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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With you(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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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5 With you(1)

“對了,你剛剛跟她說了些什麽?你們談好了嗎?她決定入伍了嗎?三年後肯定會加入調查兵團的吧?對吧對吧對吧!”賽格醫生向埃爾文發動了連珠炮攻擊,簡直就像是陽光嗑多了的豌豆射手。

埃爾文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事實上,大概再過一個禮拜她就會進調查兵團了——那孩子她已經在訓練兵團混滿三年了。”

賽格噎住了——這絕壁不能怪她眼拙,就林以恩那鬼德行,恁誰都沒辦法在她穿私服的時候從她身上找到哪怕一丁點軍人的氣質,當然,即使是穿上了軍裝也是兵痞一個。賽格覺得自己簡直要給訓練兵團的現任訓練官跪了,三年的時間居然把人家小姑娘教導成了這個樣子。賽格習慣性地啃啃指甲,嘟嘟囔囔地說:“……我想象中的她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我們會不會是想岔了?也許她並不是康德特裏昂神父身邊的那個鬥篷女。九年前,不對,準確的說應該是十一年前,十一年前康德特裏昂首次提交了境界的設計圖,那個時候她才多大?只怕是牙齒都沒換全吧?而且你說她入伍了……如果她真的是康德的傀儡,對方怎麽可能會給她自由?不要忘記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在埃爾文接受審判時,意外地在陪審席上看到了康德神父一級他身邊的鬥篷女,他雖然自身受到短期監/禁,但卻立即通知了另一位知情人賽格醫生,並讓她嘗試跟蹤調查對方的身份。可他千算萬算偏偏高估了這個退伍前輩的跟蹤水平:賽格醫生的行跡很快被發現了,康德特裏昂警覺起來,連夜將鬥篷女送到了無人知曉的地方。當埃爾文收到了賽格買通獄管遞進來的小紙條後,當機立斷地喊停了調查行動,原因就是怕逼急了康德致使他狗急跳墻殺了鬥篷女滅口。

他告訴很是自責的賽格他們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靜的等待,耐心一定會再度把神隱之人帶到他們面前。

“也許我們是想岔了,賽格,”埃爾文頷首道,“但不是‘林以恩是否是真正的設計者’這點,而是,林以恩和康德的關系,哦,對了,林以恩就是那孩子的名字。”

“這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還有不要仗著自己長了張老臉就隨隨便便叫人家孩子,如果你是想借此諷刺我這個年紀比你還大的老女人的話,你做到了,一級棒。”賽格西子捧心,眉目微垂——當年她就是用這招一舉戰勝自己的勁敵成為訓練兵團團花的。

埃爾文的老臉又皺了起來,他總覺得自己的好涵養有三分是天生的,三分來自良好的家教,另外的一百四十六分就是被眼前這個字字鋼刀的前輩硬生生地逼出來的——埃爾文剛進調查兵團的時候能力並不算特別出眾,當時的負責人掃了幾眼他那和戰略科目相比起來稍顯平庸的實戰成績,大手一揮把他扔進了技術部門做技術人員的專職保鏢。當時分配給他的保護對象就是賽格。

賽格比他早半年進兵團(技術人員屬於特招兵,沒有必須訓練三年的硬性要求),卻總喜歡擺著一副前輩的架子。端茶送水只是小兒科,代寫報告更是家常便飯,最誇張的是記得有一次全員大加班,所有人都被急紅了眼的技術部部長反鎖在總部大樓裏,只有畫出新的設計圖才準離開,結果賽格硬要求他翻窗戶出去給她買夜宵。那段日子裏埃爾文總有一種錯覺,自己其實不是來當兵的,是來給人做小弟的。

可是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萬事脫線處處不著調的人,竟然在無意間發現了那個驚天的大秘密!

人類第一座墻外壁壘“境界”的設計者竟然不是康德特裏昂神父!

“你說我們想錯了那姑娘和康德的關系?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他們倆其實是相親相愛幸福的一家吧?”也許是看到埃爾文沈默了,賽格又繼續問道。

“如果我說……”埃爾文稍微停頓了一下,腦海中快速閃回著和林以恩相處時的各種細節,他認為自己的推斷沒有錯,“林以恩並不是康德的傀儡,而是反過來,康德才是被控制的那個人呢?”

