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課剛結束，蘇小小就接到了他哥的電話。

蘇西哲：“我在門口了。”

蘇小小一邊跟著熙熙攘攘的同學出教室一邊說，“恩我馬上出來，對了哥，我要不要換身衣服？”

蘇西哲靠在椅背上，聽著蘇小小電話裏嘈雜的環境，心情很好，“不需要，你們還是學生，隨意點就好。”

蘇小小：“也不知道誰以前嫌我丟臉……等等，我們？”

蘇西哲：“我叫了蘇音，已經在車上了，別磨磨蹭蹭的，出來說。”

蘇小小立刻掛了電話，動作迅速的往門口溜。她正煩惱晚上沒人陪會無聊，沒想到她哥把堂妹蘇音一塊捎上了，這樣即使蘇西哲要忙著應酬顧不上她，也有蘇音陪著說說話。

蘇西哲被蘇小小掐了電話一臉不爽，後座上的蘇音插著空說：“哲哥哥，我去會不會不方便？”

蘇西哲笑著回頭，“不會，小小貪玩，你看著點她。”

蘇音是獨生子女，她其實很羨慕蘇小小有一個哥哥。而關於蘇小小，她小時候聽得最多的就是父母說：“你大伯家的女兒又把誰誰誰給打了，女孩子家的，也沒個大人管教。三歲看老，這孩子將來怕是沒什麽出息了。”

蘇音從小就是那種大人喜歡的乖小孩，讓做什麽做什麽，成績也好，完全不用操心。

蘇音第一次見蘇小小是在某一年下著雪的年初頭上，蘇西哲帶著蘇小小來拜年。蘇音趴在二樓的窗戶旁，看著蘇西哲牽著蘇小小從車裏下來。

那時候蘇小小八歲，嫩芽似的，裹在一身白絨絨的卡通衣服裏，連衫帽上鑲著兩只老虎耳朵。長發散在腦後，小臉蛋因為乍然接觸到冷空氣有些微紅，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個糯米團子，單看起來非常惹人喜愛。

蘇西哲那時候也才上高中，並不算個大人，卻仔細的給她打著傘，小心的牽著蘇小小在濕滑的鵝卵石路面上走。

但是蘇小小畢竟沒有表面上看起來文靜，多動癥似的非要用腳去惹一惹被掃在邊上的雪，蘇西哲低下頭跟她說了句什麽，她才不甘不願的規矩下來。

蘇音那時候想，她要是也有個哥哥就好了。

蘇音飛快的轉身下了樓，雖然在大人的口中，蘇小小總是在做錯事，可在年幼的蘇音心裏，她卻非常向往蘇小小那種肆意妄為。

但是也由於經常聽到她打人的彪悍事跡，所以蘇音在見到蘇小小的時候還是有點怕，沒有第一時間走過去，而是綴在不遠不近的距離觀察著她。

蘇小小安安靜靜不調皮的時候，是個人見了都想親她兩下。這孩子長得實在討喜，漂亮的一塌糊塗，如果她願意安靜的當洋娃娃，自然是愛不釋手。

可惜蘇小小不願意給這些傻叉大人隨意把玩，拍開一個婦女伸到她臉上的手，往蘇西哲身後站了站，一臉的低氣壓。

蘇西哲笑著說：“嬸嬸，新年好。”

完全沒有為蘇小小的不禮貌解釋什麽，蘇音的媽媽瞧著蘇西哲也還是個孩子，當然不會跟他計較這些。只是上下一比較覺得蘇小小可惜了，也怪她那兩個不靠譜的父母。

蘇媽媽回頭看到蘇音站在不遠處，就招呼她過來：“音音，來，這是你大伯家的哥哥姐姐。”

蘇音這才走上前，怯生生的叫：“哥哥姐姐好。”

蘇西哲笑著說：“妹妹好。”然後從身後跟著的司機手裏拿過一個紮著彩緞的盒子，遞給蘇音，“新年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蘇西哲身上不僅有他這個年紀獨有的生機勃勃的帥氣，還有一種與這個年紀相悖的成熟溫柔，摻雜出一種很特別的老少皆宜的氣質，蘇音感覺很舒服，很喜歡這個哥哥。

蘇小小看到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到底是覺得同類為親，從蘇西哲身後走出來，裝得非常老成的在那大放厥詞：“盒子裏是一個很醜的洋娃娃，你要是不喜歡，我家裏有很多好玩的玩具，我允許你隨便拿。”

