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舞風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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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孩子初生、其母即遭克死,周身異香吸引妖魔、可見不詳”
“大師,這該如何是好?”
“觀其脈象、十六歲那年,她會碰到命中註定可以改變命數的異星,千萬記得要血脈相認”
“是。”
“十六年後、一定要讓她前來蜀山學藝可保平安,異星亦需一同前往”
“在下明白,只是這孩子還沒有名字、請大師賜名吧”
…這孩子,天生異香、招妖引怪,全村花朵於一夜之間盡數枯萎、為不詳…
…就叫——花千骨……吧……
“就叫花千骨”
“多謝大師——”
十六年前的一個黑夜,花千骨帶著招妖引怪的異香降生於“花蓮村”,身為天煞孤星的她在降生之時克死母親,全村花朵亦在一夜之間盡數枯萎。
花千骨與眾不同的命格引來蜀山派清虛道長驚嘆,次日天明、清虛道長叮囑花父送女前往蜀山學藝。
歲月流轉,白駒過隙一晃十六年過去……
時值長留仙界選舉新任掌門,五仙之一修為出眾的白子畫獲得現任掌門賞識,白子畫為人放蕩不羈無意接任長留掌門之位,同門師兄摩嚴難解其意,癡情於白子畫的同門紫薰亦是百思不解。
月黑風高,花父罹患重病,小小年紀的花千骨驅散對黑夜與生俱來的恐懼一路飛奔前往張大夫住處;
天上沒有星子,更沒有月亮,漆黑得像一個大洞,讓人有些顛倒分不清上下,似乎一失腳就要墜進去。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一個莫約十四五歲的小孩孤零零一個人在路上急速的走著。右手握著一小串佛珠碎碎的念,左手提著個油皮燈籠。
與其說她是走不如說是在跑,因為那些東西一直在後面跟著她,只是因為佛珠的原因不敢太靠近。周圍漆黑一片,只看得見燈籠熒熒鬼火一般在半空中飄移著。四野寂靜得有些詭異,連流水聲,蟲鳴聲都聽不見。
馬上就要到村子裏了,進了村就好了,小孩不斷提醒自己,蒼白著臉,冷汗直往下掉。騰出右手把身上披的八只黑狗皮拼制成的披風裹得更嚴實一點,妄圖不讓自己的氣味更多的散發出去。
可是走到村頭的小石拱橋上,小孩還是傻那裏了。一個打著紙傘的女人站在橋上正對著她,傘面上繡的是紅得耀眼的桃花,白色的衣裙上也是。傘打得很低,看不見臉。明明是炎熱酷悶得沒有一點風,可是那裙袂卻激蕩的上下翻飛著。
小孩嚇得停在那裏雙腿直打顫,完了,遇上鬼攔路了。
“南無阿彌陀佛……”她繼續低聲念著,側過身子想從橋另一邊過,低下頭裝作沒看見她。卻發現她眨眼間又站在了她的面前。精致的白色繡花鞋上沾滿了泥,腳邊是一灘的水,還有各種綠色的水藻和貝殼。這時她才看清,那裙擺上的哪是桃花,分明是濺染的鮮血。
突然,手中燈籠本應該溫柔的黃光開始詭異的從青色變成紅色,好像也被血染過了一樣。空氣裏滿是刺鼻的河裏的膻氣與血的腥臭。
“南無阿彌陀佛……”硬著頭皮把佛珠舉到前面,那女鬼退了兩步,小孩又前進兩步,那女鬼又退兩步。快到橋頭時,卻聽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響起。
咣的一下,面前的女鬼散裂了開來,肢體斷作無數截,仿佛被硬生生砍碎一樣,一地都是血和蛆蟲。
小孩嚇得差點扔了手中的佛珠還有燈籠就往回跑,兩條腿抖個不行。
卻見有個圓圓的東西骨碌碌的從傘下滾了出來,滾纏著黑色的長發,竟然是那個女人的頭。小孩渾身上下如被冰凍,半點都動不了了。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心底喊,快跑快跑,可就是移不動一點步子。
那頭皮球一般,S型的左右亂串,撞到橋欄又反彈回來,一會兒就蹭到了小孩的腳邊,嚇得她差點沒整個癱軟的坐在地上。
靜止了片刻,小孩瞪著腳邊那個突然不動的頭,心都快從喉嚨裏跳出來。卻見突然,那個頭一下翻轉過來,小孩這才看到她的臉,臉上黑乎乎的兩個大洞,眼睛竟然被硬生生摳去。一只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另一只由一些血管、神經和組織牽連著半掛在臉上,晃來晃去,白慘慘的眼珠還飛快的轉著,向上直瞪著她。嘴唇似是被河裏的魚都咬爛了,殘缺不全得瑟瑟哆嗦似是要向她說些什麽,卻只發出風吹木頭門一樣嘎嘎的響聲。
小孩忍住嘔吐的沖動,跨過那個頭就往前跑,顧不得正踩在一地的殘肢上。突然間腿被抓住,是一只半截的右手,手指在水裏泡漲了,腐爛而發白,手臂肉端處可以看見森森的白骨。
驚恐當中,發現那個腦袋又飛快的像自己彈了過來,張開大嘴就咬到了自己的右腿小腿上,劇痛之中更加伴隨的是刺骨的陰冷,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
小孩揮舞著佛珠向那頭上打去,然後聽見一陣仿佛生肉放在燒紅鐵板上的嘶嘶響聲,好一半天那個頭才松口脫落。小孩拔腿就跑,卻突然聽見什麽破裂的聲音,腳底下什麽東西硌著自己。擡起來一看,竟然是那女鬼的另一只眼球不小心被自己踩爆了,正流出滾滾的膿水和蛆蟲。
