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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童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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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七範溪他們便去縣上鋪子裏洗洗刷刷, 將器具清理幹凈, 又將碗煮出來, 準備開業。

年初八, 碼頭正式開張, 大大小小的船只停過來,如同一只只停在岸邊的水鳥。

範溪她們的飯一出來,極受歡迎, 許多老客戶特地候著,就為嘗新年第一口鮮。

荊娘先前以為剛開市, 客人不會多,卻未想到生意一開始便比去年還好些,當即有些驚了。不過瞧著這客似雲來的景象, 她樂得合不攏嘴,賣過一輪飯之後,忙過來後院與範溪道:“溪兒,外邊鍋裏的飯菜快賣完了!”

“怎會?不是擡了將近四百份出去麽?”

範溪在裏頭忙活,外面人多, 她便不去湊熱鬧,只在裏面鹵煮炒制滾湯, 有空餘時間再洗洗碗。

她擦擦手, 站起來,跟著荊娘出去外頭看。

外頭不僅菜賣完,飯跟湯也不剩多少,還有零星幾位客人坐在鋪子內用飯, 範溪甚至瞧見了一家三口。

她此時方發現,有些人家平日裏舍不得去吃好的,他們這裏飯菜味道好,趁著過年,便有些人帶著孩童過來打打牙祭。

“這麽說來,等會中午的飯菜可就不夠賣了。”範溪檢查了一下,“飯要再煮過,湯跟菜也要炒。”

“那便煮。”荊娘道:“鋪子裏前兩日不是剛買了米與菜麽?來得及罷?”

“若是還要燒鹵肯定來不及,豬肺亦難洗,這樣罷,大伯母你立即帶人去買肉,不拘什麽肉,買來變成,今日我們就不限豬肺了。”

“要買多少肉?”

“先買個四五十斤罷,再帶些蒜子生姜歸來。”範溪一拍腦袋,道:“哎,算了,伯母,我與您一道去,正巧現下人不多。”

“成!”荊娘風風火火地抓上銀錢準備上街去買菜,她有些懊惱,“早知方才便留下你大伯或木挪兄幫忙!”

“這種事哪有早知今日生意好乃是意外之喜。”

範溪與她娘說一聲,“娘,您幾位在鋪子裏看鋪子,我們去買菜了。”

“哎,你們去罷,是否要與你們一道去,幫你們提東西?”

“不必,若是重的話,我們雇個人挑回來便成。”範溪道:“娘,你們若是閑了,便將碗洗了煮出來罷,鍋裏有熱水,兌著用,莫用冷水。”

“哎。”

範溪她們匆匆去買材料,光買材料用的銀錢便高達五百文。

不夠時間鹵煮,範溪特地買了一斤米酒回來,待會炒肉時放酒去腥。

今日用了好肉,為節省本錢,肉裏頭還須放蘿蔔同炒,這麽一來,買的東西便多了,她們提不回去,專門請了人挑回去。

一回到鋪裏,幾個女娘又忙了起來,

安娘她們在外面忙活,範溪在裏面也不得閑,一直忙到午後,範溪刷幹凈鍋另外簡單炒了兩個菜,端出去與荊娘幾個一道吃了。

此時,一鋪子人方能短暫歇一歇。

“今日生意真好。”荊娘吃完飯伸手捶捶後腰,滿臉笑意,“也算開門紅了。”

“那可不,開年便招財進寶吶。”接話人乃恒娘,“我們長見識了,未想到這裏生意那麽旺。”

範溪這頭喚江娘子過來鋪子裏幫忙,荊娘那頭喚的乃是她弟妹恒娘。

恒娘個頭較矮,天生一張和善圓臉,喜愛笑,臉上常掛著團團笑意。

範溪也笑道:“我們東西好,自然客人多。”

“對對對,現今我總算明白了,做生意吶,莫怕虧,緊要的便是愛惜羽毛,好好將自個招牌做出來,這樣回頭客方多!”

她們在屋裏頭說話,外面遠遠走來三位男人,恒娘以為是客人來,趕忙站起來招呼。

範溪一見是黑鱗她們三個,有些驚喜地站起來打招呼,“黑鱗兄、豚二兄、牛尾兄!”

黑鱗三人走過來,遠遠問過好之後便笑問:“嬸娘,今日生意不錯罷?”

“托你們的福。”荊娘熱情招呼,“吃飯了未?就在這裏頭吃點罷?”

荊娘心裏清楚,她們生意能做得這樣順利,還多虧這三位年輕人。

黑鱗道:“那來點豬肺飯?”

“這怎麽成?”荊娘擦擦手,“你們等著,嬸子去給你們炒幾個好菜,後廚裏今天買了不少菜呢。”

範溪則笑問:“幾位兄長喝茶還是喝酒?”

她一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望過來,比別的小女娘多了好幾分機靈,讓人望之生喜。

黑鱗亦笑道:“有酒便來些罷?”

範溪笑應,轉到後院,沒一會用托盤端著一壺酒並三個酒碗來,上面還放上切好的鹵豬頭肉、炒五花肉、涼拌蘿蔔丁。

黑鱗有些驚訝,“這樣豐盛?”

