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樣在意大利定居下來，完成學業之後，便留在當地的大學做了一名講師。沢田綱吉有的時候會來找你，常常為送你什麽禮物，如何給你驚喜而犯愁，他挖空了心思討好你，仿佛是第一個輪回的再現，只不過討好的一方與被討好的一方完全對調了位置。你的表情往往是波瀾不驚的，甚至於常常惡劣地揣測，面對你這樣冷淡的態度，這個軟弱的少年究竟能夠堅持多久，卻沒有想到，一晃之下許多年便這樣過去了。

當少年的身影逐漸被那個你所刻在骨子裏的男人的輪廓慢慢取代時，你才忽然間認識到，自己竟又一次陪在這個少年的身邊，見證了他所蛻變成長的每一個過程。隨著家族事務的愈加繁忙，他更加無法像過去那樣時不時地湊在你身旁粘著你，每個月僅有的幾次見面，也終於不再將多餘的精力發洩在床上，往往是他撒嬌似的訴說，你捧著書本傾聽，偶爾迎和幾聲，再擡起頭的時候，看到年輕男人疲累的睡顏，輕嘆口氣，眼神覆雜地為他蓋好被子。說來也是諷刺，明明這一周目的開始是如此扭曲，現在來看，卻仿佛是你們相處最為自然、彼此距離最近的一次，若不是還差個結婚證，竟也和普通的老夫老妻沒什麽區別了。

沢田綱吉自從18歲那年正式接任首領之位開始，便每年向你求一次婚，剛開始的時候是被你三言兩語搪塞過去，後面則是與家族內部勢力周旋，逐年耽誤下來倒是愈發艱難了。12月的時候，與彭格列一直交好的米歐菲奧雷突然挑起戰爭，大肆在世界各地範圍內屠殺家族人員，與此同時，彭格列指環在被銷毀的儀式上當場被劫，彩虹之子也接二連三地慘死，守護者們有的重傷，有的失蹤，絕望的氛圍籠罩著整個家族，這個時候，就更沒有人想起什麽婚禮了。

這段時間你一直跟隨沢田綱吉住在基地裏，連番的打擊之下，他越來越消瘦了，但是依然強迫著自己每天掛著面具般的笑容，你清楚地知曉他的內心正在逐漸崩潰，每一次他抱著你的時候都恨不得將你揉進骨頭裏，眼淚流進你的脖頸，顫抖地說，“凜，不要離開我……只有你，絕對絕對不要離開我……”你表情平靜地慢慢撫摸他棕色的頭發，並不作答，只有在這個時候，這個人才會允許自己的情緒外洩，第二天開始，便又是那個仿佛什麽事都無法打垮的十代目了。

你和綱吉說自己要出國幾天進行學術訪問，他苦口婆心地勸你現在是多事之秋，去外面太過於危險，死活都不肯同意，但是你還是趁大家都不註意的時候偷偷溜出了基地。再回來的那一天是個微風、初晴的好日子，綱吉正趴在辦公桌上熟睡，陽光透過窗子撒在他的側臉上，一切都美好得不似真實。你輕輕低下頭，第一次難得心情柔軟地親吻他的眼睛，起身的時候被他緊緊抓住手腕，他睜開雙眼，臉頰微紅，佯裝薄怒道，“你太胡鬧了，凜，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擔心你……你臉色怎麽這樣蒼白，你哪裏受傷了？！……”

你伸出手制止了他手忙腳亂要替你檢查身體的動作，破天荒向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綱吉，我們去教堂結婚好不好？”

仿佛有了某種宿命般的預感，棕發青年定定地看了你好一會，隨即輕輕詢問，“現在？”

“現在。”

“好。”他溫柔地沖你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

還是在上一次結婚的聖約翰教堂，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神父，沒有親友，沒有賓客，就只有你和他，兩個人。在敵人隨時都有可能出其不備地進攻的這個時候，你們的舉動簡直是一種搏命般的瘋狂。但是，瘋就瘋吧，誰在乎，哪怕下一秒鐘死了，你今天也一定要嫁給沢田綱吉。

終於沒有人打擾你們，你和沢田綱吉手牽著手跪在巨大的十字架前，逐字逐句念出了結婚誓言：“……從今以後，不論災難與困苦，疾病與健康，貧窮與富有，我都將愛他（她），尊重他（她），保護他（她）……福禍相依，榮辱與共，永不分離。”