小孩一邊幹嘔一邊飛也似的逃下橋,發現那只手竟然還抓在自己腿上,而那個腦袋還在橋上蹦呀蹦呀,上下牙齒互相敲打著,叫著“手,手,手……”聲音又淒慘又恐怖,只是下不了橋,無法追來。慘死在水上的人,靈魂只能永遠困在那裏。
小孩使勁把那殘臂從腿上扯了下來,用力的拋回橋上。然後轉身不要命的往前跑。臉上早嚇得半點血色都沒有了。
村子裏的人此時都睡了,安靜得連聲雞鳴狗叫都聽不到。小孩在一家藥店前瘋狂敲門,整村人卻仿佛都在睡夢中死去一樣,沒有半點反應,沒有一家燈亮。小孩拼著命的敲了好半天裏面卻沒有一點動靜。
“張大夫,張大夫,我是小骨!快救救我爹,他快死了!”叫小骨的孩子心急如焚的大聲叫道。
寂靜、到處一片寂靜,沒有一點聲響,卻忽然聽見妖獸的怪吼聲、驚得小孩擡頭一看,卻是一只身體碩大的巨型妖獸揮舞著利爪出現在夜幕中,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而來;嚇得她當場楞神——
另一邊,長留掌門門下弟子白子畫受師傅之命歷游人間,在他禦劍飛行的時候忽聞不遠處有妖獸出沒的感覺、正欲前往一觀時,卻忽見天際落下一道異星紅光、讓他心中莫名一跳,急忙追之而去。
妖獸狂妄、叫小骨的小孩趁機進入藥店之內,卻發現張大夫早已死去,正好此時妖獸亦發現了她,情勢十分危急;
天空落下異星紅光,直接砸在體型巨大的妖獸身上、爆炸聲頓起,妖獸如同被火焰灼傷般低吼著向後退去——
赤紅的火焰忽起,隨即出現在小骨面前的一個人影……
桃花裙、青絲秀發,雙眸如星燦爛、笑語嫣嫣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轉頭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盡帶無盡風華,有種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小骨忽然想起自己爹爹在自己懂事那年對自己所說的話:天生天煞孤星、十五歲的時候會遇上命中註定的血脈之人,如今算算時日正是,莫非眼前這個姐姐就是?
“我回來找你了,小骨~不要擔心”少女朝她笑笑,隨即轉身伸出手去。
火焰在手掌心燃燒、幻形成一把長長的利劍之形,只見那一身風華的少女一聲輕笑、忽然握起那劍直刺妖獸,劍所插中之處火星四濺、妖獸痛苦狂吼。
“去做你該要做的事情,這裏有我”那少女還不忘提醒小骨;
“喔~多謝姐姐,小骨去去就來”叫小骨的小孩急忙在張大夫家翻箱倒櫃抓拿藥材。
白子畫化成人間模樣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這震撼人心的一幕——
體形高達數米、臂粗如桶的巨型妖獸,揮舞著利爪狂吼,一個纖細羸弱的身影靈活的在它身上跳來跳去,那少女手中拿著一把燃燒著火焰的利劍、利劍不斷戳入妖獸的皮肉間,引得妖獸更加痛苦的吼叫,卻怎麽也無法甩掉身上的少女。
那是一身桃花裙的少女,不知怎麽的讓白子畫感覺有些莫名心驚,那少女似乎也註意到了白子畫、卻向沒看見一般,繼續將手中的劍戳向妖獸,場面混亂恐怖、到處是妖□□掙脫的動作造成的毀滅和破敗狼藉;那冷漠的眼神,又讓白子畫想起了心中的那一人。
…像……一樣的眼神……一樣的桃花裙……
白子畫正要上前,卻忽然看見對面的藥店中一個小孩跑了出來,邊跑還邊喊“姐姐,我找到藥材了”
那孩子剛擡頭立刻被眼前一幕驚呆了,呆在原地說不出話來,妖獸的爪子直面掃向她而來、白子畫見狀急忙一躍而上抱著那孩子躲開了去。
而那妖獸身上的少女見狀,則是手握著劍直接跳到妖獸的頭頂、然後用盡全力,一劍——
劍心直接插入妖獸的額心中、濺起大片的血花,妖獸發出慘烈暴怒的吼叫聲向四周倒去。
漫天的血水噴濺飛灑,四周一片的血腥氣味讓人呼吸困難。
妖獸在慘烈的吼叫聲後慢慢死去,巨大的屍體猶如巨大的山峰一般靜止不動了;
那原本站在妖獸身上的少女這才收了劍,卻想不到力虧導致她心緒不穩、整個人隨即摔了下來,一旁的小骨見狀驚叫、而白子畫早已沖上前去伸出雙手輕功而上,將那落下來的少女抱在懷中,落下來。
“姐姐,你沒事吧”叫小骨的小孩擔心地上前詢問。
“我沒事……我…”少女從白子畫懷中起身,剛想走路、卻忽然一陣頭暈炫目,又跌了下去,被後面的白子畫及時伸手扶住“你力竭了”
“多謝”少女向白子畫頷首,然後看向關心自己的小孩“小骨,快回家吧”
“嗯~小骨知道”小骨看向白子畫“這位大俠,能否麻煩你扶下我姐姐?”她已經自動將眼前的少女劃歸為自己的家人了。
“可以”白子畫點頭,抱著力竭體虛的少女和小骨一起返回其家中;當他們剛返回家中不久,家中忽然失火引來許多村民,村民們要求花千骨離開花蓮村。花家大火越燒越旺,白子畫同門紫薰現身拂滅大火。
花父雖在火中撿回一條性命,但已是病入膏肓無力回天、但是在看到小骨已經遇到了命定中的血脈之人後欣喜不已;彌留之際,花父叮囑花千骨前往蜀山學藝、並懇求少女幫忙,後者應允,以自身之名——花千舞承諾!花父安然離世。
紫薰仙子在看到那跟隨著花千骨一同出現的少女時,不由暗自吃驚:那少女明明年紀不大,為何身上有一種看透世事的感覺?
翌日,花千骨懷著沈重心情掩埋父親,不食人間煙火的白子畫漸漸了解到一個失去父親的可憐少女的悲慘身世,卻同時對救下花千骨的少女保持一種疑惑態度。
聽那孩子口氣稱其為姐姐、可這兩個孩子性格完全不像,而且這少女似乎還會一點劍術和道門法術,這是怎麽回事?
