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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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醉香樓，張沐不由長呼一口氣。
半夜救的那個少女和這裏的淺舞都堪稱絕色，但一個清純絕俗，一個嫵媚妖嬈，兩人的美截然不同。與她們接觸的心境也大不一樣，和少女在一起是輕松愉悅，無需任何心機防備；而與淺舞接觸卻是在交鋒，精神時時刻刻都要緊繃著，否則哪怕他現在已經變成了鬼，也能被那個女人再害死第二次！
好在如今的張沐也不是曾經的他，不會任人擺布。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在陽光的照射下張沐開始感覺身體越來越不適，這種不適並非傳說中的鬼完全不能見光，而是皮膚在照曬後，體內的血液像是在燃燒一般，消耗速度大大增加。一旦鮮血耗盡，他恐怕會再次變成那具僵硬的行屍走肉，這種後果不需要任何人告訴他，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就像一刀割下去，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疼。但反過來，只要有足夠的鮮血，他倒可以像常人一樣在白日活動——至少表面上可以。
不再猶豫，張沐立刻擡步離開。
白天的蘇州城異常繁華，即便出了城，道路上也常遇到行色匆匆的人流，但張沐走的卻是極偏僻的路，甚至到了後來他走進的山林根本就沒有路，也沒有人。
但張沐並不孤單，在他身後一直跟著一個人，一個步伐輕盈、目光如鷹的女人，她手中還持著一柄長劍。
忽然這個人停住了，因為只一個眨眼間，她所追蹤的人就沒了蹤影，以她追蹤人的能力，這樣的事情本來幾乎不可能發生。
“你是在找我嗎？”忽然一道清朗的聲音從一側松樹後面響起，張沐也緩步走了出來。這個女人他認識，是淺舞身邊隱藏的最強高手，名叫工藤綾。二十天前就是她擒下了秦少卿，乃至最後秦少卿慘死也要算她一份。這樣一個手段狠辣，出手無情的東瀛高手，若是以前，三個張沐都不是對手。
“你早就發現我了？”工藤綾冷聲道，顯然她也認識張沐。
張沐笑道：“是我引你來的，又怎麽會發現不了你？”
工藤綾面色一變。
張沐又道：“我原本的目標是淺舞，不過你來了也好。”
工藤綾冷聲道：“你對淺舞大人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你根本不知道《毒經》藏在哪裏？”
“對，我被折磨的地方看上去跟這裏也差不多，像這樣的偏僻山林蘇州城周圍不知道有多少，我怎會知道在哪？”張沐出奇的坦白，又道：“說那些話，只是因為想請你們跟我出來，因為有些事還是在這裏問比較好。”
工藤綾小心觀察四周，確信周圍沒有埋伏，只有張沐一人時，她也不著急了，冷笑問道：“你想問什麽？”
張沐嘆息般的長聲道：“以前我想知道的事有很多，但現在我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那就是我的身世，你也知道葉落歸根的道理，我怕哪天我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我怕我變成了鬼都找不到自己的祖根，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飄蕩。”
工藤綾一聽，卻一時間楞住了，她絕不會想到張沐大費周章的就是要問這種某明奇妙的問題，說著奇奇怪怪的話。
只見張沐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又道：“現在我要你告訴我：我們新陰堂弟子真的也是東瀛人，還是另有隱情？”
