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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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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庚半夜裏忽然驚醒,睜開眼發現四周依舊一片漆黑。抹了把後背,中衣幾乎濕透,身上黏黏糊糊的,再一低頭,徐庚素來沈著的臉上頓時有了裂痕。

“殿下醒了,可是要喝水?”金子輕聲問。

徐庚連忙回了句“不用了”,飛快地脫了褲子扔在床腳,然後閉上眼睛假寐。金子聽到屋裏的動靜,悄無聲息地進了屋,他敏感地聞到空氣中的異樣,先是楞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趕緊將床腳的褲子收拾走。

下半夜徐庚一直在失眠,翻來覆去地猶如煎餅,金子一直在隔壁屋裏守著,只是沒吭聲。

天不亮徐庚便起了,臉色不大好,眉目間略顯憔悴,早上洗漱的時候還發了好一會兒呆。金子有些擔心,怯怯地問:“殿下身上可是不舒坦,要不,喚劉太醫過來給您把把脈。”金子當然知道太子殿下發生了什麽事,對於青春年少的少年郎來說,這再正常不過了,而且也不是頭一回,怎麽今兒太子殿下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不用了,我沒事。”徐庚捏了捏眉心,搖頭道,心裏依舊堵得慌。他昨晚做了春夢,這並不奇怪,可問題在於,春夢另一位主角是辛家小三郎,這個問題就嚴重了。

前幾天他還能安慰自己說那僅僅只是惺惺相惜的兄弟之情,結果一轉身就自己打臉,兄弟之情能親密到做春夢都夢到人家的程度?這要是被辛先生知道了……那畫面太美徐庚都不敢往下想。

“殿下今兒要去碼頭嗎?”用完早飯後,金子問。

徐庚連連搖頭,“不去!”萬一他一時不小心露出了什麽馬腳被辛先生看出來了怎麽辦?就算辛先生沒主意,被小三郎發現不對勁呢?他一定嫌惡死自己了。徐庚覺得自己心虛的樣子不適合見任何人。

“那您今兒——”

“我在會館裏看書。”徐庚有氣無力地道,說罷往榻上一倒,閉著眼睛重重地嘆了口氣。心真累!徐庚想,一定是重生的時候出了什麽變故,老天爺跟他開了這麽大的玩笑。不行,絕對不能這樣下去了!

他憂傷地在會館裏發了一上午的呆,越是不想什麽就來什麽,剛用過午飯,外頭下人來報說辛家三郎求見。

見,還是不見?徐庚猶豫不決。

“殿下?”金子見他又在發楞,遂又輕喚了一聲。

徐庚一個激靈醒轉,揉了揉太陽穴,低聲道:“那個……請他進來。”說話時,眼睛已經不由自主地擡了起來朝門口看去,不一會兒,終於等到了玳珍的身影。

玳珍依舊如平常一般穿著半新不舊的棉袍,衣服很合身,襯得她的身形格外挺拔,徐庚的眼睛一盯上就挪不開了。不過,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朝玳珍身後瞅了幾眼,確定沒有辛一來跟著,這才放心大膽地看。

“今兒怎麽有時間過來找我了?”徐庚一邊招呼玳珍坐下,一邊好奇地問:“有事兒?”要是沒事兒,辛先生怎麽會讓小三郎來跟他這個太子見面。

玳珍笑,“也沒什麽大事兒,一來是在家裏待得悶了,所以進城來走走,二來則是想看看有什麽生意可以做。”

她這麽一說,徐庚立刻就來了興趣,“你這是有主意了?”

“是我爹昨兒突然提起來了。”玳珍一想起這事兒就不知道該如何表情,“他不是送了幾本書給你嘛,還是他親自手抄的,費了不少精力。我昨兒就開玩笑說要去找個印書局把他的書多印幾本好送人,只可惜這印書的成本太高,不劃算。結果我爹說他有個法子能讓印書成本降下來——”

“當真!”徐庚霍地站起身,難得地變了臉色,心裏頭再也沒有什麽兒女情長,“先生可說了是什麽法子?”

“他略微提了一下,不過眼下還有些問題沒解決,而且他現在不是忙著造船廠的事兒麽,壓根兒就沒精力顧這邊。”

“這事兒比造船廠還要重要啊!”徐庚激動得臉都紅了,“我這就去找辛先生仔細說說,讓他先把這個……這叫什麽來著?”他扭頭問玳珍,玳珍趕忙回道:“好像叫什麽活字印刷術。”

“活字印刷術,好,讓辛先生把這活字印刷書給整出來。”

金子連忙讓下人去套了馬,三人並一隊侍衛浩浩蕩蕩地就朝碼頭駛了過去。

車上玳珍還在小聲嘀咕,“我這把您領回去,我爹不會生氣吧。他做事一向都很有規劃的,既然說著這事兒不急就肯定是不想動,您跑去催他,他是不好沖您發火,回頭一準兒罵我。”

