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陰堂，當張沐再次來到這裏時，明顯能感受到與往日的不同。人變少了，氣氛也壓抑了，幾乎每一個人臉上都有著凝重與憂慮之色，他們是為自己的前途憂慮，張沐之前雖然不在，卻也能想象到新陰堂發生的一幕幕。

“二堂主。”

“大堂主。”

張沐與井田四助互相打著招呼。

井田四助道：“派去的人應該把事情大概跟你說了吧，如果是普通的堂內事務我也不會輕易把你叫來的，可這次……”

張沐直接道：“黃副堂主怎麽會與曾家軍有勾結，這事我實在無法相信。”

井田四助道：“我知道你們倆平日裏走得近，說實話我也不信，不如咱們先一起去見見他。”

張沐立刻道：“好。”

新陰堂買下的院子並沒有專設的密室、地牢之類的地方，此時黃志武被關押在後院的柴房中，與他一起被關著的還有另外兩名新陰堂正式成員，他們都是發現自己也被猜疑之後試圖逃命，又被活著回來的。若是以前對於這些畏罪潛逃的普通成員，井田四助會直接認為他們是做賊心虛，與外敵勾結無誤，進而痛下殺手。可現在井田四助也意識到了不對，變得謹慎起來。

“二堂主！”

“二堂主！”

“二堂主……”

看到張沐，三名被五花大綁，身上還有酷刑痕跡的人都像看到救星一樣連連高呼，尤其是黃志武委屈的都要哭了。

張沐示意三人安靜，直接對黃志武道：“黃志武，你跟曾家軍有勾結？”

黃志武帶著哭腔道：“冤枉，真的冤枉啊，二堂主啊，我你還不知道，就是貪點錢罷了，我連曾家軍的面都沒碰到過，怎麽會跟他們有勾結？”

“二堂主，我們也是冤枉的，還請明察。”另一被綁的人也連忙高呼，他在黃志武還是新陰堂平涼分堂堂主的時候，就是平涼分堂的人，這次被懷疑多少也算是沾了黃志武的“光”。顯然這些人都清楚井田四助狠辣無情，而張沐卻很好說話，他們只能寄希望於張沐救命了。

張沐沈聲道：“你們放心，我和大堂主一定會查出真相。若你們真與曾家軍勾結，我們不會輕饒。但若你們是被人陷害的，我們也不會不辨是非。”

三人大喜，黃志武更是道：“二位堂主，你們可要查清楚啊，詳查，詳查！”

張沐則對井田四助道：“大堂主，反正人已經在這兒了，要不咱們好好查一下再作判斷？”

井田四助道：“這也是我叫你來的目的，新陰堂的事，曾家軍的人你比我清楚。”

“好！”張沐也點頭，兩人當即離開了柴房。

……

這一夜張沐與井田四助整理著所有的消息，將整個過程梳理一遍後張沐對井田四助說出了和他一樣的判斷。

張沐道：“大堂主，所有被懷疑的人，他們勾結的理由或線索我看都缺乏說服力，而且根本找不到一條實實在在的證據。咱們就說黃志武，那些關於他的謠言主要在三條，

一是半年前蔡泉背叛，把我們所有的分堂都出賣給了曾家軍，曾家軍幾乎一日之間將新陰堂全部滅掉，可黃志武的平涼分堂卻是毫發無損。這一條若說可疑的確沒法完全說清，可當時毫發無損的也不止他平涼分堂一家，若僅憑這一點就認定黃志武跟曾家軍是一夥的，那別說黃志武不服，只怕是沒人會服。

再說第二條，說黃志武多次跟曾家軍暗中來往。黃志武尋找拉攏江湖散勇原本就是咱們新陰堂迫切要辦的事，不止他再做，其他人也都在做，至於他接觸的人很多都是曾家軍，我看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的身份，被對方多次刻意接近，畢竟曾家軍一直跟我們作對，如果知道他是新陰堂副堂主，肯定會有所動作。

至於第三條更是可疑，在黃志武的房內搜到了與曾家軍來往的密信，可只有曾家軍的來信，不見黃志武有任何回應的痕跡，怕是有人蓄意陷害的吧。”

井田四助點頭道：“你說的很有理。黃志武、汪讚他們那麽巧同時被人爆出來，此事蹊蹺，說不定是曾家軍故意要暗算我們。”

張沐道：“大堂主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

“嗯？”井田四助不由看向張沐。

張沐道：“黃志武接觸的人到底是不是曾家軍還沒有實證，那些所謂的曾家軍給他的密信是不是曾家軍寫的也無從確認。其他人的情況也都類似，整件事情有沒有可能是有人蓄意想對付我們，又把自己撇的幹幹凈凈？”

井田四助不由眉頭緊皺，道：“有可能，但會是誰？”

張沐道：“那個人必然知道我們和曾家軍的關系，並且怕是有什麽大事覺得我們礙著他們了，所以要先解決我們。”

