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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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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好像有人打開了窗戶,花園裏面青草的味道,還有那些奇異花卉馥郁的香氣扭在一起,順著白色的窗紗飄了進來,然後,我睜開眼睛,看見壁爐前面有人,正在向裏面添木柴,想要把爐火燒的更加旺盛一些。

我翻身,繼續睡。

身下是幹爽的床單上面清新的味道,很讓人有繼續同周公去下棋。

黑咖啡香濃的氣息若有似無的彌漫在我鼻子周圍。

身體旁邊的位子一沈。

扭頭。

看見他穿著一件睡袍,靠在繡金色鳶尾花的靠枕上,手中拿著一個特制的黑莓平板電腦,正在看數據。據說,這是目前全世界最安全的數據處理平板電腦,比我喜歡的iPad強悍了不知道幾個數量級。

我努力張了張嘴,“幾點了?”

聲音很嘶啞。

似乎,……,晚上喊的有些過分。

“還早。”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似乎,褪去夜色的掩蓋,他的聲音從來都是冷淡至極,就好像是外面那種曾經催生了無數謎團重重的偉大作品的冰冷的不列顛的空氣。

下巴被微微擡起。

他的嘴唇貼了上來,清水的氣息,他含著一口水餵我喝下去。

水的甘甜讓我無法阻擋,舌尖伸出,舔了舔嘴唇,似乎,就自然而然的與他的舌尖開始糾纏。

冰冷的水在我們的唇齒之間升溫,好像,那就是最柔和的雨,在靜謐的夜裏,誰也看不見的時候,潤澤了兩個人,……,繼而迅速幹裂,火燃燒了起來,似乎那些或者清冷或者溫和的水在一瞬間全部升溫,沸騰起來!

我喜歡他的親吻,好像一把野火,可以讓我感覺到皮膚幹涸一般的劇痛,火焚一般。

……

“我今晚要走紅毯。”

“我知道。”

他的手指扣住我的下巴,扭過去,與他接吻……,舌尖都麻了。

“禮服……,我的禮服……”

不知道這是親密,還是兩只獸在彼此啃噬?

“換一件。”

“……不行……我必須穿……,不能換……”

“換一件。”

“不要……”

……

“……我,……,我,……早晚有一天會被你害死。”

聽到這樣的話,他撥開我的頭發,我們的面孔幾乎要貼在一起,讓我看他看到清楚明白,就像被刀鋒劈開一般,沒有半分的暧昧。

“好。”

他說。

可是,他說了什麽?

好?!……

好你個大頭鬼啊??!!

忽然,天空中一陣悶雷的響聲!

那個聲音震破了清晨的連綿小雨,還有厚重的雲層,從遠方轟隆而至,低空的氣體形成了漩渦,草叢和花木被壓在地面上,最後,一架黑色的雙螺旋槳直升機如同飛鷹一般在草坪上降落。

勳暮生。

那個冰冷的男人像一個裝了上千公斤TNT的桶。

他沖冷水,恢覆了之前的一絲不茍。我給他打領帶的時候,還能近距離的聞到他身上的冰冷的氣息,很像窗外的陰濕的空氣。

勳暮生裹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腳邊放著一個黑色的箱子,而他站在古老的城堡大門外,撐著一把老式的雨傘,正在吸煙。

外面的雨逐漸大了起來。

雨水飛濺到勳暮生的風衣上,水珠無法滲透,晶瑩的滾落於地面。

我在窗外的陽臺上剛好可以看到他。

他也看到了我。

他垂下眼瞼,狠狠吸了兩口煙,把煙蒂扔到雨中,收起來雨傘,彎身提起來黑色的皮箱,轉身走進城堡已經洞開的黑栗色的大門。

我沖澡,換好衣服,女仆過來請我下樓。

客廳中,勳世奉帝王一般,端坐在大廳中央那個價值連城的古董沙發上,他的手中是一疊厚重的紙質資料,正在用他一貫的閱讀速度,迅速翻閱著。

聽見我下樓,勳世奉擡頭看了我一眼,“Lance連夜從蘇黎世過來,一起吃個飯。”

“好。”我點頭。

然後,我看見Max大叔端了一個托盤,裏面是一個錫壺,那是泡好的紅茶,還有一碟小三明治和司康餅。

接過那個托盤,我把它放在桌子上。

我給勳暮生倒了一杯熱熱的紅茶,他道謝,卻又多說了一句,“原來你在這裏。”

