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神魔之主打過的交道越多，孟衍越了解這一班非人者，基本上，由於壽命太長，加上非我族類，這些神魔基本不能當人來看，一個個都高高在上，架子大得嚇死人，就算是他們自己做錯了、幹了蠢事，也絕不會承認，說多了還惱羞成怒。

所以，自己母親的高姿態，孟衍其實不意外，如果有哪個神魔之主不是這樣，那才真見了鬼，可在一輪交涉後，母親的反應，卻是自己完全料不到的。

‘怎麽哭了？我也沒說什麽啊，這也不像假哭，是真的被我弄哭了？怎麽可能？還哭得那麽厲害……這反應……別說城府不深，簡直就像一個他媽的小鬼……咦？小鬼！’

一個恐怖的念頭，瞬間讓孟衍冷汗涔涔，之前自己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但眼前的光景越看越像，最終讓自己忍不住問道：“娘，你……可以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嗎？”

“啊？什麽真面目？”

女神一怔，跟著便狐疑道：“好端端的，看什麽真面目？你媽媽我現在這樣不好嗎？我就覺得挺好看的，你有什麽問題？”

問題大了，孟衍百分百肯定母親的模樣有問題，真面目還可能是見不得人的那種，而她的思維……明明是用虛假形象，卻連說謊也不會，這個腦子恐怕……

不過，至少在眼前，母親的不夠聰明，就是自己的好運道，因為該如何應付母親，自己已經能抓到標準模式了。

“娘，請替我想想，我打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每次作夢夢到你，面孔都是模糊的，我多羨慕別人都是有娘的，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你了，卻仍不知道你長什麽樣，你說，我這要求過分嗎？”

“你……你夢到過我……”

女神吃了一驚，露出明顯的喜色，摸著後腦，吐了吐舌頭，嘴角的笑容非常嬌憨可愛，還帶幾分不知所措。

“謝謝，我很高興……兒子。”

女神伸手摸摸孟衍的頭發，像寵愛自己的孩子一樣，可在孟衍看來，母親的神態與動作，比自己更孩子氣得多。

跟著，女神退後兩步，整個身體籠罩在一團強光中，迅速變化起來，正確一點的形容，則是……縮小。

高大的女神形象，一下矮了下去，手杖、盾牌、寶冠全數消失，最後從光團裏走出的，是一個比之前更美得多的女孩。

之前的女神，已經美冠群芳，孟衍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但勉強要說，總還是有點呆板、不真實，仿佛一尊女神雕像，不似真人，全然不像現在這樣，活生生的美感，目光靈動，水漾晶燦，嘴角的微笑更是動人，竟然比早先更美得多。

不過，讓孟衍為之屏息的，並不是女神的美貌，反正自己也沒遺傳到，母親有多漂亮，都與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反倒是另一個問題，別說讓自己屏息，就連冷汗都流了一身，如臨大敵。

“娘……能不能請教一下，你……幾歲啊？”

“……萬古悠悠，哪還記得？我有意識的那時候，世上根本沒有紀年這種事，連年這個計時單位都沒有，不管怎麽計算，上萬、數十萬都是起碼的……”

“果然不愧是化石等級，但……你外表真心看不出來啊。”

孟衍話聲幹澀，因為……無論神魔之主生存了多久的歲月，可在自己眼前的這女孩……九歲、十歲，絕對不可能超過十一歲，很難判斷到底開始發育了沒有，這別說不是少女，就算說女孩，都得在前頭加一個小字。

“娘，老爸他當年和你……你們酒喝了不少吧？”

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孟衍腦裏猶自暈頭轉向，不知道該怎麽說。

‘老爸，雖然說男人的下半身，都是非理性生物，但你的下半身，簡直是禽獸，而且是禽獸中的禽獸啊！’

想起羿天青的話，孟衍這下真心覺得，自己父母的結合，未必是個錯誤，卻肯定是個詛咒，再想到父親曾說過的那句“永不後悔”，原本還覺得有點偉大戀情的成分，現在……就像吃下一籮筐蒼蠅的感覺。

父親這一輩子風流倜儻，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堪稱是一代江湖傳奇，沒想到傳奇晚節不保，居然幹出這等見不得人的事來，這喜好也未免太令人發指了，不過，雖然，能夠搞上神魔之主，還有了小孩，這本身就是傳奇了……

“酒是喝了些，你那賊老爸自己釀的，我們喝酒玩吹牛，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最後就變這樣了……”

女神自顧自地說著，臉現紅霞，但發現兒子滿眼的不讚同，立刻板起面孔，“都是你那可惡的老子不好，說什麽不管外表怎麽樣，都不能改變真實，在他眼中，我的年紀是與天地同朽，你說這是人話嗎？”

孟衍確實不太認同這話，就自己而言，所謂的真實就是外表，不管母親活過幾千幾萬年，她的肉體年齡……而且，如果撇開肉體，只看心理年齡，那搞不好連九歲都沒有，她還能有為人母親責任的意識，已經足夠自己跪下感謝蒼天了。

“說到你那賊父，當初的帳還沒有算，如果被我抓到，一定不讓他好死！”

看母親說得氣呼呼的，孟衍一陣心酸，嘆道：“娘你來得晚啦，他……已經死了。”

“什、什麽？”

“一言難盡，總之，爹他中了矗天壁那兩兄弟的暗算，為了保護我，在不久前過世了。”

這話無疑省略掉很多細節，但孟衍看見母親閉起雙目，似乎在進行某種天機感應，前後沒有幾秒，她一睜眼，整個氣勢都不同了，眼中燃著怒火，沖了過來，一把按在自己肩頭，即使不帶惡意，這一掌仍把自己拍得如同爛泥，一下跪倒。

“沒有我點頭，誰敢動他？兒子，我將授予你大能，你可以代表我，執掌三月山的力量，替你那賊父……”

話說到一半，孟衍忽然劇烈暈眩，有另一股精神力量，在此時強行入侵進來，更把自己從這個虛幻空間裏，硬生生拉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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