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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午夜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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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兩家自然也有些財物留在外院中,枇杷也不願被匪人搶走,但現在哪裏是計較財物的時候?剛剛大家放箭雖然已經將匪人嚇退,但其實已方的實力不如匪人,只是事出突然,已方占了地利天時,匪人並沒有想到會遇到抵抗,又不知觀內的實力如何,才退下去的。

更何況他們雖然退下去了,但是不是在外面設了伏卻看不出,這個時候哪裏能輕易出殿!

玉家軍若出殿與匪人刀兵相見,正是放棄自己天時地利的優勢而暴露出人少的劣勢,萬一中了埋伏,損失可就更大了。而且自己與這些軍士們還能與匪人一拼,但老弱之人恐怕就難以保全了。

這些道理大家並不懂,見枇杷帶著玉家軍非常神勇,又都起了得隴望蜀之心,亂紛紛地圍過來說著自己的東西有多重要,只希望枇杷能將自己的財物保住。

枇杷在玉真觀裏住了一年多,她其實明白這些並非比別人貪財,而是她們被皇家關在道觀裏,沒有親人朋友子女,手中的些許財物就是她們一生的寄托,故而更加重視。但同情歸同情,只是慈不掌兵,若是心太軟,害的就不止是觀裏的道姑們,還有留下的玉家軍將士們了。

固然她一擺手,大聲道:“大家先保住性命再說!”

可大家並不理角“匪人不是攻不進來了嗎?”

“就是,你們的箭這麽厲害,他們已經逃了,外面也許沒有人了呢。”

枇杷平時和氣,也肯給大家幫忙,可到了現在生死攸關的時候,卻板起臉,“你們怎麽知道他們

不再回來,趕緊都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

王淳亦走了過來勸道:“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匪人,他們似乎來過玉真觀,對這裏的情況很熟悉,

而且這些人所用的兵器物品都是軍中之物,大家千萬別掉以輕心!”

枇杷不知王淳從哪裏發現這些細節,但很顯然這些細節就是說今天攻打玉真觀的應該就是官兵,但她已經來不及細問,只大叫一聲“不好!”然後向阿魯那道:“你帶人守住正面、東西兩側!”急點了十幾個兵士,又朝王淳示意,“我們趕緊去殿後!”與王淳分左右向殿後跑去。

“註意匪人就要從後山進來了!”

殿後就是玉華山,玉真觀建觀時將大殿後一片石壁削平,刻上經文,於其下建殿,是以殿後與石壁只留有極小的空隙,亦不通人行。但若是來過玉真觀又知道內情的人,只消從山上鑿石所留之石蹬爬上,垂下繩索,便可引人下來。這些人如突然從後殿殺入,再與殿前裏應外和,自己一方便無險可守。

枇杷最初就是仗著地形便利在此布置人員亦極少,因此聽到王淳說這些人熟知此地情形,便立即想到他們可能從後殿攻入了。

明明匪人們勢大,可在前殿稍遇抵抗就撤了下去,實在不合常理。她原本就懷疑有詐,聽了王淳的話便想通了關鍵,趕緊將人帶到這裏吩咐應該如何應對。又將殿內人等向中心集中,留出足夠空地。

果然沒多久,就有匪人從殿後踢破後窗跳了進來。只是大家早已經嚴陣以待,落下一個就有持長槍的軍士一槍紮下,將屍首挑開,下一個人再上,就如甕中捉鱉一般,一個也跑不掉。

王淳不由讚道:“枇杷,你真聰明!”

枇杷亦笑,“還不是你的話提醒了我!”又道:“你在這裏守著,我估計前面的人覺得時間到了,也要進攻了。”

大殿前面,匪人們又重新聚了回來,他們不知從哪裏找來了盾牌等物,小心翼翼地舉著緩緩上了臺階。枇杷冷冷一笑,拿出幾只透甲箭,一箭射穿最前面一人的頭盔,那人手中的盾牌當的一聲落到了地上,嚇得身邊的人趕緊退到了臺階之下。

就有人忍不住了,大聲喝了起來,“裏面的兄弟,可曾得手了”

枇杷在阿魯那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他便上前甕聲甕氣地急呼:“我們在裏面,沖不出去,你們快點攻上來!來個裏應外合!”

竟然真有人上當了,急切地奔上臺階,枇杷按住大家,低聲命道:“等到殿前再放箭,這一次多消滅一些!”