然後，你們為彼此戴上了戒指，沢田綱吉低聲地開口，“下面是最後一個環節，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隨即，你的下巴被他強勢地擡起，他的唇毫不猶豫地壓了下來，激烈而綿密地親吻著你，一吻過後，兩人都有些氣喘，他在你耳邊低低地笑，“以後就多多指教了，沢田夫人。”

某一個瞬間，你的臉色仿佛終於變回了一周目曾經溫和純善的模樣，你的唇角輕輕揚起一個笑容，長久以來的執念終歸得以實現，便是死了，怕是也沒有什麽遺憾了吧。

如今，也只還差最後一件事了。

你從背包中拿出一樣東西塞到了對面男人的手上，沢田綱吉剛剛還陷入巨大狂喜中的興奮在看清這盒子的一瞬間仿佛被潑了一桶冷水，他顫抖著手緊緊攥著這盒子，楞了好半晌，隨即仿佛突然意識到什麽一樣猛地擡頭看著你，臉色刷的一下慘白。

“……彭格列指環？……為什麽會在凜的手裏？……你……你這段時間不在，是偷偷去找白蘭了？！……”

你聽不下去年輕男人語無倫次的話語，表情平靜地直視對方，“真相如何，綱吉君大概早就在心中猜到了吧？”

“……”他楞楞地看著你，雙眼泛紅，好像下一秒鐘就會崩潰地哭出來，隨即猛地搖頭後退了幾步，“不不不……怎麽會……凜，你是太過於擔心我才去白蘭那裏偷取彭格列指環的是不是，所以才因此受了傷臉色這樣蒼白……對，沒錯，就是這樣……”

你沈默了一會，望著對方哀求的眼神突然有些不忍，可最終還是狠下了心。你隨意地坐在鋼琴面前的凳子上，指尖的跳動間，《婚禮進行曲》的曲調便這樣傾瀉了出來，與之相反的，卻是隨之響起的，你那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我背叛了彭格列。”

就是這樣一句話，終於打破了對方全部的幻想與自欺欺人。“不！停下！不要說！……”然而你依然用平淡的嗓音敘述著這樣殘忍的事實，“嗯，我從來到意大利的第二天開始，便已經和白蘭搭上了線……你們的情報，很多都是我洩露出去的，包括你們在日本的基地的具體位置，還有你們決定什麽時候銷毀彭格列指環以及地點……不過，我的動向對你來說，應該並不是什麽秘密吧，我所做的這些事情，綱吉君難道是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

你慢慢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男人的面前，沢田綱吉已經癱坐在了教堂的椅子上，將臉埋入了自己的手掌裏，這個人從以前開始，一旦面對不願意面對的事實時 ，便總是這樣逃避。你將嘴湊到對方的耳邊，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彭格列這麽多人因我而死，甚至連山本大叔，京子、小春她們也不能幸免於難，你敢說，你心裏真的就沒有一點點地責怪我嗎？”

“……夠了。”棕發青年疲憊地開口，擡起頭時臉上的血色已經褪了個幹凈，他痛苦地問，“為什麽？”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啊？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明明他們才剛剛結為夫婦，為什麽要逼他面對這些問題呢？

“你恨我？”縱然心裏已經有了這樣的猜測，他依然心如刀割，這種被她所恨的感覺在與她初始的幾年最為明顯，可後來便好得多，甚至這兩年他都覺得那只是他的錯覺而已！她恨他，一心想要報覆他，可是為什麽要把大家都牽扯進來？明明大家都是無辜的……

“你看，你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呢。”你用手輕輕撫摸男人的臉龐，明明說話的語氣像念童話故事般舒緩，卻令他瞬間如墜冰窟，“我一直在想，你究竟能忍我到何時，才會恨我厭惡我到想殺了我呢？”

你後退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沢田綱吉，“你問我為什麽，那我便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我不信任何人，尤其是你。人活在世上，總是被辜負、被背叛，那麽我寧可做一個辜負別人、背叛別人的人。”

“我們之間的這段感情，從一開始便是錯的。”

沢田綱吉沈默了好一會，似乎是在想要竭力反駁你的話語，最終他閉了閉眼睛，無力地自嘲，“縱然一開始是錯誤的又如何？可是我們後來相處的那段時光不是虛假的，愛也不是虛假的！”

“愛？”你嗤笑了一聲，隨即表情空茫，“我已經失去愛人的能力了，我更不明白對你的感情究竟是什麽。你說，這種罪惡的、黑暗的、歇斯底裏的、充滿占有欲的東西，能夠被稱之為‘愛’嗎？”

“求而不得是為執念，此身已是虛妄。”