說到這裏，張沐的呼吸也已經開始粗重了起來。這就是他隱藏內心多年的心事，也是他哪怕死也要死個明白的事。新陰堂本是東瀛倭寇首領柳生宗男三十年前一手創建，堂內弟子年齡最大的已經三十多歲，執行了柳生宗男的任務多年，年齡最小的還是嬰孩。柳生宗男對他們說日本正處於戰國亂世，他們都是戰爭遺孤，在國內生存不下去了，只能來到大明國謀生。原本張沐和其他人一樣，對此深信不疑，從小接受最殘酷的訓練，天天都要念誦忠誠的誓言，剛滿十六歲便開始執行柳生宗男交給的任務。但張沐卻在一次意外中發現新加入新陰堂的孤兒並不是來自東瀛，而是大明！之後他小心查探，更驚駭的證實東瀛倭寇每次進犯大明沿海村鎮，除了殺人放火，搶掠財物外，都會抓走那些三歲以下的男嬰。這些男嬰就是被安排進新陰堂的新弟子，這讓張沐不得不懷疑自己的身世。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佐證著張沐的猜疑，那就是名義上新陰堂和妙音坊都是柳生宗男一手創建，內部成員也都是東瀛人。可柳生宗男對妙音坊的信任遠超新陰堂，一個被視為真正心腹，一個只是利用工具。就比如這次任務，新陰堂被派來了三十九人，妙音坊真正的成員只有五人，可一切都要聽從淺舞的，《毒經》的事她們妙音坊知道，新陰堂卻連什麽也不給說。這樣巨大的反差，除非是因為他們兩大勢力有本質的區別。
自從有了懷疑之後，張沐便不再真心為柳生宗男辦事，更一直伺機查探真相。只是這件事非同小可，他身處東瀛勢力內，稍不小心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所以這兩年他都把這件事隱藏著，進展也極為緩慢。這次由人變鬼，反而讓他不再有那麽多顧慮了。
“呵呵呵呵，”工藤綾忽然也反應了過來，跟著就發出長笑：“新陰堂來蘇州的三十九個蠢貨，居然只有你還活著，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張沐帶著幾分神秘口吻的道：“說不定我現在也已經死了呢。”
工藤綾根本沒理會張沐這句話，傲然道：“好，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們新陰堂上上下下都不是我們東瀛人，只是一群明朝廷的廢物罷了，知道我為什麽敢說嗎？”
未等張沐說話，她又森冷道：“以前也有人懷疑過新陰堂上下的身世，可他們都死了。原本淺舞大人命我跟蹤你，能找到《毒經》藏匿之地最好，找不到再抓你回去問不遲，但現在看來已經沒必要了，淺舞大人聽到你這個疑問，定不會怪我現在就送你上路的。反正我們早以為你死了，後面的計劃裏根本就沒有你。”
說話間，她的手已經放在了劍柄上。
聽得工藤綾的回答，張沐內心五感交集，他果然不是東瀛人，對於這樣的結果他早有心理準備，此刻甚至還有一些慶幸，因為從小就在生長在大明，他自然更希望自己就是真正的大明子民。
而這些東瀛倭寇平日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張沐早已發自內心的排斥，每次執行任務都極不情願。如今確認他們不僅不是自己的養育恩人，相反極可能還是只想把自己訓練成殺人工具的殺父仇人，張沐內心的很多負擔反而放下了。
他看著眼前的東瀛女倭，目光愈加冰冷，最後緩緩寒聲道：“你很有恃無恐啊。”
工藤綾笑著反問：“難道我該把你這廢物放在眼裏嗎？”
“哎，希望你待會還笑得出來。”張沐嘆息一聲，而後不再廢話，直接主動出手。
工藤綾目光陰狠，立刻也拔劍殺了上來，但隨著兩人交手，她才駭然發現張沐的身手比她預想的要強的太多。她用劍，張沐赤手空拳，但幾乎一交手便是她處於下風，要知道雖然妙音坊以魅惑人心為主，武功只在其次，但她好歹也是其內數一數二的高手，這次被派來協助淺舞，主要就是因為她的身手。
“撲哧！”
工藤綾終於一劍斬在了張沐左肩上，劃出一道不淺的傷口，然而從這傷口處流出的血卻是黑色，詭異的黑色，這令工藤綾神色劇變。
