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張沐怒吼一聲，拔出腰間佩刀，同時將藏在腰間的短劍也拔了出來。左手劍，右手刀，這一刻張沐沒有絲毫保留。

“砰砰砰砰……”張沐與秦懷義在一剎那間連續對攻九招，終於在第九招時一劍自極其刁鉆的角度刺傷了秦懷義的胸膛，這一劍距離心臟也只差一絲，險些命喪當場的秦懷義被嚇的連忙倉皇後退。

秦懷義退，張沐進。

“擋我者死！”張沐猶如無敵的戰神一般，連殺兩人又重創三人，終於沖開所有阻攔他的高手，三兩步間便沖到了妄圖逃離的朱載琮跟前。

一向高高在上的朱載琮終於面露恐懼，強行將保護他的手下推向張沐，口中還喝道：“上，給我上啊。”

這名高手正是之前冒充朱載琮的那名中年，他只得猙獰的揮刀撲向張沐。

“死！”張沐低吼，同樣悍勇無比的一刀劈出。

“嘭！”

在兩刀對轟的瞬間，冒充朱載琮的中年終於明白張沐的武功有多可怕了，他只感覺在交手的剎那間，有一股令人絕望的力量透過交鋒處瘋狂傳到他持刀的手臂，最後沿著手臂傳進他的五臟六腑。

“噗啊！”

冒充朱載琮的中年狂噴一口鮮血，硬生生地被連人帶刀劈飛出去，最後無力的砸倒在數丈之外，一動不動，不知是生是死。

而張沐腳步不停，轉眼就沖到朱載琮跟前，縱使朱載琮也有些武功，但遠不是張沐的對手，當場便被生擒。

從張沐忽然出手到生擒朱載琮，整個過程說來長，實際還不到十息時間，直至此時還有些人沒有反應過來。

秦懷義驚駭地瞪著張沐，喃喃道：“這個小混蛋竟然已經強到了這種地步！？”

朱載琮則驚恐地道：“你……你想幹什麽？”

張沐道：“在下對世子的宏圖大業實在沒有興趣。世子把我騙過來，總該好好送我離開吧？”

與秦靜做最後的面對面，是張沐對兩人感情的終結，也是他給自己內心的一個交代。兩人什麽都說開以後，張沐反而釋然了許多，將來他再想起秦靜時也許還會心痛，也許還會遺憾，也許還有怨恨，但他都會深藏於心。自今而後，兩人天各一方，他願意祝她一切安好，不再相見。

從那間房裏出來後，張沐就已經在考慮如何安全離開了。他很清楚，今日朱載琮把造反的話都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自己若不歸順，朱載琮是一定不會讓他活著離開的。

弓箭容易躲，火器卻不容易，他只有挾持朱載琮才有機會殺出去。

“張沐！”這時手捂胸口傷勢的秦懷義忽然也大聲一喝，道：“就算你今天能活著走出去，你以為你會有好下場嗎？”

張沐看著步步緊逼的秦懷義，秦懷義也繼續吼道：“靜兒早就把你的底細跟我們說得一清二楚了，獵苑武鬥時我們明知道你一直在跟我們作對，一直想破壞我們的大計，那時候只要我們隨便說出你跟倭寇勾結之事，你必死無疑，可是我們沒有。你暗殺仇鸞、暗殺窩闊木帖、暗殺趙文華，乃至冒充刀劍狂徒把嚴世蕃、陸炳耍的團團轉，害得我們與嚴世蕃合作的事也諸多不順，整個過程只要我們隨便把你的底抖出去，你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可我們還是沒有那麽做，你可知為什麽？”

張沐道：“因為你們還要從我手中拿到《毒經》呢，你們不想我死在別人手上。”

秦懷義喝道：“不錯，可現在你執意跟我們作對，《毒經》不止殘缺了，也無法造出死士大軍，你覺得我們還會放過你這個一直跟我們作對的人嗎？你覺得就算你今天能活著出去，只要我們把你是曾家軍的身份告訴倭寇，或者把你是倭寇的事頭顱給朝廷，隨便哪一條你還能活嗎？”

張沐臉色微變，這個威脅對他而言的確是致命的，但他也無法改變這一切。張沐只緩緩道：“你們敢揭露我，不怕我把你們謀反的事也吐出來？”

秦懷義冷聲道：“你有證據嗎？無憑無證，一個小小的千戶，竟敢誣陷一位王爺謀反，嘿嘿，秦某到想看看是誰沒好下場。”

秦懷義的確有資本有恃無恐。堂堂大明朝的王爺豈是尋常百姓？沒有實證連柳生宗男等倭寇都無法指證益王，他更不行。相反，秦懷義把自己的底細透露給倭寇，或者把自己是倭寇的人透露給朝廷，那就太簡單了，根本無需什麽實證。

張沐臉色很難看，最後長嘆一聲道：“秦懷義，你果然還是那麽老奸巨猾。”

秦懷義則笑道：“秦某奉勸你還是再考慮一下世子殿下的話，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以後就再沒有了。”

