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昊送走孫震將軍後，就返回團部，坐辦公室邊喝茶，邊思考。

孫震將軍所說，張昊不得不引起高度重視。第六戰區和重慶都有收覆仙桃，鏟除王勁哉部設想，萬一重慶下令，張昊就不得不執行。收覆失地和鏟除叛國者天經地義，形勢再亂，困難再大，張昊都只能按命令硬著頭皮去做。先不說，和牛島滿旅團硬拼的後果，只說打敗了牛島旅團收覆了仙桃後，怎麽守衛的問題。

張昊困惑了，在張昊看來，寧可收覆江陵，都不能先收覆仙桃。寧可留著王勁哉，都不能鏟除王勁哉，這必須從戰略角度思考問題，必須從未來長久抗戰的角度思考問題。

順江漢平原向武漢推進，不能作為中國軍隊的選擇。因為從這個方向打武漢，地域太窄，得不到第五戰區主力支援。僅靠第六戰區大軍，萬萬實現不了目標。再說了，第六戰區大軍就算本事很大，一路順利推進至武漢附近結果會怎麽樣？絕對是自尋死路，日軍只要使用一個師團從宜城或襄陽方向南下，就能把第六戰區主力包圍在江漢平原。到時第六戰區主力抱頭痛哭都沒有人能夠救助。

孔小姐進來站張昊身側緊挨著張昊，笑問：“在想什麽呢？”

張昊擡手輕輕拍孔小姐的手背，小聲說：“我在想仙桃。”

孔小姐笑說：“仙桃怎麽了？牛島滿是手下敗將，他假模假樣打了幾天後，就不敢再打了。”

張昊擡頭看住孔小姐的眼睛，小聲說：“問題就出在這裏，一直打，我不擔心，突然不打，我就不得不思考。”

孔小姐笑說：“這有什麽好想的？牛島滿現在在和王勁哉打仗，沒有精力跟我們打。”

張昊閉上眼睛，轉過身，抱住頭，小聲說：“萬一委座強令我獨立團攻打仙桃結果會怎麽樣？牛島滿旅團強攻我獨立團存在困難，我部強攻也存在困難。關鍵的問題是，打下仙桃後怎麽辦？現在牛島滿在和王勁哉打仗。我獨立團打下仙桃的話，就不得不和王勁哉打。打來打去，會打成一鍋粥，將來牛島滿還會回過來和我們打。”

孔小姐嬌笑搖頭說：“我不懂，我只知道只要您下決心打的仗，沒有打不贏的。”

張昊說：“去叫董參謀長、周永強、雪兒一起過來開個會，我有事和他們商量。”

孔小姐撅嘴說：“整天開會，開會，我好不容易抓到你空著，我要你抱抱我。”

張昊嘆氣說：“整天只知道抱抱，哪象大家閨秀？快去叫他們過來。”

孔小姐笑說：“你不抱我，那讓我抱抱，不給抱，我不去叫。”

張昊苦笑說：“你呀！真是女流氓！”

董壯飛參謀長和周永強坐椅上，雪兒和孔小姐並肩坐條凳上，錢詩雨給大家泡茶後，站張昊一側。

張昊說：“叫大家來，重點研究情報工作。一是了解牛島滿旅團動向，二是了解王勁哉部情況。”

董壯飛參謀長說：“雪兒抓這項工作很努力，每天都有簡報。讓雪兒先說說吧！”

雪兒看張昊，說：“簡報越來越沒有內容了。牛島滿旅團停止對我部攻擊後，就展開了對王勁哉部的反擊，王勁哉部主力撤往了洪湖。”

張昊看住雪兒的眼睛，小聲問：“說說王勁哉。”

雪兒微微嘆氣，說，王勁哉部對控制區域實施的政策，極為嚴酷。

在王勁哉用自己的手段和方法築起的那個獨立王國裏，他的話成為軍隊和民眾的法規，誰違反了，不但本人要被殺頭，而且還觀定：一人犯法，殺其全家，殺其保甲長，殺其左鄰右舍，燒其旁屋。王師長的法規，就是他一時心血來潮，隨口編就的十五句口號。這些法規口號是：