而張沐兇狠的一拳趁工藤綾失神的剎那，也狠狠砸了過去。
“嘭！”
這一拳砸在了她的腹部，直接將她連人帶劍一起砸飛。
兩人都受傷不輕，但明明張沐受的是劍傷，卻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痛一樣，攻的愈加兇狠淩厲，當他被工藤綾斬傷第三劍時，反而是工藤綾吐血倒地，要撐不住了。
工藤綾剛欲起身，一道黑影便出現在眼前，緊接著她雙眼一黑，可怕的鞭腿便甩在了她面門上。
“噗啊！”
這一次多番被傷的工藤綾再也忍不住，在灑血的同時也發出了一聲慘叫。
等到張沐如影隨形，又踢出第二腳時，工藤綾整個人都砸在一棵古樹上，跟著翻滾倒地，她掙紮著，竟連站起來都很困難，而她手中的劍也早已無力拋飛，這樣的結果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張沐終於也停手了，他無視自己身上的劍傷，只看著搖搖欲墜的工藤綾，淡淡道：“你有沒有覺得我故意引你到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也很有恃無恐？”
工藤綾猙獰著臉瞪著張沐，威脅道：“你想造反嗎？”
張沐道：“將死之人，就不要關心我想不想造反了。不過既然我的第一個問題你回答的那麽痛快，不如就再多回答我幾個：《毒經》到底是一本什麽樣的書？還有，淺舞說她又有了一個新計劃，還把算計打在了秦靜身上，是什麽計劃？”
工藤綾怒視著張沐。
張沐幽幽道：“說吧，否則一旦成了死人，知道的事情就要爛在肚子裏了。”
工藤綾面色一變，厲聲道：“我可是淺舞大人派來的，我回不去，淺舞大人一定會懷疑你！”
張沐反問：“你覺得如果你失蹤了，她是會直接找我要人呢，還是故意裝什麽事都沒發生？”
工藤綾道：“就算大人不會明說，一樣會懷疑！”
“哎，”張沐嘆息：“你既然知道她已經害死過我一次，就該知道我根本不怕她再對我多一層懷疑，她把我當棋子利用，我若不利用她做些事也不合適，對吧？說吧，《毒經》的事，淺舞後續的計劃你必然都知道些。”
工藤綾面容森冷的瞪著張沐，一言不發。
張沐一步步逼近，最後鐵鉗般的大手直接抓住了工藤綾那纖細的脖子，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拎了起來：“聽說你們妙音坊的人一旦身份被識破，各個都有視死如歸的精神，絕不會背叛主人，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工藤綾厲聲道：“你試試看！”
張沐道：“我雖然被人用各種酷刑折磨過，但還沒有折磨別人的習慣，尤其是一個女人。”
工藤綾冷聲道：“那你恐怕就更別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了。”
“是嗎？”張沐邪魅一笑，那死神般的眼睛看的工藤綾渾身冰涼，同時他抓住工藤綾脖子的手掌，其中的食指僅僅優雅的一劃，那尖銳的指甲便輕易將工藤綾的脖頸劃破，鮮血立刻噴湧而出。
張沐並沒有讓這些血浪費，已經同時俯身吸了上去。
工藤綾無力的掙紮著，同時眼珠都驚恐的險些要瞪出來，她料想過張沐會殺了她，可她絕不會想到會是這樣殺他。
“你你你……”她想說什麽，可她已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張沐忽然停滯了動作，擡頭道：“怎麽，回心轉意了？”
工藤綾這時候才發現張沐的雙眼有些妖異的血色，令人不寒而栗，她顫聲道：“我如果告訴你，你會放過我嗎？”
張沐看著那不斷流出而浪費的鮮血，低沈道：“我怕我說會你也不信，更何況你說的我也未必信，所以還是用我的方式吧，地府我是去不了了，你到了替我跟少卿說聲抱歉。”
說完他再度咬了上去，如果他沒有劃破這個東瀛女人的血管，或許願意再在她身上浪費些時間，但現在若任她的血流幹，自己卻什麽消息也沒問出來，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張沐還是選擇了最保險的手段。
