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晨！”

沈曜趕到範雪晨住的地方時，卻並沒有看到他在裏面。雖然他所用的東西都在，但是人卻不見了。連打他的電話，也沒有人接聽。

這樣的情景真是像極了當年他離開自己的時刻。一種恐懼緊緊地攝住了他的心，“雪晨！雪晨——”他驚慌失措地喊著他的名字，但是他的聲音卻只是消失在無邊的空洞中，任是誰也找不回來了。

“為什麽？雪晨……為什麽又要離開我？”一點溫熱從自己的眼睛裏流了下來，他終於有些承受不住似的倒在地上，心裏猶如被插上了一把銳利的刀。

頭頂上的那盞白熾燈刺眼地照在他的身上，他慢慢地爬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疲憊、痛苦、無力。

他的手放在那有些生銹的門把鎖上，呆呆地停駐了半晌，無論如何也沒有力氣走出去。

就在他“啪”地將燈關上時，回過頭，卻忽然看到一個人影靜靜地站在自己的眼前。

黯淡的夜氣中，那孤獨的、單薄的身影，就像是一條淺淺的、無主的魂靈，只要輕輕一吹，就會消散在他的眼前似的。

“雪晨！”沈曜猛地撲了過去，將那道淡淡的影子緊緊地擁抱在自己裏懷裏。

雪晨！是他的雪晨！——他大口的喘著氣，仿佛剛從將死的深淵之中活過來一樣。

“雪晨，你到哪裏去了？我以為我又找不到你了！”

懷中那僵硬得像山石的人動了一動，他擡起頭，幾根冰涼的手指輕輕從沈曜的臉上劃過，“你哭了？”

沈曜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又流眼淚了！自從愛上他，自己似乎也變成了一個愛哭鬼，真的是要把這一生的眼淚都花在他的身上才甘心。

“雪晨！雪晨……”沈曜抓緊了那只手，不住地叫著他的名字。

“你怎麽來了？”範雪晨的聲音涼涼的，軟軟的，就像是被冷風吹久了的棉花。

“我想你了，雪晨。”沈曜緊緊地摟著他，說：“我想你想得厲害……”

範雪晨嘆息了一聲，輕輕叫了一聲：“沈曜……”整個人就倒在他的懷裏。

“雪晨！”沈曜慌忙將他抱到了屋子裏。

他看著在燈光照耀下的範雪晨，是那麽的憔悴與痛苦，他不斷地親吻著他的手，說：“雪晨，發生了什麽事？告訴我！”

範雪晨睜著雙眼望著吊在上面的那一盞燈，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動一下，直到眼角流下了一顆淚珠。

“我的小姨去世了，我去看她了。”他沈重的呼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她對我並不是那麽好的一個人，可是她不在了，我卻忍不住要對她傷心、難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那是因為你是一個重感情的人。”沈曜輕輕的撫著他的臉說。

“不，不是……”範雪晨依舊看著上方那盞刺眼的燈，說：“那是因為在我身邊的人太少……太少了……”

“雪晨……”沈曜心疼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曜。”範雪晨慢慢地轉過了頭，凝視著眼前的人——這個男人的眼睛裏還有為自己流過的未幹的眼淚。

“以後不要再來了。”

“為什麽？”沈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和你是做不成朋友的。”

“為什麽？”沈曜不明白為什麽只是以朋友的形式出現他都不允許了。

“你明明知道我們不會是朋友，又何必這樣的自欺欺人？”

“你連這樣都不肯接受我？雪晨？”

範雪晨閃了閃那雙痛苦的眼眸，說：“因為我也是一個人，甚至是一個比尋常的人更需要溫暖的人，我總怕我會忍不住……”

“那就接受我，雪晨！”沈曜抓著他的手，說：“我會給你溫暖，會保護你，一生一世！”

“你會嗎？你不會的……”範雪晨的頭低垂了下去，枕到了他的肩膀上，懨懨地道：“沈曜，我不是一個玩得起的人，請不要給我希望，然後又讓我絕望……”

“我沒有！”沈曜將他摟到懷裏，說：“雪晨，讓我好好愛你，好嗎？”

沈曜沒有聽到他的答話，只聽到一陣微微的抽泣聲從這具瘦骨嶙峋的身體裏傳了出來。

“雪晨！我的雪晨！”沈曜聽著他那細微的哭泣聲，伸手越發緊的摟住了他，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要被這樣壓抑的哭聲給攪碎了！

過了許久，懷中的人才安靜下來。沈曜擡起了他的頭，見那張蒼白的臉被淚水一淹，更顯得可憐了。他輕輕擦去了那臉上的淚漬，溫柔地吻著那張咬著牙印的薄唇。

“雪晨，相信我，我可以照顧你一生一世。”沈曜輕輕放開了他，柔聲說道。

範雪晨微微搖了搖頭，說：“可是我還無法相信我自己……”

“為什麽？”

“我是一個被拋棄了太久的人，對感情總是這樣的渴求，又這樣的失望……我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不會再以為隨手就能得到什麽幸福。”

他有些失神地睜著那雙朦朧的眼，憂傷地說：“沈曜，你能明白我的這種感受嗎？越快得到，越怕失去，但是失去得也就越迅速。到了現在，我幾乎已經沒有勇氣再去期待什麽……”

“雪晨，別這樣。”沈曜心疼地抱著他，說：“我不會讓你再失去的，真的，讓我愛你，讓我陪在你的身邊，無論以後發生什麽，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往下走了。”

“我不信……我不相信……”範雪晨喃喃地說。

“至少別趕我走，雪晨。讓我陪伴在你的身邊，不管是戀人也好，朋友也好，只要別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為什麽？沈曜？”範雪晨擡起頭看著他，“也許我永遠也無法相信你，永遠也無法滿足你，你難道不會覺得痛苦嗎？”

“不會！”沈曜堅定地註視著他，說：“你知道嗎？雪晨，我只要看著你，就會覺得很滿足。這種感覺是任何人也無法給予我的！我真的很珍視你，雪晨，你相信我。”

“但是時間一長，你終究是會厭倦這種感情的。你會逃避，你會受不了，你會……”範雪晨說著聲音又哽咽了起來。

“不會！”沈曜撫著他的那顫動的背脊，溫柔地說：“雪晨，我已經想明白了，你上次的離開是對的，那個時候的我根本就不配擁有你。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是真正的明白了你的這個人，你的這顆心，你的這個靈魂。”

“沈曜……”範雪晨震驚地聽著他的話，那蒼白的指尖不由緊緊地捏住了他的手。

沈曜溫暖的對他笑了一笑，說：“雪晨，我現在覺得很幸福。即使你現在還沒有真正的和我在一起，但是我只要一想到這樣特別的你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見，我就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

範雪晨睜大了眼凝視著他，就像是他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一樣。過了很久，他才輕輕吐了一口氣，說：“你真的願意一直等下去嗎？”

“我願意等你一輩子。”

“沈曜……”範雪晨不由靠在他的身上，輕輕道：“我真怕這只是一個痛苦的開始……”

“別怕，雪晨。”沈曜一根根的捏著他的手指，說：“你不是說喜歡慢慢來嗎？現在也不過是過了兩年而已，我還可以繼續等你三年、四年、五年、六年……”說到這裏便輕輕笑了一下，繼續道：“總之，我的整個人都是你的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只要別把我趕出你的世界，好不好？”

“沈曜……”範雪晨的眼睛裏又掉下了淚水。

“我在這裏。”

“一直都在嗎？”

“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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