“先前便弄好了的,幾位兄長嘗嘗看合不合口,用來下酒應當不錯。”

範溪身放下酒菜,另外坐到一桌上去,邊擇菜便與他們說些閑話。

黑鱗問:“溪娘,你大兄這幾日在做甚?不見他動靜。”

範溪笑答:“在溫書呢。”

“噫,你不說我都忘了,他現今正忙著考秀才。”黑鱗笑道:“那我們等你大兄考完再去找他喝酒。”

“哎。”範溪笑道:“估計大兄日日在家呆著亦憋悶,心中期盼幾位兄長去找他。”

豚二憨憨笑了笑,“那我們過幾日便去找他喝酒。”

“成,我到時將好酒備上!”

範溪這話沒說謊,童試須考三場,縣試、府試、院試,先在各縣考縣試,通過後去州府考府試,再通過後方能參與各省學政或學道主持的院試,院試錄取者方成為秀才,可去科舉。

哪怕範遠瞻有把握,然實際上真要考起來,還是容不得他松懈,這幾日,他都在家中與範積蘊一道溫書,有時亦做文章送來縣裏的夫子批改。

範遠瞻不算坐得住之人,這麽坐了兩日,恐怕坐酸了筋骨。

晚上範溪回家與她兄長說了這件事,“大兄,黑鱗兄他們是否找你你有什麽事啊,我見他們似乎特來找你似的。”

範遠瞻伸個懶腰,“無甚大事,只不過他們亦想去投軍,到時候我們一道去而已。”

範溪現今已能接受她兄長要去從軍這事實,聞言卻仍是皺了皺眉,“怎麽好生生都要去投軍,他們家裏知道且同意麽?”

“男兒若想建功立業,要麽科考,要麽從軍,他們讀不進去書,那只能從軍了。”範遠瞻回頭見範溪擰著眉頭,忍不住輕敲了她腦門一下,“莫憂,我們幾個生手得好得很,相比起其他人來說,以一當十不成問題,我們這樣的人去參軍方能發揮一二。”

範溪幽幽道:“若是人人都這麽想,都覺得從軍方能發揮一二,軍中便強手如林了。”

範遠瞻一挑眉,“縱使軍中強手如林,你大兄亦會是其中最強的一個。”

範積蘊還在溫書,安娘子累了一日,正在房裏休息,耳邊隱隱約約聽他們兄妹鬥嘴,嘴角不由含著一絲笑意,當初將女兒許給兒子做媳婦實屬無奈,這麽過去幾日,再轉回來想,安娘又覺挺好。

她家溪兒聰慧機敏,長得又好,品性更是不錯,這樣的女娘,打著燈籠都沒處找。

嫁去別家安娘還怕她受委屈,就在自個家那便最好不過,想著想著,安娘子什麽時候睡著了都不知道。

範遠瞻目前顧不上操心從軍的問題,他們要去考棚子開始考童試。

本朝科考素來嚴格,連夾衣都不讓穿,帶的吃食亦只能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好在童試只是初始考試,並不要求將人關入考院中。

然而哪怕如此,範溪幾個從兩三日前便緊張了起來,早早想好他們在考場中的吃食,去年備下的皮衣亦早曬過保養好,安娘子還特地給兩兄弟做了兩雙靴子,怕寒從腳下起。

荊娘他們也跟著緊張起來,在前一日便道:“不然我們明日都去送送遠瞻他們罷?”

“哪至於?”範遠瞻吃著範溪調的豆腐腦,慢悠悠說道:“就一童生考試,哪裏便要人送了?”

荊娘急得都快上火了,“你莫瞧簡簡單單一童生考試,聽聞五百人裏頭方錄一人,我瞧著好些人早早便上山去求符去了,我們先前忘了給你求一個,下回你考舉人之時我們便有經驗了。”

範遠瞻未說別的,先笑:“好啊,待我考舉人之時,定請伯母幫我求一符。”

“莫笑莫笑,與你說正經。”荊娘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安娘拉住她,笑道:“嫂子莫急,他們兄弟心裏頭有數。”

“唉,你們這一家人吶——”荊娘看看這個與那個,忍不住道:“也太沈穩了些。”

範溪與安娘並無表現出來的那樣淡定,哪怕範遠瞻與範積蘊一直拒絕,正式考試那日,範溪與安娘子還是送他們去了考場。

考棚外頭有兵丁維持秩序,一個個抓著戰戟,十分威嚴,靠近考棚之後便不得喧嘩,不然他們會瞪著眼睛呵斥,不少女娘與膽小的男子都被嚇得兩股戰戰。

考棚外烏泱泱都是人,父母送兒子,女娘送相公,兒女送父親,無數聲音傳來,給人平添幾分緊張。

範遠瞻與範積蘊兄弟來到地方後即將去排隊,範遠瞻轉頭,對母親與妹妹道:“回去罷,晚間我們便歸來了。”

安娘站在考棚外頭,拉著範溪的手目送他們,道:“你莫管我們,我們待會便回去。”

範遠瞻勾唇笑笑,帶著弟弟一道往考棚那頭去排隊。

他們來之時天還未大亮,金光從天邊迸射而出,染紅了一片片雲朵。

天空瓦藍瓦藍,又晴又冷,乃是難得的好天氣。

也正是在這一日,範遠瞻兄弟邁出了他們輝煌起點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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