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已過，會場只剩零星整理的工作人員。

秦念說話語氣很平和，不聽內容，根本嗅不到一絲□□味，除了B大展區僅剩的幾個學長，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註意。

饒是如此，姚婉瑩的臉上也是一陣火辣辣地疼。秦念回敬的諷刺太過赤/裸裸，戳到了她的痛點。

從她頻繁進起始實驗室起，有關她仗著姚教授光明正大走後門的流言四起，只因姚教授行事一貫清正廉潔，始終沒有點頭把她正式帶進實驗室，這才勉強可控。

實際上，實驗室的學長學姐們對此頗有微詞。

並不是因為她走捷徑，而是她明明有這麽好的資源，卻不懂得珍惜，反倒把心思著重放在顧辭身上，更像是過來搞好人際關系，日後抱大腿/做夢嫁入豪門的。對科研沒有足夠虔誠的敬意不說，還浪費了老師的一番好心，玷汙了他的名聲。

他們平時敢怒不敢言，今天終於有個敢發聲的。

毫不客氣，直搗黃龍，自然要看熱鬧。

“你這是什麽意思？”姚婉瑩手裏的資料啪地放下來，也不加笑容粉飾了：“我好心提醒你，你卻反過來指責我？”

秦念回道：“你當然可以‘好心提醒’我，但我也有權質疑你‘好心提醒’我的立場。”

小事鬧大，下不來臺，便只能被情緒左右，硬著頭皮鬧下去。

姚婉瑩手指緊緊捏著紙張邊沿，因為憤怒而輕微的顫抖，“我說錯了嗎，你根本就不懂項目情況。非專業人員要有自知之明，不要給別人帶來困擾！”

秦念奇道：“整理宣傳資料，搬搬桌椅打的雜活也需要專業人員來做？難不成起始團隊實驗室的保潔阿姨也是計算機專業的？”

“我也許是給學長們添了些負擔，害他們百忙之中還來招呼我，是我考慮不周。但你就沒想過，你自顧自地把自己當做起始團隊的人，更會給人帶來困擾？”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這是詭辯！”

姚婉瑩一聲提高音量的尖叫，引得隔壁展區的幾人回頭側目。

人在展區範圍內，代表的是B大的顏面。

學長不能再看戲了，站出來解圍，哈哈笑著緩和氣氛：“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好意幫忙。”

眼見姚婉瑩下頜緊繃，眼眶發紅，一副受盡委屈和打壓隨時要哭出來的模樣，走過來圓場，拍了拍姚婉瑩的肩膀，“公共場合，鬧起來不好看。”

這一掌拍得姚婉瑩心裏咯噔了一下，

憤怒稍緩，理智回籠，心情更是一瞬間跌到了谷底，臉色發白地昂起腦袋，壓低聲音：“學長覺得是我的錯？”

姚婉瑩自認和其他女人比起來，最大的優勢便是可以在科研的工作上給予顧辭扶持和理解，這也是她的驕傲。

秦念一個純粹的門外漢，什麽都不懂，卻能輕而易舉得到顧辭的青睞，將她帶在身邊，百般遷就，讓她如何服氣！不懂就是不懂，還說不得了？

學長不想插手這樣的糾纏，笑著搖搖頭，用輕松的口吻：“行了啊大小姐，你們都沒錯，是學長不對，我們偷懶了。都別忙，放著我來吧。”回頭招呼其他人，“陶琪，你們，都楞著幹嘛？過來幫忙呀！”

姚婉瑩碰了個軟釘子，難以置信地楞在了原地。

萬萬沒想到，她在父親的實驗團隊裏，竟然會遭受如此的對待！

秦念依言將資料放下。

既然學長都說了，她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插手得好，正要掏出手機詢問顧辭還要多久。

“東西都整理好了嗎？”

顧辭和郭青藤一起笑著往展區走。

走到立牌邊上，才察覺到展區的氛圍不太對。

秦念收起手機，笑了下：“還沒呢，學長們還在收拾。”

陶琪學姐對這邊揚手，粉飾著太平：“不礙事，這裏有學長呢，你們去玩吧。”

情緒殘留著痕跡，沒那麽輕易遮掩過去。

顧辭尤其察覺到秦念眉眼間的低落，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怎麽啦？”

低頭仔細看了眼她的表情，溫和問：“出什麽事了嗎？”

又是這樣。

姚婉瑩狠狠咬著自己的下唇。

他是她的國王啊，本該眾星拱辰，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為何到了她的面前，便收起孤傲和疏離，小心翼翼地給予呵護？

渾似兩人之中，他才是泥足深陷的那個。

姚婉瑩看不下去了，不甘，嫉妒又摻雜著說道不清的心疼。

抓起背包，招呼不打，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戰鬥對象離開，秦念充滿戰意的肩膀漸漸垮了下來。

顧不得姚婉瑩異常的舉動早已落在顧辭的眼睛裏，沮喪著回避回答這個問題，“沒什麽。”

撕都撕贏了，沒必要再去告狀，省得被說背後嚼人耳根。

秦念深吸一口氣，給自己鼓勁，“走吧走吧！吃好吃的去！”

秦念推了他下，沒推動。

顧辭定定凝了她一會兒。

秦念：“看什麽？真沒事兒啦，你看我像是會吃虧的人嗎？”

“……”

顧辭見她不肯說，也便不再勉強。擡手向旁邊的椅子：“坐~”

秦念被稀裏糊塗按著坐下：“？？不是去吃飯嗎？”

顧辭從郭青藤手裏接過塑料袋，在她身前單膝蹲下來，從塑料袋拿出了一個眼熟的鞋盒子——裏頭裝著她的運動鞋。

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掌心有點發燙，紳士地對她伸出了一只手：“先把高跟鞋換下來吧，不是磨腳嗎？”

他穿著修整精致的西裝，彬彬有禮的模樣，像極了童話裏的王子。

明朗又溫暖地微笑著，美貌可以殺人。

秦念終於意識到他要做什麽了，

手指收緊，失措又心動，呆呆不知道如何反應。

顧辭看她呆呆的模樣，心裏又軟又甜，忍不住笑著提醒她：“腳給我一下。”

秦念一個激靈。

反倒不好意思地朝後縮了縮，“我自己換吧？”

她渾身都帶防禦系統，油鹽不進。

顧辭垂下眸，沒聽她的：“坐著，別亂動。”

他握住了她的腳腕。

淡淡的體溫透過皮膚傳來，短暫地相貼，秦念卻有被那溫柔灼燒到的錯覺，不敢亂動了。

低眸望去。

顧辭的睫毛微微低垂著，動作嫻熟而自然，替她系著鞋帶。

秦念凝著他溫順的眉眼，嗓子像被堵住了，心口也隱隱發疼：“顧辭，你不用這樣……”

附身為她系鞋帶的舉動，對顧辭這樣生來驕傲、從未學過低頭的人來說，代表的意義遠勝於它本身。

重到讓她不敢承受。

但他心甘情願。

“還氣嗎？”

替她換好運動鞋，顧辭依舊保持著蹲姿，仰頭朝她一笑。

微微朝前，湊近了，用僅能容兩人聽見的聲音，輕聲道：“我知道事情九成因我而起，保證以後類似的事都不會再發生。”

“今天讓你受委屈了，就當是對你賠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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