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是蘇小小學姐麽？”就在他們之間的氛圍幾乎凝固的時候，有一把聲音穿了進來，只是兩人心情都糟糕透頂，沒什麽搭理人的欲望。

聲音的主人慕蓉也不敢走太近，就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看著他們，稍微露出點膽怯。

蘇小小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準備回教室上課。慕蓉見自己被無視了，只能又喊了一聲，“學姐，我有點事找你，只要一小會。”

蘇小小這才轉頭去看她，認出她是上次找林遠的那個女生。她看了看林遠，眼神居然帶出點輕蔑，等她覺出不對勁，話已經出口，“你找錯人了。”

慕蓉以為她誤會了自己跟林遠的關系，忙解釋道，“學姐，我跟林遠學長沒關系的，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說，可以跟我來一下嗎？”

蘇小小一楞，只能強裝鎮定道，“什麽事？”

慕蓉看了看林遠，可能覺得有些不方便，但是林遠一直死死的盯著蘇小小，完全沒有要避讓的意思，蘇小小也沒準備跟她去別處說話。

她權衡再三，還是問出了口，“學姐，你知道泉水叮咚嗎？她是游戲《戰歌》的玩家，就是那款很有火的游戲。”

蘇小小摸不清她要說什麽，點了點頭，“認識。”

慕蓉說，“那你知道你的照片被放到網上，冠上她的名字嗎？”

蘇音跟她說過，蘇小小不知道慕蓉想做什麽，沒做表示。

慕蓉見她不回答，繼續說，“前陣子，泉水叮咚的真實照片被爆了出來，一開始大家不相信，後來又傳出她玩那個角色的照片……有些人覺得自己被騙了，人肉了她，她的所有信息都被放到了網上，還有人去學校堵她，游戲裏也一直有人殺她。”

蘇小小聽到後來，吃了一驚，立刻追問，“她沒出什麽事吧？那些照片呢？”

慕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罵的人很多，都不好聽。論壇上已經封了相關內容，照片也都刪除了，但是還有其他渠道傳播……”

蘇小小已經聽不下去了，她拿手機給蘇音打電話，找了半天沒找到，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裏。她擡頭問慕蓉，“你手機借我下，我找不到了。”

慕蓉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拿出來給她，林遠已經把自己的遞了過來。蘇小小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的接過來，撥了蘇音的電話。

蘇音跟蘇西哲的電話號碼，她能背得滾瓜爛熟，現在好像又多了一個林遠的。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電話裏傳來冰冷的電子音，提示對方已關機，蘇小小只能掛了電話，想了想，只能打給蘇西哲。

響了好幾聲蘇西哲才接起電話，蘇小小趕緊說，“哥，音音的事怎麽辦？”

蘇西哲還在去公司的路上，聽到是蘇小小，先問了一句，“你怎麽不在上課？”然後又說，“誰告訴你的？”

蘇小小剛才一聲“哥”一出口，林遠原本無波的眼睛閃過了一絲波瀾，現出一些茫然來。

出了事，她首先想到的是蘇西哲。

或許他是幫不上什麽忙，但她連同憂的機會都沒給他。

蘇小小面對蘇西哲似乎有無法磨滅的奴性，再著急還是先回答了他的問題，“我本來要去上課的，是一個玩游戲的學妹告訴我的。”這時候她已經出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我剛才給音音打了電話，她關機了，大概是有人打電話騷擾過她。哥，我想現在去找音音，這件事錯不在她，不能讓她來抗。”

蘇西哲說，“你在校門口等幾分鐘，我現在過來。”

蘇小小說：“好。”

蘇西哲摘了耳麥，在路口掉頭又往回開去。

他開了一會，恍然想到，蘇小小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為何連一句稍帶責備的話都沒有？這件事一開始難道不是因為自己的不問信才導致的誤會，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把蘇音推到一個舉步維艱的地步。再者，這件事他從未跟蘇小小提過，蘇小小連問一句“為什麽不告訴我”都沒有。

然後他再一細想，才發現蘇小小好像從來就不會指責或是質問他，不管他對或是錯，她總是會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想到這裏，蘇西哲的眼神不自覺更加柔和了下來。

