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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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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止出去, 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來了,這時候趙可安還未歇下,沈含止一進門, 就直接尋著趙可安而來。

趙可安睡不著, 若是放在平時, 這個時間點,她肯定是沐浴更衣去了,但是今日滿腹心事,所以便淺淺坐了一會,打算休息片刻再起身去沐浴, 哪知沈含止這個時候找上了門。

聽到丫鬟稟報,說沈含止來了,趙可安還有些恍惚,他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見了嬤嬤以後他是連句歉意的話都沒有,此刻前來, 想必不是為了和解的吧。

也是, 自己怎麽可能期望一個被戳穿了偽裝的男人和自己道歉呢, 他想必都無地自容, 害怕自己和趙嫆一般, 降罪於他吧。

不過, 此番二人已經攤牌, 之後的日子如何相處,還是得商議出個結果出來,她和沈含止可以決裂, 但是沈家和皇氏不行。

沈含止這時候已經到了門前, 甚至還是和之前一樣, 旁若無人的就進來了,宛若他去大蒼村之前。

珠簾隨著男人的舉動微微晃動,清靈悅耳的響動牽扯著趙可安的心,隨後,男人挺拔俊逸的身影便進入了趙可安的視線。

身後的珠簾子還在晃動,但是沈含止卻猶如一幅畫一般靜靜地站在那。

春柳幾個丫鬟見狀,趕忙退了出去。

公主因為何事心情不愉,她們都是知道的,此刻駙馬獨自前來,指不定就是來和好的,所以幾個當然要給二人獨處騰空間。

沈含止這次前來,手裏還提了一袋點心,以及一壺酒,瞧著大有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怕是一時半會不會走了。

趙可安也沒想到他居然還帶了東西,而且瞧他那嬉皮笑臉的模樣,似乎絲毫沒有因為自己識破他的偽裝而感到羞愧。

莫不是,自己在別人眼裏,這麽沒有脾氣嗎?

春柳一群人退了出去以後,沈含止就邁步朝著趙可安走來,坐榻上面正好放在一張小矮幾,放置東西剛剛好。

沈含止一走過來,趙可安就別開了目光,一副不待見他的模樣,並且冷聲道:“你來做什麽?”

沈含止淡笑著,一時沒有開口回答,坐在榻上以後,伸手解著油紙包。

趙可安不悅:“夜深了,我不用這些甜食。”

沈含止道:“我之前給殿下買,殿下可是極喜歡的。”

“誰規定我喜歡過的東西就不能討厭了。”趙可安聲音極為平淡,但是話裏潛藏的怒意卻聽得人內心發顫。

好在,沈含止是個經歷過事的,面對趙可安的怒意,他臉上依舊雲淡風輕,淡笑著說道:“殿下未來喜不喜歡這點心,沈某不知道,但是沈某可以確定,殿下此時是喜歡的。”

油紙包已經打開,粉糯糯的猶如雪一般的小團子透著誘人的香氣,一瞬間就勾得趙可安饞蟲大動,但是趙可面上依舊裝得坦然,然後擡眼看向沈含止,道:“你是想說,本宮現在還喜歡你是嗎?”

沈含止說的這點心,暗喻的不就是他自己麽。

沈含止道:“殿下別誤會,陌景不是洋洋得意,而是慶幸。”

“慶幸?”趙可安不屑冷笑,“沈含止,你裝得不累嗎?慶幸什麽,慶幸自己風流倜儻,將本公主的感情玩弄於股掌,還是慶幸自己的駙馬之尊,可以庇佑沈家?”

面對趙可安的咄咄逼人,沈含止不見絲毫慌亂,語氣平淡,“殿下,願意聽陌景細說緣故嗎?”

都讓他坐下了,哪有堵人嘴的道理,若是再氣著她,她就將他直接掃地出門,不給他留面子了。

趙可安這般想著,伸手就拿起了一塊糕點。反正不吃了也是入了沈含止的肚子,她氣不過,就是不能讓沈含止得了便宜。

見趙可安小口吃著點心,沈含止輕笑。

又伸手拿過酒壺,給二人一人滿上一杯。

“你說歸說,我不飲酒。”

沈含止也沒有多說什麽,就是任由酒杯放置在趙可安面前,然後拿起自己面前的酒,邊酌邊道:“殿下既然知道陌景已有心上人了,那陌景今日便和殿下坦白一下,也好讓殿下安心。”

“安心?”趙可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指尖的點心忽然就不香了,趙可安皺眉問,“你的意思是,你那位故人,已經……”

沈含止立馬打斷她:“沒有,她活蹦亂跳的。”

趙可安白了他一眼,然後沈默了下來。

沈含止又道:“殿下是想聽我從頭說起,還是……”

“你長話短說。”這回,倒是輪到趙可安打斷沈含止了。

沈含止笑著連連道好。看著沈含止一臉隨意的模樣,趙可安是有氣也不好撒,真不知道沈含止這是來故意氣她的,還是真的來解釋的。

“殿下可曾去過江南?”

