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的時候，程閱便起床，穿上厚厚的羽絨服，拿著鑰匙和垃圾袋躡手躡腳地出了門去扔垃圾，接著又很快就回來，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進了被窩躺著。

從淩晨三點醒來後，她便一直沒睡，頭疼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緣由是睜眼閉眼間都是江聽寒的那句“我同意了”，這怎麽可能睡得著？

就連現在，程閱在床上躺著，腦海裏也是江聽寒的聲音。

她揉了下自己的欲裂的腦袋，煩躁地拉過被子重新嘗試入睡。

興許是真的勞累太久了，困意沒多久就襲來，程閱終於沈沈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是正午，程世安他們已經出門辦事了，程閱自己點了外賣吃掉，接著洗澡和寫作業。

再過幾個小時就又要去學校了，現在埋頭寫作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吧，這其實就是借口，她現在需要專心去做別的事情，這樣才不至於把江聽寒一直記掛著。

桌上的鐘的時針推到了六點，程閱才收起筆伸伸懶腰，繼而轉頭看向自己的床上的手機的方向。

她抿著唇，眼裏又泛起了悲傷，程閱深深地吸了口氣，接著起身去拿手機過來充電。

她解鎖了手機，看見上面的兩個未接來電，輕輕嘆了口氣。

她知道，在自己靜音不接以後，江聽寒可能會以為她睡著了，第二遍打過來只是為了確認而已，因此不會有第三遍第四遍更多遍。

程閱垂著眼睛，又點進了微信，果然，江聽寒給她發了句“晚安”過來，再無其他。

真是……意料之中，程閱扯了扯嘴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旋即給江聽寒發消息過去。

【昨晚睡太早，作業沒寫，寫完了我現在才看手機。】

若是以前，作業根本不會成為擋箭牌。

江聽寒很快就回覆了：【好，一會兒學校見。】

程閱眼睫顫了顫，緊抿著唇沒再發消息過去，她把手機丟在一邊，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說實話，她還沒有做好面對江聽寒的準備，昨天的消息無疑是個重/磅/炸/彈，程閱的心裏的水花高度已經可以觸碰天際了。

真悲哀，暗戀的人與自己一絲可能都沒有。

江聽寒與她的距離既近又遠，近的是她倆是好朋友，遠的是她暗戀人家，人家卻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程閱嘆口氣，到了點以後，背上書包出了家。

在校門外等著趙羅薇買東西，程閱全程都冷著臉，一些同班同學給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淡淡的微笑了下而已，渾身的氣場散發著“別靠近我”四個大字。

趙羅薇從超市出來，手裏提著袋子，她小跑過來，到了程閱身邊的時候呼哧喘氣，程閱表情略微柔和了點，她拿過趙羅薇的一個袋子幫忙提在手裏，往教室走去。

“媽耶，今天超市巨擠，累死我了。”趙羅薇與程閱並肩而行，她吐槽著。

程閱問：“你這次怎麽買這麽多東西？”她說完掂了掂袋子，有點沈，她低頭瞧了下，裏面裝著幾瓶補充能量之類的飲料。

趙羅薇笑著回答：“我把接下來這大半個月的東西都買了，下次就不用買了。”她又感慨，“寒假怎麽還沒到。”

今天是一月二十八號，距離她們高三放寒假還有十七天時間。

程閱下巴蹭了蹭自己的圍巾，說：“很快就會到了。”

路過一班教室門口的時候，程閱向從前一樣，習慣性地往江聽寒的座位方向看了眼。

她不能亂，不能表現出江聽寒有了男朋友，自己就很傷心的樣子。

朋友談戀愛，難道不是祝福才叫正常嗎？如果自己擺出臭臉，那麽江聽寒會不會覺得自己不讚同她的這段戀情呢？

反正不會懷疑自己是喜歡她就對了。

江聽寒在自己座位上坐著，手撐著臉，看見程閱的時候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礙於在教室，因此只得回給程閱一個笑容。

程閱看見了，她腳步也不停留，上了樓梯自己看不見江聽寒以後，她的臉就此垮了下來，不發一語地朝著教室進發。

她想，自己該好好沈寂一番了。

先放下青春期的這些不成熟的情情愛愛，像曾經一樣，一心只知道學習就好。

因為江聽寒跟薛子聰這件事，讓程閱受了很大的刺激，而最大的變化便是，她已經不再滿足於只想過一本線了。

她想要考的更好，想要離江聽寒更遠。

程閱極力掩藏住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每天放學跟江聽寒並肩出校門的時候，她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傷心，她只是盡力地配合著江聽寒的話和動作，就算心跳仍然，但她也不會再向以前一樣動不動就有點臉發燒的跡象了。

