後突然一輕,她的手也握了個空,包括另一只手,也一下子空了。

尤阿姨猛地就被嚇懵了,瞪大眼睛連忙轉身,發現珠珠不見了,但她身上的衣服還在,全部落在了地上。剛才好像還有什麽東西,和衣服一起掉下去了。

這驚悚的一幕讓尤阿姨腦子一炸,險些大腦空白窒息暈死過去。她擡手一把撐住鞋櫃,努力不讓自己腿軟坐地上,聲音抖得像斷線磁帶,“珠……珠珠……?”

沒有人答應,尤阿姨只覺得心跳已經堵在了嗓子眼,快要炸出來了。她跌跌撞撞站起來,想著自己是不是嚴重精神恍惚了?為了證實,她連忙又跑回臥室,結果發現臥室也沒有珠珠。

不知道怎麽回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想尖叫甚至有點覺得精神扛不住要瘋。磕磕絆絆又回到玄關那裏,軟著腿往換鞋沙發凳上一坐,盯著珠珠那堆衣服,後背全是冷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只慶幸自己精神還算強大,沒有直接瘋掉暈死。盯著那堆衣服的時候,她腦子裏紛繁雜亂地閃過很多畫面,無數亂七八糟的,全都關於珠珠。

一會後,她的心臟還是狂跳不止,要從喉嚨裏蹦出來,但慢慢地已經不再有精神高壓的感覺。她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慢慢伸出去,一點點挑開面前那堆衣服。

撥開一件又一件,最後便在衣服裏看到了一只大河蚌。

屁股一滑,尤阿姨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她按住胸口的手在發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大河蚌的一刻,心裏的害怕恐懼似乎下意識少了幾分。只是嘴巴牙齒都在抖,抖得嘴唇合不起來,喘氣異常困難。

尤阿姨坐在地上,一副被抽了靈魂的樣子,盯著大河蚌把近來她所有感覺奇怪的事都想了一遍,從家裏無端端出現的香味開始,到她不自覺疑神疑鬼,到現在這一刻。

嚇得眼淚都下來了,嚇得心臟都快停機了,神經也快繃斷了,她好不容易把發抖的嘴唇合起來,微微咬住牙齒,來壓心裏的驚恐和緊張。

壓了一會,她吸吸鼻子,突然想到珠珠剛才一直說“水”,於是暫時也顧不上害怕了,撐著力氣跪起在地上,伸手過去把大河蚌抱起來,立馬往陽光房裏去。

跑進陽光房,尤阿姨腳下不穩,踢翻了兩個實木墩子,到水池邊曲腿蹲下來,直接把大河蚌放進水裏。放進去後也沒松一口氣,腿軟撐不住身子,直接就地往後一坐。

她坐在水池邊起不來,兩只手抖得像篩糠,慢慢送到鼻子邊。一樣的香味,珠珠身上的,也是大河蚌身上的。她吸了吸鼻子,被嚇出來的眼淚還沒收住,啪啪往下掉。

她腦子裏簡直亂成了一團麻,心想自己到底是神經病了還是真撞鬼了?如果大河蚌就是珠珠的話,那井珩知道嗎?再想一下,井珩怎麽會不知道呢?

尤阿姨慌裏慌張的,腦子裏亂糟糟,行為也亂糟糟,摸出身上的手機來給井珩打電話。打出去響兩聲他就接了,然後她聲音打顫,顛三倒四把事情跟井珩說了一下。

井珩只聽了一半,一開始亂七八糟沒聽懂,後來聽懂了是怎麽回事,立馬便把電話掛了,掛前對尤阿姨說了句:“你別緊張,不要亂動也不要聲張,我馬上回來。”

電話掛掉後,尤阿姨便捏著手機坐在陽光房裏等,一邊等著一邊看著水池懷疑人生,然後把這件事前前後後,所有忽略了沒忽略了的細節,全部聯系起來想了一遍。

怨不得她總是時不時覺得奇怪,總覺得哪裏不對,原來是事情真的奇怪。

她癱在地上靈魂出竅般地發呆,動也不動地等了二十多分鐘。等到聽到開門的聲音,再聽著腳步聲靠近,她緩緩擡起頭,便看到面色著急氣喘籲籲的井珩進了陽光房。

井珩面色緊張地看她一眼,看到她臉色刷白,猜想她怕是被嚇過度了,便問了句:“你沒事吧?”

尤阿姨想扶水池邊緣站起來,試一下沒成功便放棄了,實在是被嚇得腿軟。她繼續癱坐在地上,因為看到了井珩,繃緊的神經開始一點點放松,垂下頭搖一搖,“我沒事。”

井珩沒再看她,站到水池邊去看已經變成了大河蚌的珠珠,不知道她到底怎麽回事,盡量保持鎮定地叫了句:“珠珠。”

水裏的大河蚌閉緊蚌殼動也不動,也不出聲。

井珩又嘗試了一些辦法,都沒能讓她有一點反應,最後只能強壓下緊張和擔心,在水池邊的實木墩子上坐下來。

陽光房裏安靜下來,兩人一蚌。

一個還在緊張擔心的情緒裏,一個則還在驚嚇的情緒中,安靜了一會,尤阿姨怕井珩不知道怎麽開口,自己便先保證般地說了句:“先生,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不會說的……”

井珩低頭又壓了會情緒,才擡起頭來看尤阿姨,問她:“突然生病的嗎?”

尤阿姨梳理一下情緒,“我做好飯去叫她起床,發現她渾身燙得跟起火一樣,就想帶她去看醫生。我背著她到玄關,還沒換鞋,她就……就在我背上不見了……”

還好沒出門,井珩又默了會,慢慢開口,“我知道人都怕鬼怕妖,但珠珠不是惡妖,你和她相處了這麽長時間,應該和我一樣清楚。我知道你喜歡她,平時對她很好……”

尤阿姨知道井珩要說什麽,不等井珩說完,連忙道:“先生,我懂我懂,我確實是被嚇到了,但請你相信我,不管珠珠是人是妖,我都喜歡她。我不會害她的,請你相信我……”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給舒舒投霸王票的小仙女們,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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