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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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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當然知道尤阿姨是誰,每天在井珩出門以後,她都會來房子裏打掃。井珩在的時候不愛說話,但自己打掃的時候非常愛說話,一說說很多,嘀嘀咕咕停不下來,像個老道士念經。

想到她每天來給自己刷殼換水餵食,和她說各種各樣的話,珠珠對她還是有不一樣感情的。雖然珠珠知道井珩是她的主人,但平時認真餵養她的是尤阿姨啊,所以她點頭說:“喜歡呀。”

而井珩問這個喜歡不喜歡只是做個鋪墊,鋪墊打好了,他自然繼續說下面的話,“現在家裏的家務活太多,屋子裏太亂,我一個人有點吃不消,所以我們把尤阿姨找回來,好不好?”

珠珠轉頭看看屋裏的情況,沙發上地上都有她的毛絨玩具和芭比娃娃,識物畫冊睡前故事書也扔得到處都是,茶幾上更是散落著五顏六色的蠟筆,脫了皮的折中斷的。

其他玩具也亂七八糟都有,近幾天井珩沒少給她買東西。每次帶她出去,不是超市商場就是游樂場,甭管走哪,總能順一堆玩具回來。

珠珠自己也知道收拾這些東西累,因為她被井珩逼著收拾過,一邊收拾一邊想哭。但收拾這些東西再累,也不妨礙她每次拿出來玩,也照樣還是玩這個丟那個,造的沙發地毯書房哪兒都是。

珠珠想著,如果尤阿姨在的話,家務活就有人幫井珩做了,井珩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她玩,而且她現在也不怕跟更多的人接觸說話,自然點頭說:“好的,把尤阿姨叫回來。”

和心智低的人打商量就是簡單,喜歡就是喜歡,要就是要,沒有其他什麽彎彎繞繞。珠珠對這件事沒有什麽其他想法,完全配合他的打算,也讓井珩覺得輕松不少。

和珠珠商量好了,井珩也不打算在這事上多拖,想早點把老馮大爺和尤阿姨給叫回來,讓自己從家務這些瑣事中解脫出來。但在叫回來之前,他還有話要交代珠珠。

他對珠珠說:“尤阿姨和馮爺爺回來以後,我會告訴他們,你是我朋友托付在這裏讓我照顧的。如果他們問你家裏的情況,爸爸媽媽之類,你不會回答,就都說忘了。然後,不管他們在不在眼前,你都不可以再隨意使用法力,也不可以跟他們說你會法力,或者說你不是人。你一定要記住,你現在是人,叫珠珠。”

珠珠覺得自己在這方面都做得已經很好了,因為這幾天去了很多地方,出去見了很多人,她融入得比較順利。知道有些事情暴露了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甚至有可能在人類的世界裏沒有容身之地,所以她答應得幹脆又認真,“我知道的,我系人,我系珠珠。”

她在家裏造一造皮一皮鬧一鬧這些都無所謂,井珩並不覺得有什麽太大問題,都可以找出理由解釋。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珠珠的身份問題。只要她是妖這件事能確保瞞住,他就沒有什麽其他顧慮。

當然,珠珠這幾天的表現給了他這樣的信心,所以他才會提出讓尤阿姨回來。如果珠珠還是不懂這其中的危險並無隱瞞的意識,那他是不會叫的,太冒險了。

在和珠珠商量好這件事以後,井珩便回書房給尤阿姨和馮老大爺打了電話。馮老大爺年紀大,他先給馮老大爺打,兩三句就說完搞定了,掛了後再給尤阿姨打。

給尤阿姨的電話卻是打了兩三通,那頭一直都沒人接。他想著尤阿姨可能是在忙,也就沒再繼續打,而是撂下手機等著她打電話回過來。

而就這打電話沒人接的幾分鐘裏,井珩心裏一並都好了,如果尤阿姨利用這幾天找到了其他更好的去處,向他辭職不幹了,那他就得再麻煩點找新阿姨。

其實他是不想到家政公司再找新阿姨的,麻煩不說,就算看對眼找到了,那也還得有個適應熟悉期。況且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第一眼看著好的阿姨,是不是用起來真的好呢?

