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雖然這不是純天然的大雪，而是人力影響天候而成，但在這時飄飄落下，看來卻充滿離別之情。

孟衍看著趴跌在雪地上的羿天青，感覺是一片混亂，事情演變到這地步，已經完全超乎預期，天曉得舞醜為什麽忽然戲癮大發，出來一句話也不說，就只顧著唱歌。

不得不承認，原來會玩樂器的男人，真的在泡妞上占優勢，那個從來聽不進人話的癲婆，聽了這一輪彈唱，居然癲到癡呆了，這種詭異的效果，著實讓自己也呆了。

羿天青的要求，是見上一面，現在這樣不曉得算不算數？不知道有沒有讓她滿意了？這些問題孟衍著實納悶，卻不敢出聲，也不想上前把人扶起，怕自己的好心，又被當成惡意嘲笑，為此挨上一劍，就超不劃算了。

時間分秒過去，不曉得過了多久，倒趴在雪地上的羿天青，慢慢站直起身，一向堅強的她，此刻的背影看來是那麽脆弱，仿佛隨時都會在風雪中倒下，而當她終於出聲，發出來的聲音……好像整個靈魂都被勾走了。

“……他……走了……”

空洞的聲音傳來，羿天青道：“遲來多年的交代，他到底是給我了……”

從後方，孟衍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從聲音來判斷，如果不是苦笑，就是勉強想擠出笑容，卻不成功的模樣。

“不是歡喜大結局，很遺憾。”孟衍道：“但你和他本就不可能有什麽歡喜大結局，你和我們有血緣關系，他打一開始就在避你，只是被你當成了欲擒故縱，論輩份，其實他還該叫你一聲……”

“夠了！”

羿天青打斷孟衍的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平穩下來，回覆了平時的冷靜，“說話算話，既然人來了，我也會遵守承諾，把那個秘密告訴你。”

“喔，那太好了，我正想問咧，到底輪回海……不，到底默然皇廷……”

“……我去了三月山。”

“哈，那沒啥，我也去過，還是在那裏長大的咧，我現在問的是輪回海，請你……啥？”

終於意會過來，孟衍的聲音陡然拔高十幾度，下巴都快掉了，本來預期會聽到的輪回海之秘沒來，卻來了一顆超意外的大炸彈，把自己狠狠砸中。

“你去了三月山？”

孟衍這一驚非同小可，沖到羿天青面前，連忙道：“你怎麽進得去的？那裏已經被完全封閉了，而且……”

“封閉了也可以被強行打破，聖王之流不頂用，但那種程度的封禁，擋不住帝皇。”

羿天青神情冷淡，孟衍卻知一切絕非如此簡單，“擋住帝皇沒問題，只是檔不住你這個例外……但你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吧？你這只手臂該不會就是……”

“哼！”

沒有正面回答，但這態度無疑就是一種默認，孟衍錯愕道：“你吃飽飯沒事幹嗎？好端端闖三月山幹什麽？你有實力闖進去不假，但以帝皇的力量，闖到三月山裏就是個渣，這點我現在總算明白了，你……你居然還能活著出來？”

“三月山就算是龍潭虎穴，也沒那麽容易鎮得住我，琉璃鏡城我也敢闖，何懼什麽三月山？”

羿天青神色冷淡，卻多瞥了一眼孟衍，“……再說，你母親也不是那麽難以溝通的人。”

“……什麽？”

孟衍像是被猛摑了一巴掌，又好像被一根燒紅烙鐵燙中，差點當場跳起來，全因為那個太過驚人的名詞。

“母、母、母母母母母母母母母母親……”

臉如土色，孟衍腳下踉蹌，一連退了十幾步出去，自金剛體大成後，他頂多被擊飛，不曉得多久沒有這樣踉蹌後跌了。

“你看到鬼了嗎？”

羿天青冷冷道，“要面對所有神魔禁地的男人，心裏留著這麽大的破綻，你就不怕為敵所趁？”

“你……我母親……你……你怎麽會跑到三月山去了？”

張口結舌半天，最後冒了這一句出來，孟衍自覺很糗，但更重要的，是意識到自己仍未準備好，聽見母親的相關事。

父親在進入三月山之前，感情從未定下，是進了三月山後才有了自己，從這狀況來想，自己的父母只會是在三月山中結識。撇除父親發起狂來幹了小角村猩猩這個恐怖可能，自己的母親，如果不是死了、離開到別的世界去了，那就必然還在三月山中。

如果真在三月山中，為何多年來對自己不聞不問，也從不露面？父親離開後的那段歲月，自己的生活……可不好過。

況且，父親雖然有時候差勁了點，卻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他從未對自己提起母親的事，這很異常，記憶中僅有幾次想提，都欲言又止，最後打哈哈混過去，他眼中所展露的神情……像在擔憂自己受到什麽傷害……

顯然，自己的母親，是一個頗禁忌的話題，還很可能是那種相見不如不見的狀況，父親為了想保護自己，所以才沒讓自己知道……很小的時候，自己讀懂了父親的那些眼神，從那以後，自己再也不問，甚至父親想說，自己都特別回避。

估不到，今天竟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人跑來說起自己母親的事，而且，還是一個最不該與此事有關的人。

“……你果然想要逃避……”

羿天青看了孟衍一眼，道：“當年，他最後足跡來到三月山一帶，此事羿家對我隱瞞，我是你走之後才知，一知道我就立刻趕了過去，想把事情弄清楚……三月山的時空雖然被封停，但我仍闖進去，突破封禁後，遇上了裏頭的巨龍守衛，戰了起來……”

“出動到龍了？你面子不小，這是特殊規格對待啊，這本來應該是武神級數的待遇。”

孟衍曾見過，小角村的守衛變化形象，普通時候是蠢笨村民，化為猩猩的狂暴型態，輕易踐踏聖王，可戰帝皇，但極難得的幾次，自己也曾見到猩猩化為龍形，與壓制不下的強敵激戰，直至殲敵。

當時自己看不出門道，只是覺得那個外敵超牛逼，可現在回想，那起碼就是武神級數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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