長留仙界,白子畫接任掌門職位,拯救天下蒼生的責任由此落在他的身上。
花千骨牢記父親遺訓前往蜀山學藝;
蜀山正被七殺派圍攻,掌教清虛道長被本教叛徒雲翳出賣,七殺派妖族單春秋現身重傷清虛道長。
而花千舞和花千骨在路上顛簸了兩個多月了,好不容易來到茅山腳下,歇息了一晚,便向山上進發。無奈怎麽走,都上不了主峰大茅峰。明明就在眼前了,可是上上下下的又回到原地。
在山上繞來繞去好些天了,從二茅峰到三茅峰,從這個頂到那個洞,明明頂峰就在跟前了,她就是上不去。
花千舞建議千骨先去鎮上打聽,結果二人打聽到異朽閣這個地方後,當她們站在瑤歌城中心的主大街上,目瞪口呆的望著“之”字型的隊伍排滿了整條長街。什麽樣的人都有,上到達官顯貴下到乞丐走卒,每個人手裏都拎著一籃子蘿蔔。
花千骨無語加好奇的拉住一個歪嘴大叔詢問異朽閣怎麽走,歪嘴大叔斜眼瞅著她。
“一看你就是來找異朽君解決問題的吧?你順著這個隊伍一直走,到前面再拐個彎,隊伍盡頭的那個樓閣便是了。”
花千骨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這麽多人都是來向異朽君問問題的麽?”
“那是當然,這世上多少人會遇到麻煩需要幫助啊!你以為只你一個?”
“那為什麽每個人都拿一籃蘿蔔啊?”
“異朽君你以為是誰相見都能見的麽?那豈不是要忙死。不光問他問題需要付出代價,見他一面也需要付出代價。而這籃蘿蔔就是啦!我跟你說啊!這個每次要見他需要的東西都不一樣,上次是大白菜,最近這異朽君迷上了吃蘿蔔,結果這附近方圓百裏的蘿蔔幾乎都快賣脫銷了!可是能讓異朽君滿意的蘿蔔寥寥無幾,見著他的人就更少啦!那些有錢人大老遠的從各地帶著最好的蘿蔔特意趕來,沒見著又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就沒人綁了他或者潛進去見他麽?”
“你這傻孩子,你以為這異朽閣是這麽好闖的啊,就是皇帝老子來了也只能乖乖的帶著蘿蔔站在這排隊!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反正全天下不管各門各派,所有的人似乎都很忌憚異朽閣。”
“哦,那我現在得去找蘿蔔然後來排隊是吧?”花千骨一轉頭發現他們身後已經排了很多人了,隊伍移動倒也挺快的。
“對,可是這附近的好蘿蔔基本上都賣光了。百姓家裏自己種的應該也被收購完了。你去城裏最大的專門賣水果蔬菜的怡和堂去看看應該還有賣的,不過剩下的應該都不會很好而且價格很貴,你買了也是白買。”
“這樣啊,這附近哪座山上有野生的蘿蔔麽?”
“你要自己挖啊?你年紀這麽小可別老往山上跑,這附近山上野獸挺多的。”
“沒事,我三根骨頭二兩肉,老虎見了還不一定吃我呢!”
“你往城西走,那邊的山上或許有。”
“哦,好,謝謝大叔啊。”花千骨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忍不住問道,“大叔你又是想問異朽君什麽問題呢?”
“我?我就是想問問是哪個殺千刀的把我家唯一的一頭牛給偷走了!被我知道了,我要他好看!!”
呃,花千骨抹抹汗水幹巴巴的笑了兩聲,然後拉著花千舞轉身離開,貌似這個應該去找官老爺吧?這個異朽君還真是可憐,每天這樣忙得過來嘛。人怕出名,豬怕壯,這話真是一點不錯啊!
花千舞建議花千骨在西山找找,卻沒告訴她那邊其實是個墳場,花千骨東轉西轉,總算找到了幾棵蘿蔔,花千骨小心翼翼的挖出來,因為是野生的所以個頭小點,但是白白嫩嫩的,隨便在褲子上擦了兩下泥土放進嘴裏,又脆又甜的。最可笑的是,她還挖出了一小株人參。咬了一口以為是蘿蔔,呸呸呸,一點也不好吃,隨手便扔了。
在小溪裏洗了洗,沒籃子便用衣服包了起來又跑去排隊,這時候天色已晚,幾乎沒幾個人了。
花千骨看到坐在門口的一名綠衣女子一個個檢查,翻著眾人筐裏的蘿蔔。然後又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不合格,下次再來。
輪到花千骨時,緊張得她滿手心都是汗。小心的拎住衣角兜著蘿蔔,給那人看。
那女子倒是沒看蘿蔔,盯著花千骨打量良久,然後忽然又看向一邊的花千舞、似乎想了想什麽,然後低聲對身旁的紅衣女子說了什麽,那女子匆忙的跑進去了。
“這蘿蔔可以麽?”花千骨怯怯的問,這綠衣女子五大三粗的,比一般男人還長的高,一雙大腳快要有她兩個那麽長。長得倒也不醜,就是樣子有點兇。
“怎麽這麽小?這是蘿蔔呢還是蒜頭?”
花千骨連忙辯解:“可是很甜啊!”
綠衣女子拿了一個嘗了一口:“你自己挖的?”
“對啊,就在西邊那座山上。”
“你也真厲害,跑到亂葬崗上去挖蘿蔔,大概是你身邊的這位姐姐教的吧?不過這死人血肉滋養長起來的蘿蔔味道的確挺不錯,你們進去吧!”