井珩和尤阿姨算是比較熟了,尤阿姨也是井媽媽認可的人,自從到他這裏,從沒出過什麽錯。幹活仔細踏實,手腳也幹凈,從來不會亂碰房子裏的東西。

最主要的是,她話也很少,除了幹活什麽都不多管,不幹擾到他的私生活,不會讓他不舒服。

當然,尤阿姨不接井珩的電話也並不是找好下家不打算幹了。只不過她現在幹活的廠子裏太忙,之前因為看手機被罵過幾次,現在她上班的時候就直接手機調靜音了。

一直到傍晚下班脫了工作服,要去食堂裏吃飯,尤阿姨才有時間看手機。手機一掏出來看到三個“井先生”的未接來電,她驚喜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這便一秒鐘的功夫也沒耽擱,尤阿姨直接就給井珩撥了回去。手機放在耳朵邊,濕著眼睛吸著鼻子等接通。接通後聽到井珩的聲音,她更是激動得不行,聲音微啞問:“先生,您找我?”

井珩還不知道她這邊什麽情況,按照自己對她的一點了解,和她說:“對,想跟你說假期提前結束了,明天可以回來上班了。你現在是找到新工作了?還是回老家了?”

尤阿姨抹一下眼角笑一下,鼻音微重:“沒有啊,我哪都沒去,我就在夢城,也沒有新工作,我明天就回來。”

這樣就沒什麽問題了,井珩掛電話前說:“好,那明天見。”

電話掛斷了,尤阿姨放下手機又看了好幾眼,才把手機關掉裝進兜裏。她激動和高興都是真的,要留眼淚也是真的,因為在這廠子裏幹活實在太熬人。她習慣了在有錢人家做保姆,這種活自然都是咬牙幹的。

現在好了,她的假期提前結束了,她可以高興地去和車間小組長辭職。她本來就是做短工來的,工資日結,什麽時候想走都可以,辭職也便很順利。

這樣眉眼帶笑地折騰了一圈,晚飯也沒吃,食堂裏的飯沒了,她便在廠子大門口的小超市裏面買了包泡面,回員工宿舍燒熱水泡了碗面。

她在這十來人的集體宿舍住了快一周,倒也沒有什麽舍不得。比起這裏,她還是喜歡井珩家院子東北角那小房子。自己一個人搭了床住,有衛生間洗澡間,放了電飯煲小竈,清靜又舒服。

尤阿姨在集體宿舍住了最後一晚,又聽鄰床的打了一夜的呼嚕,很晚才熬睡著。第二天早上起得也很早,刷牙洗臉梳好頭,把頭一晚就收拾好的包裹背上,手捏幾枚硬幣,這便走了。

因為廠子都集中在城市郊區,到城市裏面要很長時間。尤阿姨公交車地鐵這麽來回倒,到井珩家的時候,便已經十點多快到中午了。太陽高懸,她也熱得一身汗。

她面帶紅光地背著包裹走到院子大門外按門鈴,發現老馮都已經在了。老馮出來笑呵呵給她開門和她打招呼,站著和她嘮幾句,跟一家人似的。

看她要進去,還不忘“恐嚇”她,“你快去吧,可有的忙了,我看過了,就這麽幾天,這院子都長荒草了。你那屋裏啊,不見得好到哪去,不定給你折騰成什麽樣呢。”

尤阿姨笑笑,完全不慌,“叔您別擔心我,井先生是個挺愛幹凈的人,屋子裏亂不到哪去。您這邊要是活重幹不完,您到我那說一聲,我幫您一起收拾。”

老馮大爺對尤阿姨的熱心腸可是很了解的,知道她不是假客氣,但還是說:“先別管我,你先去見井先生吧,不忙了再來幫我,我這都不著急,慢慢做就是了。”