蘇音拆了外包裝，看到洋娃娃很是高興，“不，我很喜歡，謝謝哥哥。”

蘇小小：“……”於是蘇小小給她打了差評，再也沒主動說過話。

她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熟絡起來的呢，要說到蘇音十歲那年的暑假。

那一年，蘇小小十一歲，蘇西哲十九歲，已然是半個大人。

蘇小小依然是大人口中的壞孩子，壞事做的很單調，除了打架還是打架。

蘇西哲成績一向拔尖，本可以去更好的學校，卻選擇了留在本市。

他要照顧蘇小小，他上大學那一年小小才十歲。他們兩人相依為命，誰也離不開誰。

那一年暑假，蘇音的父母決定出國旅游，托付來托付去，就托付到了蘇西哲身上。蘇西哲在他們看來又懂事又有出息，照顧孩子也有經驗，雖然蘇小小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孩子，但是親戚們也看的出來，她只聽蘇西哲的話。

蘇音就這樣被丟到了蘇西哲家，她一開始有點戰戰兢兢，但是蘇西哲實在是個溫柔的哥哥，她很快就全盤接納了他，跟在蘇西哲屁股後頭“哲哥哥哲哥哥”的叫的歡。

而蘇小小還是那樣，不主動說話不主動一起玩，只是很煩她老是跟在她哥哥後面，像只嗡嗡叫的蒼蠅。蘇西哲從不跟蘇音急臉，也不打蘇音，出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蘇小小愈發不喜歡蘇音。

直到有一天，她們被蘇西哲拉著去附近的公共娛樂設施放風，蘇西哲去附近便利店給兩個祖宗買水。

蘇音文靜的坐在秋千上，蘇小小像個猴子一樣在平衡輪裏面爬來爬去，她玩的正歡，卻聽到有個尖利的女孩子的聲音：“這是我的位置。”

蘇小小探出頭來，看到蘇音旁邊站了個曬得黑咕隆咚的女孩子，比她們兩個都要大一點，她握著蘇音秋千的繩，氣勢淩人：“讓開，這是我的位置。”

蘇音可能沒見過這個陣仗，有點受到驚嚇，一時沒動，那女孩就伸手推她，“下去，聽到沒有。”

蘇音被推下秋千，差點摔倒，她驚魂未定，就看到一抹紅色從眼前閃過，再回頭發現蘇小小揪著那女孩的頭發就把她按倒了。

蘇西哲遠遠的看到，簡直是百米沖刺的速度飛奔過來，一把扯開蘇小小，抱著按在懷裏束縛住她搗亂的手腳，嚴詞厲色的在她耳邊輕聲命令，“不準打架。”

蘇小小掙了兩下沒掙開，才不情不願的安靜下來，扭著頭一臉兇狠的瞪著那女孩子。蘇小小經常在這一片玩，一群小屁孩從來不敢招惹她，那女孩子也被嚇壞了，哭著就跑了。

附近帶著孫子孫女來玩的老大爺老太太對蘇小小指指點點，蘇西哲只能抱著蘇小小喊上蘇音打道回府。

他回過頭，神情冷淡的掃了一眼那群指責蘇小小的人，再找不到之前一丁點的溫柔，眼裏只剩下淩厲的戾氣。

至此以後，蘇小小跟蘇音莫名其妙冰釋前嫌，成為了非常要好的小姐妹。蘇音的父母很是頭疼了一陣，直到確認蘇音沒有被蘇小小帶壞，才稍稍放下心來。

……

“音音！”蘇小小一坐到車裏就往蘇音身上撲，“我好想你！”

蘇音接住蘇小小，有點哭笑不得，“我們明明上周才見過，你要不要每次都這麽健忘。”

蘇小小埋在蘇音身上撒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蘇音無奈的任她抱著，摸了摸她的腦袋順毛。

蘇西哲看了一出戲，還不忘譏諷蘇小小：“毛孩子。”

蘇小小抱著蘇音軟軟的身體，不跟他哥一般計較。

蘇音跟蘇小小如果單從外表看，幾乎看不出一丁點沾親帶故的血緣關系。蘇音有點胖，長相更不及蘇小小明艷。所謂一白遮百醜一胖毀所有，即使蘇音五官還算不錯，但對外貌協會來講，如果蘇小小是牡丹，蘇音勉強只能做個綠葉。