這一幕若是有旁人在場，恐怕一定會嚇的手腳發麻，尋常人能接受你殺人，但殺人還要吸幹人的血，這就有些難以接受了。
可事實上就像撕咬生吞毒蛇對於人而言幾乎難以想象一樣，而在狐獴眼裏，劇毒可怕的蛇只是它的美餐，它看到毒蛇不僅不會抵觸，反而會異常興奮。
張沐現在因為身體的需要，也慢慢影響著他對人血的態度，這種態度如果用常人的心態去衡量反而偏頗了，畢竟原本在他身上發生的事，就難以用常理來解釋。但他終究還想保持人的秉性，所以他的目標只會是那些該死之人，比如這些東瀛倭寇，不僅不是他的同類人，還是奸淫擄掠、不共戴天的仇人。
待將最後一滴血吸盡，那種渾身上下說不出舒暢的感覺再度臨身，讓張沐忍不住發出呻吟，他閉上眼睛好好享受著這一刻，同時也整理著源自工藤綾的大量記憶。
張沐沒想到《毒經》竟然跟東瀛倭寇有著莫大關系，甚至它曾經就屬於倭寇，但秦懷義是怎麽弄到手的，裏面的具體內容又是什麽等等細節張沐已經無法探知，不知道是工藤綾就知道這些，還是張沐沒有得到完整的記憶。這就是張沐剛才沒有立刻吸她的血，而是嘗試逼問的原因，因為他吸血時得到的記憶只是斷斷續續的，自己無法控制。
也正因為《毒經》曾經屬於倭寇，因此倭寇現在還知道一點點它的內容，淺舞的計劃就是要用《毒經》對付秦靜，引誘秦懷義再用《毒經》解毒，而一旦秦懷義決定救女，淺舞就有機會跟蹤並奪取過來，這就是她的計劃。
得到這份記憶後的張沐，不禁開始擔心秦靜起來，同時他也更希望弄清楚《毒經》到底是一本什麽樣的書了。#####作者的話：看到這裏很多人一定想到了僵屍，但我要再強調一遍，那個時候還沒有僵屍的概念，僵屍就是在明朝中後期才被當成鬼的一種傳開的，是在此之後，男主可看作是中國僵屍的真正始祖原型，所以他現在也在為自己的身份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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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救的那個少女和這裏的淺舞都堪稱絕色，但一個清純絕俗，一個嫵媚妖嬈，兩人的美截然不同。與她們接觸的心境也大不一樣，和少女在一起是輕松愉悅，無需任何心機防備；而與淺舞接觸卻是在交鋒，精神時時刻刻都要緊繃著，否則哪怕他現在已經變成了鬼，也能被那個女人再害死第二次！
好在如今的張沐也不是曾經的他，不會任人擺布。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在陽光的照射下張沐開始感覺身體越來越不適，這種不適並非傳說中的鬼完全不能見光，而是皮膚在照曬後，體內的血液像是在燃燒一般，消耗速度大大增加。一旦鮮血耗盡，他恐怕會再次變成那具僵硬的行屍走肉，這種後果不需要任何人告訴他，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就像一刀割下去，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疼。但反過來，只要有足夠的鮮血，他倒可以像常人一樣在白日活動——至少表面上可以。
不再猶豫，張沐立刻擡步離開。
白天的蘇州城異常繁華，即便出了城，道路上也常遇到行色匆匆的人流，但張沐走的卻是極偏僻的路，甚至到了後來他走進的山林根本就沒有路，也沒有人。
但張沐並不孤單，在他身後一直跟著一個人，一個步伐輕盈、目光如鷹的女人，她手中還持著一柄長劍。
忽然這個人停住了，因為只一個眨眼間，她所追蹤的人就沒了蹤影，以她追蹤人的能力，這樣的事情本來幾乎不可能發生。
