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點二十的時候，程閱才出了門。考試的好處還是有的，比平時去學校晚也算一個。

她背著書包，馮慧把水瓶遞給她讓她裝書包裏，嘴裏叮囑道：“寶貝，考試的時候不要緊張。”

“……”程閱接過水瓶，拉著書包拉鏈笑著搖搖頭，“安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馮慧擡手用食指杵了杵自己女兒的額頭，一臉慈祥地道：“你啊……”她說，“一直都很讓我們放心。”

程閱拍了拍書包，說：“我走了啊，媽，午飯隨便做點什麽都行。”

她出了門，臉上的笑容逐漸地消失，被憂愁取代。

試問有哪個孩子願意聽見自己父母說“你一直都很讓我們放心”這種話呢？

程閱不知道別人，但她自己真的……很不喜歡這句話。但她爸媽以此為榮，就算家裏的溝通聊天環節也有，但程閱從來不會說出自己這樣的一個煩惱。

可能……會很多事吧？畢竟這也算誇獎了對吧？

家長眼裏的“放心”和“省心”的孩子，是不給他們找“麻煩”的，是獨立的是不需要什麽事都找他們的。

但是如果可以一直任性地被寵愛著的話，誰又想當這樣的別人家的孩子呢？誰又想從小就在家裏獨立呢？

程閱仍然不知道別人怎麽想，但她自己也不太願意就是了，但是她也不得不被迫願意。

就拿這個月月初的國慶節來講，程世安和馮慧念及到程閱高三了，也就不帶她出去旅游，而是夫妻倆人還延期在外待了些時日才回來。

程閱不會煮飯，但他倆也放心，覺得不會出什麽問題，有外賣也可以出門，能出什麽問題呢？

程閱騎著車，想到這些心裏就有點堵得慌。

早上考英語，下午考理綜，程閱態度都很隨便，只把會寫的地方寫了一些，其餘的就空著。

兩天的考試時間很短，在廣播裏通知停筆的時候，全市的第一次模考就結束了。

程閱又跟昨天一樣回了教室，她面無表情，在自己桌子上又趴下了。

“我操，這學校他媽的是魔鬼吧？”

“我的媽呀…放個假都不讓人安心了是吧？”

程閱聽見這些聲音的時候擡起頭來，看向講臺。

講臺上的班長正在操作著教室的電腦，而黑板上的白色幕布上赫然就是這次考試所有科目的答案文件。

班長咳嗽了一聲，點開了數學答案文件夾，裏面是一個word文件，她再次點開。

底下還有課代表在發著各科目的卷子。

程閱嘴巴微微張著，她看著自己面前的卷子也有點詫異，這個卷子就是這次一模的考題。

班長在前面站著，他自己手裏也捏著筆，說：“語文和英語不對答案，數學和理綜要，看看自己能有多少分，然後把分數估計表填了，看看到時候成績出來會有多少差距。”

考試時候的卷子是被市上收了的，所以她們只能憑著記憶力對著答案。

趙羅薇拍了拍程閱肩膀，她眉頭皺的很緊，她說：“閱閱，學校的操作怎麽越來越騷了。”

“可能……”程閱拿起紅筆，看了看幕布上的選擇題然後又低頭看著卷子打著勾，“其實之前的高三也這樣吧。”

以往大型考試的時候，考完就放假了。這次卻還要對完答案才能走，這個對於成績不算好的同學來講，無異於是種抓肝撓心的事情了。

程閱抿著唇，給自己數學估算了一個140分，然後給自己理綜…估算了一個170。

“閱閱，那道題真的是3。”趙羅薇輕輕嘆口氣。

王逸把頭湊上來，看著程閱的估分說：“666，牛逼啊老鐵。”

程閱輕輕哼了一聲，附贈了一個白眼。

沈智明在後面擡了擡自己的眼鏡，說：“家長會我覺得我爸得打死我了。”

他們三個都看著他，趙羅薇問：“怎麽了？”

“考砸了唄。”沈智明嘴角都垮了下去。

“下次一定考好。”王逸拍了拍他肩膀。

程閱也跟著點點頭安慰了句，接著轉過頭來，看著桌上的卷子，上面有著自己畫的勾與叉。她也有點煩躁了，但她無處發洩。

“好了。”班長說，“現在大家可以回家了。”

今天星期四，但因為考了試，以及上個月月底沒有放月假，所以這次考完試要放三天，周日下午七點的晚自習再來。

班上有人在“嗷嗚～”地叫，然後大家臉上也都一掃剛剛的憂愁，全都喜笑顏開，仿佛考的不如意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

“拜拜。”

“再見。”

沈智明和王逸跟她們道了別，程閱笑著揮了揮手，然後低頭從書包裏取出自己的手機。

上面正有來電顯示，聯系人就是魔鬼本人江聽寒。

程閱嘴角扯了扯，按了接聽，她把手機放在自己耳邊，卻一句話也沒聽見。

“閱閱，江聽寒在外面。”就在程閱疑惑的時候，趙羅薇扯了扯她的衣擺。

程閱把眼睛看向窗外，果不其然，江聽寒就在窗邊站著，離她的臉不過幾分米而已。

江聽寒逆著光，雖然現在也沒有什麽光，此刻的天色已經昏沈無比了，但程閱還是覺得光芒萬丈。

她把手機捏在手裏，問：“有事嗎？”她輕輕揚了揚唇角，“我剛要接你電話呢。”

江聽寒慢慢搖搖頭，說：“沒，我們班答案早就對完了，你先收拾東西吧。”

趙羅薇在一邊好奇地問：“那麽快嗎？”她指的是對答案這件事。

江聽寒點點頭，剛要回答，就聽見程閱替她說了：“一班每次考完試，同學間相互討論一下，就知道正確答案是多少了。”她把自己的畫冊也遮著放進書包裏，“然後黑板上就會寫下答案，比老師還快。”

“我靠——”趙羅薇目瞪口呆。

程閱把書包拉鏈拉上，朝著她倆說：“走吧。”

又到了放學的時候，心情比起上學自然是要快樂一點。

程閱走在中間，江聽寒和趙羅薇各在一邊。

“你一會兒還要去兼職嗎？”程閱偏了偏頭看著江聽寒問。

江聽寒搖搖頭，說：“我媽不讓了。”

她之前兼職是因為她媽在戀愛，把她這個女兒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甚至連生活費都忘記給，所以江聽寒迫不得已才去找了臨時工。

程閱又問：“那回家嗎？”

日子真是枯燥又無聊啊，每天不是去學校就是回家。

“嗯……”江聽寒捋了捋自己的馬尾，搖了搖頭，“暫時不想回去。”

程閱看著她淡淡的表情沒再說話。江聽寒的長相是偏清純一點的，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這個在她初中的時候就這麽認為了。

所以在當初聽見班上有人傳萬裏中學江聽寒跟街道上的混混在一起談戀愛的時候，程閱內心是不信的。

但事實證明，有時候僅憑長相去判定一件事情的正確與否是錯誤的，比如……江聽寒跟那個黃毛混混事實上真的在一起了，程閱在街上看見過他倆一路摟抱的模樣。

那是江聽寒的初戀，在她情竇初開的年紀。

程閱想到這，心裏的悲傷又一點點一點點浮上來，直至占滿她的心房，揪住了她的靈魂。

讓她笑不出來，哭出來的眼淚卻可以像慕容雲海和楚雨蕁分手那天的雨一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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