啊?花千骨嚇得差點沒把蘿蔔全掉地上。突然有種想吐的感覺。
她看向身邊的花千舞“姐姐?”不知該怎麽辦了。。。
“走吧”花千舞拉起她的手“有姐姐在,不用怕”隨即進入門去,無視身後一串想殺她倆的目光、往前走著,倒是叫那一身綠衣的女子另外多看了兩眼:那個當姐姐的,似乎不簡單啊~
異朽閣,富麗堂皇。屏風,庭院,山石,長廊,處處幽美雅致,雕花的欄桿,盛艷的荷塘,花千骨從來沒到過這麽好看的地方,不由得慢下了步子,不停的四處張望。前面帶路的女子面色匆匆也沒留意她是否跟上。等花千骨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迷路了。
“姐姐,這下怎麽辦?”
“跟著我就行”花千舞輕輕拉著她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她們繞到一個歪歪扭扭的像塔一樣的閣樓面前,發現只有二樓的門是半掩著的,裏面有微弱的光。
慢慢向那個閣樓走了過去,突然整個身子向被閃電擊中一般一陣麻痹,差點就站不穩。低下頭看見四周地上熒光閃閃,竟然是一副巨大的五行八卦的圖樣。而自己似乎不小心剛好踏了進去。
“不要怕,定下心來”前面是花千舞鼓勵的聲音,讓花千骨從未有過的安定“嗯”
一只腳在外面一只腳在裏面的遲疑了片刻,發現身體接下來並沒有什麽不適。繼續往裏面走去。
莫非異朽君他,就在樓上?
她跟在花千舞身後、小心的開始上樓梯,年久失修的閣樓,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咯吱好像馬上要塌掉的聲音,花千骨心怦怦直跳。
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發出了比見鬼還要可怕的一聲劃破夜空的刺耳尖叫。
她發現,房間裏到處是用紅色絲線懸掛著的人的舌頭。
而更讓她吃驚的是:自家的姐姐,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只是在自己尖叫的那一刻迅速轉身抱住自己拍著自己的背安撫;
…姐姐她……一點都怕嗎?
內心中的疑問,超出了內心中的莫名恐懼。親人在身邊的陪伴,讓她心安之餘、慢慢平靜下來。
花千骨見過的鬼怪多多了,可是哪怕再怎麽血腥恐怖,也沒有眼前的這一幕來的詭異嚇人。
成千上萬條舌頭密密麻麻的從高空中用紅線垂掛下來,參差不齊,布滿頭頂,好像懸掛的屍體。而各種各樣的舌頭,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顏色深有的顏色淺,有的幹枯發黑,像枯萎的花朵。而有的還舌苔鮮紅,舌尖在微微顫動,仿佛不甘紅線的捆綁在拼命掙紮,截斷的那頭甚至還滴著新鮮的血液,就像剛剛從人嘴裏□□一樣。
花千骨一陣作嘔,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有千百萬只螞蟻在爬。
抱著她的花千舞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見花千骨似乎慢慢穩定了情緒,則看向其身後的一個陰暗角落開口道“異朽君,還不出來嗎?”
“咯咯咯…”低沈的笑聲自花千骨身後響起,隨即一個身影從陰暗角落中走了出來、現身在花千舞面前:一襲寬大的黑衣,猶如蝙蝠的翅膀,上面有奇怪的三角圖案與暗紋。臉上戴著一個極端猙獰又恐懼的餓鬼面具,突爆的眼球,還有伸出來的上面紮滿了釘子的長長的舌頭。
“來自異他世的魂啊…命中註定之外的命脈——你…不簡單……”
“命脈之說與你無關,我們來是想問前往茅山的方法的”花千舞直視對方,後者見面前的女子不驚不怕內心其實已經十分好奇:這個天下竟然還有不怕他的人,而且居然還是來自異世的命脈之人?
小骨此時也回過神來了,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蘿蔔呢?”面具男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小骨立馬奉上死人肉滋養的小蘿蔔,閣主雖沒吃,但也沒挑剔。。
接下來,小骨獻了血,獲得了天水滴以及上茅山的方法,順便好奇了一下這滿室的舌頭。閣主也如她所願講了一番怎樣通過死人的舌頭獲取信息,怎樣與獻舌頭的腦殘訂立鴛盟,怎樣開天窗讓舌頭們曬太陽......
當二人轉身要離開時,由於花千骨走在前面最先出去、花千舞在後,所以在花千骨看不到聽不到的時候,異朽君開口問花千舞“你還沒問你的問題呢?”
“不需要”
“你似乎很篤定異朽閣無法知曉你內心的問題?”
“哦~?”花千舞轉過身來“那麽通曉天地萬物的異朽君,你能提供什麽樣的訊息呢?”
“又或者說,你想要什麽樣的代價呢?”
“赫赫赫——異朽閣期待姑娘未來的問題…”異朽君不多言,話中有話。
花千舞隨即轉身離開。
目送她遠去的異朽閣主一邊吃著蘿蔔,一邊自語:“異星入世,變格破勢。一念生弒,三劫循誓。”
…白子畫啊白子畫…你的生死劫變格了……你可知曉……哈……
之後的路途,花千舞和花千骨二人遇到了軒轅朗、後者把一身男裝的花千骨當成了男孩,還送了她一個勾玉墜項鏈並結拜為兄弟,然後離開。
當她們到達茅山山頂的那一刻、眼前血腥殘忍的一幕映入眼簾,和之前異朽閣的那些舌頭情景比起來、眼前的一幕才更加恐怖慘痛,花千骨嚇得撲在花千舞懷中痛哭起來,而花千舞雖然沒有像花千骨這般、卻也是皺了皺眉;
花千舞牽著小骨走過那堆殘肢和內臟,終於找到了清虛道長。她們簡短的自我介紹了下,然後就開始細細聆聽清虛道長的遺言。他說的話不外乎是什麽弟子雲翳和妖魔勾結,什麽拴天鏈被奪以及要這姊妹倆傳信啥的。
只是由於花千舞比小骨年長,就把宮羽傳給了花千舞,讓她暫任茅山掌門,小骨任副掌門。
最後,還把一本茅山道法的要訣以及六界全書給了她們,並把各種機要秘密以及給白子畫白送兩個徒兒的意願一字不落地對著傳音螺說了。。
當二人離開茅山的血坑之後、回頭望去,但見一片紅蓮業火,妖嬈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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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這該如何是好?”