“Lance,這裏就是從蘇黎世拿過來的全部資料嗎?”勳世奉啪的一聲,合上資料,看著勳暮生問,“這裏沒有蘇家這批古董的整體估價。”

勳暮生用一種同他哥哥極為相似的,冷淡異常的聲音平靜的回答,“古董不是黃金,不是股票,甚至不是鉆石,不是什麽美聯儲、華爾街或者什麽組織,出臺一個標準就可以操縱價格的。你手中的資料第245頁,這是乾隆王朝的一個很有名的花瓶,與它相似的另外一個瓶子曾經在蘇富比拍出了4100萬英鎊的價格,給你做參考。這還僅僅是其中一個花瓶,我敢保證,這批古董一旦上市,價格不下於被納粹的一個寶藏。哦,當然,當年蘇家還運走了一批黃金,那些可以估價。只是二戰期間中國的黃金冶煉技術不夠好,那些黃金成色不好,價值要打折扣,不過,3000萬美金的估價是只少不多。”

說完,勳暮生喝了一口紅茶,他抿了一下嘴唇才說,“還是康斯坦丁有面子,瑞士銀行方面松口了,只要,……”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面無表情勳世奉,“他們不需要蘇家的繼承人親自到場,也不需要什麽信物,只要提供當初設下的那一串密碼,就可以開啟這個密室,我們就能拿到這批古董。”

我不想再聽下去,於是從沙發上站起來。

“好。”勳世奉也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單手扣住西裝的扣子,“我這就聯系Ingemar Linnra,他這個瑞典人是當今世界上最好的密碼破譯專家,我相信,只要瑞士銀行給我們機會,Ingemar足以破解那個並不繁覆的密碼,拿到那批古董和黃金。”

“也許,……,不用這麽麻煩。”勳暮生依舊坐在沙發上,他只是從一個身體微微前傾的姿勢,變成了向後仰著,靠在沙發背上的樣子,他微微仰頭,看著勳世奉,“蘇離,有可能並沒有死去。”

“……?!”

雖然勳世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他微微張開的眼睛洩露了他的情緒!這句話,已經在他的心中掀起了巨浪!!

“是的,雖然很荒謬,也許,蘇離並沒有死去。”勳暮生看著他說,“當時,我只是看到她搶了我的車子,迅速開出去,我開另外一輛汽車在後面追她,但是追不上,她的車技很好,跑車的性能又好。最後,我看到那輛黑色的法拉利在我面前撞上了山石,爆炸,火光四起,玉石俱焚,但是,在我看著她離開到車禍發生這一段時間之內,對於我的時間來說,這是空白,我無法確定當時依然坐在車子裏面的人是不是她。如果……,我是說,如果她設計了一個局來金蟬脫殼,這也不是不可能。”

這可能是我在看到第三季的Sherlock中那個卷福如何覆活的情節之外,最荒誕,又合乎情理的推論了。

我知道結果。

蘇離已死。

於是,我很淡定。

“如果蘇離沒有死去。”勳暮生說,“那麽,她就是你的合法妻子,你同ALice的婚姻是無效的。”

靜默。

良久,勳暮生也站起來,他站在我的另外一邊,看著他的哥哥問,“Arthur,讓你做一道選擇題。如果蘇離依然活著,她是你的妻子,她也許終究會把那個密碼連同那筆寶藏給你,那麽,你會因為這批無價的寶藏而放棄ALice嗎?”

“不會。”勳世奉搖頭,然後卻是看著我說,“我不想欺騙你,為了討好你而偽裝自己是一個為了愛情而不顧一切的男人。Lance這個問題很犀利,只是,時過境遷。如果他在2008年的時候問我這個問題,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蘇離,但是今天不會。並且,為了保證和你的婚姻是合法的,必要的時候,我會親自證明,當時我同蘇離那紙婚書無效。”

我也看著他,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此時,勳世奉看著勳暮生,“Lance,我也給你一道選擇題,如果蘇離還活著,並且,她站在你的面前,那麽,你會為了她而放棄ALice嗎?或者該問你,現在的Alice和蘇離對你來說,你更愛誰?”

勳暮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了我一個問題。

——“你想讓我選擇哪一個?”

