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覺得辣？"晴明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隨手給自己也倒了一碗酒，博雅傻傻地看了一眼酒碗，楞楞地搖搖頭，說："不辣呀！這家店的酒味道比較淡。"

晴明還沒有發笑，旁邊兩個式神卻先笑了起來，博雅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麽，有些奇怪，去看伺茵，發現伺茵的表情有點點不自然，也是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而晴明，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沒有跟你說。"

楞了一下，博雅才知道伺茵不自然的表情是為了什麽。反應過來以後又低頭看了看碗裏的酒，去問她："伺茵，你不喜歡酒的味道麽？"

伺茵這時才笑了起來，剛剛博雅的樣子真是精彩可愛，短短的時間竟然變化了這麽多次："嗯，不太喜歡喝，聞著倒是很香。"

"啊！"聽她這樣說，博雅才覺得自己考慮得太不周到了，明明就是一個女孩子，不愛喝酒很正常，於是又說："這家店裏的櫻花釀很不錯，基本沒有酒味，有些甜，我替你叫一壺？"

正要揚聲叫來店小二，伺茵連忙擺擺手阻止了他："今天就算了，點了這麽多東西，再來一壺櫻花釀，我一個人喝不完也是浪費。"說罷看了一眼旁邊偷偷聊天的兩個式神，正捧著酒碗喝得很開心。

伺茵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這種奇怪的辣味飲品，哪裏好喝了？這樣一想，伺茵再次把酒碗捧了起來，比剛才更加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還是覺得有些辣，不好喝。

晴明和博雅看到伺茵糾結的樣子，都笑了起來，這丫頭，跟兩個式神有什麽好比較的？看她連著嘗試了兩次，都皺著眉頭，兩個男人也有一瞬間的懷疑，他們和她喝的是不是同一種飲品？

這頓飯在伺茵對酒的糾結中度過，桌子上的飯菜沒有剩什麽，酒壺裏的酒也沒有剩什麽，只有伺茵面前的酒碗裏還有大半碗，也沒有人為了這大半碗計較。

飯後五個人慢悠悠地走到河邊，租了一艘船，還有撐船的船夫，船裏坐著伺茵博雅還有晴明，船艙外面是兩個式神坐在船頭，船夫在船尾，整艘船就這樣靜靜地游走在繞城的河。

博雅靠在船艙裏的窗戶邊，拿出笛子來，對著無邊的月色和夜景，輕輕吹響。伺茵靠在另一窗邊，手放在窗檐支著腦袋，眼睛看著外面燈火映在水面上，耳邊是博雅悠揚而唯美的笛音，伺茵覺得自己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很舒暢。

對面的晴明坐的很端正，只是眼睛輕輕的閉起來，非常專心的，用耳朵傾聽著博雅的笛音，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溫和，跟他平日裏有幾分狡猾的笑容不太一樣，伺茵不經意間掃到了一眼，覺得這個時候的晴明，與這夜色月色配在一起，倒是極為融洽。

突然想起了什麽，這一眼慢慢移到了晴明的手上，他的雙手都很幹凈，沒有用東西包著，伺茵想了想，問了一句："手上的傷口愈合了？"

突然聽到伺茵問話，晴明慢慢睜開了眼睛，神思也從博雅的笛音中回來，他反應了兩秒鐘，才知道伺茵在問什麽，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笑："嗯，已經愈合了。還要謝謝你下午的時候替我療傷。"

"不用客氣。"伺茵隨口應了一聲，眼睛繼續往窗外看，微微的細風吹過她的面龐，發絲都吹到了耳後，讓她覺得很舒服。

突然的一兩句對話，並沒有影響大家欣賞音樂，也沒有影響吹笛子的人，船艙裏又安靜了下來，仿佛方才並沒有人開口過，但是晴明已經睜開了眼睛，只有這一點是與之前不同的。

他記得自己第一眼見到博雅的時候，這個心地善良的小夥子一開始並沒有引起他的註意，後來在許多次交會以後，也是為著他的單純質樸，兩個人成為了非常好的朋友，好到從來不避諱官場上的忌諱，也不擔心別人說他們拉幫結派。