尤阿姨應一聲,這便進院子去了,背著包裹先到自己的小屋裏把東西放下,進洗手間洗把臉,梳子沾水把頭發也再次梳了梳。儀容弄幹凈整潔了,才去找井珩。

她給井珩當保姆不短日子了,對井珩的脾氣和生活習性都比較了解,她可從來沒擔心過自己走後,他那屋裏會變成什麽不能見人的樣子。想著頂多角角落落沒人擦不幹凈,但並不影響整體。

但當尤阿姨按了門鈴,跟著來給她開門的井珩進屋後,她瞬間傻眼懵批了。走過玄關後她就沒再動,整個人像石化了一樣。她盯著屋裏的幾地狼藉,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為了確定自己不是出現幻覺了,尤阿姨石化一會後閉上眼睛,自我暗示一下再睜開,結果場景並沒有變,就是亂糟糟的,好多毛絨玩具,連沙發背上都掛著長腿長耳朵的軟腰兔子。

然後她目光慢慢掃動,看到沙發邊有高跟鞋,地上散落各種顏色的畫冊故事書,茶幾上堆著彩鉛蠟筆,還有臉上被塗了蠟筆的娃娃,模樣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尤阿姨真的差點直接沒緩過來一頭栽下去,還好是穩住了,吞了一口好大的口水,艱難地轉頭看向井珩,完全搞不清狀況地出聲:“先生,您這是……”

井珩卻很淡定,“這只是客廳,還有書房、廚房、餐廳、臥室、衣帽間……”

他覺得數下去要把家裏所有地房間都數完了,於是打住直接說:“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獨特的亂法,你先了解一下,我實在搞不定了,只能讓你提前結束假期,不好意思。”

尤阿姨對提前結束假期完全沒意見,只是還是沒太搞懂,家裏到底怎麽會造成這樣,這完全不是井珩能弄出來的啊。而且這些東西,好像都是女孩子的吧?所以,家裏來了其他女孩兒?

沒要尤阿姨把這話問出來,制造這一切的女孩子自動從沙發裏露出了頭。她長發披肩,趴在單身沙發的扶手上往後,看了尤阿姨一眼,然後起身過來,乖乖地叫了她一句:“尤阿姨好。”

尤阿姨看著眼前突然跳出來的女孩子,面容精致得畫出來的一樣,穿著一身淡青色的連衣紗裙,漂亮得不像凡人,她更是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腦子裏像塞著一團棉花攪著漿糊,她看看女孩子,再看看井珩,舌頭打結,半天冒出來兩個字:“這是……”

井珩早給珠珠編好了簡單的身世,這便給尤阿姨介紹,“這是珠珠,我朋友家的孩子,家裏出了點事情,沒地方去,托付在這裏,讓我照看一下。”

尤阿姨聽到“珠珠”兩個字的時候表情微變了一下,似乎這個名字讓她很敏感。但只是一瞬,她就收整好了表情,聽完後慢點一下頭,和珠珠打招呼,“珠珠你好。”

珠珠還是那句:“尤阿姨好。”

和珠珠碰面,大多數人第一眼可能只會註意到她的容貌和氣質,但只要多接觸幾分鐘就能知道,珠珠看起來是個成年人,但心智卻是個小孩子,完全不懂事。

井珩也不打算讓尤阿姨花時間去了解珠珠這方面,並且他也編好了故事。他讓珠珠在客廳自己看電視自己玩,把尤阿姨叫到書房,便和她說了這事。

他很認真地告訴尤阿姨,“珠珠因為發生了事故,傷到了大腦,所以現在是小孩智商,你不用大驚小怪。你應該也看到了,客廳還有這書房,很多小孩用的東西。我幫我朋友照顧她,希望她能通過學習,慢慢恢覆到成年人的智商水平。”

尤阿姨聽了這話,下意識回頭往客廳的方向看了看,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她向來就是個善良心軟的人,尤其喜歡女孩子,更別說這女孩子的名字還讓她覺得無比親切,所以一聽珠珠身世這麽悲慘,那滿眼都是心疼和同情。

她惆悵地想著,這麽可愛漂亮一小姑娘,本來人生無限美好,卻家裏出了事情沒地方去,自己還傷了腦子變成這樣,說好聽點是小孩,說難聽點,那不就是傻了麽?真是讓人難受又唏噓。