蘇小小把手機還給林遠，覺得自己應該表現的良好一點，硬擠了兩個字出來，“謝謝。”

林遠看著她，沒有說話。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為什麽站在這裏。他突然開始質疑自己以前的盲目自信，那種想做就做的態度，他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的表白很可笑。他明明已經察覺到的，明明退縮過的，為什麽到最後還是要求一個結果，以為她最終會向著自己。

但是即便她現在推開了他，即便他的自信已經渺小的找不到，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放棄吧，沒有結果的。

有些人你愛著，喜歡著，向往著，卻不得不放棄，因為沒有結果。

在蘇小小轉身的一瞬間，林遠說，“我做不到。”

他好像跟自己賭氣似的，又說了一遍，“我做不到。”

蘇小小停下腳步，卻沒有勇氣回頭。

她想起了那次，她要他斷了游戲夫妻關系，他也是這樣告訴她，“我做不到。”

記憶就像奔流的湖水，一開閘就會停不下來。

她的那個小徒弟，總是兢兢業業的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的陪伴著她，盡心盡力的扮演著一個體貼入微的好徒弟，他的整個游戲人生都是圍繞著她的，而她卻最終辜負了他。

在給了他希望後，突然就變了張臉。

如果反過來，大概自己會打得他滿地找牙吧，大概……會恨吧。

蘇小小說，“你恨我吧。”她轉過身，面向他，突然笑了，她狀似輕松的說，“我逗你玩呢，你看不出來嗎？我呢，性格爛的一塌糊塗，就一張臉具有欺騙性，反正大家都喜歡我的臉，玩玩有什麽關系。我在學校的風評一向很差的，不信你問她。”

蘇小小轉向慕蓉，笑得能凹出花來，“學妹，你說呢？”

慕蓉楞楞的看著他們兩個，終於覺出了一點暗流湧動，怔怔的說，“也不是特別差……”學校論壇包養言論滿天飛，□□論都有，慕蓉說這話是給了相當大的面子了。

是非真假又如何，大家要的只是茶餘飯後的閑話。這年頭，見到個漂亮的，先給她板上釘釘是整容的，再來個生活不檢點作風不正派，差不多就能抹殺她大部分優點了。

得了慕蓉的回答，蘇小小多少給自己壯了點底氣，繼續說，“我現在玩膩了，不想玩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反正你也要回軍校了，這學校你幹脆也別來了，免得哪天突然想通了要揍我，那就玩大了。”

林遠好像沒聽到她的一通狗屁言論，只回答了最初的問題，“我不恨你。”他最後給自己做了主，“如果你是真的不想再見到我，我立刻就消失。”

蘇小小狠狠握緊了拳，丟下一句，“隨便你。”然後落荒而逃。

蘇小小走後，林遠還是站在原地沒動，被晾在一邊欣賞了一出沒頭沒尾的大戲的慕蓉小心翼翼的問，“學長，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林遠沒理會她，這姑娘就自顧自說，“其實我知道論壇上那些言論都是別人扯淡的，學長，你不會因為這個跟學姐生氣吧。那些都是有心人瞎說的，他們只是嫉妒學姐。”

林遠終於看了她一眼，他六神無主，一句話脫口而出，“她是不是很討厭我？”

慕蓉連忙擺手，“怎麽會呢，一個人故意這樣拼命的抹黑自己，難道不是為了讓對方失望不至於太過難過嗎？學姐只是不想你太難過而已，這肯定是因為她很喜歡你呀。”慕蓉笑了笑，“如果吵架了，你就多體諒一下女孩子嘛，我們很多時候都口不對心言不由衷的。”

林遠低落的情緒完全無法緩和，他苦笑起來，“我和她之間，有一道永遠無法跨過的鴻溝。”

從蘇西哲出事那天，她完全屏蔽周圍的事物起，他或許就預感到，在蘇小小的心裏，對蘇西哲的感情永遠會排在第一順位，哪怕她對他只是親情。

而愛情細水長流，最終不也是匯聚成那股親情嗎？不用骨肉相親，早已融入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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