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青陽谷，一幢小木樓內，方越沈著臉喝斥出聲。

方越對面，方晨和方嘯耷拉著腦袋，不敢吭聲。雖知道族兄罵的並非自己，可看到他陰沈如水的臉龐，兩人還是禁不住有些心顫。對於這位實力強大的族兄，兩人都是有些本能的畏懼。

在蘇夜未曾現身的情況下，先找些丁級弟子和蘇曼月、蘇鐵樹、蘇瑤、蘇旭四人打好關系，然後通過他們順其自然地搭上蘇夜，再誘之以修煉資源。這便是方越用來拉攏蘇夜的方法。

這方法簡單而實用，可讓方越沒想到的是，蘇曼月等人如此警覺，竟是一點都不給機會。如果單單這樣，那也無妨，只要沒撕破臉皮，那就還有拉攏的希望，卻不料今日竟是情勢突變。

“穆真瑜是怎麽攙和進來的？”方越沈聲道。

“越哥，我和晨哥剛才去打聽了一下，穆真瑜本來是帶著新招攬的那個跟班準備去靈味居的，路過靈市西口的時候，剛好碰到了雷軒他們三個，結果他把那個跟班打發去靈味居點菜，自己留了下來……”方嘯囁嚅著道，心中對那個從沒見過面的穆真瑜也是有些怨氣，好端端的來湊什麽熱鬧。

“只要有他在，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事情。”

方越冷笑道，“以‘太陰玄冰真氣’將蘇鐵樹打傷，就算最後真的用蘇鐵樹的傷勢要挾蘇夜投靠了過來，這種投靠也起不到作用，反倒可能引起反噬。真是豬腦子！在赤皇宗惹了這麽多的亂子還是沒有半點長進，若非有他哥哥在，他早就被赤皇宗除名了！罷了，這事還是讓他哥哥頭疼去，這邊有什麽動靜立刻通知我。這幾天我會去給你們找些提升靈力的丹藥，不要惹是生非！”

“是，越哥！”

“……”

明日午時，蘇夜將和穆真瑜在靈市西口打鬥的消息，如旋風一般，飛快地在明月谷內外流傳開來。

弟子之間的打鬥，在赤皇宗司空見慣。

赤皇宗甚至還鼓勵這樣的爭鬥，當然，鼓勵並不代表放縱。若是看人不順眼或是與人有仇怨，完全可以向對方挑戰，對方可應戰，也可拒絕。應戰的話，只要不鬧出性命，便不算違規。

赤皇宗數萬弟子，每天因挑戰而出現的戰鬥都是數以百計。

一般來說，乙級弟子特別是甲級弟子之間的打鬥，會引起極大的動靜，但丙級弟子和丁級弟子之間的打鬥，卻是沒什麽人關註。

但蘇夜和穆真瑜不同。

蘇夜雖為新晉丙級弟子，卻是澹臺綠野之後、三千年來唯一一個在“萬法洞”內獲得聖品靈法的家夥，而且蘇夜在“龍門靈會”中的表現如今也已廣為人知，雖僅是一星法師，卻早已凝煉出了法圖，雖只是靈通初期的修為，卻能力克沖玄初期的高手，如今在赤皇宗內風頭正盛。

穆真瑜只是丁級弟子，但他兄長姓穆名真神，乃是甲級弟子當中排名前十的人物，實力強橫，在赤皇宗地位極高，完全能夠和長老們平起平坐。穆真瑜便是去年，通過兄長引入赤皇宗的。赤皇宗有個規矩，乙級弟子每兩年可舉薦一人加入宗派，而甲級弟子則每年都有一個名額。

成為赤皇宗丁級弟子才一年時間，穆真瑜的大名在明月谷內就已是人盡皆知，甚至不少高級弟子都知道赤皇宗有這樣一個人物。

當然，穆真瑜之所以揚名，並非他多麽得人心，而是他行事張狂霸道，經常一言不合就與人動手，如今，傷在他手裏的丁級弟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甚至其中有不少是靈通後期的修士。

按照規矩，擅自動手打傷同門，會受到重懲。

但是若能取得對方諒解，則只需罰五萬靈點即可。如果是別的赤皇宗弟子，擅自打傷對方，怕是很難獲得對方原諒，就算是原諒了，五萬靈點也是個巨額數目。可穆真瑜有個好兄長，誰敢不原諒他，至於五萬靈點，更不是什麽大數目，去靈味居吃餐飯基本都是十萬靈點起步。

如此兩個人物的比鬥，自然一下就令明月谷沸騰起來，甚至連高級弟子的聚居區，也有不少人在談論此事。

“這消息是真是假？”

天星谷一座庭院內，一聽到蘇夜將要和穆真瑜比鬥的消息，蕭嬋卿那張嬌嫩的臉龐就變了顏色。

“千真萬確。”對面那名俏麗少女重重地點點頭。

“穆真瑜這小混蛋怎麽和他又掐上了？”

蕭嬋卿黛眉緊蹙，有些憂心忡忡。

自從確認蘇夜獲得聖品靈法“陰陽天龍印”的消息後，蕭嬋卿就打算去見見這位在伏龍山脈法師洞府內共過患難的小兄弟，只是聽說他始終呆在青陽谷內的住處修煉，便準備遲幾天再去。