井珩給尤阿姨講這些事,弄得尤阿姨動了真情實感,自己那卻仍然是全程淡定臉,眉梢眼角連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繼續跟尤阿姨說:“我一個人能力有限,又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要多麻煩你,幫我一起分擔一下,我可以給你漲工資。”

漲工資就不用了,本來她的工資也不低,多做一個人的飯多照顧一個人,那工資也是合情合理的,況且這她也想井珩再關系近些,所以尤阿姨擺擺手開口:“漲工資倒不用,也沒多麻煩什麽,我順手就做了。珠珠要是愛跟我玩,那我還多個伴。”

井珩看尤阿姨這麽好說話,自然松了口氣放心下來。就怕那不好說話的,分厘都跟你計較得格外清楚,一點虧也不能吃,那怕是要對珠珠不好,或者會讓珠珠受委屈。

這樣說好了,尤阿姨出了書房來,井珩跟在她後面。尤阿姨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正常發揮手腳勤快的特點,直接回頭跟井珩說:“先生您先歇會吧,我稍微收拾一下,馬上做午飯。”

井珩終於算是得了閑了,但他也沒真閑著往沙發上一癱,在尤阿姨收拾客廳的時候,他回書房,自己把書房收拾了一通,書本擺齊,沙發拉到落地窗邊放好。

尤阿姨在廠子裏吃了幾天的苦,熬得難過,現在終於回來了,自然是滿身幹勁,高高興興把客廳收拾起來,對珠珠也很自然地表現出了親切與關愛,雖然有點像在關愛智障兒童。

珠珠對尤阿姨很熟,所以並沒有因為她的出現,表現出什麽不自在。她一樣自在地看電視,看累了就趴在茶幾邊塗色畫畫。

在小畫本上畫畫畫得亂七八糟那都是小事情,最兇殘的就是給她的芭比娃娃“化妝”,塗得娃娃滿臉白線團也就算了,還把人櫻桃小嘴也給塗成了血盆大口。

尤阿姨過來撿沙發邊的高跟鞋,看到她在認真地畫娃娃,便盯著她的側臉看了一會,確定這姑娘漂亮得和自己完全無關,不去多想別的,只溫聲哄了她一句:“珠珠這麽棒啊,給娃娃化妝哪?”

珠珠聽到這話回一下頭,“系啊,你知道化妝呀?井珩他不知道。”

尤阿姨聽她直接叫井珩全名,聽起來還怪可愛,自然笑了笑,對她說:“男生都不會化妝啊,男生不愛化妝,女生才愛化妝,阿姨和珠珠都是女生,所以阿姨知道啊。”

珠珠撲閃兩下眼睛,“那阿姨……你能教我化妝嗎?”

化妝這還不是小事一樁,尤阿姨也是在大城市裏混了好幾年的人,見識過不少富人生活,化妝可是很會的,自然答應珠珠:“能呀,珠珠沒事去找我就好啦。”

找她?

珠珠想了想,“你在哪裏呀?”

尤阿姨往東北方向指一指,“我住在外面那個小屋裏,你往那邊一直走,就能看到了。我不在這個屋裏,就在那個屋裏。”

珠珠懂了,點點頭,小聲重覆,“不在這個屋裏,就在那個屋裏……”

尤阿姨一邊邊和珠珠說話,一邊邊把客廳收拾得差不多。玩具那些東西,大部分都撣幹凈收起來了,最後只留了一個大象和一個長頸鹿給珠珠,並對她說:“今天玩大象和長頸鹿,讓別的玩具都休息休息,好不好?”