我是愛國人，愛國人是我。

我是良心人，良心人是我。

我是勤苦人，勤苦人是我。

殺少人，救多人。

殺壞人，救好人。

實行勤苦，絕對聽命令。

吃飯不做事的人，是國家的罪人。

營私舞弊的人，是國家的敵人。

抗戰兩年，失國土大半，羞愧萬分！

當了漢奸的人，兒子兒孫不能在人前說話！

聽師長的話，服從我們師長的命令！

絕對能打勝仗，絕對戰勝敵人！

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掀起全民抗戰，爭取最後勝利！

王勁哉從來都是言出法隨，絕不馬虎。舉個例子，裁縫陳某因做的子彈袋不合要求，犯了王師長“沒良心”罪，被下令當著千百個老百姓的面，用刺刀捅死。第49師師長李精一的參謀副官闖入了他的領地，被判為“來摸128師底”的罪，給活埋了。王師長的老師西北講武堂教官劉修文千裏趕來投靠他，被他下令用刺刀戳死。

為了整飭他那松松散散的軍隊，殺雞給猴看，王師長突然集合隊伍，宣布要殺他的親表兄第團團長李保蔚。弄得李保蔚和全軍官兵摸不著頭腦。後來，他說出了原委，“現在統帥部對抗戰不力的懲處了一批”，於是。他也要懲辦一批，殺李的理由是“他媽的遲了兩分鐘開炮”，犯了王師長的“沒良心”罪。

武漢警備司令官古賀太郎派了四個漢奸前來“王國”勸降，那四個漢奸拿出古賀司令官的親筆信呈遞王師長，只見上面寫道：本部已請示南京最高司令長官，只要王師長投降日本，就封你做湖北二十萬皇協軍的總司令。

王勁哉見信大怒。在信封背面批個“死”字，又畫上一把刺刀，交給一個漢奸來使。罵道：“去告訴古賀，我王勁哉的戰表就是刺刀！”

其餘三名漢奸，被王勁哉命令衛士推出去“用刀”。

古賀太郎火了，糾集一批日、偽軍進攻王勁哉。地上用大炮轟，天上用飛機炸，然後是坦克開道，日本兵在前，偽軍在後沖鋒。日、偽軍天上地上的火力都很猛，打得“王國”官兵擡不起頭來。王勁哉急了，提著手槍跑到前沿陣地上，揮著手槍罵道：“他媽的，那麽多雀子在天上拉屎，怎麽一點也沒拉到我頭上？不要怕飛機，盡力沖呀!”

在王勁哉住所的大廳中央，並排掛著兩個人頭像，一個是委座大元帥，另一個是王勁哉師長。

王勁哉處處與委座比高低，親手題撰對聯一幅，貼於兩巨幅頭像側。上聯：你委座若抗戰到底；下聯：我勁哉誓死不做漢奸。

雪兒說，關於王勁哉的情報都是小商小販打聽來的，特戰隊偵察排沒有辦法派人進去。在王勁哉控制區，出現任何陌生人都會第一時間被監控，甚至抓起來。至於王勁哉到底有多少隊伍，老巢到底在哪，根本沒法打聽得到。有一點是肯定的，在洪湖一側，王勁哉修築了大量地堡工事。

張昊點頭說：“雪兒，能打聽到這麽多，而且你還都能記住很不容易，那些口號你居然都能記住，真是高才。”

雪兒笑說：“我天生記憶力就好！”

張昊說：“對王勁哉我概括總結一下，首先他是個愛國者，抗戰積極分子。其次，他搞獨立王國，實施嚴苛統治。第三，王勁哉部的存在對抗戰有利。”

董壯飛參謀長點頭說：“團長的總結是中肯到位的，只是王勁哉既抗日，也反政府的呀！”

張昊點頭說：“問題就出在這裏，他假如不反政府，怎麽能搞獨立王國？我們必須研究制定應對王勁哉部的策略。大家好好想一想，我們應該怎麽和王勁哉相處。”

董壯飛參謀長說：“我們制定政策沒用，第六戰區假如下令，要我們消滅王勁哉，怎麽辦？”