“你是在找我嗎？”忽然一道清朗的聲音從一側松樹後面響起，張沐也緩步走了出來。這個女人他認識，是淺舞身邊隱藏的最強高手，名叫工藤綾。二十天前就是她擒下了秦少卿，乃至最後秦少卿慘死也要算她一份。這樣一個手段狠辣，出手無情的東瀛高手，若是以前，三個張沐都不是對手。
“你早就發現我了？”工藤綾冷聲道，顯然她也認識張沐。
張沐笑道：“是我引你來的，又怎麽會發現不了你？”
工藤綾面色一變。
張沐又道：“我原本的目標是淺舞，不過你來了也好。”
工藤綾冷聲道：“你對淺舞大人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你根本不知道《毒經》藏在哪裏？”
“對，我被折磨的地方看上去跟這裏也差不多，像這樣的偏僻山林蘇州城周圍不知道有多少，我怎會知道在哪？”張沐出奇的坦白，又道：“說那些話，只是因為想請你們跟我出來，因為有些事還是在這裏問比較好。”
工藤綾小心觀察四周，確信周圍沒有埋伏，只有張沐一人時，她也不著急了，冷笑問道：“你想問什麽？”
張沐嘆息般的長聲道：“以前我想知道的事有很多，但現在我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那就是我的身世，你也知道葉落歸根的道理，我怕哪天我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我怕我變成了鬼都找不到自己的祖根，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飄蕩。”
工藤綾一聽，卻一時間楞住了，她絕不會想到張沐大費周章的就是要問這種某明奇妙的問題，說著奇奇怪怪的話。
只見張沐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又道：“現在我要你告訴我：我們新陰堂弟子真的也是東瀛人，還是另有隱情？”
說到這裏，張沐的呼吸也已經開始粗重了起來。這就是他隱藏內心多年的心事，也是他哪怕死也要死個明白的事。新陰堂本是東瀛倭寇首領柳生宗男三十年前一手創建，堂內弟子年齡最大的已經三十多歲，執行了柳生宗男的任務多年，年齡最小的還是嬰孩。柳生宗男對他們說日本正處於戰國亂世，他們都是戰爭遺孤，在國內生存不下去了，只能來到大明國謀生。原本張沐和其他人一樣，對此深信不疑，從小接受最殘酷的訓練，天天都要念誦忠誠的誓言，剛滿十六歲便開始執行柳生宗男交給的任務。但張沐卻在一次意外中發現新加入新陰堂的孤兒並不是來自東瀛，而是大明！之後他小心查探，更驚駭的證實東瀛倭寇每次進犯大明沿海村鎮，除了殺人放火，搶掠財物外，都會抓走那些三歲以下的男嬰。這些男嬰就是被安排進新陰堂的新弟子，這讓張沐不得不懷疑自己的身世。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佐證著張沐的猜疑，那就是名義上新陰堂和妙音坊都是柳生宗男一手創建，內部成員也都是東瀛人。可柳生宗男對妙音坊的信任遠超新陰堂，一個被視為真正心腹，一個只是利用工具。就比如這次任務，新陰堂被派來了三十九人，妙音坊真正的成員只有五人，可一切都要聽從淺舞的，《毒經》的事她們妙音坊知道，新陰堂卻連什麽也不給說。這樣巨大的反差，除非是因為他們兩大勢力有本質的區別。
自從有了懷疑之後，張沐便不再真心為柳生宗男辦事，更一直伺機查探真相。只是這件事非同小可，他身處東瀛勢力內，稍不小心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所以這兩年他都把這件事隱藏著，進展也極為緩慢。這次由人變鬼，反而讓他不再有那麽多顧慮了。
“呵呵呵呵，”工藤綾忽然也反應了過來，跟著就發出長笑：“新陰堂來蘇州的三十九個蠢貨，居然只有你還活著，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張沐帶著幾分神秘口吻的道：“說不定我現在也已經死了呢。”
