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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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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iel自己開始吃飯之後,我的spare time簡直多如牛毛。

我幾乎已經開始適應這樣的生活,活脫脫就是當年我上中學時候被學校懲罰那一次的經歷。

那個時候我淘氣搗亂,大半夜的被學校送到一個四處封閉的山林溝溝裏面,那裏是世外桃源,風景美如蓬萊仙境,但是沒有手機信號,沒有網絡,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唯一能做的三件事情就是睡覺,吃飯與學習,當然,睡覺與吃飯是活著的必要條件,而學習則是主要目的。

現在我在alice mansion裏面,也是有幾件事:吃飯,睡覺,陪daniel,還有就是學習。

每天都在學習,max把書櫃重新布置了一下,他把我之前愛看的花花綠綠封皮的圖書全部絞殺,只留下一些據說特別符合’少夫人品味’的書籍。我現在感覺這些天無所事事,於是心沈靜下來,開始好好看書。這段時間,比我這些年的進步都要大。

我已經看完一整本英文版的《康斯坦丁·帝國崛起》了,只是,原本就亂的心變得更是亂如麻團。

在看完了max為了重新布置的書櫃中的藏書之後,我意外發現,max從北京我的舊家還有廖安處帶回來的資料全部擺放在我書房的一個空間裏面,裏面有很多舊時的書畫,但是,唯獨缺少了蕭商畫的那幅水墨荷花。

蕭商的畫作不值錢,他沒有名氣,沒有年紀,沒有歷史,只是師承名門,那樣一幅荷花沒有風骨,只有纏綿,只能收於閨房,絕對不會被收藏界與資本市場追捧。

又是一個淩晨3點,外面開始下雨。

今天daniel玩的太累,他睡的比較早,我跟著他睡的也早,只是我畢竟不是baby,睡不了那麽長久,半夜醒過來之後就沒有睡意。

起床,開門。

發現書房那邊的屋子門是敞開的,煙草的氣息好像纖細的水霧一樣,裊裊過來。我攥了一下手指,抓著門邊,——他還是癌癥恢覆期,不能這樣吸煙。

我走過去,推開門。

勳世奉坐在那張窮奢極侈的桌子後面,桌面上是一盞古董臺燈,昏黃的亮著。

煙草的霧與味道已經逐漸散開,他只是坐在那裏,面前的桌面上展開一幅畫軸,綁畫軸的細繩垂下,而畫軸的左邊也沿著桌面垂下,我走近了,看見畫軸上一行字;——字體稍嫌秀致,但是細看,內中透著剛強,帶著舊時代那種早已經煙消雲滅的文人風骨。

一首唐詩。

洞房昨夜春風起,遙憶美人湘江水,枕上片刻春夢中,行盡江南數千裏。

這是蕭商給我的水墨荷花。

沒別人畫出的出淤泥而染的風骨,黑白之間,反而透著一絲刻骨的纏綿。

勳世奉看見我進來,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我。我走到他桌邊,伸手,把畫軸一點一點卷起來。

“這是我的東西,不能這樣看的……”

“alice。”勳世奉忽然開口,“他是一個怎麽樣的男人?”

“他……”

我把手中的畫軸卷好,想要用細繩捆綁,勳世奉伸手,攥住了我的手腕,生疼生疼的,我反抗,卻推不開他的力氣,他用力直接把我扯過去,跌在他的腿上,按在他的懷中。

“告訴我,蕭商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你有他的資料,以你的能力,他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為什麽要問我?”

他的手指扳起我的下巴,粗魯的親吻直接壓下來!唇舌交織的糾纏,苦澀的尼古丁的味道,冰冷包裹著熾熱的氣息,被奪走的呼吸,喘息的聲音,他就像森林中受傷的獅子,已經癲狂的野獸。

他放開我,在我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嘶啞著說,“我有他的資料,難以想象的詳細,但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有你能告訴我。告訴我,他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我說不話來。

勳世奉在我心中一直沈靜如冰,即使我知道那是假象,他卻一直把這樣一層完美的畫皮假象披的完美無缺。但是,這層畫皮已經消逝的無影無蹤。

現在他,像是已經完全瘋了!

他的手指就扣在我的後頸上,我坐在他的腿上,與他交頸相擁,能清晰的聽到他的聲音,他的呼吸,他的喘息,卻看不見他的眼睛。他又問了我一遍,“告訴我,他是一個怎樣的男人?”他對這個問題的固執讓人害怕。似乎,我不回答他,他就會這樣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詢問下去,直到他的嗓子嘶啞,再也無法發出聲音,問不出來為止。

我擡手,也撫住他的後頸,輕揉了幾下,讓他安靜下來。我才說,“蕭商,是普通的一個人,和億萬中國男人一樣,很普通。”……但是,對於我,他是獨一無二的。

“alice,你們蘇家為什麽會接受這樣普通的男人?”

