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衍不得不承認，自己這邊的意外狀況有夠多，隨便作點什麽，事情都會朝意料之外的方向走去。

“這個……雖然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但這種事情確實……連我都很意外。”

看著滿天的火雲，還有火雲之下，緩緩收功回氣，身後隱約浮現三足金烏形象的烈朝霞。

“這是……聖王？”

雖然是親眼看到整個過程進行，梅影仍感到不可思議，回想自己當初，那可真是千辛萬苦，甚至賭上性命，才能年紀輕輕就登臨聖王，而且直至現在，自己體內的五行精氣也尚未調勻，更別說闖過心魔劫，烈朝霞比自己當初還要年輕，卻一下連過數關，這真是讓她說不出話來。

不過，受到沖擊最大的，還是烈朝霞自己，剛才命懸一線，被那股壓力逼著，如果不能壓下內元***，分分秒秒都會沒命，腦裏什麽別的都不能想，專心一念，要把這一劫先度過，就像身在一場瘋狂的競拍當中，一個價錢被超過，立刻舉手再加碼，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喊了什麽價錢？付不付得出來？等到稍微恢覆冷靜，才意識到……大事不妙了。

但回看自己這一身新力量，烈朝霞也不能不說聲滿意，從易筋境界連跳兩級，一步邁入聖王之境，比所有人的預期還要早十多年，而且，還不是普通的聖王，真火劍樓之中，除了幾個閉關多年的長老和烈君顏本人，其餘就找不到半個破了心魔劫的聖王，嚴苛誓約能換來這樣的力量，也算值了。

“我勸你不要爽得太早，你這個聖王史無前例，古裏古怪，恐怕不像你自以為的那麽強大。”

孟衍搖頭道：“內視一下，你心魔劫雖然破了，可是體內五行精氣未調，徒有境界，是否真能發揮聖王末階的力量，還是未知數，況且……你是不是真的破了心魔劫，這也不好說，佛門秘法我不是真的很熟，但由於有前世、來生可調用，所以開發出一堆挖東墻補西墻，挪來借去的技巧，你現在的情況，是以心法發大願，直接跳過了心魔劫，可這一劫到底是真的消失，或者只是先壓過，等未來你到了帝皇境界，再更猛烈地爆發，這個可沒人知道啊……”

“就算只是飲鴆止渴也無所謂。”烈朝霞道：“幾百年來，帝皇、武神不出，修為到了聖王便已止步，哪還有機會到帝皇階段再歷劫？這個擔心是想太多了。”

“之前是沒辦法，可天洗之後，帝皇重現是早晚的事，你現在等於是裏頭最有機會的一批，別妄自菲薄，也別浪費了自己的機緣。”

“那些都是未來的事，目前而言，光是能夠治療好手傷，實力回覆，我就已經很感謝了。”烈朝霞向孟衍一拱手，深深一禮，道：“師兄的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如同父母，朝霞一生不忘，從此只要師兄有什麽吩咐，水裏來，火裏去，絕不皺眉頭。”

“那當然，你血誓都發了，難道還想賴帳嗎？”

孟衍的聲音聽來有氣無力，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樣子，別人不了解，梅影卻對孟衍的個性稍有所知，覺得這反應不太尋常，低聲問道：“怎麽了？你消耗得很大嗎？臉色不太好……”

“還好，只是有點辛苦……”

“真火劍樓最年輕、最漂亮的小美女，而且也是最年輕的聖王，都和你簽賣身契了，這麽天大的好事，落在你頭上，你怎麽沒有高興的樣子？”

“這……天上掉下來的，不一定是餡餅，也可能是鐵餅……這種事情習慣了，就是人生。”

孟衍的回答滿是苦意，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實驗雖然成功，可也因為成功，才讓自己曉得這門心法的無比麻煩。因果、願力，是佛門秘法的關鍵，裏頭牽涉繁多，千絲萬縷，稍為一下不小心，就會搞得無比覆雜，而裏頭最要緊的地方，就是施與受之間的平衡。

烈朝霞為了壓下內元***，卻不知是誓言哪個部分出問題，情急之下，只好全面加重，加到最後，把自己徹底賣掉，雖然得了非凡力量，可考慮到契約所限制的未來性，是否劃算還很難說，但自己卻給莫名其妙扯進去。

自己沒有撒手，救了烈朝霞性命，更助她成就聖王，這是大恩，但有沒有大到需要拿一輩子聽命來還？恐怕很難說，在烈朝霞立血誓的瞬間，孟衍確實感覺到有某種能量穿透過來，直射神魂，把自己扯入血誓之中，將來，要是自己終生不借助這套心法來修行，這份因果之力可能會留存下來，直至來世清算，假使自己也用同樣方法來破劫證道，那這段因果馬上就會變成現世債，甚至現世報！