而第一次見到伺茵的時候，他也是沒有什麽感覺的，當時腦子裏只有兩個念頭，這個丫頭不漂亮，但是心地應該不壞。

但現在坐在她的對面，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襯托，讓他覺得伺茵這個丫頭，其實也有些漂亮，可惜的是，為人太淡漠，而且防備心很重。她與博雅交好，那就只認博雅一個人，與自己的交流就顯得非常的應付，晴明並不討厭這一點，因為他自己也有這個毛病，只是表現的明顯與否而已。

可即便是應付，即便是非常明顯的疏遠，伺茵在很多時候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幫助自己，就像白天的時候她出手相助，還有後來替自己施咒療傷。也許是這些舉動，晴明也在想，或許這也是個值得交的人。

"我為人淡漠，只是對不熟悉的人。"正在晴明一個人出神的時候，伺茵突然幽幽地開了口，她的眼睛還是看著岸上，好像是自言自語，只有晴明明白，她剛剛用了讀心術。很快的，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很重的防備心，我只是不會主動和人太親近。還有，當一個人一直盯著我看的時候我會不自在，所以我不是有意要用讀心術的。"

話說得這麽理所當然，晴明忍不住輕輕笑了笑，這個人，心地是很好的，不過臉皮也不薄。

好在晴明不討厭她小小的使壞，自己也確實不該在別人面前去琢磨對方的性格。所以他不打算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正巧眼睛一下子掃到了伺茵手腕上的串珠，正發著微弱的白光，於是岔開話題問："這珠子？"

珠子？伺茵一楞，低眼看了一眼手腕，下意識地把手收了回來，用袖子將串珠遮掩住。可是已經看到了，遮掩有用麽？

晴明看她的表現，知道這珠子大概來歷不會多好，想了想，本著朋友的立場還是說了一句："珠子上面的靈氣很微弱，不過跟著這麽厲害的一位巫女身邊，遲早也會修得正果。"

伺茵雖然懶，但是並不笨，晴明是想說，身邊養著一個靈物，以後不要讓它走上歪路。於是她嘆了一口氣，說："修成正果對她來說還是太難了，我當日無法救她一命，如今只希望她能修全靈魄，好早入輪回。"

天天身邊帶著一個精魄，只是為了讓它修全三魂六魄早入輪回？晴明看了一眼伺茵，那淡然的表情明顯不是在說謊，這個珠子裏的精魄，與她可是有什麽淵源？

這話問起來就太唐突了，所以晴明選擇沈默，反正以她的修為，這個精魄跟著她，只會有利無害。

兩個人沈默著又聽了一會兒，博雅的笛音漸漸地也停了下來，他剛剛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只是自己插不進去，所以安心吹著笛子，現在吹完了，他也將笛子收好，湊到兩個人面前來，與晴明說："伺茵才不淡漠，防備心也不重，晴明你不要欺負她！"

說著就瞪大了眼睛看著晴明，晴明一楞，笑了起來，連旁邊的伺茵也笑，好像他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博雅不明所以，聽見晴明說："知道了知道了，我哪裏欺負得了她？以她的修為，整個大和民族也找不出幾個更厲害的巫師了。"

"魔道巫師可不能這麽算。"伺茵補了一句，對於晴明的話她也不想多做謙虛，因為她對自己的能力一直沒有太大的概念，既然首屈一指的陰陽師都這麽說，那她就這麽聽罷，只是魔道巫師確實厲害，她曾經遇到過一次，吃過大虧。

晴明想了想，說："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擇手段傷人傷己的能力，再高超又怎麽樣？"

"對對對！"博雅連忙附和："伺茵，我們都是好人，好人不跟壞人比。"

伺茵簡直不能相信這世界上怎麽還會有博雅這樣可愛簡單的人，她真是越來越喜歡博雅的性子，自己到人世間走了這麽久，還是頭一次遇到一個人，讓她這樣喜歡。

"什麽好人壞人？"伺茵笑著戳了一下他的腦袋，"我也是殺過人的喲！你就不怕，我也是個壞人？"

"殺人並不能說明一個人的好壞，我知道你殺的一定是壞人！"博雅很堅定地說，把另外兩個再次逗笑。

晴明捧起熱茶喝了一口，笑說："博雅就是這個樣子，認定的事情誰都拉不回頭。我一直都很頭疼，如果有一天他要自尋短見，我是拉著呢？還是就這麽讓他去了？"說完，整個人大笑了起來。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撇撇嘴，伺茵也跟著大笑，從她離開師門入世以來，這大概是她最開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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