徐庚見她糾結得整張小臉都皺起來了,心中很是好笑,忍不住想伸手在她圓鼓鼓的臉頰上戳一戳,又生怕唐突了她,努力地強忍住想要肇事的手指頭,輕咳一聲,正色回道:“我會向先生解釋的。”

“算了,”玳珍無比沈痛地嘆了口氣,搖頭,“這事兒沒法解釋。”她原本是想著先跟徐庚打聲招呼提前準備人手,她甚至都沒打算讓辛一來知道,至於為什麽——玳珍敏感地發現她爹最近對太子殿下好像生出些防備之心,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玳珍卻能感覺得到她爹似乎並不怎麽喜歡她總跟徐庚在一起。要是被辛一來知道自己前腳剛提了活字印刷術,玳珍後腳就去找徐庚合夥,還不知道有多別扭呢。

徐庚想開口說些什麽,見玳珍皺著眉頭一臉無奈,終於沒開口。

馬車就這麽一路駛進了辛家別院,聽說玳珍和徐庚一道兒回的,辛一來的臉色頓時就不大好了。

“這是在哪兒遇到了?”見了徐庚,辛一來好歹收斂了臉上的嚴肅,先向徐庚行過禮,然後擠出笑容朝玳珍道:“不是說去城裏散散心,怎麽跟太子殿下走一起去了。你可別依仗著自己年紀小就沒規沒矩,不然,阿爹以後可不敢帶你出門了。”

玳珍不敢瞞他,老實交代道:“阿爹昨兒不是提了那個活字印刷術,孩兒覺得頗有商機,便去尋太子殿下說一說,打算合個夥。您也知道這活字印刷一旦推廣開來,書價定然大跌,江南的幾大書局勢必大受影響,到時候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麽反應。孩兒想著若是太子殿下也摻一股,那江南的書局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敢亂來。”說白了,就是留出一股找個靠山,當然,徐庚的人脈也是極有用的,辛家的生意漸漸鋪開後,玳珍就開始感覺到吃力了,主要原因還是得用的人不多。

辛一來笑容不變,表情愈發地溫和,“你這孩子就是急性,鏡子的生意都還沒做開呢,怎麽又開始折騰這個。不是跟你說了這活字印刷術八字還沒一撇,你就這麽急急忙忙地把太子殿下叫過來,這不是讓你爹我露怯嗎?”

玳珍低頭承認錯誤,“是我錯了,阿爹您罰我吧。”

徐庚見狀正要開口求情,卻被玳珍眼神阻止——他要是再說話,那就是火上澆油,玳珍太知道她爹的脾氣了。

好在玳珍認錯態度良好,加上辛一來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又實在疼愛有加,就算心裏有什麽不爽快,也只會把過錯都推到徐庚頭上——一切都是太子不對!

“好了好了,說得好像我多不講道理似的。誰敢罰你呀,回去跟你娘一告狀,她還得訓我一頓。你回屋歇著去吧,我與殿下商議的都是朝中大事,你一個小孩子可不能聽。”辛一來和顏悅色地把玳珍屏退,徐庚總算松了一口氣。

進了屋,徐庚頗為尷尬地致歉道:“也是我再急躁了,聽風就是雨,也沒仔細問清楚就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倒讓先生笑話,還叫三郎背了黑鍋。”

“殿下這是為國為民,三郎一個小孩子,成天就想著怎麽掙錢,哪能跟您比。”辛一哦來態度很是客氣,又主動把話題轉到活字印刷術上,“至於那個印刷術,微臣也就是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能不能成還不好說。”他雖然知道活字印刷術的原理,可沒經過試驗也不能貿貿然就上馬,別的不說,那印刷用墨就不普通,辛一來在這方面還真是沒研究。

說罷,辛一來又將活字印刷術的原理說給他聽。這原理本就不難懂,徐庚自然一聽就明白,一拍腦門納悶道:“這道理如此簡單,怎麽以前就從來沒有人這麽想過?”

辛一來笑著搖頭,“不一定沒人想,興許也試著做過,只是不盡如人意才放棄了,所以微臣才說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殿下若是感興趣,倒是可以使人悄悄試驗,只要肯花銀子,總能找到辦法。”

這是要把這功勞往他身上推?徐庚想了想,搖頭推辭道:“三郎好心邀我合夥,我借這東風掙筆小錢就已經占了便宜,哪能把先生的功勞攬到自己身上。”

辛一來笑,“殿下今兒這麽急得過來還不就是因為這印刷術關系到士林文教,可見此之重要。不瞞殿下說,下官如今有點太打眼了,官位也升得快,要是這樁事兒再落到頭上……”他苦笑搖頭,“明明是件大功勞,可對微臣來說就不一定了。”

辛家這一年來的風頭已經夠勁了,要是再這麽招搖下,不論是內閣,還是皇帝陛下,態度恐怕都會有點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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