“自然,父皇的行宮便是建在那處,我自然是去過的。”

沈含止:“我便是在那裏遇上她,並且喜歡上她的。”

他與趙可安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在回宮的路上,但是心動的時候卻是在那個時候。

趙可安拿著點心的手微微發緊,點心在她手裏都微微變形了,長長的眼睫落下,蓋住了眼底的暗光,自眼底流露出的難過,誰又能懂。

趙可安忽然拿起面前的酒杯,不自覺的輕抿了一口。

沈含止眼眸微暗,望著趙可安的舉動沒有說話,然後繼續自己的解釋:“但是也只是我喜歡她,她甚至連我叫什麽都不知道,也沒記住我的臉。”

趙可安輕笑:“原來美名遠播的沈世子,也有沒被人瞧上的一天啊,難怪你們會錯過。”

這也不能怪趙可安嘴毒,此時沈含止不讓她好過,她又豈能讓沈含止好過。

沈含止淺笑著:“殿下只說對了一半,她確實沒有瞧上我。”

趙可安皺眉,沒有仔細分析沈含止意指她話語的另一半不對是何意思。

“我是沿途護送的侍衛,一行人之中,哪怕我把那身軍服穿得再得體好看,她也沒能從一堆人中留意到我,而我,起初也只是想瞧瞧自己護送之人是何模樣,於是便悄悄多打量了幾眼,哪知啊,這看著看著,竟越看越有意思得緊。”

趙可安垂眸聽著,此時她的心裏,已經在排查,宮中那為數不多的幾次派兵護送官宦女眷下江南的事情了,有那麽幾位老臣,被父皇遣派下去,確實會調府兵護送。

沈含止的聲音又低低傳入她的耳中。

“她沒事就喜歡支著手欣賞沿途風景,路邊的風景確實醉人,殊不知,她的姝色更醉人,她馬車前的士兵換了一個又一個,就是為了能一睹她的傾世之顏,哪知她根本就沒有在意。”

趙可安心裏想著,那這位姑娘得長得多好看啊,男人心動,恐怕是在所難免的吧。

“我當時身份特殊,再加上,當時水土不服,臉上起了幾粒疙瘩,有礙觀瞻,便沒有往她面前湊,所以最開始,我未曾與她真正打過照面。”

趙可安忽然一問:“你便是因為人家長得好看,便喜歡上人家了?”

沈含止笑著否認:“自然不是。”

“一次客棧留宿。記得那日風尤為大,就近沒有驛館,我們便找了一個客棧歇腳。她身份尊貴,自然是住在了客棧裏最好的房間裏。”

沈含止目光悠遠,似乎那日的畫面尤在眼前。

那日,行至半路忽遇強風,天氣忽暗,還有一個時辰的行程計劃被硬生生舍棄了,於是就從附近找了一家客棧,初到客棧的時候,還沒有下雨,一切收拾妥當以後,沈含止輪值,守在了一樓。

趙可安所住的位置,是客棧後面,面向山水河流的幽靜廂房,樓梯的位置也是客棧小院的拐角處,並非是客棧裏頭直通二樓三樓、人來人往的樓梯。

沈含止守在樓梯口,站在他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二樓大敞著的窗戶,那裏許是放了一張木桌,他時不時可以看見伏案微冒出來的發頂和珠釵。

不時,還有一個丫鬟給趙可安端茶送水,當時,跟在她身邊的還不是冬雪等人。

那時候,沈含止也不知道自己是無聊,還是怎的,就是會時不時擡頭張望一下窗後的人,但是又在那人起身以後急急收回目光,故作一份認真值守的模樣,就是不知道,她起身望向窗外的時候,有沒有留意站在樓梯口的他。