被張沐制住的朱載琮也連道：“對，你只要肯效忠於孤，大事必成，到時候孤登上大位，你若嫌封將拜相不夠，孤可以封你做異姓王。是封王稱雄還是自尋死路你可選好了！”

張沐面色凝重，他既不相信朱載琮能造反成功，更不相信朱載琮造反成功後會給他封王。沈吟了好一會，張沐忽然道：“朱載琮，不如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如何？”

朱載琮連道：“你說。”

張沐道：“當年益王想利用《毒經》清君側，你覺得希望有多大？”

朱載琮馬上道：“五十三名被《毒經》改造的強大死士都能血殺數千裏，屠戮無數。如果破解了完整的《毒經》，舉義大事至少也有八成把握，否則父王不會耐心等了足足二十年！”

張沐點頭，又道：“那你們這次設計為臨善公主招選駙馬，成功的機會又有多大？”

朱載琮道：“北方有強大的韃靼鐵騎，南方有我們益王府，朝中有控制三大營和京衛親軍的仇鸞，皇帝身邊還有韃靼第一高手窩闊木帖，如果不是你，我們精心策劃的大計只怕比《毒經》來的勝算還大 ！”

張沐道：“你說的沒錯，你們看似勝券在握的謀劃都毀在了我的手裏，我是不是很厲害？”

朱載琮連道：“所以孤很欣賞你的才華，你若追隨孤，現在哪裏只會是一個小小的千戶？”

張沐卻道：“但是我再厲害也沒有大明朝眾多名臣良將厲害，對付我也遠比奪取大明江山容易，你說對嗎？”

朱載琮不置可否。

張沐道：“可你連我都對付不了，還想奪取大明江山，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朱載琮臉色瞬間陰冷了起來，有種被戲耍的感覺，低吼道：“你什麽意思？”

張沐道：“我知道我如果勸你放棄你的野心你一定不會聽，不如咱們打個賭。”

朱載琮道：“什麽賭？”

張沐道：“你們威脅我的話沒錯，只要告訴倭寇說我是曾家軍，或者讓朝廷知道我是倭寇的人我就離死不遠了，可如果連這樣你們都弄不死我，怎麽辦？”

朱載琮冷聲道：“你就這麽自負？”

張沐道：“我沒那麽自負，只是萬一我僥幸能活下來，到時候希望世子能明悟天下事沒有那麽簡單，放掉自己的野心，也不要再聽秦懷義蠱惑，好好做你的世子吧，這身份地位原本是無數人羨慕不來的，你該學會知足。”

朱載琮臉色連連變換，最後發出猙獰低吼：“如果本世子這樣都鬥不過你，孤甘願回江西，永不再提謀反之事！”

張沐長聲道：“好，那咱們就走著瞧。”

說著，張沐便挾持著朱載琮開始往外走。這一幕和他第一次進入這個四合院何其相像，都是面臨險境試圖挾持朱載琮逃出去，只不過上次是假的，這次是真的，四周所有人，包括秦懷義在內無一敢輕舉妄動。

張沐在退出相當一段距離之後，猛然將朱載琮向前一推，自己則順勢飛速退離。

武功最高的秦懷義很不甘心，立刻示意幾名武功最高的和他一起再追，就在這時張沐森冷的聲音忽然自遠處悠悠傳來：“秦懷義，你只想著殺我，就沒想過我也會殺你嗎？你覺得我為什麽會讓你活到現在？”

秦懷義瞬間手腳冰涼，這才想到以張沐現在的武功和鬼神莫測的手段，要殺他真的輕而易舉，他暗呼不妙，以前有女兒在，張沐無論如何不會趕盡殺絕，可現在女兒這張牌是再也沒法打了。

張沐再度一喝：“滾！”

秦懷義咽了口吐沫，猶豫了下，終於還是沒敢追。這一幕也是讓朱載琮看在眼裏，後者不由冷哼一聲，原本他以為秦懷義是很有能力的梟雄，但今天看來他還不如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與張沐相比他實在差得太遠了！

秦靜站在院落中，默默看著張沐離去的方向，這一刻她的神色很覆雜、心情也很覆雜，從張沐和她自房間內出來後，張沐就再也沒有看過她一眼，她知道自今而後，她和張沐徹底結束了，就連世子利用她去接近甚至引誘張沐的事也不會再有了。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落，剛剛逃出生天的張沐臉上卻沒有絲毫高興之色，有的只是落寞和苦楚。

他垂著頭，走在陰寒的墻邊，頹廢的模樣好似剛經歷一場大潰敗的將軍一樣。

最後他從懷中慢慢拿出一個珍藏的小錦盒，錦盒打開，裏面是一支被小心翼翼保管的發簪——秦靜的發簪。

張沐癡癡地看著發簪，忍不住又想起了當初救下秦靜，在客棧中反而被秦靜誤會的場景，至少那時候的秦靜流露出的還都是真性情，沒想到連那時候的記憶都已是不可多得的了。

張沐眼睛忽然有些模糊，最後揚天長嘯，聲音久久不絕，甚至引得路人驚恐逃開。

許久許久之後，張沐咬著牙，一把將發簪扔向遠方，再也看不見。

往事已不可追。

他離開了，消失在夕陽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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