“他,……他,蕭商是我爺爺的入室弟子。”

我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是孤兒,他就好像一個純血巫師被麻瓜家庭收養一樣被他現在的爸爸媽媽收養,同時收養的還有他的妹妹蕭容,他們兄妹從小性格就不一樣。他的爸爸媽媽是典型的燕城人,燕城是重工業城市,他們家是工人。

我們小的時候,工人的工資高,他爸爸拿了工資就喝酒吃肉,喝完酒回家就打老婆。幸好,那個時候工資是一個月一結,他爸爸每個月只有那麽一天可以喝醉,可以打老婆。

蕭商小的時候曾經想要保護他的媽媽,卻被他媽媽丟出門,因為她不能失去丈夫,她感覺自己生不出孩子,她理虧,不能再由一個收養的小孩破壞自己本來已經累如危卵的婚姻。”

……

勳世奉的情緒似乎終於緩緩平靜下來,他的臉頰輕輕蹭著我的發絲,似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帶著殘酷的親昵的味道。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這些,在這樣的情況下,對著勳世奉說這些。

但是,現實是我說了,並且他一直在聽,安靜的聽著。

……

我,“arthur,蕭商是與你完全不一樣的人。他出身寒門,自己需要很努力學習才會有前途,他拿到獎學金,國家級的助學金讀了我們那裏最好的大學,他永遠不可能像你這樣,15歲就可以在mit讀phd的課程。畢業了,他成為一個醫生,雖然很優秀,但是這樣的優秀的醫生全中國有很多。他會畫畫,師從名師,只是,他的畫從來不賣。arthur,對你來說,他普通的乏善可陳。”

很久了,蕭商就像我腦中一個飄渺的殘影。我找不到他,抓不住他的記憶,他就像是時空的洪流中飄蕩的殘破游絲。一直到最近,我記憶起來他的樣子,他的笑容,他的愛情,他的一切,我卻沒有人可以與我分享這些。我以為他會永遠被掩埋在時間中,但是,今天我卻對著勳世奉說出這些往昔的記憶。

我對著一個最不應該說這些話的人,說出來掩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勳世奉忽然側過面頰,額頭貼著我的額頭,他的氣息與聲音都是淩亂的,“alice你愛他,你因為想起他,高燒一個星期,差點死去。”

我,“……你怎麽……”

“我為什麽會知道?”勳世奉居然笑了,“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這些年,我們交往,結婚,相處,這麽長時間,我們之間前前後後所有的細節,原來沒有答案的疑點也都有了答案。alice,你因為蕭商差點死去。”

我,“可是……我還是活了下來。……arthur,我們是彼此的深淵,我們之間有跨不過去的鴻溝。我恨你,恨你對蘇家做過的事情,恨你對蘇家的態度,恨你很多,真的恨你,我卻連想殺你的心都沒有。我不想你死。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兒子的父親,你們父子兩個是我全部的世界,只是,我們之間這道鴻溝不是愛情能填平的。我不能愛你,永遠不能再愛你。你說過,我是你的宿命,那麽,你何嘗不是我的宿命?我前世今生嫁過的丈夫都是你,也只是你,這是神諭,也可能是神明與眾生開的一個殘酷的玩笑。我竟然會愛上一個與家族有血仇的男人。失去你,我不會再有愛情,但是我註定要失去你,這是懲罰也是宿命。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麽不沈默的接受這一切,讓彼此解脫。失去我,你還是不可一世的arthur hsun,你還有康斯坦丁,你的一生註定是不平凡的,上天給了你如此美麗的大腦,這樣罕見的天賦,是因為你肩上有更偉大的使命,你可以成就一段不滅、不朽的傳奇,而不是虛耗在同我之間的情愛糾葛當中。我愛你,我欺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你,我的確愛你,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愛你,即使你忘記了,我也不會忘記。”

我們相對,看著,我深深凝視著他,他眼神中的痛苦在凝結,在融化,最後歸於虛無。

他擡起手指,擦過我的眼睛,那裏有一顆眼淚,好像是窗外落下的細雨。

勳世奉的眼睛不再是璀璨奪目的藍鉆一般的顏色,也不再是遙遠的海洋一般深不可測,藍色變了,變得好像南英格蘭夏末最後一層清透稀薄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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