但是蘇音不介意當綠葉，她很喜歡蘇小小，喜歡的甚至有點盲目崇拜。

蘇西哲載著兩個絮絮叨叨的姐妹到達宴會現場的時候已經接近七點了，他提前買了點零食給兩個姑娘墊肚子，倒也不至於餓著她們。

蘇小小很好心的餵了他哥一點蛋糕，免得他到時候顧不上吃東西。

空腹喝酒傷胃，蘇西哲的胃一向不大好。

宴會地點是一處私家別墅，外圍掛了滿滿的燈，照得金碧輝煌的。

今天是顧家小少爺二十二歲生日，顧老爺子趁此機會邀請了一堆生意上的夥伴和昔日好友。一手給兒子過生日，一手跟友人套交情，兩手抓兩手硬。

蘇西哲帶著兩個姑娘進會場，先是主動上前跟顧老爺子寒暄了一下。顧老爺子今年四十有八，男人四十一枝花，也不顯得老，還是精神抖擻的，依稀能看到當年意氣風發。

蘇小小蘇音跟著蘇西哲一並叫了聲“叔叔”。顧老爺子一向很看好蘇西哲，覺得這小年輕敢拼敢闖，為人處世都很合適，既不巴結也不低看，穩紮穩打，將來肯定會更有作為。

蘇家與顧家也說不清那早幾百年的關系，反正一直這樣不溫不火的處著，顧老爺子看兩姑娘面生，“這兩位是？”

蘇西哲接上：“舍妹。”也不多做介紹。

顧老爺子也略有耳聞，蘇西哲有個妹妹，寶貝的很，出席任何場合必然帶在身邊。之前還有人誤會過是女朋友未婚妻之類的人物，小道消息卻傳出那是他妹妹蘇小小。

蘇小小這姑娘生得確實漂亮，一度讓覬覦蘇西哲的各路女士望而卻步，但甫一得知是親妹妹，就又開始蠢蠢欲動，只是蘇西哲對所有女人都一般的大方得體，從不與誰過度親近。

蘇西哲看蘇小小盯著流動餐桌上的食物，就知道她腦子裏裝了什麽，讓她們陪著自己到處轉悠太為難她們，所以放任了蘇小小去自由活動。

蘇小小雖然眼饞，還是很不放心的叮囑蘇西哲：“不準喝酒，待會送我們回學校。”

蘇西哲摸摸她的腦袋，笑得很是寵溺：“知道啦。音音你照顧著她點，別讓她搗蛋。”

蘇音甜甜的笑：“好的，哲哥哥。”

蘇西哲藐視了蘇小小作為蘇音姐姐的尊嚴，蘇小小很不開心，讓他滾了，才高興的拉著蘇音往食物上撲。

在吃東西方面，她們兩姐妹倒是一脈相承，都特別管不住口腹之欲。

林遠安靜的站在一個有點昏暗的角落，看著蘇西哲的手摸上蘇小小的腦袋，特別想扔暗器。再看到蘇西哲那一臉的寵，更是想把蘇小小綁了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

他心裏百感交集，一時忘記了今天是來裝高貴冷艷霸道總裁的，兩條腿管不住的就往蘇小小那方向走，就像被磁鐵精纏上了一樣。

他兩眼盯著蘇小小，也不看路，直接撞到了一個中年男人身上。

那中年男人被撞的一個趔趄，非常不美觀的撲到了跟他敬酒的一個美女身上，雖然抱了滿懷的溫香軟玉，但也被潑了滿杯的酒水。

那男人略顯憤怒的回頭，火氣還沒燒出點苗子就被生生塞回了肚子，“林少？”

林遠顯然沒空理他，繞著就想往裏走。

男人卻不給他機會，抓著他的胳膊有點小激動，一股腦的倒豆子：“我是你趙叔叔啊，我小時候還抱過你。”

見鬼的小時候！

林遠終於舍得分了個眼神給他，沒見過。

他又想走，才發現手臂被拉住了，於是有些不高興的掃過去。

男人一腔熱情被他掃了對穿，只能撒了手，林遠頭也不回的走了。

“哎，這誰啊？”身邊有人多嘴問了一句。

中年男子拿過侍應遞來的方巾，一邊擦酒水一邊說，“林司令的孫子，林正英的兒子。”

旁邊的人故作驚訝的倒吸了口氣，不無酸意的說，“難怪這麽傲……”

一個有權的外公，一個有錢的老媽，註定了他一出生就不用跟別人拼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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