珠珠看看旁邊的大象和長頸鹿,點點頭,“好……今天玩大象和長頸鹿……”

井珩此時收拾好了書房正站在書房門口,看珠珠很聽尤阿姨話,更是默松了口氣。再想想,尤阿姨這方法是挺好,跟她說好今天玩什麽,其他的都收起來,家裏也不會弄得那麽亂了。

在哄小孩這方面,尤阿姨是有經驗的人,自然做得比井珩好。她把家裏都大體收拾一遍,更細小的角落,打算等到下午再打掃,現在先去冰箱裏拿菜開始做飯。

尤阿姨做飯比井珩做飯利索,不管是切菜還是炒菜都很快,刀刃碰在砧板上噔噔響。幾個菜一個湯做好,看起來好看,吃起來味道也很好。

尤阿姨在井珩這裏做這麽久的全職保姆,從來都沒有和井珩一起吃過飯。沒有這個習慣,也實在別扭放不開,尤阿姨沒這個心思,現在自然也不上桌一起吃。

在珠珠和井珩吃飯的時候,她去陽光房看了一下。池子裏的水有點濁,她是見不得臟的,直接便動手開始換水。換水的時候想看看大河蚌,不知道她走這幾天,它怎麽樣了。

然後尤阿姨把水池內外,真草假樹所有地方都找遍了,綠蘿底下荷葉底下,翻了一遍又一遍,只差把沙子都整個過手捏一遍了,也沒有找到大河蚌。

不知道什麽情況,她累得籲籲喘地出來,正好看到井珩和珠珠剛吃完飯,便問了句井珩一句:“先生,河蚌呢?”

一提到河蚌,珠珠心虛地轉了下眼珠子。井珩卻完全淡定,跟尤阿姨解釋一句:“有個朋友來玩,看到河蚌活得年頭長,很喜歡想要,我就送給他了。”

尤阿姨一聽“哎呀”一聲,“不會要去取珍珠的吧?都說大蚌裏珍珠好啊。”

沒養過沒感情也就算了,養了那麽長時間,天天給它餵食換水刷蚌殼,再想到要是被殺了的話,甚至做成一盤菜擺桌子上,那還是挺難受的啊。

井珩不常說謊,總歸沒那麽自如,好在他面冷說謊也看不出來,清清嗓子道:“不會的,我朋友不是那樣的人。”

這樣的話倒還放心,尤阿姨松了口氣。但她又想想,以後那大河蚌都不歸她照顧了,操這個心幹啥,反正死活都看不見,這便不去多操這個心了。

她去廚房洗手自己盛點飯,就著自己給自己留下來的菜,把午飯吃了。吃完收拾廚房餐廳,對她來說都是很輕松的活,一會就幹完,而且幹得清爽。

吃完午飯後,井珩和珠珠要休息一會,尤阿姨也便沒在井珩這裏多留,回去自己屋裏躺著休息去了。剛從工廠生活脫離出來,這渾身像散了架一樣。

因為每晚宿舍裏都有人打呼嚕,尤阿姨也沒怎麽睡好過,今早起得也早,所以躺在床上揉了幾下腰,便閉上眼睡著了。

她睡覺前沒設鬧鐘,這一覺睡得十分沈。欲醒不醒的時候腦子昏昏沈沈,睡多了頭也昏,然後便這樣迷迷瞪瞪睜眼,視線裏突然出現個人頭,目光定定地正盯著她看。

尤阿姨被這場景嚇得猛吸了一肚子驚氣,差點翻起來從床上滾下來,一直到視線清晰下來,看到趴在她床邊盯著她看的人是珠珠,她才捂住胸口松口氣。

這口氣松完,尤阿姨出聲,“珠珠啊……是你啊……”

珠珠看她被自己嚇得連滾帶爬坐到床的另一頭,模樣滑稽,被逗得正咯咯笑呢,這會笑著回答尤阿姨,“是我啊,你那個樣子幹什麽呀?”

尤阿姨把手從胸口放下來,“我被你嚇的呀。”

珠珠還是笑,“你好搞笑呀。”

尤阿姨好脾氣,“你開心就好啊。”

而珠珠突然跑這裏來找尤阿姨是有目的的,她把上午尤阿姨對她說的話記住了,來找她教她化妝呢。小孩心性就這樣,一件事記在腦子裏,就分分秒秒要去做這事,哪裏等得了啊?

珠珠坐到床上,看著尤阿姨,“你睡醒了嗎?你來教我化妝吧?”