“不過現在說這些，好像也沒有什麽用了呢。”伴隨著這句話響起的一瞬間，鐘聲敲響了12下，下一秒鐘，你用雙手死死地捂著胃部，弓起身子慢慢蜷縮到了地上。

！！！！！！

“凜！”沢田綱吉焦急地奔過來，彎下腰抱住你想要將你扶起來。

“……時間……到了……”你抖著嗓子吐出這句話，冷汗順著額頭一點一點地流淌下來，你伸出一只手緊緊地握住男人的手臂，手指幾乎陷入對方的肉裏去，“……綱……吉……，你……聽我……說……，奶嘴……在尤尼……那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好疼啊！！！！胃部是鉆心的疼痛，像是被酒噴燈灼燒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好像被融化了一樣……說不出話，張口便是尖叫，聽在耳裏，仿佛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

沢田綱吉緊緊地抱著你，仿佛比你還要痛苦，哽咽著說，“凜，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我帶你去找醫生，我們現在就去找醫生！……”

“白……蘭……騙了……我……”你從嗓子中擠出這麽一句話，瞪大眼睛，並沒有因為疼痛而意識模糊，相反五感到達前所未有的敏銳境界，你能感覺到胃部一點一點地融化、腐爛，再到食道，小腸……你突然想起白蘭最後那篤定的聲音，“你會後悔的呦，奇跡小姐~~~~”

“哈……哈……哈……保護……尤尼！……”人怎麽能夠和魔鬼做交易，白蘭居然妄圖窺探三次元的真實世界，絕對不能讓七的三次方落入白蘭手中！一股腥甜的味道湧入口腔，你想要咽下去卻做不到，最終順著嘴角流下來，鮮血，還有破碎的內臟滴滴拉拉地掉在地上。

“凜……不要再說話了，我們馬上就去找夏馬爾，他一定能夠救你的！……”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你的臉上，與你的汗水混合在一起，滑入衣領。

身體痛到抽搐，每次吐氣都會有鮮血湧出，夾雜著內臟的碎塊，“殺……殺……殺了我！”你受不了了，眼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化成血水死掉，那簡直是酷刑。

“……別鬧了……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的嗎？……凜，我求求你，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沢田綱吉把頭埋在你的肩膀，顫抖著聲音，仿佛比你更加痛苦。

疼到連尖叫都發不出，全身開始痙攣，關節開始扭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殺了我！！！！！！”你低頭看他腰側的□□，仿佛看到了綠洲，不顧一切伸手去抓，“我……受不了了！……”

“求……你……”你抓住沢田綱吉的衣服，眼中流出血淚，到最後只能張大嘴，變成沒有聲音的吶喊。

“啊啊啊哈哈哈哈哈……”沢田綱吉似哭似笑的悲鳴蓋過你的尖叫，冰冷的子彈貫穿你的心臟，鮮血濺到他的臉上，他仿佛將你揉碎了般緊緊地抱著你，“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你解脫地露出最後一個微笑，用殘存的意識說道，“我……不……後悔。”

是的，縱然是最痛苦的時候，與沢田綱吉相遇這件事，你也從未後悔過。

不知道這一次之後，還會不會重來了呢？

果然，還是不要了吧。

因為，實在是太疼了啊。

用當年火遍全國的《甄嬛傳》中的一句話來說，最好的結果，便是死生不覆相見罷。愛不得，恨不得，放不下，忘不了，若真的還有來生，還是兩不相識，相忘於江湖的好。

你慢慢地閉上眼睛，內臟還在繼續腐爛，你卻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兩個小時以後，棕發青年依然保持著原先的姿勢跪坐在地上，表情麻木地懷抱著一團虛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透了，地上除了一大灘血跡之外，只剩下一枚銀色的子彈和一只鉆石戒指，路過的行人看到他崩潰的毫無生機的雙眼，均是無奈地嘆氣，這人啊，多半已是瘋了。

“凜！！！”

世界在他的眼前逐漸坍塌，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他的懷中，碎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啊，我忙回來啦，三月四月一直折騰論文答辯，五月六月在忙著找工作，大四這一年經過考研考編種種打擊之後，作者已經累感不愛了，一直沒有更新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有罪！嗯，於是這一周目就是妹子還是種種想不開背叛了彭格列投靠了白蘭想要回家，但是白蘭想要去三次元玩，於是妹子為了阻止白蘭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一點一點在27懷中慢慢融化掉了……額，我知道這個設定好雷，很多細節真的經不起推敲。話說我好斷了好長時間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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