“觀其脈象、十六歲那年,她會碰到命中註定可以改變命數的異星,千萬記得要血脈相認”
“是。”
“十六年後、一定要讓她前來蜀山學藝可保平安,異星亦需一同前往”
“在下明白,只是這孩子還沒有名字、請大師賜名吧”
…這孩子,天生異香、招妖引怪,全村花朵於一夜之間盡數枯萎、為不詳…
…就叫——花千骨……吧……
“就叫花千骨”
“多謝大師——”
十六年前的一個黑夜,花千骨帶著招妖引怪的異香降生於“花蓮村”,身為天煞孤星的她在降生之時克死母親,全村花朵亦在一夜之間盡數枯萎。
花千骨與眾不同的命格引來蜀山派清虛道長驚嘆,次日天明、清虛道長叮囑花父送女前往蜀山學藝。
歲月流轉,白駒過隙一晃十六年過去……
時值長留仙界選舉新任掌門,五仙之一修為出眾的白子畫獲得現任掌門賞識,白子畫為人放蕩不羈無意接任長留掌門之位,同門師兄摩嚴難解其意,癡情於白子畫的同門紫薰亦是百思不解。
月黑風高,花父罹患重病,小小年紀的花千骨驅散對黑夜與生俱來的恐懼一路飛奔前往張大夫住處;
天上沒有星子,更沒有月亮,漆黑得像一個大洞,讓人有些顛倒分不清上下,似乎一失腳就要墜進去。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一個莫約十四五歲的小孩孤零零一個人在路上急速的走著。右手握著一小串佛珠碎碎的念,左手提著個油皮燈籠。
與其說她是走不如說是在跑,因為那些東西一直在後面跟著她,只是因為佛珠的原因不敢太靠近。周圍漆黑一片,只看得見燈籠熒熒鬼火一般在半空中飄移著。四野寂靜得有些詭異,連流水聲,蟲鳴聲都聽不見。
馬上就要到村子裏了,進了村就好了,小孩不斷提醒自己,蒼白著臉,冷汗直往下掉。騰出右手把身上披的八只黑狗皮拼制成的披風裹得更嚴實一點,妄圖不讓自己的氣味更多的散發出去。
可是走到村頭的小石拱橋上,小孩還是傻那裏了。一個打著紙傘的女人站在橋上正對著她,傘面上繡的是紅得耀眼的桃花,白色的衣裙上也是。傘打得很低,看不見臉。明明是炎熱酷悶得沒有一點風,可是那裙袂卻激蕩的上下翻飛著。
小孩嚇得停在那裏雙腿直打顫,完了,遇上鬼攔路了。
“南無阿彌陀佛……”她繼續低聲念著,側過身子想從橋另一邊過,低下頭裝作沒看見她。卻發現她眨眼間又站在了她的面前。精致的白色繡花鞋上沾滿了泥,腳邊是一灘的水,還有各種綠色的水藻和貝殼。這時她才看清,那裙擺上的哪是桃花,分明是濺染的鮮血。
突然,手中燈籠本應該溫柔的黃光開始詭異的從青色變成紅色,好像也被血染過了一樣。空氣裏滿是刺鼻的河裏的膻氣與血的腥臭。
“南無阿彌陀佛……”硬著頭皮把佛珠舉到前面,那女鬼退了兩步,小孩又前進兩步,那女鬼又退兩步。快到橋頭時,卻聽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響起。
咣的一下,面前的女鬼散裂了開來,肢體斷作無數截,仿佛被硬生生砍碎一樣,一地都是血和蛆蟲。
小孩嚇得差點扔了手中的佛珠還有燈籠就往回跑,兩條腿抖個不行。
卻見有個圓圓的東西骨碌碌的從傘下滾了出來,滾纏著黑色的長發,竟然是那個女人的頭。小孩渾身上下如被冰凍,半點都動不了了。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心底喊,快跑快跑,可就是移不動一點步子。
那頭皮球一般,S型的左右亂串,撞到橋欄又反彈回來,一會兒就蹭到了小孩的腳邊,嚇得她差點沒整個癱軟的坐在地上。
靜止了片刻,小孩瞪著腳邊那個突然不動的頭,心都快從喉嚨裏跳出來。卻見突然,那個頭一下翻轉過來,小孩這才看到她的臉,臉上黑乎乎的兩個大洞,眼睛竟然被硬生生摳去。一只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另一只由一些血管、神經和組織牽連著半掛在臉上,晃來晃去,白慘慘的眼珠還飛快的轉著,向上直瞪著她。嘴唇似是被河裏的魚都咬爛了,殘缺不全得瑟瑟哆嗦似是要向她說些什麽,卻只發出風吹木頭門一樣嘎嘎的響聲。
小孩忍住嘔吐的沖動,跨過那個頭就往前跑,顧不得正踩在一地的殘肢上。突然間腿被抓住,是一只半截的右手,手指在水裏泡漲了,腐爛而發白,手臂肉端處可以看見森森的白骨。
驚恐當中,發現那個腦袋又飛快的像自己彈了過來,張開大嘴就咬到了自己的右腿小腿上,劇痛之中更加伴隨的是刺骨的陰冷,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
小孩揮舞著佛珠向那頭上打去,然後聽見一陣仿佛生肉放在燒紅鐵板上的嘶嘶響聲,好一半天那個頭才松口脫落。小孩拔腿就跑,卻突然聽見什麽破裂的聲音,腳底下什麽東西硌著自己。擡起來一看,竟然是那女鬼的另一只眼球不小心被自己踩爆了,正流出滾滾的膿水和蛆蟲。
小孩一邊幹嘔一邊飛也似的逃下橋,發現那只手竟然還抓在自己腿上,而那個腦袋還在橋上蹦呀蹦呀,上下牙齒互相敲打著,叫著“手,手,手……”聲音又淒慘又恐怖,只是下不了橋,無法追來。慘死在水上的人,靈魂只能永遠困在那裏。
小孩使勁把那殘臂從腿上扯了下來,用力的拋回橋上。然後轉身不要命的往前跑。臉上早嚇得半點血色都沒有了。