似乎,又是很久的沈默,三個人,只有思緒在翻滾。

我有些艱難的開口,“Lance,我說的話,你會聽嗎?”

他沒有說話。

我,“那麽,這兩個人都不要選。蘇離不愛你,無論她有沒有死去,她無法給你那種愛,我也一樣。所以,這個選擇題是完全沒有意義的,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糾結呢?”

我攥了攥手指,然後松開,“我去廚房看看。”

轉身。

“Alice!”勳暮生忽然發聲叫住我,“為什麽急著離開,我們討論的話題讓你不舒服是嗎?蘇離人都死了,勳家不但簽署了假的婚書文件拿到了繼承權,就連蘇家存在瑞士銀行的古董都要以非常的手段謀奪,是不是卑鄙到了無以覆加的地步?把人家的血肉和財富壓榨成了灰燼,還不肯罷手。”

我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了一步。

“Alice!現在Arthur愛你,你就是安全的,如果有一朝一日他不再愛你,你想過下場嗎?你身上根本沒有可以被利用的價值,到時候,你會……

啪!——

一聲脆烈的耳光聲,截斷了勳暮生的話語!

我驚詫回頭,發現勳暮生的臉歪到一邊,隱隱泛著紅,勳世奉的手掌還沒有收回來,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我下意識的想要過去,結果被勳世奉扯住了胳膊,拉到身後。

“我在管教弟弟,你別插手。”然後,他看著勳暮生,吩咐道,“離開這裏。”

我,“你不能……外面還下著雨……”

勳暮生不說話,他一言不發,穿好了風衣拎著皮箱就往外走。

他的腳剛剛踏到大門裏面的地毯上。

勳世奉叫住他,“當時你為Alice擋住了5顆子彈,我很感激。我承認在你昏迷的時候為了得到她我使用了很卑鄙的手段,但是,失去那個孩子已經讓我得到了懲罰,所以我不會再對你無限度的寬容。我同ALice的關系是我的私事,即使你是我的弟弟,我也不允許你再插手,你明白我的意思。”

聽到這裏,勳暮生回頭,眼角冷冷的掃了一眼他的哥哥。

“你這麽激動,不是因為被我戳到痛腳了嗎?”

“與其說是我一個人的痛腳,不如說是我們兩個人的痛腳。Lance,你比我更加適合做勳家人,這一點,我相信你明白,我明白,而ALice,她也明白。她是一個絕頂聰明的女人,這一點她早就看明白了。讓她下樓,讓她聽到我們談論這些不堪的事情,是因為我不想對她有所隱瞞,而不是想要向你證明我們已經和好如初。”

勳暮生頭也不回的離開。

外面轟隆的巨響,他的直升機高懸在空中,隨後,慢慢遠去。

我坐在沙發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麽。

勳世奉的聲音,“Alice,你知道我是什麽樣子的人。”

聽他這樣說,我擡頭,看著他。

有些逆光。

勳世奉的臉色有些看不清楚,卻讓我想到了古老教堂裏面的聖象,似乎,只適合這樣的角度,這樣看著他,接受他的俯視。

我點頭,“我知道,勳先生是賺大錢的頂級商人,能掙這麽多錢的男人,都不是善茬。其實,蘇家曾經也一樣。我看過蘇羅浮老先生寫過的一本書,書裏說蘇家祖上是清流,所謂的清流,曾經用十幾個揚州瘦馬外加許諾上任以後的分紅敲開了軍機大臣的大門,做了兩任鹽官,又同胡雪巖合作,將過去的漕運改成海運,撈足了白銀,這才外放做起了清官。再後來,拿到了茶引,子孫開始經商,幾代人積攢下這樣的家業。”

……

無人說話。

半晌,我問他,“如果,你們不去把蘇家的寶藏取出來,那些東西會怎麽處理。”

他,“永遠留在瑞士銀行,就好像是二戰中那些沒有主人的猶太人的財富,會爛掉。”

“嗯。”我覺得手指有些涼,放在茶壺上面,暖了暖,“目前你們做的事情還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我不喜歡聽到的事情,我可以讓自己聽不見,所以,我沒有關系。”

“如果超過了你的承受範圍,你會做什麽?”

“……我不知道……不到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所以,不要問我……”

“好。”

說完,他低頭。

他在我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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