“多年不見埃爾文你幽默感見長啊!”賽格幹笑起來,“你是想告訴我,那姑娘不僅僅是建築方面的天才,還是控制人心的高手?她當年不過是一個小孩子!”

埃爾文搖搖頭:“你不了解林以恩……她……”說到一半,他停下了,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所掌握的詞匯有些匱乏,竟然挑揀不到一個可以完整的形容自己對林以恩這個奇怪家夥的感覺。如果硬要比喻的話……巨人當中的奇行種?沈默良久,他說:“也許這樣說非常失禮,但我聽過有句話叫做‘天才和瘋子之間只有一線之隔’,林以恩,沒有這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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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

自從曾經身為貴族的羽修女因病過世後,多納姆教會的資金更加短缺了。雖然特裏昂神父每天都會帶著幾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去尋求資助,但依然難以解決眾多孤兒的溫飽問題。男孩子們被趕去砍柴捕獵種地,女孩子們的選擇則要更好一些,挖野菜,修補衣物或是學習怎麽侍奉他人以便日後可以去貴族家庭應征女仆。

有加布麗娜在,那肯定是搞她說了就算的一言堂,民主二字這姑娘根本不知道怎麽寫,孫/中/山毛/爺/爺更是一個都不認識,她只考慮了兩秒就決定三個人都去挖野菜——西法那個時候還留著哈喇子,根本不算勞動力,所以不需要跟著別的男生去做體力活。

也許是因為成長環境的原因,生長在教會的孩子們其實比現代家庭裏的那些獨生子女更有領地意識,誰若是敢覬覦他們本就不多的資源,他們就會瞬間變成護崽的母獅毫不猶豫地向對方發動攻擊。

加布麗娜比較悲催,她需要的護的崽有點多,除了根本填不飽肚子的黑面板之外她還綁定了一個滿嘴胡言亂語疑似精神有點問題的懶鬼和一個什麽都幫不上忙卻還要算一個人頭的跟屁蟲,所以在戰鬥力升級之前,加布麗娜從不跟那些緊緊抱團的女孩子們搶地盤。她總是帶著林以恩和西法向更遠的山頭走,那裏是屬於他們仨的小樂園。

春天裏山野田間的野菜有很多,比如薺菜,野蒜,枸杞苗蒲公英什麽的,加布麗娜熱火朝天的挖滿了半籃子,轉身一看卻發現林以恩已經歪倒在地上了,西法則笑嘻嘻地坐在她身邊玩著她的辮子——這家夥平時最註意外表,可一旦要她幹活她就會秒癱在地,臉上沾滿了塵土也毫不在意。加布麗娜捏緊了小鏟子準備上去給她兩下,結果發現林以恩正手捧著字典教西法認字。

一種錯怪了好人的愧疚感迅速升起,加布麗娜抿了抿唇,放下鏟子也在林以恩身邊坐了下來。林以恩是這個三人小家庭裏唯一的文化人,她用平日裏積攢了很久的鋼幣買了一本在加布麗娜看來完全沒用的二手字典,自己學習著。加布麗娜從不覺得不識字有什麽不好,教會裏的孩子很多都不識字,會背幾句《聖典》做禮拜的時候應付一下就夠用了,可她實在是受不了林以恩天天鄙夷地念叨什麽“沒文化真可怕”,所以當林以恩自學的時候她偶爾也會跟著聽聽,更多的是督促西法跟著學。

她坐了一會兒,覺得好像有點不對,為什麽林以恩在教西法“一年都難吃到一次豬肉,我特麽還以為自己信奉的是伊斯蘭教”?!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她一鏟子插在了林以恩面前的泥土裏,咬牙切齒地說:“別教西法奇怪的東西!你昨天晚上講的那個童話把西法都嚇得尿床了!”