村子裏的人此時都睡了,安靜得連聲雞鳴狗叫都聽不到。小孩在一家藥店前瘋狂敲門,整村人卻仿佛都在睡夢中死去一樣,沒有半點反應,沒有一家燈亮。小孩拼著命的敲了好半天裏面卻沒有一點動靜。
“張大夫,張大夫,我是小骨!快救救我爹,他快死了!”叫小骨的孩子心急如焚的大聲叫道。
寂靜、到處一片寂靜,沒有一點聲響,卻忽然聽見妖獸的怪吼聲、驚得小孩擡頭一看,卻是一只身體碩大的巨型妖獸揮舞著利爪出現在夜幕中,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而來;嚇得她當場楞神——
另一邊,長留掌門門下弟子白子畫受師傅之命歷游人間,在他禦劍飛行的時候忽聞不遠處有妖獸出沒的感覺、正欲前往一觀時,卻忽見天際落下一道異星紅光、讓他心中莫名一跳,急忙追之而去。
妖獸狂妄、叫小骨的小孩趁機進入藥店之內,卻發現張大夫早已死去,正好此時妖獸亦發現了她,情勢十分危急;
天空落下異星紅光,直接砸在體型巨大的妖獸身上、爆炸聲頓起,妖獸如同被火焰灼傷般低吼著向後退去——
赤紅的火焰忽起,隨即出現在小骨面前的一個人影……
桃花裙、青絲秀發,雙眸如星燦爛、笑語嫣嫣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轉頭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盡帶無盡風華,有種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小骨忽然想起自己爹爹在自己懂事那年對自己所說的話:天生天煞孤星、十五歲的時候會遇上命中註定的血脈之人,如今算算時日正是,莫非眼前這個姐姐就是?
“我回來找你了,小骨~不要擔心”少女朝她笑笑,隨即轉身伸出手去。
火焰在手掌心燃燒、幻形成一把長長的利劍之形,只見那一身風華的少女一聲輕笑、忽然握起那劍直刺妖獸,劍所插中之處火星四濺、妖獸痛苦狂吼。
“去做你該要做的事情,這裏有我”那少女還不忘提醒小骨;
“喔~多謝姐姐,小骨去去就來”叫小骨的小孩急忙在張大夫家翻箱倒櫃抓拿藥材。
白子畫化成人間模樣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這震撼人心的一幕——
體形高達數米、臂粗如桶的巨型妖獸,揮舞著利爪狂吼,一個纖細羸弱的身影靈活的在它身上跳來跳去,那少女手中拿著一把燃燒著火焰的利劍、利劍不斷戳入妖獸的皮肉間,引得妖獸更加痛苦的吼叫,卻怎麽也無法甩掉身上的少女。
那是一身桃花裙的少女,不知怎麽的讓白子畫感覺有些莫名心驚,那少女似乎也註意到了白子畫、卻向沒看見一般,繼續將手中的劍戳向妖獸,場面混亂恐怖、到處是妖□□掙脫的動作造成的毀滅和破敗狼藉;那冷漠的眼神,又讓白子畫想起了心中的那一人。
…像……一樣的眼神……一樣的桃花裙……
白子畫正要上前,卻忽然看見對面的藥店中一個小孩跑了出來,邊跑還邊喊“姐姐,我找到藥材了”
那孩子剛擡頭立刻被眼前一幕驚呆了,呆在原地說不出話來,妖獸的爪子直面掃向她而來、白子畫見狀急忙一躍而上抱著那孩子躲開了去。
而那妖獸身上的少女見狀,則是手握著劍直接跳到妖獸的頭頂、然後用盡全力,一劍——
劍心直接插入妖獸的額心中、濺起大片的血花,妖獸發出慘烈暴怒的吼叫聲向四周倒去。
漫天的血水噴濺飛灑,四周一片的血腥氣味讓人呼吸困難。
妖獸在慘烈的吼叫聲後慢慢死去,巨大的屍體猶如巨大的山峰一般靜止不動了;
那原本站在妖獸身上的少女這才收了劍,卻想不到力虧導致她心緒不穩、整個人隨即摔了下來,一旁的小骨見狀驚叫、而白子畫早已沖上前去伸出雙手輕功而上,將那落下來的少女抱在懷中,落下來。
“姐姐,你沒事吧”叫小骨的小孩擔心地上前詢問。
“我沒事……我…”少女從白子畫懷中起身,剛想走路、卻忽然一陣頭暈炫目,又跌了下去,被後面的白子畫及時伸手扶住“你力竭了”
“多謝”少女向白子畫頷首,然後看向關心自己的小孩“小骨,快回家吧”
“嗯~小骨知道”小骨看向白子畫“這位大俠,能否麻煩你扶下我姐姐?”她已經自動將眼前的少女劃歸為自己的家人了。
“可以”白子畫點頭,抱著力竭體虛的少女和小骨一起返回其家中;當他們剛返回家中不久,家中忽然失火引來許多村民,村民們要求花千骨離開花蓮村。花家大火越燒越旺,白子畫同門紫薰現身拂滅大火。
花父雖在火中撿回一條性命,但已是病入膏肓無力回天、但是在看到小骨已經遇到了命定中的血脈之人後欣喜不已;彌留之際,花父叮囑花千骨前往蜀山學藝、並懇求少女幫忙,後者應允,以自身之名——花千舞承諾!花父安然離世。
紫薰仙子在看到那跟隨著花千骨一同出現的少女時,不由暗自吃驚:那少女明明年紀不大,為何身上有一種看透世事的感覺?
翌日,花千骨懷著沈重心情掩埋父親,不食人間煙火的白子畫漸漸了解到一個失去父親的可憐少女的悲慘身世,卻同時對救下花千骨的少女保持一種疑惑態度。
聽那孩子口氣稱其為姐姐、可這兩個孩子性格完全不像,而且這少女似乎還會一點劍術和道門法術,這是怎麽回事?