可沒想到，還沒等她見到蘇夜，就聽到蘇夜和穆真瑜將於明日打鬥的消息。

那個穆真瑜，她也知道，曾經騷擾過傅青紈，結果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這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也是穆真瑜在赤皇宗唯一吃癟的一次，因為傅青紈背景極深，就算是穆真神也有些忌憚。

“聽說是穆真神的那方勢力想要拉攏蘇夜，只是蘇夜一直沒有現身，就找到了蘇夜的族弟蘇鐵樹和蘇旭，結果被拒絕，那個時候穆真瑜也在場，想必惱羞成怒，就向蘇鐵樹挑戰。那蘇鐵樹估計是從沒聽過穆真瑜的名頭，當下就答應下來，結果被打成重傷。後來沒多久，蘇夜就帶人來到靈味居外，只是幾句話便把穆真瑜氣得發狂，又要挑戰蘇夜，被蘇夜趁勢答應下來。”

那少女三言兩語便將事情經過解釋清楚。

“這麽說來，蘇夜是故意激那穆真瑜向自己發出挑戰，然後給那個蘇鐵樹報仇？”蕭嬋卿有些愕然。

“應該就是這樣了。”少女點頭道。

“那穆真瑜簡直就是一條不可理喻的瘋狗，明日靈市西口的比鬥，蘇夜不管是勝是敗，都會有很大的麻煩。”

“……”

……

“就算獲得了聖品靈法‘陰陽天龍印’，蘇夜也還是一個靈通初期的丙級弟子；那穆真瑜的兄長雖是穆真神，可他兄長再強，他自己也只是一個靈通初期的丁級弟子，一個丙級弟子和一個丁級弟子之間的比鬥，有什麽好看的？”龍牙峰，八號殿宇內，一個清脆的笑聲響起。

“古師姐，明天你真的不去？”

“不去，不去，要去就你自己去吧，我可不陪你湊這樣的熱鬧。相比於這場無聊的比鬥，我倒是對穆真神現在的臉色比較感興趣。本是想著趁蘇夜崛起之前將其拉攏過來，可他的好弟弟卻把這事全給搞砸了。”

“……”

……

“大哥，我錯了。”

明月谷靈市不遠處的一個房間內，穆真瑜跪坐於地，腦袋低垂，可他口中雖在認錯，臉上卻依舊滿是不服。

“你錯在哪裏？”

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

說話的是個身軀修長的俊美男子，二十七八歲的模樣，身上白衣勝雪，腦後長發垂散，頭上則戴著金色發冠。此刻，他正盤坐於穆真瑜對面，臉色平靜，可黑幽幽的瞳孔中隱隱有怒意閃爍。

這白衣男子便是赤皇宗排名第六的甲級弟子穆真神！

他體內氣息已是收斂到了極致，可即便是沒有任何氣息透露出來，卻依舊能夠讓人感覺到他的強大，仿佛盤坐在那裏的，不是一具人類軀體，而是蟄伏的遠古巨獸，意念間，就能爆發出無比恐怖的力量。

“我不該攪亂了大哥拉攏蘇夜的計劃。”

穆真瑜猛地擡起頭來，“不過，大哥，那些人真的是太不識擡舉了。赤皇宗裏，別說是靈通後期的修士，就算是沖玄境的修士，也是一抓一大把。那些人個個都才靈通初期的修為，在赤皇宗完全就是墊底的貨色，可偏偏他們沒有半點這樣的覺悟，我好意邀請他們，他們卻推三阻四，如果不是……”

“夠了！”

穆真神口中冷不丁地迸出這兩個音符，聲音低沈，卻似蘊含著震懾人心的力量，讓說得興起的穆真瑜不自禁地閉起了嘴巴，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般再次垂下腦袋，卻又不時偷偷向對面斜瞄過去。

“看來你是一點都沒有認識到自己錯在什麽地方！”

穆真神瞇著眼睛，冷聲道，“區區一個蘇夜，算得了什麽？能成功拉攏，固然是好，就算拉攏失敗，也沒什麽損失。‘萬法洞’中的聖品靈法的確是強大，可是擁有再強大的靈法，若不能夠順利地成長起來，也是枉然！你是我穆真神的親弟弟，就算你再混賬，也不是他們能比！”

“大哥，我就知道你最是疼我了。”穆真瑜頓時笑逐顏開，雙手一撐，便要站起。

“跪著！”

穆真神面色一沈，穆真瑜一個哆嗦，那擡起的身軀就又落了下去。穆真神微微冷笑，“我問你，在今天之前，你可聽說蘇夜在‘龍門靈會’的冰火試煉場內戰勝過沖玄初期的預備弟子？”

“聽說過……不過……”

“我再問你，你自忖遇到沖玄初期的對手，能否戰勝？”

“很困難……但是……”

“既然知道很困難，你就敢冒冒失失地向戰勝過沖玄初期修士的蘇夜發起挑戰？我的好弟弟，你膽子倒是不小。這也就是在赤皇宗，要是在別的地方，你是要我這個做大哥的趕去給你收屍？”

“大哥，我真的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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