尤阿姨沒醒透也早被她嚇清醒了,她吸吸鼻子,覺得不大透氣,還有點鼻音,對珠珠說:“好啊,那你等我一下啊,我去洗把臉,再來教你。”

珠珠坐在床上等她,“你去洗臉吧。”

尤阿姨住的地方總共沒多大,她進洗手間洗個臉梳好頭發再出來,走不了幾步就又回到了床邊。她的床頭有個梳妝臺,剛好能坐著化妝。

尤阿姨這裏有不少化妝品,有以前的女雇主送的,當然好一點的都給蕭雨芹用了,剩下不好的就自己留著。蕭雨芹自己買了化妝品不想用的,也會給她。

她教珠珠化妝,讓珠珠坐在梳妝臺前,卻捏了捏珠珠的臉說:“珠珠你這白白嫩嫩的小臉蛋啊,什麽都不用化,比人家化了妝的還好呢。”

她可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子皮膚有這麽嫩的,真個叫水做的。說誇張點,都快趕上那些幾歲的奶娃娃了。小孩子因為剛出生,沒有經歷過什麽風吹日曬,皮膚甭管黑不黑,反正都嫩。

珠珠哪管這些啊,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想學化妝,她不會化,所以讓尤阿姨先給她化。她端端正正坐在鏡子前,跟尤阿姨撒嬌,“你給我化嘛。”

尤阿姨看著她笑笑,拿妝前乳隔離這些,往她臉上抹,抹一樣,珠珠就要問一樣——“這系什麽呀?”、“這個又是什麽?”、“這個呢?”……

問完了,自己再重覆尤阿姨的話——

“哦,這是bb霜啊……”

“這是腮紅啊……”

“這系口紅啊……”

尤阿姨給她仔細化一通,其實沒化什麽,眉毛稍微描一下就行,她的五官不畫都比別人的明顯。嘴唇上塗了口紅,比不化的時候紅很多,這個是最讓珠珠喜歡的。

化好了妝,主要就是個紅嘴唇比較明顯地是化過,尤阿姨又把抽屜裏的一盒皮筋拿出來,給珠珠編頭發,說給她編個公主編發。

珠珠問她:“編好就是小公主了嗎?”

尤阿姨點頭,“是啊。”

珠珠高興了,美美地坐著讓尤阿姨編,一點也不嫌坐著沒意思。一直等尤阿姨把她頭發編好,她在鏡子裏左看看右看看,滿意地說:“哇……好漂亮呀……”

她覺得滿意,尤阿姨也高興了。

但珠珠要做的事情不止如此,她過來的主要目的她還記著呢,她要跟尤阿姨學化妝,要她自己動手畫的。那些眉筆腮紅口紅她都認識了,當然要用啊。

用的話總得要個臉啊,這房子裏也沒第三個人,那就只能尤阿姨把自己的臉給貢獻出來了。然後她坐在鏡子前讓珠珠亂抹,完全淡定,一副經歷過大風大浪根本不把這點小事當回事的樣子。

而珠珠根本不會化妝,拿著眉筆畫的不是柳葉眉,而是蠟筆小新的眉毛。兩根粗粗的眉毛描完了,描得可認真,然後又拿口紅給尤阿姨塗嘴唇,直接塗成了石榴姐。

化好了,她開心地問尤阿姨:“好不好漂亮?”

尤阿姨看著鏡子中慘不忍睹的自己,簡直不忍直視,直接就要笑出來。不過她最會哄小孩高興,語氣肯定道:“珠珠化的真好,很漂亮啊。”

珠珠被她誇得有點膨脹起來,拿著手裏的口紅問尤阿姨:“這能給我玩玩嗎?”

尤阿姨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也沒多問,不過她想要玩就給她了。看她拿著口紅就要走,尤阿姨又囑咐她一句:“只可以塗嘴唇,不可以塗到墻上沙發上衣服上這些別的地方哦。”

珠珠在玩蠟筆彩筆的時候井珩也說過這句話,所以直接回答尤阿姨,“我知道,我不會畫在別的地方的,我只畫在嘴上。”

尤阿姨放心了,“那你去吧,我待會去打掃衛生。”

又高興又膨脹,珠珠拿著口紅先跑了,一路小跑回井珩那裏,按了指紋鎖開門,進去後也知道換她那萌萌的貓咪拖鞋,然後踩著拖鞋直接跑去書房。

打開門伸頭進去,看井珩坐在書桌邊,她問他:“我可以進來嗎?”