工藤綾根本沒理會張沐這句話，傲然道：“好，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們新陰堂上上下下都不是我們東瀛人，只是一群明朝廷的廢物罷了，知道我為什麽敢說嗎？”
未等張沐說話，她又森冷道：“以前也有人懷疑過新陰堂上下的身世，可他們都死了。原本淺舞大人命我跟蹤你，能找到《毒經》藏匿之地最好，找不到再抓你回去問不遲，但現在看來已經沒必要了，淺舞大人聽到你這個疑問，定不會怪我現在就送你上路的。反正我們早以為你死了，後面的計劃裏根本就沒有你。”
說話間，她的手已經放在了劍柄上。
聽得工藤綾的回答，張沐內心五感交集，他果然不是東瀛人，對於這樣的結果他早有心理準備，此刻甚至還有一些慶幸，因為從小就在生長在大明，他自然更希望自己就是真正的大明子民。
而這些東瀛倭寇平日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張沐早已發自內心的排斥，每次執行任務都極不情願。如今確認他們不僅不是自己的養育恩人，相反極可能還是只想把自己訓練成殺人工具的殺父仇人，張沐內心的很多負擔反而放下了。
他看著眼前的東瀛女倭，目光愈加冰冷，最後緩緩寒聲道：“你很有恃無恐啊。”
工藤綾笑著反問：“難道我該把你這廢物放在眼裏嗎？”
“哎，希望你待會還笑得出來。”張沐嘆息一聲，而後不再廢話，直接主動出手。
工藤綾目光陰狠，立刻也拔劍殺了上來，但隨著兩人交手，她才駭然發現張沐的身手比她預想的要強的太多。她用劍，張沐赤手空拳，但幾乎一交手便是她處於下風，要知道雖然妙音坊以魅惑人心為主，武功只在其次，但她好歹也是其內數一數二的高手，這次被派來協助淺舞，主要就是因為她的身手。
“撲哧！”
工藤綾終於一劍斬在了張沐左肩上，劃出一道不淺的傷口，然而從這傷口處流出的血卻是黑色，詭異的黑色，這令工藤綾神色劇變。
而張沐兇狠的一拳趁工藤綾失神的剎那，也狠狠砸了過去。
“嘭！”
這一拳砸在了她的腹部，直接將她連人帶劍一起砸飛。
兩人都受傷不輕，但明明張沐受的是劍傷，卻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痛一樣，攻的愈加兇狠淩厲，當他被工藤綾斬傷第三劍時，反而是工藤綾吐血倒地，要撐不住了。
工藤綾剛欲起身，一道黑影便出現在眼前，緊接著她雙眼一黑，可怕的鞭腿便甩在了她面門上。
“噗啊！”
這一次多番被傷的工藤綾再也忍不住，在灑血的同時也發出了一聲慘叫。
等到張沐如影隨形，又踢出第二腳時，工藤綾整個人都砸在一棵古樹上，跟著翻滾倒地，她掙紮著，竟連站起來都很困難，而她手中的劍也早已無力拋飛，這樣的結果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張沐終於也停手了，他無視自己身上的劍傷，只看著搖搖欲墜的工藤綾，淡淡道：“你有沒有覺得我故意引你到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也很有恃無恐？”
工藤綾猙獰著臉瞪著張沐，威脅道：“你想造反嗎？”
張沐道：“將死之人，就不要關心我想不想造反了。不過既然我的第一個問題你回答的那麽痛快，不如就再多回答我幾個：《毒經》到底是一本什麽樣的書？還有，淺舞說她又有了一個新計劃，還把算計打在了秦靜身上，是什麽計劃？”
工藤綾怒視著張沐。
張沐幽幽道：“說吧，否則一旦成了死人，知道的事情就要爛在肚子裏了。”
工藤綾面色一變，厲聲道：“我可是淺舞大人派來的，我回不去，淺舞大人一定會懷疑你！”
張沐反問：“你覺得如果你失蹤了，她是會直接找我要人呢，還是故意裝什麽事都沒發生？”
工藤綾道：“就算大人不會明說，一樣會懷疑！”
“哎，”張沐嘆息：“你既然知道她已經害死過我一次，就該知道我根本不怕她再對我多一層懷疑，她把我當棋子利用，我若不利用她做些事也不合適，對吧？說吧，《毒經》的事，淺舞後續的計劃你必然都知道些。”
工藤綾面容森冷的瞪著張沐，一言不發。
