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長潯突地開口，黎厭忍不住擡眼望過去。

長潯正拿著掃把在掃地，動作非常生澀，甚至還有些滑稽。

他一邊努力將碎瓷渣掃進簸箕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你想，我現在就可以去把驚魘殺了。”

黎厭一楞，這麽大的事情，好像從長潯嘴裏說出來，就跟該吃飯了一樣簡單。

“他的神識還在多疊空間裏，一個不成氣候的本體，嚴安就能解決。”黎厭翹起二郎腿，滿不在乎地回道。

長潯沒再言語，繼續專心打掃地面。

黎厭盯著他看了半晌，直到看見他蹲下身，準備撿起那幾塊兒大的碎瓷片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小心點兒啊，挺鋒利的。”

聞言，長潯的身形頓了頓，他背對著黎厭，嘴角微微上揚，彎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最終兩人坐在沙發上平靜地吃了一頓外賣，吃飽喝足後，黎厭長長地舒了口氣，順便揉了揉肚子。

他看著默默收拾殘局的長潯，突發奇想道：“你們神明也要吃飯嗎？”

長潯掏出垃圾袋，動作非常熟練的打了個結，“在人界，就要按照人界的規矩，而且我和成畫，都會被這個時空排斥。”

黎厭興致來了，他一臉好奇地湊到長潯面前，細細打量了一番，“你這麽強大的神明也會被排斥？像驚魘那樣被排斥嗎？”

長潯站起身，提著垃圾放到門口，覆又拿著拖把走了回來，“擡腳”。

黎厭聽話的照做了。

“驚魘和我們不一樣，他不屬於神明範疇，兇神這個稱呼，只不過是他自己封的，所以他不止被人界排斥，還會被多疊空間排斥。”

“這樣啊....”黎厭心神不定地說道，“白駒說白玄是驚魘的最大克星，是為什麽？”

長潯沒回他的話，轉頭去了衛生間擰拖把。

黎厭眼巴巴地望著長潯，顯然非常期盼他的回答。

長潯洗完手後，非常自然地坐到黎厭旁邊，又非常自然地把他的手扯了過來，握在了手裏。

黎厭一臉茫然地看著長潯的動作，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老拽我手幹嘛？什麽癖好？

他本想抽出來，長潯卻回答了他的問題，一時間他被好奇心止住了抽手的動作。

“如果說誰能百分百殺掉驚魘，應該是白駒。”

“白駒？”黎厭呆了呆，驚呼道，“成畫說當年那位古老神明都沒有直接除掉驚魘，白駒怎麽可能做得到？”

那兩種可能，一種是驚魘消散，月光不見。

一種是驚魘通過時空重疊逃到了深海。

他們現在知道，第二種可能才是正確的。

那麽就說明那位古老神明確確實實沒有消滅驚魘。

TA都做不到的事情，白駒竟然可以？而且還是百分百？

長潯突然站起身，走進臥室，不消片刻就回來了，手裏還拿著一個...指甲剪....

...........

黎厭鬧了個大紅臉。

他左看右看自己的手，指甲沒多長啊，一個星期前才剪過啊？

長潯低著頭，輕柔地拽過黎厭的手，幫他修剪了幾個倒刺。

黎厭感覺渾身不自在。

手指上有倒刺不是很正常嗎？

這種事情，好像上次還是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做過。

突然有個人做這種事，這感覺也太詭異了吧？

黎厭臉紅紅地把手抽了回來，磕磕巴巴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你快回答我的問題。”

長潯默默將指甲剪遞給了他，“驚魘，本體是荒蕪之地的一只神獸，本就是白駒麾下的。”

黎厭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這位兇神本體竟然是荒蕪的神獸，怪不得長潯說白駒能百分百殺掉他了。

那白駒為什麽不親自動手，而是告訴黎厭，白玄才是驚魘的最大克星？

黎厭一邊剪指甲，一邊嘟囔道：“那白駒為什麽不親自動手？”

長潯漠然道：“白駒心裏的想法，別人是猜不透的。”

“啊！”黎厭突然喊了一嗓子。

長潯嚇了一跳，急忙拽過他手腕，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語氣焦急，“怎麽了？剪到自己了？”