長留仙界,白子畫接任掌門職位,拯救天下蒼生的責任由此落在他的身上。
花千骨牢記父親遺訓前往蜀山學藝;
蜀山正被七殺派圍攻,掌教清虛道長被本教叛徒雲翳出賣,七殺派妖族單春秋現身重傷清虛道長。
而花千舞和花千骨在路上顛簸了兩個多月了,好不容易來到茅山腳下,歇息了一晚,便向山上進發。無奈怎麽走,都上不了主峰大茅峰。明明就在眼前了,可是上上下下的又回到原地。
在山上繞來繞去好些天了,從二茅峰到三茅峰,從這個頂到那個洞,明明頂峰就在跟前了,她就是上不去。
花千舞建議千骨先去鎮上打聽,結果二人打聽到異朽閣這個地方後,當她們站在瑤歌城中心的主大街上,目瞪口呆的望著“之”字型的隊伍排滿了整條長街。什麽樣的人都有,上到達官顯貴下到乞丐走卒,每個人手裏都拎著一籃子蘿蔔。
花千骨無語加好奇的拉住一個歪嘴大叔詢問異朽閣怎麽走,歪嘴大叔斜眼瞅著她。
“一看你就是來找異朽君解決問題的吧?你順著這個隊伍一直走,到前面再拐個彎,隊伍盡頭的那個樓閣便是了。”
花千骨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這麽多人都是來向異朽君問問題的麽?”
“那是當然,這世上多少人會遇到麻煩需要幫助啊!你以為只你一個?”
“那為什麽每個人都拿一籃蘿蔔啊?”
“異朽君你以為是誰相見都能見的麽?那豈不是要忙死。不光問他問題需要付出代價,見他一面也需要付出代價。而這籃蘿蔔就是啦!我跟你說啊!這個每次要見他需要的東西都不一樣,上次是大白菜,最近這異朽君迷上了吃蘿蔔,結果這附近方圓百裏的蘿蔔幾乎都快賣脫銷了!可是能讓異朽君滿意的蘿蔔寥寥無幾,見著他的人就更少啦!那些有錢人大老遠的從各地帶著最好的蘿蔔特意趕來,沒見著又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就沒人綁了他或者潛進去見他麽?”
“你這傻孩子,你以為這異朽閣是這麽好闖的啊,就是皇帝老子來了也只能乖乖的帶著蘿蔔站在這排隊!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反正全天下不管各門各派,所有的人似乎都很忌憚異朽閣。”
“哦,那我現在得去找蘿蔔然後來排隊是吧?”花千骨一轉頭發現他們身後已經排了很多人了,隊伍移動倒也挺快的。
“對,可是這附近的好蘿蔔基本上都賣光了。百姓家裏自己種的應該也被收購完了。你去城裏最大的專門賣水果蔬菜的怡和堂去看看應該還有賣的,不過剩下的應該都不會很好而且價格很貴,你買了也是白買。”
“這樣啊,這附近哪座山上有野生的蘿蔔麽?”
“你要自己挖啊?你年紀這麽小可別老往山上跑,這附近山上野獸挺多的。”
“沒事,我三根骨頭二兩肉,老虎見了還不一定吃我呢!”
“你往城西走,那邊的山上或許有。”
“哦,好,謝謝大叔啊。”花千骨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忍不住問道,“大叔你又是想問異朽君什麽問題呢?”
“我?我就是想問問是哪個殺千刀的把我家唯一的一頭牛給偷走了!被我知道了,我要他好看!!”
呃,花千骨抹抹汗水幹巴巴的笑了兩聲,然後拉著花千舞轉身離開,貌似這個應該去找官老爺吧?這個異朽君還真是可憐,每天這樣忙得過來嘛。人怕出名,豬怕壯,這話真是一點不錯啊!
花千舞建議花千骨在西山找找,卻沒告訴她那邊其實是個墳場,花千骨東轉西轉,總算找到了幾棵蘿蔔,花千骨小心翼翼的挖出來,因為是野生的所以個頭小點,但是白白嫩嫩的,隨便在褲子上擦了兩下泥土放進嘴裏,又脆又甜的。最可笑的是,她還挖出了一小株人參。咬了一口以為是蘿蔔,呸呸呸,一點也不好吃,隨手便扔了。
在小溪裏洗了洗,沒籃子便用衣服包了起來又跑去排隊,這時候天色已晚,幾乎沒幾個人了。
花千骨看到坐在門口的一名綠衣女子一個個檢查,翻著眾人筐裏的蘿蔔。然後又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不合格,下次再來。
輪到花千骨時,緊張得她滿手心都是汗。小心的拎住衣角兜著蘿蔔,給那人看。
那女子倒是沒看蘿蔔,盯著花千骨打量良久,然後忽然又看向一邊的花千舞、似乎想了想什麽,然後低聲對身旁的紅衣女子說了什麽,那女子匆忙的跑進去了。
“這蘿蔔可以麽?”花千骨怯怯的問,這綠衣女子五大三粗的,比一般男人還長的高,一雙大腳快要有她兩個那麽長。長得倒也不醜,就是樣子有點兇。
“怎麽這麽小?這是蘿蔔呢還是蒜頭?”
花千骨連忙辯解:“可是很甜啊!”
綠衣女子拿了一個嘗了一口:“你自己挖的?”
“對啊,就在西邊那座山上。”
“你也真厲害,跑到亂葬崗上去挖蘿蔔,大概是你身邊的這位姐姐教的吧?不過這死人血肉滋養長起來的蘿蔔味道的確挺不錯,你們進去吧!”