張沐一步步逼近，最後鐵鉗般的大手直接抓住了工藤綾那纖細的脖子，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拎了起來：“聽說你們妙音坊的人一旦身份被識破，各個都有視死如歸的精神，絕不會背叛主人，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工藤綾厲聲道：“你試試看！”
張沐道：“我雖然被人用各種酷刑折磨過，但還沒有折磨別人的習慣，尤其是一個女人。”
工藤綾冷聲道：“那你恐怕就更別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了。”
“是嗎？”張沐邪魅一笑，那死神般的眼睛看的工藤綾渾身冰涼，同時他抓住工藤綾脖子的手掌，其中的食指僅僅優雅的一劃，那尖銳的指甲便輕易將工藤綾的脖頸劃破，鮮血立刻噴湧而出。
張沐並沒有讓這些血浪費，已經同時俯身吸了上去。
工藤綾無力的掙紮著，同時眼珠都驚恐的險些要瞪出來，她料想過張沐會殺了她，可她絕不會想到會是這樣殺他。
“你你你……”她想說什麽，可她已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張沐忽然停滯了動作，擡頭道：“怎麽，回心轉意了？”
工藤綾這時候才發現張沐的雙眼有些妖異的血色，令人不寒而栗，她顫聲道：“我如果告訴你，你會放過我嗎？”
張沐看著那不斷流出而浪費的鮮血，低沈道：“我怕我說會你也不信，更何況你說的我也未必信，所以還是用我的方式吧，地府我是去不了了，你到了替我跟少卿說聲抱歉。”
說完他再度咬了上去，如果他沒有劃破這個東瀛女人的血管，或許願意再在她身上浪費些時間，但現在若任她的血流幹，自己卻什麽消息也沒問出來，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張沐還是選擇了最保險的手段。
這一幕若是有旁人在場，恐怕一定會嚇的手腳發麻，尋常人能接受你殺人，但殺人還要吸幹人的血，這就有些難以接受了。
可事實上就像撕咬生吞毒蛇對於人而言幾乎難以想象一樣，而在狐獴眼裏，劇毒可怕的蛇只是它的美餐，它看到毒蛇不僅不會抵觸，反而會異常興奮。
張沐現在因為身體的需要，也慢慢影響著他對人血的態度，這種態度如果用常人的心態去衡量反而偏頗了，畢竟原本在他身上發生的事，就難以用常理來解釋。但他終究還想保持人的秉性，所以他的目標只會是那些該死之人，比如這些東瀛倭寇，不僅不是他的同類人，還是奸淫擄掠、不共戴天的仇人。
待將最後一滴血吸盡，那種渾身上下說不出舒暢的感覺再度臨身，讓張沐忍不住發出呻吟，他閉上眼睛好好享受著這一刻，同時也整理著源自工藤綾的大量記憶。
張沐沒想到《毒經》竟然跟東瀛倭寇有著莫大關系，甚至它曾經就屬於倭寇，但秦懷義是怎麽弄到手的，裏面的具體內容又是什麽等等細節張沐已經無法探知，不知道是工藤綾就知道這些，還是張沐沒有得到完整的記憶。這就是張沐剛才沒有立刻吸她的血，而是嘗試逼問的原因，因為他吸血時得到的記憶只是斷斷續續的，自己無法控制。
也正因為《毒經》曾經屬於倭寇，因此倭寇現在還知道一點點它的內容，淺舞的計劃就是要用《毒經》對付秦靜，引誘秦懷義再用《毒經》解毒，而一旦秦懷義決定救女，淺舞就有機會跟蹤並奪取過來，這就是她的計劃。
得到這份記憶後的張沐，不禁開始擔心秦靜起來，同時他也更希望弄清楚《毒經》到底是一本什麽樣的書了。#####作者的話：看到這裏很多人一定想到了僵屍，但我要再強調一遍，那個時候還沒有僵屍的概念，僵屍就是在明朝中後期才被當成鬼的一種傳開的，是在此之後，男主可看作是中國僵屍的真正始祖原型，所以他現在也在為自己的身份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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