你突然來這麽一下我才要被嚇/尿了好嗎!林以恩看著沾滿泥土的鏟子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自己好像只講了一個女主因為脫不下紅鞋被砍掉雙腳的童話啊……她輕蔑地看了一眼冒著鼻泡的膽小鬼小弟,哀嘆一聲:“我果然還是被這貧窮同化了啊。倫家以前可是會覺得十二層床墊下的豌豆硌人的公主啊,如今居然弟弟在身邊尿床了都不知道嚶嚶嚶,倫家命苦啊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

之所以後面的嚶嚶嚶都變成斷斷續續的了是因為加布麗娜已經受不了了,箍著她的脖子開始使勁兒搖晃。

在林以恩斷氣之前,遠方傳來的陣陣鐘聲讓加布麗娜的暴力行為停止了下來。西法是第一個跑出去的,在這個習慣用鐘聲傳遞重要信息的社會,西法對於鐘聲的認知全部來源於教會——不是吃飯就是睡覺,現在天還大亮著,那就說明開飯啦!

加布麗娜立即扔下臨沂恩跟著弟弟跑了過去,她一手抄起小短腿西法抱在懷裏,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山包上,向遠方眺望。

鐘聲是從城鎮裏傳來的,山包上的視野很開闊,加布麗娜很容易的就看到一隊隊面帶哀色的士兵疲憊地自街道間穿過,圍觀的人□□頭接耳著,自發性地讓出道路。

“以恩!是調查兵團回歸啦!我先帶西法過去了,你快點跟上!”加布麗娜像是一陣旋風,瞬間沒影兒了。

林以恩摸摸自己的脖子,看著山下那些不祥的綠色,掏出了字典:“送死,兵團,嗯,又學會了兩個詞。”她慢悠悠地晃下了山,掃了一眼騎在加布麗娜脖子上一臉興奮的西法和同樣激動的傻大姐,林以恩非常自覺的默默地站到了對調查兵團不屑一顧的人群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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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當訓練兵!畢業之後的目標是進入調查兵團!”回到教會後,加布麗娜單手握拳,熱血沸騰。

西法什麽都不知道,但難得看到自家大姐這麽亢奮的樣子,他不禁鼓起了掌瞎湊熱鬧。

林以恩則是手一抖,湯匙掉進了稀到不能再稀的野菜湯裏,濺了她自己一臉清湯寡水——因為他們今天去看調查兵團了,菜籃子沒能挖滿,所以晚飯連黑面包都沒得吃。

“醒醒啊姐姐,他們今天才剛掉了幾萬斤人肉在墻外,你是哪根筋不對非得去當巨人的小甜點啊!”林以恩臉都顧不上抹,立即起身反對。

墻頭草西法又開始跟著林以恩起哄。

“我這是為了全人類你懂不懂啊,思想覺悟這麽低!雖然這次調查兵團的墻外壁壘建築工程又失敗了,折損了不少士兵,可是不是你說過的嗎,失敗就是成功他後媽,沒有後媽的小皮鞭滴蠟油孩子怎麽長大啊!每個人都自私的不去參軍的話人類就完蛋了,我們應該做的是積極向墻外拓展而不是一輩子窩在這個五十米高墻圍起來的籠子裏!難道你想一輩子做被圈養起來的豬嗎?!”

“我當然願意啊,”林以恩特別認真地說,“我上輩子的終極夢想就是變成一直熊貓,每天躺著賣萌就會有一堆人貼上來用美食投餵我,為什麽我這輩子沒托生成豬啊,蒼天負我啊!”她雙手握拳對天長嘯。

然後她就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頓。

加布麗娜意志堅定,誰說了都不聽,那個時候的林以恩還是個每天食不果腹的細胳膊細腿的戰五渣,只能滿臉陰沈地看著幾個月後傻大姐從征兵處領回了一張申請表。

“以恩,姐姐對你好不好?”加布麗娜回來後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墻角陰惻惻地看著她的林以恩,上前一步就把想要逃跑的她揪了回來。加布麗娜的聲音溫柔,但左手卻在林以恩面前攥了個拳頭,捏的咯吱作響。

林以恩特別識時務,她點頭如搗蒜:“好。”

加布麗娜笑了,她攬過林以恩的肩,深色溫和地誘拐道:“所以你幫姐姐把申請表填了,我們晚餐加餐。”

