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對不起我愛你》的片場裏，李亨瑉第十次喊了停。

“不好意思，雅美xi，你的眼神還是不對！”

李亨瑉走上前來，手拿著劇本對宋雅講解道：“允出了車禍，你的心裏感到很愧疚，武赫讓你過去看看他，但那時你已漸漸意識到自己真正愛的人是武赫不是崔允，所以你的眼神裏除了對崔允的受傷感到難過愧疚，同時在面對時眼神中又要流露出些許的羞澀、喜歡還有那麽一點點害怕！”

宋雅陷入沈思，不是在思考劇本，而是不明白今天的自己怎麽會發揮得如此之差。已經ng到第十遍了，雖然李亨瑉還是很有耐心，但宋雅自己的耐心已經快到了頭。望著李亨瑉一張一合的嘴巴，她努力地讓自己保持鎮靜。

蘇至燮看著目光呆滯的宋雅，作為戲中搭檔，他最能感受到宋雅情緒上的變化。確實，今天宋雅的表現糟透了，甚至出現了忘掉臺詞的現象，電視劇已經開拍了一個多月，這種情況可從未在宋雅身上出現過。而且，她今天的眼神也不對，呆滯沒有光彩，似乎心事重重。

“導演，不如我們先休息一下吧！”見宋雅郁悶地緊鎖眉頭，蘇至燮開口提議道。在劇組，他很有分寸，不會直呼李亨瑉的名字。

李亨瑉楞了一下，看看蘇至燮又看看宋雅，這時才發現宋雅的臉色不是太好。“怎麽，生病嗎？哎，我就說你昨天穿得太少了。要不要去醫院？或者給你半天假？”

宋雅搖頭：“不，不用，謝謝您，其實，我就是早上沒有吃飯。”

蘇至燮看著她：“真的沒生病？”

“沒有。”宋雅笑著說。

“好吧，那我給你二十分鐘趕緊去吃早餐，哦不，三十分鐘，多吃一點，然後我們繼續拍！”聽見宋雅說沒有生病，李亨瑉終於放下了心。

片場外，宋雅捧著一杯熱牛奶楞神發呆，金寶拉站在旁邊嘴巴裏正飛快地說著什麽：“你今天怎麽了？狀態好差，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我們請假去醫院看看吧……”

漸漸的，金寶拉聒噪的聲音離自己遠去，宋雅的眼前慢慢飄下一層白雪，玄斌出現在自己眼前，然後，大雪紛飛中，她看到站在路燈下的自己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了玄斌的唇……

所有的記憶似乎就停留在了這一刻，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她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路燈下，玄斌英俊的面容完全隱沒在昏黃的光暈裏，她揚起頭看他，卻只看到不停飄落的雪。

關鍵是，他那時有說什麽嗎？

好像，說了一點……但是，又好像什麽也沒說……

宋雅腦子完全亂掉了！

“瘋了，我一定是瘋了！靠，殺了我吧！”

“雅美，你說什麽？！”金寶拉愕然，見宋雅崩潰地捂住頭，她嚇壞了，趕緊蹲下來，詢問道：“你到底怎麽了？從昨天晚上參加完蘇至燮前輩的生日宴會你就怪怪的。”

“有多奇怪？！”宋雅擡頭看金寶拉，心想昨天自己坐在汽車裏沒胡說八道吧？

金寶拉想了想，然後說：“反正挺奇怪的，問你十句話你頂多回覆一句，仿佛做了什麽虧心事！”

昨天晚上，金寶拉只當宋雅是喝多了，不願說話，可今天看來顯然不是喝多了那麽簡單。遙想兩人通電話時宋雅的談吐還算基本正常，怎麽十五分鐘後，她就變得魂不守舍了呢！

難道……金寶拉忽然大驚，左右看看，見沒什麽人註意這邊，才壓低嗓音質問宋雅：“說實話，昨天在宴會上是不是有人占你便宜了？！”

媽呀，如果真是那樣，金寶拉就敢直接提刀廢了那混蛋，敢欺負我們家雅美，小子，你活膩歪了！

看到情緒激動的金寶拉，宋雅在心底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占我便宜？姑奶奶當場就讓他斷子絕孫！宋雅不知道該怎麽和金寶拉說，其實是她占了別人的便宜。只是眼下她有些郁悶，今後要怎麽面對玄斌呢？就說不再一起拍戲，但頒獎禮見個面總是常事吧？而且，事情過去了十幾個小時，玄斌那邊始終一言不發，鬧得宋雅真覺得自己挺low的。

倒貼……姑奶奶有一天居然也會倒貼！

本來早上宋雅想主動給玄斌打一個電話解釋一下，可解釋什麽呢？我昨天喝多了所以主動吻了你，請你不要多想，本姑奶奶對你沒那意思？

或者，姑奶奶我早就看上你了，成不成來個痛快話吧！

再或者，來吧，小子！來我的懷裏！姑奶奶等你很久了……

算了，還是繼續保持沈默吧。

但保持沈默似乎更是一種煎熬，在片場裏，宋雅只要看見一個瘦高挑，側顏俊朗的男人就覺得像玄斌。仿佛得了神經質，她始終處在一種極度緊張不安以及羞愧的情緒當中，畢竟是跟玄斌不熟，宋雅不清楚他為人究竟幾何，萬一玄斌不懷好意把昨天的糗事跟圈裏人一說……哎，宋雅揉著太陽穴，頭疼！

“頭疼嗎？”不知何時，蘇至燮悄然走了過來。手裏提著助理剛剛買來的漢堡和熱巧。“如果不愛喝牛奶就喝這個吧。”

宋雅站起來接過，熱巧醇香的味道從紙杯裏飄出來，她笑笑：“謝謝歐巴。”