暗戀對象有了戀人，這件事擱誰身上都會不好受，程閱花了十多天的功夫才在想起來這件事的時候，也不會覺得有多心痛了。

薛子聰是江聽寒的初戀，拋開性別以外，時間上也比自己早了很久，她有什麽資格去比呢？

沒有的。

而江聽寒自從那天以後，在她面前也根本沒再提過薛子聰的名字，程閱略微帶點不解，卻又覺得正常，畢竟自己之前問過江聽寒關於薛子聰的事情，江聽寒基本上都是不回答的。

二月十四號，便是柳城一中高三年級放寒假的前一天。今年除夕在二月十五號，學校會提前一天放假，也就是在二月十四號這天。

而這一天，又剛好是情人節。

最後一節課的時候，班主任老李說了各項事情，就宣布放假了，在最後也不忘說讓大家好好覆習不要玩太嗨了。

說完他離開，班上的一些同學開始“嗷嗷”地叫著，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約游戲的約游戲，約吃飯的約吃飯。

程閱坐在位置上，聽著這些話也情不自禁地彎了彎唇角。放假了，她當然也是高興的。

她收拾著作業，耳邊是趙羅薇和楊可可在討論這幾天假期要怎麽玩的聲音。

她後背被戳了下，不用說也知道是王逸在用筆頭輕輕戳她。

程閱微微側了側頭，看著王逸的臉，語氣不善：“再戳我下次我就把你筆給扔了。”

“我錯了。”王逸嬉皮笑臉，他把椅子又往前拉了拉，湊近了程閱，挑了下眉出聲問道，“程老師，寒假有什麽打算嗎？”

最近他可高興壞了，因為江聽寒談戀愛了。

雖然心裏疑惑，江聽寒當初找他的時候，說她也喜歡程閱的語氣是那麽堅定，結果沒多久居然就跟前男友覆合了？後來一想，覆合就覆合吧，反正跟他沒多大關系，自己還少了個競爭對手。

女生的心思真的很難猜，王逸最後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程閱理所當然地回答道：“覆習。”

“……不打游戲嗎？”

程閱翻了個白眼：“我現在一心只想成績趕快上去。”

“唉，那我向你學習，也不打游戲了。”

程閱彎了彎眼睛，笑了：“你別啊，你玩你的。”

自從江聽寒談戀愛以後，還有件事在程閱心裏倒是松了口氣，那就是原來江聽寒喜歡的不是王逸。

這下就好了，自己也根本不要避諱著江聽寒，可以和王逸的關系和好如初了。

雖然當初江聽寒的一系列舉動有點難以解釋，比如跟自己換王逸的娃娃和王逸送的糖，也不要讓自己跟王逸打游戲等等。

但是後來程閱又細細地想了想，江聽寒可能只是想要自己不要分心，讓自己好好學習罷了。

她還在側頭跟王逸閑聊，還沒說幾句便被拍了拍肩膀，是趙羅薇的聲音：“閱閱，江聽寒在外面。”

程閱表情沒變，她轉頭看向教室外，江聽寒真的站在了那裏。

依舊是背著光，美好的像一幅畫，不過程閱並不想跟以前珍藏在心裏了。每每一想起，她便覺得自己有點難以呼吸，所以還是看過就忘就好，不要再去細細回憶了。

程閱把書包放在桌上，離開了自己的座位走到門外的走道上。

短短的十多步的距離，程閱在盡力調節著自己的表情和心態。因為她猜到了江聽寒大致會說什麽了。

江聽寒手裏捧著一盒巧克力，又遞給程閱：“閱閱，這個給你。”

程閱笑著搖搖頭：“不要。”她說，“我知道今天是情人節，你得去約會，但也沒必要給我這個單身狗巧克力吧。”

她恢覆地多好，現在都可以直接說出“約會”這樣的字眼了。

盡管還是感到極其不舒服，但總歸比十多天前好太多。

江聽寒走近了她，微傾身體，牽起她的手把巧克力放在了她的手裏，接著自己站直了身體，說：“是魏唯興拜托我給你的，不是我。”

程閱嘴唇動了動，醞釀了幾秒才開口：“那替我謝謝他了。”她又把江聽寒的手腕牽住，把巧克力放回對方的掌心。

“雖然我欠他很多，但這不是我要收下的理由。”

江聽寒怔了下，眨著眼睛出聲問：“你不是喜歡……”

程閱嘴角揚了揚打斷她的話：“聽寒，我好像沒有說過我喜歡他？”她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直視著江聽寒，“一直都是你以為的而已。”

江聽寒眉頭緊擰著：“是嗎？”

真的是好朋友呢，連這些話也根本不用因為害羞而不說，程閱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而她此刻又在做什麽呢？好像是在給自己弄“誰也不喜歡誰也不愛”的人設。

她以後還能喜歡誰呢？還會遇到比江聽寒還讓自己心動的人嗎？程閱一時間迷茫。

作者有話要說： 不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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