張昊重重嘆氣說：“那就麻煩大了，首先日軍都消滅不了，我們獨立團怎麽可能消滅得了？王勁哉是游擊專家，消滅王勁哉之夢不能做。我的意見是，王勁哉不僅不能消滅，還得暗中支持，這是從大局出發得出的結論。現在一切都必須服從於抗戰，至於秋後算帳，必須等到秋天以後再說。將來我們獨立團拍拍屁股走人，把這裏的亂七八糟的事情留給別人來解決。”

大家都點頭同意。

在張昊開會研究制定對付牛島滿與王勁哉的策略之時，委座在統帥部和何應欽白崇禧一起看地圖。

委座指著荊州說：“打下荊州，居然死傷了這麽多人。”

白崇禧不作聲，心想，要我指揮，最多死三分之一的人，可你只信任他，不信任我。

何應欽小聲說：“隊伍在協調上還有所欠缺。”

委座指潛江，嘆氣說：“張昊多能打？我都沒想到，他只半天就能打下潛江，要知道潛江到處是日軍修築的明碉暗堡啊！想想都不可思議。這還不算，更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只派出兩個營過江，竟然能把日軍一個旅團外加野戰炮大隊，坦克大隊擊潰，暫時消除了漢江以北的威脅。人家說他是戰神，我看名副其實確實是戰神。”

何應欽點頭說：“世所少見，一個獨立團比集團軍戰鬥力更強。”

委座看白崇禧笑說：“你說呢？”

白崇禧點頭說：“我和張昊有過合作，在蘄春，獨立團堅守了那麽久，硬把日軍稻葉四郎師團拖住，為武漢大撤離爭取到了充足的時間。在昆侖關，張昊出奇兵，一夜之間就把最重要高地拿下。張昊能攻善守，真是不可多得將才。”

委座笑說：“在徐州，我授他青天白日旗，在鄭州我提拔他為少將，在武漢，我授予他獨立團忠勇旗，後提拔他為中將，把獨立團確定為整編師。我是一步步看著成長的，張昊突襲鹹寧摧毀日軍11軍臨時指揮部那一仗，一般人想都不敢想，他不僅去了，而且還真把日軍11軍臨時指揮部給摧毀了。關於張昊打的仗，太多，太多了，只要張昊出手，打的全都是神仙仗，而且每一仗還都不相同。”

何應欽連連點頭說：“茅坪那一仗，張昊用兵之靈活，非夷所思。”

委座看向仙桃，伸手按住仙桃，笑說：“能不能給張昊下道命令，讓他把仙桃拿下？”

白崇禧大驚說：“不行啊！日軍天門已集結了重兵，張昊即使拿下了仙桃，也極難守住。據情報現在今村勝治旅團馬上就會來到江陵。王勁哉部一直對仙桃和潛江虎視眈眈，張昊與牛島滿打仗時，誰能保證王勁哉不會趁張昊獨立團與牛島滿旅團兩敗俱傷時，趁機進攻？天門和江陵還都存在不確定因素，現在不是打的時候。”

委座臉上的笑容消失，看住白崇禧的眼睛，小聲說：“收覆失地天經地義，有再大的困難，我們都要想辦法收覆。必須趁日軍新敗，元氣未覆之時，趁勝追擊。張昊這麽能打仗，而且又在當地征了兵，現在兵強馬壯。牛島滿旅團孤懸仙桃，又遭遇王勁哉部騷擾，其後勤保障長久斷絕。張昊這麽能打，也許張昊又能為我們創造一個奇跡呢？張昊假如能夠收覆仙桃，我要他立即把王勁哉鏟除了。”

白崇禧重重嘆氣，別過臉。

白崇禧堅決反對，但反對無效。

何應欽小聲說：“那就讓張昊打一下試試？假如打不動，就退兵。”

委座笑說：“行！命令第六戰區李延年第2軍王淩雲率第76師增援潛江。命令張昊獨立團攻打仙桃，爭取收覆仙桃。仙桃一旦收覆，立即圍剿王勁哉，娘稀匹，我絕不允許國內有人敢搞獨立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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