黎厭呲著大牙傻樂，還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白駒為什麽不親自動手了！”

長潯一楞，無奈地嘆了口氣。

“白駒說，如果有一天他死了，白玄會是下一任荒蕪之地統領者，他可能是想讓白玄歷練歷練！”

黎厭仿佛猜到了答案的小孩子，一臉興奮地拽著長潯的胳膊不停搖晃。

長潯盯著自己胳膊上的手，眸色閃了閃。

下一秒，黎厭就騰空了。

“臥槽你大爺！”

長潯直接抱著黎厭站了起來。

黎厭嗷得就罵出聲，“你他媽幹嘛？”

長潯語調毫無起伏，好像此時緊緊抱著黎厭的不是他一樣，“你該去洗澡睡覺了。”

“不是你是不是有什麽病啊！”

“我他媽自己不會去嗎？放老子下來，草！”

長潯理都沒理他。

黎厭手腳並用不斷撲騰，還是沒有用，長潯硬是走進衛生間才把他放下。

他氣喘籲籲地理了理襯衫，看到長潯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更生氣了。

故技重施，黎厭卯足力氣，又狠狠踹了長潯小腿一腳。

“你再動手動腳的，我下次下手可沒這麽輕了！”黎厭漲紅著臉。

“嘶...”

這一腳何止不輕，簡直非常重，長潯被他一腳踹得後退了好幾步，砰的一聲撞在了門上，發絲變得淩亂，呼吸也有些粗重。

長潯死死咬著嘴唇，未發一言，一瘸一拐的離開了衛生間。

黎厭飛快地洗了個澡，一番心理鬥爭後，他還是忍不住偷偷拉開了條門縫。

長潯坐在沙發上，漂亮的手還按在小腿處，神色有幾分痛苦。

黎厭關上門，心不在焉地擠著牙膏，開始胡思亂想。

自己下手太重了？重嗎？沒有吧？

肯定是長潯太弱了。

不過看他那表情，好像真的很疼。

這也不能怪自己啊，是他先動手，自己才反擊的。

對，就是這樣！

黎厭不停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再開門的時候，語氣甚至變得非常冷漠了。

“我家只有一張床，你晚上睡哪兒？”

長潯低聲道：“我可以回虛回之境。”

“哦...”黎厭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沈思。

虛回之境一片漆黑，回那裏睡覺？那裏怎麽睡覺？

“那裏怎麽睡覺？”

長潯看了黎厭一眼，“回去我就不需要睡覺了。”

黎厭這回想起來了。

長潯剛才說在人界就要按照人界的規矩，所以他來了人界需要吃飯，自然也會需要睡覺。

但在虛回之境，是不需要吃東西也不需要睡覺的。

那多難熬啊...

黎厭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那一片漆黑的地方，就那麽待著，要是別人都得瘋了吧？

長潯這麽久是怎麽熬過來的啊。

“算了”黎厭嘆了口氣，他還是於心不忍，“你今晚先跟我湊活一下，明天再去買張床吧。”

長潯瞪大眼睛，驚訝地望著黎厭，後者尷尬地咳了兩聲，“行了，睡覺吧。”

黎厭胡亂抹了抹頭發，直接躺到了床上，蓋上被子不出十秒，就沈沈地睡了過去。

長潯楞了一下，沒想到黎厭睡得這麽快，看來是累壞了。

他蹲下身，輕輕將黎厭眼前的碎發撥開，定定地註視著他。

黎厭睡得很香，不知道做了什麽夢，還不住地咂嘴。

長潯覺得有些可愛。

黎厭整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下手卻那麽狠，踹得自己小腿現在還隱隱作痛。

但睡著了，還真的像個孩子。

才23歲啊，這麽年輕，不過就是個大男孩罷了。

長潯輕柔地給他掖了掖被子，轉身走進了落地鏡中。

如果突然有個人跟他睡在一張床上，他肯定會睡不好吧。

長潯選擇不打擾他，即使虛回之境的時間很難熬，但比起讓黎厭睡得好些，還是後者更重要。

況且不過是幾個小時罷了，等得起。

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不差這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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