蘇至燮擺擺手，示意宋雅坐下來，而他也坐下來，兩個人挨得很近，但空氣裏沒有任何暧昧不明的因子，就像親叔侄……

“演員都會遇到狀態不好的時候，挺過去就好了。”蘇至燮輕聲說。

“是。”宋雅小口吃著漢堡，點點頭。

“好吃嗎？”蘇至燮忽然把頭探過來。

宋雅笑，把漢堡舉過去：“歐巴嘗嘗就知道了。”

蘇至燮真的不客氣，用手掰下一大塊直接塞進嘴裏，鼓著腮幫說：“嗯，不錯，我就愛吃吉士漢堡！”

最後一個音說出來，噴了宋雅一臉面包屑子。

“歐巴！”

蘇至燮哈哈大笑起來，摟著宋雅的肩膀說：“好好吃飯吧，小丫頭，那場戲你一定沒問題！”

一頓愛心早餐下肚，宋雅恢覆不少功力，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現在拍戲大過天，自己是演員。一個好的演員是不應該讓現實生活中的煩惱幹擾自己在戲中的角色。按照李亨瑉的意思，宋雅又認真揣摩了一下當時“恩彩”在面對“武赫”時的覆雜心情，漸漸的，她似乎懂了。

再又ng了三遍之後，李亨瑉很滿意地對著監視器喊了“ok！”

一天很快過去，晚上收工時，蘇至燮走過來拍著宋雅的小腦袋說：“這就對了，小雅美，有問題的時候就要面對問題，解決問題，等在原地硬撐是不行的！”

面對問題。

然後，解決問題。

宋雅忽然明白了。

*****

o&。

玄斌經紀公司。

在韓國，o&的影響力雖然不如和pany，但在管理上卻如上述兩家經濟公司一樣嚴格，藝人在結束一天工作後無論多晚只要是在首爾本地就必須要回公司報道一次。

當然了，特別大牌的藝人除外。所以宋雅想初出茅廬的玄斌晚上一定會回公司報道，現在晚上八點十分，o&其他三個側門都已經關閉，宋雅只祈禱自己沒有來晚，可以在這兒堵截住回公司的玄斌。

臺詞宋雅已經想好了：對不起，我喝多了，沒管住自己的嘴巴……

雖然這句解釋怎麽想怎麽別扭，好像我一喝多了就會隨便跟家人親嘴似地，但宋雅眼下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臺詞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玄斌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幾位看起來中學生模樣的女孩從宋雅車旁走過，臉上紛紛掛著落寞的表情，有一個嗓門很大，好像在說：“歐巴今天怎麽沒來，太難過了……”

女孩的手裏都舉著傾心制作的愛心名牌，宋雅看清了，那些名牌上寫著的正是“玄斌”。

看來他今天真沒有回公司。

唔……宋雅忽然覺得慶幸，但同時又覺得很失望。想了想，她覺得還是跟玄斌在電話裏說一下吧，省得見了面雙方都尷尬，抱著“玄斌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保守死板的人”這樣的想法，宋雅鼓足勇氣撥通了玄斌電話。

“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已經關機。”

接連打了五六遍，電話那頭傳來的都是同一句官腔十足的回覆。於是，宋雅不再較勁了，也不再焦慮了，瞧見了沒？這是天意，讓我得過且過，再說昨天晚上玄斌也喝了不少酒，醒來之後說不定早忘得一幹二凈，屁顛屁顛地拍戲去了呢！

宋雅高興地啟動汽車，前方十足路口掉了個頭，回家去了。

*****

到家了，宋雅停好汽車，剛關上車門鎖好，身後就有一個人聲音嘶啞，似乎還有一絲膽怯地說：“雅美！”

仿佛被雷劈重，宋雅身體陡然一僵。

“雅美！”

見她沒有反應，那人又喊了一聲。

宋雅終於回過身來，循聲望過去，在一棵樹葉已經落了一半的梧桐樹下看到了玄斌挺拔的身影。

他慢慢走過來，輕揚的眉目也一點一點被燈光點亮，他看著目瞪口呆的她，想笑，但臉上的肌肉有點兒僵硬，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等待了太久，他的嘴唇微微發抖，嘴唇略有蒼白。

宋雅不知道說什麽，她只是瞪大眼睛看著他，只看著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下巴上剛剛長出來的新胡渣。

她想到自己昨天吻上去時，那些胡渣紮到自己下巴上那微妙的癢。宋雅打了個哆嗦。

初冬的寒夜裏，兩個人就這麽彼此凝望，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玄斌才開口說：“你生氣了吧，對不起，我是有點魯莽了。”自嘲地笑笑，他又有些難過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來找你，但我就是鬼使神差地來了，如果嚇到你了，我表示很抱歉，對不起，我這就走了。”

他低著頭，似乎不敢再看她一眼，神情落寞地轉過身，玄斌慢慢走遠。

風吹過梧桐半禿的枝椏，枝椏搖晃，在地上描繪出舞動的黑影，樹葉在頭頂嘩啦啦響成一片，宋雅靜靜地看著玄彬，他的蒼凜的背影穿梭在梧桐搖晃的樹影間。

“玄斌哥！”

忽然，宋雅沖了上去。

玄斌楞住，還沒有回過身就已被宋雅從後面緊緊抱住了。

宋雅臉紅，慶幸此刻他是背對著自己，他的心臟跳得很快，和著她同樣跳動過速的心。

彼此是一個頻率。

宋雅的嗓子裏似乎有一團火在燃燒，燒得整個身體騰起一股熱氣：“我……很高興哥哥來找我，真的很高興！如果……我是說如果……哥哥願意的話，陪我走一段路吧，前面不遠就是東大門，我好久沒逛街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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