那日,他以為自己會枯站上幾個時辰,哪知一陣狂風拉近了他與趙可安的距離。

樓上的窗戶一直大敞著,風雨欲來也不曾關上,突如其來的一陣狂風卷起了趙可安剛描摹的一副山水畫,那風直接從窗口將那畫給奪了出來。

輕飄飄的宣紙被風帶著飄了幾個回旋,緩緩朝著樓梯口落去。

趙可安一見畫被吹走了,起身開門,便朝著樓梯追去,翻飛的裙裾縹緲如畫,就那樣站在了灰撲撲的樓梯口,似是突然出現在凡塵的仙子。

那時候的沈含止一時之間忘記了反應,直到趙可安急急指著空中飛舞的畫,沈含止才反應過來,無措地收回視線。

“幫我把那畫截下來。”趙可安說著,足尖便邁下了樓梯。

“咚咚咚”下樓的聲音似乎是踩在了沈含止的心上,柔白的裙擺掃過層層階梯,纖塵不染。

沈含止收回目光,然後追著那畫,那時候他的身子已經比普通人高一截了,面對逐漸落下來的畫,他輕輕一躍便接住了。

這時候趙可安也走下了樓梯,急急追了過來,仰著一張清麗可人的臉,眼眸顫動地看著沈含止手裏的畫。

沈含止垂下眸,輕風帶起女子身上的清香鉆入他的鼻息,他遞過手裏的畫紙,然後後撤一步。

他身上一身密汗,想必味道也不好聞,靠得殿下太近,會玷汙了殿下的清香。

少年眼睫半垂,恭敬地彎下身子,被曬得蜜色的手背上清晰可見幾個小紅點。

趙可安伸手接過畫的時候,留意到了沈含止手上的紅疹,旋即眼眸一擡,視線掃了一眼沈含止的臉,這一看,趙可安驚住了。

沈含止似乎察覺到了趙可安的視線,急忙轉過腦袋,讓自己那張滿是紅疹的臉逃離了趙可安的視線。

“屬下這是因為天熱引發的熱疹,不會傳染的。”少年著急解釋,青澀的嗓音透著緊張。

趙可安點點頭:“哦。”

但是趙可安還是沒有接過他手裏的畫。

“殿下,畫。”少年喉嚨發緊,又遞了一下手裏的畫。

趙可安這才收回視線,緩緩接過沈含止手裏的畫。

見少年似乎不想讓自己瞧見他的臉,趙可安也心領神會地打算離開,可是剛走兩步,趙可安又剎住腳步,忽然回身:“你在此等我。”

說完,提起裙擺,又噔噔噔地上樓了。

沈含止伸著手,張唇想囑咐:“慢,慢些。”可是說出的話很輕,他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說這樣的話不合適,於是輕飄飄說出的兩個字,趙可安自然是沒有聽見。

望著她的身影穿過沿廊進入屋內,沈含止就那樣呆呆地站著,不一會,少女的身影再次出現,他又如剛才那般,急忙扭過腦袋,故作若無其事。

不一會,趙可安的身影再次到了眼前。沈含止的視線一直低垂,不敢有過分之舉,這個模樣的他,給趙可安的感覺,便是乖巧羞澀,似乎還有些怕她。

“這個給你。”

盯著鞋面的視線之上,忽然多出了一雙潔白細膩的手,天青色的小瓷瓶光潤無暇,被白色的玉手包裹,隨後,趙可安的聲音響起:“這個是清赤膏,清涼緩解因天熱不適起的紅疹的,你拿去用,若是緩解不了,就盡快去找大夫瞧瞧。”

清麗悅耳的聲音輕柔棉軟,溫柔有餘又甜美不減,沈含止聽了,心跳似乎跳得更快了,因為紅疹泛紅的臉,一瞬間變得更紅了。

“多謝殿下。”沈含止伸手接過,盡可能的讓自己的指尖不碰到趙可安的肌膚。

瓶子上還殘留著趙可安手掌的溫度,溫熱又清涼。

趙可安朝著沈含止甜甜一笑:“謝謝你幫我揀畫。”

沈含止慌忙低下頭:“屬下應該做的。”

少女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反身上樓梯。這一會,沈含止沒有再回過身去看那上樓的身影,身子挺拔地站在樓梯口,大掌裹著那個小瓷瓶,直至聽到了關門的聲音,他才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藥,打開聞了一下以後,小心地收入懷裏。

年少的心思就是那般的微妙,前幾日他對那些故意往趙可安面前湊的人嗤之以鼻,可是此刻,他忽然能明白那些人的心思了。

當天晚上,客棧的廚房便準上了一些冰鎮的銀耳湯,給沈含止他們一人一碗。

前來安排的公公還高聲道:“這些冰鎮銀耳湯,是公主殿下特意吩咐廚房準備的,酷暑難耐,諸位護送公主回京辛苦了。對了,有因為酷暑天氣身體不適的,可請大夫,其費用,公主代付,公主特意說了,若發現身體不適還硬抗者,重罰。”說完,揮舞著拂塵離開了。

正捧著銀耳湯的沈含止眉眼低柔地笑了。

作者有話說:

我不是故意墨跡墨跡的,就是突然感覺,解釋一下沈含止之前如何心動才比較合理。

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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