井珩合起電腦,“進來吧。”

珠珠這便推門進去了,進去後兩步又想起來什麽,轉身又走了。一會後,她又跑到了書房,手裏還多了個小鏡子。

井珩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問她:“拿鏡子做什麽?”

珠珠“嘿嘿”笑起來,這一笑就讓井珩心裏產生了不好的預感。然後他便看著珠珠拿著鏡子到書桌邊,擠到他懷裏,擠他的椅子坐,微側身子轉頭跟他說:“我要給你化妝。”

井珩:“???”

懵了會,他開口:“男人不化妝的。”

珠珠才不管,“我要給你化。”

井珩輕吸口氣,“我們玩別的好不好?”

珠珠果斷不給面子,“不好。”

看到珠珠手裏捏著口紅,井珩實在接受不了嘴唇上抹這東西,這簡直又是在挑戰他的底線啊。他繼續想轍,目光掃到珠珠的頭發,便趕緊說:“誰給你紮的辮子啊,這麽漂亮?”

被誇辮子好看,珠珠心裏挺美,回答他:“尤阿姨編的,她說我是小公主。”

井珩順話就說:“小公主都是很聽話的。”

珠珠不懂,“我很聽話呀。”

井珩自然要對她洗腦,“聽話就不可以要給我化妝。”

珠珠想了想,完全不買賬,“還要化。”

井珩:“……”

兩個人這樣來回幾個回合,最後眼見著珠珠立馬要皺眉眼落大暴雨,井珩沒辦法只好投降了,一副認命的樣子哄她道:“好了好了,不準哭,我讓你化。”

聽到這話,珠珠瞬間就把眼淚收了,並再度“嘿嘿”笑起來,把手裏的口紅拔開,擰了出來。擰好了,她對著鏡子就往自己嘴上塗,因為控制不好,自然也塗出了唇線,那叫一個狂野。

井珩不是很懂她這行為邏輯,看她把自己塗成那樣,只覺得好笑,問她:“不是要給我化?”

“是要給你化呀。”珠珠一副大人語氣,塗好了把口紅捏在手裏,微微抿住嘴唇,把自己的嘴巴塗花了,還一副“我天下第一美”的狀態模樣,對井珩說:“你不要動哦。”

井珩也真不敢動,看她這狂野的手筆,已經知道自己將要變成什麽樣了。沒辦法,原則和臉只能都徹底不要了,他對珠珠說:“我準備好了,你化吧。”

珠珠回過頭去,盯著井珩看了會。

井珩也看著她,早已經放棄掙紮,就等著她捏著口紅來禍禍自己。

但珠珠並沒有像他預想中的那樣,捏著口紅上去禍禍他的嘴唇,而是突然往他面前湊過頭去,一點心理準備都沒給他,直接把自己的嘴唇壓在了他的嘴唇上。

完全出乎預料的舉動,讓井珩一下就懵了。

珠珠的臉放大在他眼前,嘴上壓著柔軟溫濕,入鼻全是香味。他忘了呼吸,甚至心跳在那瞬間也走失,渾身僵硬得像石塊。不對,嘴唇是軟的。

不知道這個過程有多久,珠珠壓過井珩的嘴唇,縮回腦袋,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什麽樣的事,還認真看了一下他的嘴唇,滿意道:“好了。”

而井珩仍舊動也不動,只是低眉看著她,完全沒法從剛才的狀況裏抽神出來,耳邊其他什麽都沒有,只有自己如重鼓般的心跳聲……

作者有話要說:[手榴彈]:諷仙.1個;

[地雷]:諷仙.2個;一葉知秋、明卿、北冥有魚、葉藏、不想理人就不出聲1個;

感謝大家的雷,好愛你們(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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