‘主人，很危險喔，要真變成了現世報，清算很可能是在心魔劫的時候出現，您的這一關將比別人強大多倍，很不樂觀啊。’

‘也……也不一定那麽糟，到底我有沒有欠她，還是未知數，搞不好將來一清算，我們完全不欠她什麽，一切全是虛驚，庸人自擾，哈哈……哈哈哈……’

‘主人，您的笑變成幹笑了……後頭安全起見，建議您不要對她下任何命令、有任何委托，這樣就不欠情了，尤其不要被她反救，這種事很危險，又或者，您立刻廢了一切佛門的功底，賴帳到來世，最多下輩子當畜生，至少這輩子高枕無憂過爽爽。’

‘我怎麽一點都不覺得有被安慰到呢？你確定你真是在安慰我？’

討論無濟於事，不過至少在目前，這筆買賣確實劃算，當陸續有毒獸抵達，朝三人發動攻擊，傷勢盡愈的烈朝霞一馬當先沖出，一度顯得暗淡的赤日金劍，自體內化出，再一次亮光煥發，還迸發著比往昔更璀璨的火光。

赤日金劍化為一團流火，把一頭身披厚皮的巨蜥斬為兩段，哪怕後續的巨蜥發動異能，罩上了血鎧，但對上這柄赤火之劍，也顯得難以應付，一劍下去，血鎧被焚裂一道痕，連著三劍、四劍斬下，血鎧整個被破，烈朝霞劍勁透發，貫穿了巨蜥，劍上火焰呈十字形爆開，把巨蜥硬生生炸成滿天血肉。

梅影也正在與一頭毒獸戰鬥，正感吃力，看到烈朝霞輕易滅殺毒獸，又是一奇，“怎會那麽快？就算火系的武技與戰器，對劇毒生物有先天克制，但也不至於會那麽……”

驚嘆未完，一只十數米身長，散發著雄渾威煞的巨犀踏地而來，每一下腳踏，地面都是一下劇烈晃動，雙目炯炯，像是要噴發火焰，犀角不住散著紫色毒霧，所過之處，草木枯黃壞死，正是聖王級的毒獸。

“當心！”

梅影看這巨犀直沖向烈朝霞，連忙出聲提醒，並且發動腳上戰靴，一腿踢向巨犀的側面。

封印未解之前，聖王等級的毒獸，已是葬骨嶺中出現的最高等級，而且還是幾年才有機會出現一次，極為難鬥，沒有幾名聖王聯手，絕對壓制不住，平時谷內的獵者看到都要掉頭走，梅影清楚這常識，一腳如劍釘下，巨犀陡然凝結血鎧，這一腳雖然正中腹側，卻踢在血鎧上，分毫無傷。

梅影一擊未得手，已知不妙，跟著就是一股強大反震力彈回，將她震得飛退，被孟衍緊急一把拉住，助她卸勁，半空繞了一圈，落地就喊道：“你也太冒失了，聖王等級的毒獸，剛柔並濟，血鎧全部都會反彈，冒冒失失攻上去是找死，這你都不知道？”

“……我不像你一樣，有那麽多人給我機密資料看……”

說話同時，巨犀全然不顧這邊的兩人，像被什麽東西給吸引住，直線朝烈朝霞撞去，勢道猶如潰堤洪峰，遇什麽就摧毀什麽，烈朝霞不及閃躲，一下返身，赤日金劍爆成一團流火，插向巨犀，兩邊正面對拼。

面對巨力，烈朝霞的力量明顯不足，赤日金劍彎曲，像是要爆碎，這時烈朝霞身後朱焰噴湧，凝成三足金烏形象，金烏狂嘯，烈朝霞身上的火焰驟轉強旺，噴吐無量的火元精華，仿佛一個小太陽，一下攻破犀角，焚滅萬毒，更直線透入，將這頭聖王等級的巨犀連同血鎧，一分為二。

赫赫神威，嚇著了附近的其他毒獸，一些等級低的毒獸轉頭就跑，可跑沒幾步，就像受到什麽東西吸引，又回過頭來，對著烈朝霞攻殺，只不過三足金烏已現，太陽火精焚天燎原，雖然火精還很微弱，消滅這些低等的毒獸仍很輕易，讓孟衍趁機多搜集了大堆血晶。

“……有意思，之前還說她這個聖王可能有境界，沒力量，可金烏血脈活化後，好像比普通的聖王還強一點……”

孟衍摸著下巴，看著那顆人臉大小的聖王血晶，再看看烈朝霞的背影，“毒獸都對著她在攻擊，這是為了什麽？要是能善用的話，後頭誘餌就不成問題了……唔，記起了一件事。”

回看身旁的梅影，孟衍道：“你好像也有傷沒好，有沒有興趣也接受一下我的療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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