“精面面包?”林以恩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經過歲月的長期蹉跎,她發現自己對食物的標準要求越來越低,滿漢全席早就不奢想了,只要是能填飽肚子的,不惡心的,她都能坦然受之。

“比那好上一百倍,”加布麗娜在她耳邊低聲說,她突然魔術般地變出一個油紙袋,尚未打開,一股逼人的香氣就把林以恩的魂勾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約翰家特制的腌臘肉!!!!!!色澤鮮艷味道醇香肥不膩口瘦不塞牙最正宗最好吃的老約翰家的腌臘肉……咻……”最後一下是林以恩吸口水的聲音。她的雙手已經自動地向放著聖光的油紙袋伸去,袋子卻被加布麗娜拿走了!對方利用身高優勢高舉著油紙袋,逗小貓似的逗弄著林以恩:“想要嗎?把申請表填了。”

林以恩立即沒有節操地點了頭。

於是姐妹倆溜到沒有人的小角落裏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了切成片的腌臘肉,等到差不多還剩一半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收了手。

“你再吃點。”加布麗娜把油紙袋往林以恩面前推了推,後者則是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擺手道:“還是留給西法吧,他還沒醒吶,要是以後知道了我們偷吃臘肉不給他留那我們晚上就不用睡了。對了,姐你哪兒來的錢買腌臘肉?我聽說老約翰家除了調查兵和駐紮兵之外都不給打折的。”

“所以說啊,就算是為了以後能吃上打折的腌臘肉你也得好好地把申請表給我填了。”加布麗娜師徒轉移話題。

可林以恩是誰,作為上輩子吃的豬肉比加布麗娜吃的黑面包還多的黑心魔,打架她不行,拼腦力卻是一等一,她很快就發現了加布麗娜空無一物的耳垂:“你的銀丁香呢?”

加布麗娜下意識地撩撥了一下頭發,企圖遮住耳朵。她有些不自然地小聲說:“當了。”

“當了?!那是你媽媽留給你的唯一遺物!”林以恩還記得加布麗娜最是寶貝這對銀丁香耳釘,康德神父的養女米拉曾經仗著自己的特殊地位想要強搶,結果卻被加布麗娜抓花了臉。她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麽這次傻大姐居然會賣掉銀丁香只為一飽口福。

加布麗娜摸著自己空落落的耳洞發了一會兒呆,不無遺憾地說:“我都快忘記媽媽長什麽樣子了……以恩你知道嗎,我以前聽別人說,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身上都帶著一根線……”

“那是臍帶。”

“滾。”

林以恩每次企圖用科學常識踐踏加布麗娜小清新少女心的時候都會收到一只熊貓眼。

“可是從她死去的那一刻,她與這個世界的連接就已經斷裂了。關於她的一切——有形的、無形的——都在漸漸淡去。”加布麗娜瞪了瞪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的林以恩,在對方把話都咽下去之後繼續說道,“如果我們永遠生活在回憶與虛幻之中,就會再也看不清現實。帶著悲傷的心情活著,就等於提前宣告了自己的死亡。我想了很久,我最該珍惜的,是現在,還有未來。我要守護我最重要的人。你看你瘦的。”加布麗娜說著就去捏林以恩的臉頰,可惜力道太大,一捏就把自家小妹臉捏腫了。

林以恩歪著嘴,吐詞不清地來了一句:“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你在線上她卻和服務器斷開鏈接了。”

“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我是說姐你能這麽想就太好了,不過怎麽沒早點給我們買臘肉?對了你還有東西能當錢嗎?”

“……你還喘上了是吧!”加布麗娜立即撕下柔情的面具再度擼起了袖子。

第二天,加布麗娜歡快地飛奔到征兵處去提交申請表,豈料負責收表的士兵看了一眼就很是憤怒地把表格給她扔了回來。她有些委屈又有些莫名其妙地拉住人家一問,才知道自己申請表的名字一欄填寫的是“該死的調查兵團”。

加布麗娜憤怒出離了。

她在集市上買了把剁骨刀,一路殺氣騰騰地回了教會:“林以恩你給我出來!吃了我的臘肉居然還敢壞我的事,你出來!我保證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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