井田四助陰沈道：“知道我們新陰堂，還知道我們和曾家軍的關系……這樣的人可不多。”

張沐則道：“他既然要解決我們，那僅僅是汪讚幾個人的死只怕還遠遠不夠，他一定還會有動作，甚至如果接下來的陷害不再奏效了，我猜幕後的真正黑手就要自己蹦出來了。”

井田四助道：“好，我們就先等等看。”

……

轉眼晌午已過，新陰堂上下依然氣氛凝重，並未因張沐的到來而有多少改善，因為所有的事情依然沒有一件能查出實證，沒有一個人能獨善其身。

待到黃昏臨近時，忽有人進來稟告道：“大堂主、二堂主，秦義山莊莊主秦懷義在外求見。”

“秦懷義？他想幹什麽？”井田四助聞言暗驚，自從蘇州他們將秦義山莊滅掉之後，雙方的關系早已勢如水火，秦懷義這時候居然敢獨自直接過來。

張沐則深吸一口氣，神色不變的道：“不如讓他進來看看。”

井田四助點頭。

當秦懷義看到端坐在堂中的張沐時，臉上也有幾分詫異，但旋即便化作冰冷之色。只朝井田四助率先拱手道：“想必閣下就是現在新陰堂的總堂主了。”

“秦懷義，你來做什麽？”井田四助很直接。他貼身保護柳生宗男前往蘇州時，也知道秦懷義的模樣，甚至在柳生宗男屠滅秦義山莊那晚，他就曾是負責圍攻生擒秦懷義的高手之一。

秦懷義道：“我來，是想告訴閣下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相信閣下聽了之後也一定會覺得很有趣的。”

“哦？”井田四助擡眼看去。

秦懷義則手一指張沐，道：“閣下可知他是什麽人？”

井田四助也有些奇怪地看向張沐。

張沐毫不避諱的迎向了秦懷義的目光，事實上秦懷義之所以現在才來，完全是張沐看時機已到刻意安排的。畢竟秦懷義雖然迫切想要借刀殺人，可他終究不知道新陰堂的堂口藏在哪裏，查肯定需要時間，而且以新陰堂的謹慎，短時間內很難查出來。

這查到之前的時間就給了張沐充足的布局準備。

就在今日張沐局已布好，便暗中示意薛禮故意到秦懷義、朱載琮等人居住的四合院，將裏面的眼線引到這裏來，果然秦懷義後腳就跟來了，可惜他根本不知道這幾日新陰堂發生的事，如果知道，以他的老奸巨猾恐怕也不會那麽莽撞的直接指認張沐的。

只聽秦懷義自信滿滿地道：“他是曾家軍安插在你們新陰堂的細作。”

此話一出，張沐立刻笑了，笑的滿是諷刺。對於張沐的死硬模樣秦懷義並不意外，可是他卻發現井田四助的反應也很冷漠，完全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秦懷義道：“閣下不信？”

井田四助反問：“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的？”

秦懷義道：“我查的，不瞞閣下說，這幾日我一直在查你們，好在讓我查到了。”

井田四助冷笑道：“你有多少耳目，幾天就能查到我們？”

秦懷義微微一楞，但還是試圖解釋道：“實不相瞞，秦某早就知道你們在京城，也一直試圖查探，剛巧今日才查到，新陰堂的縝密謹慎秦某自然沒有絲毫不敬。”

井田四助卻更是冷笑：“那就更巧了，你查了那麽久一直沒查到我們，偏偏今天卻查到了。”

秦懷義不由氣道：“閣下這是什麽意思，我今天找到你們便今天來，如果是昨日查到那昨日也會來，這有什麽巧不巧的？”

井田四助正待說話，張沐忽然主動道：“秦懷義，你說我是曾家軍？”

秦懷義立刻冷笑道：“張沐，你還真是能裝啊。”

張沐則道：“你很想知道你憑什麽汙蔑我？”

秦懷義冷聲道：“我秦義山莊被滅那晚，若不是你引著曾家軍橫空殺入，只怕柳生先生定能笑到最後。之後花澤淺舞更是被你親手所殺，此事是我女兒親眼所見，你更親口對我女兒說過你是曾家軍的後人，還敢狡辯嗎？”

張沐冷喝道：“真可笑，柳掌櫃和新陰堂屠滅秦義山莊，毀掉了你幾十年的心血，殺盡了你幾乎所有的親人，最後好像還是曾家軍救了你一命。此事換作誰聽起來，你秦懷義都該對曾家軍感恩戴德，對新陰堂恨之入骨才是，如何現在要找你的大仇人揭露你的大恩人？再說當日整件事情，我都是事後才知道，跟我有什麽關系？

至於花澤淺舞之死，所有人都知道其實是你為了救你女兒下的殺手，之後又帶你女兒離開了蘇州，你居然這件事也能反咬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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