啊?花千骨嚇得差點沒把蘿蔔全掉地上。突然有種想吐的感覺。
她看向身邊的花千舞“姐姐?”不知該怎麽辦了。。。
“走吧”花千舞拉起她的手“有姐姐在,不用怕”隨即進入門去,無視身後一串想殺她倆的目光、往前走著,倒是叫那一身綠衣的女子另外多看了兩眼:那個當姐姐的,似乎不簡單啊~
異朽閣,富麗堂皇。屏風,庭院,山石,長廊,處處幽美雅致,雕花的欄桿,盛艷的荷塘,花千骨從來沒到過這麽好看的地方,不由得慢下了步子,不停的四處張望。前面帶路的女子面色匆匆也沒留意她是否跟上。等花千骨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迷路了。
“姐姐,這下怎麽辦?”
“跟著我就行”花千舞輕輕拉著她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她們繞到一個歪歪扭扭的像塔一樣的閣樓面前,發現只有二樓的門是半掩著的,裏面有微弱的光。
慢慢向那個閣樓走了過去,突然整個身子向被閃電擊中一般一陣麻痹,差點就站不穩。低下頭看見四周地上熒光閃閃,竟然是一副巨大的五行八卦的圖樣。而自己似乎不小心剛好踏了進去。
“不要怕,定下心來”前面是花千舞鼓勵的聲音,讓花千骨從未有過的安定“嗯”
一只腳在外面一只腳在裏面的遲疑了片刻,發現身體接下來並沒有什麽不適。繼續往裏面走去。
莫非異朽君他,就在樓上?
她跟在花千舞身後、小心的開始上樓梯,年久失修的閣樓,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咯吱好像馬上要塌掉的聲音,花千骨心怦怦直跳。
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發出了比見鬼還要可怕的一聲劃破夜空的刺耳尖叫。
她發現,房間裏到處是用紅色絲線懸掛著的人的舌頭。
而更讓她吃驚的是:自家的姐姐,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只是在自己尖叫的那一刻迅速轉身抱住自己拍著自己的背安撫;
…姐姐她……一點都怕嗎?
內心中的疑問,超出了內心中的莫名恐懼。親人在身邊的陪伴,讓她心安之餘、慢慢平靜下來。
花千骨見過的鬼怪多多了,可是哪怕再怎麽血腥恐怖,也沒有眼前的這一幕來的詭異嚇人。
成千上萬條舌頭密密麻麻的從高空中用紅線垂掛下來,參差不齊,布滿頭頂,好像懸掛的屍體。而各種各樣的舌頭,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顏色深有的顏色淺,有的幹枯發黑,像枯萎的花朵。而有的還舌苔鮮紅,舌尖在微微顫動,仿佛不甘紅線的捆綁在拼命掙紮,截斷的那頭甚至還滴著新鮮的血液,就像剛剛從人嘴裏□□一樣。
花千骨一陣作嘔,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有千百萬只螞蟻在爬。
抱著她的花千舞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見花千骨似乎慢慢穩定了情緒,則看向其身後的一個陰暗角落開口道“異朽君,還不出來嗎?”
“咯咯咯…”低沈的笑聲自花千骨身後響起,隨即一個身影從陰暗角落中走了出來、現身在花千舞面前:一襲寬大的黑衣,猶如蝙蝠的翅膀,上面有奇怪的三角圖案與暗紋。臉上戴著一個極端猙獰又恐懼的餓鬼面具,突爆的眼球,還有伸出來的上面紮滿了釘子的長長的舌頭。
“來自異他世的魂啊…命中註定之外的命脈——你…不簡單……”
“命脈之說與你無關,我們來是想問前往茅山的方法的”花千舞直視對方,後者見面前的女子不驚不怕內心其實已經十分好奇:這個天下竟然還有不怕他的人,而且居然還是來自異世的命脈之人?
小骨此時也回過神來了,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蘿蔔呢?”面具男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小骨立馬奉上死人肉滋養的小蘿蔔,閣主雖沒吃,但也沒挑剔。。
接下來,小骨獻了血,獲得了天水滴以及上茅山的方法,順便好奇了一下這滿室的舌頭。閣主也如她所願講了一番怎樣通過死人的舌頭獲取信息,怎樣與獻舌頭的腦殘訂立鴛盟,怎樣開天窗讓舌頭們曬太陽......
當二人轉身要離開時,由於花千骨走在前面最先出去、花千舞在後,所以在花千骨看不到聽不到的時候,異朽君開口問花千舞“你還沒問你的問題呢?”
“不需要”
“你似乎很篤定異朽閣無法知曉你內心的問題?”
“哦~?”花千舞轉過身來“那麽通曉天地萬物的異朽君,你能提供什麽樣的訊息呢?”
“又或者說,你想要什麽樣的代價呢?”
“赫赫赫——異朽閣期待姑娘未來的問題…”異朽君不多言,話中有話。
花千舞隨即轉身離開。
目送她遠去的異朽閣主一邊吃著蘿蔔,一邊自語:“異星入世,變格破勢。一念生弒,三劫循誓。”
…白子畫啊白子畫…你的生死劫變格了……你可知曉……哈……
之後的路途,花千舞和花千骨二人遇到了軒轅朗、後者把一身男裝的花千骨當成了男孩,還送了她一個勾玉墜項鏈並結拜為兄弟,然後離開。
當她們到達茅山山頂的那一刻、眼前血腥殘忍的一幕映入眼簾,和之前異朽閣的那些舌頭情景比起來、眼前的一幕才更加恐怖慘痛,花千骨嚇得撲在花千舞懷中痛哭起來,而花千舞雖然沒有像花千骨這般、卻也是皺了皺眉;
花千舞牽著小骨走過那堆殘肢和內臟,終於找到了清虛道長。她們簡短的自我介紹了下,然後就開始細細聆聽清虛道長的遺言。他說的話不外乎是什麽弟子雲翳和妖魔勾結,什麽拴天鏈被奪以及要這姊妹倆傳信啥的。
只是由於花千舞比小骨年長,就把宮羽傳給了花千舞,讓她暫任茅山掌門,小骨任副掌門。
最後,還把一本茅山道法的要訣以及六界全書給了她們,並把各種機要秘密以及給白子畫白送兩個徒兒的意願一字不落地對著傳音螺說了。。
當二人離開茅山的血坑之後、回頭望去,但見一片紅蓮業火,妖嬈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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