片刻後弓弦響處,足有幾十人伏屍,匪人們終於知道被騙了,痛罵著退了下去,此時後殿的進攻也停止了,想來爬到後山的人已經全數下來被殲或者已經知道下來就只有死路一條,而不再住下跳了。

又是短暫的靜止,王淳押著一個從後窗跳入的匪人走了過來,“枇杷,這些人是飛騎營的,都田令攸手下的親信,是跟著校尉雷尚才剛從京中逃出來的。今天,不,昨天夜裏永平公主與魏國公王澤、齊國公曲勇等人帶兵進宮,將田令攸及其爪牙一舉抓獲。當場以以謀殺聖上、挾持幼帝、延誤軍情、欺瞞聖聽等二十餘項罪名直接斬殺。”

在這種時候突然聽到一向痛恨的田令攸的死迅,枇杷一時間怔住了,竟不知說些什麽。田令攸死了,她本應拍手叫好,飲酒慶祝的,但眼下他雖死了,手下的爪牙卻繼續逃出京城作亂,自己依舊被田家舊部圍困玉真觀,形勢不明,又樂不出來。

再看王淳的一張俊臉在燭光的明滅下亦看不出喜意,知他也知眼下的局勢並不樂觀,再見周圍一幹親人、部下、道姑們都望著自己,遂大聲笑道:“不管怎麽樣,我現在總算知道田令攸有這麽一天了!”

王淳在她的鼓舞下亦笑了,“我們一鼓作氣,將田家餘孽全部斬殺於此!”

田令攸當政多年,所作之惡不計其數,就是在玉真觀中亦有不少人因田令攸而家破人亡流落至此的,聽此消息很多人也都現出喜悅之情,很多人便高聲歡呼,“田令攸死了!田令攸死了!”

枇杷一眼瞥見周姐姐正抱著木然的周夫人在痛哭,周家一家就是因田令攸才家破人亡到了眼下的地步。心中亦替她高興,只是眼下無暇去安慰她。

就在這時一個粗啞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請問哪位英雄在玉真觀裏,我雷尚才有禮了。”

觀內人數不少,大家齊聲歡呼,聲音並不低,但卻被這又粗又啞地聲音完全壓了下去,而且那聲音中傳出的恐怖狠辣之氣立即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只剩下呼嘯而過的山風,其間偶爾夾雜著幾聲中箭未死者的呻吟,令人覺得靜謐得可怕。

枇杷靜聽著那個叫雷尚才的又高聲道:“京中永平公主帶魏國公、齊國公等逆賊闖宮逼駕,再現女禍。眼下小皇帝已經被他們殺害,李家江山氣數已盡,如果英雄願意聽雷某一言,不如我們一起洗劫玉真觀,帶著玉帛子女投奔大梁皇帝,立不世之功業!”

枇杷聽了他的無恥謊言,肅然長身而立,提高聲音道:“營州玉進忠之女,拜田令攸所賜在此修行,恰好與雷將軍相逢於此。”

這也正是巧合,若是沒有田令攸,枇杷便不會在玉真觀,雷尚才逃到此處便不會遇到敵手。可是偏偏田令攸將枇杷逼到此處,她恰逢其時挺身而出要保住玉真觀。

“田令攸惡貫滿盈,死有餘辜,被斬正適得其所!如今劉宏印自立偽帝,又依附突厥,天地共厭之,將來必死無葬身之處!雷將軍如若果真投奔偽帝,我父子必殺之!”

“如你能懸崖勒馬,自縛於殿前,我明日親自向永平公主為你求情,饒你和手下性命!”

枇杷這番言語,並非指望能說動雷尚才,她出身營州,見慣兵戈,還從沒見一席話能說動誰。人不到走投無路之時,哪裏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但是話卻是要說的,給雷尚才聽倒是次要,她的話是讓雷尚才下之人聽到心生懼意,並且激勵殿中眾人奮勇與賊人相拼。

因為雷尚才竟然通了名姓,不再冒充流匪,那就說明他不會輕易罷休了。

果然雷尚才被枇杷的幾句話一氣,哇哇亂叫幾聲,“玉家小丫頭,你既然不識擡舉,就別怪我心狠手黑了!”

王淳站到枇杷身旁,亦大聲道:“王淳在此,不要命就上來吧!”他本形容俊美,舉止斯文,如今仗劍立在殿前,在殿內被山風吹得忽明忽滅的燭光下竟然平添了許多英雄氣慨,枇杷便一掌拍了過去,“沒想到你還真有些我們府兵人家的風采!”

因王淳到了玉真觀後從來都閉門讀書,很多人並沒有見過他。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就是京城中聲名遠揚的小王公子,果然風采過人,道觀裏的小道姑們都看癡了,竟然有很多人站起來應聲道:

“我們跟他們拼了!”

枇杷心中大慰,“你果然行!能鼓勵大家勇敢對敵!”

王淳將腰身挺得更直,“我是向你學的!”

“哈哈!”枇杷一笑,向殿中人道:“接下來才是他們才要開始強攻了,大家有心幫忙是好事,但一定小心!”

話音未落,已經有如雨般的箭矢向大殿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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