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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終章(3)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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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娥道:“太子殿下休要再說這樣的話,若是傳出去,令雪姜何以自處?”

長瑤太子厲聲道:“我既說出,自會對雪姜負責。”

空桑雪平靜如初,“陛下與王母都是有主意的人,一旦決定的事很難改變。太子殿下,幾日前,王母宮已遣太白金星來遞話,我與你的婚事就此作罷,又轉告我父親、母親,我早晚有一日是要前往離恨天接任九天玄女之職,所以殿下……”

“母後派人來遞話了?”

那是說,他們之間再無可能暇。

長瑤太子只覺胸口一陣刺痛,聲聲說看重他的母親,未與他說一聲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明知他喜歡空桑雪,卻依舊不願成全。空桑雪定是對他有好感的,可他們要拆散二人。

“雪姜,我不會罷手,你等著,我找父皇母後理論。島”

長瑤太子轉身離去。

銀娥輕嘆一聲,怕是又是一場風波。

長瑤太子若真與王母鬧騰起來,真真受傷、為難的還是空桑雪。

“妹妹不如繼續閉關修煉?”

空桑雪搖頭:“躲得過一時,躲不開一世。”

次日,長瑤太子又來了。

這一次神木秀沒讓他見空桑雪。

他膩在神木府不願離開,一副見不著人絕不離開的樣子。

第三日,長瑤太子又來了。

他深知神木秀不讓他見人,索性在外面大喊:“雪姜,我想你!雪姜,我想見你,你就見我一面,就一面可好,雪姜……”

聲聲雪姜,聲聲情深。

這樣激動的聲音,如此熾烈的深情,誰能想到,這是一慣沈穩驕傲的太子長瑤。

空桑雪不在神木府,而是去了神農宮陪父母說話,與神農皇交流煉丹煉器的心得。

長瑤太子在這裏喊破了喉嚨,那邊也不知曉,但附近的仙人卻知道長遙太子動情已深,非空桑雪不娶的事,一時間如同一石擊起千重浪,令整個天境人人皆知。

王母聽仙娥稟報:“娘娘,已經連續半月,長瑤太子天天去神木府鬧著要見雪姜公主,前幾日嘗著要見,可這兩日直接就喊‘非雪姜不娶,你要信我,我長瑤太子對天立誓此生非卿不娶。’”

王母衣袖一揮,仙案上的果盤跌落一地,摔了個砰砰磅磅,“瘋了,全都瘋了!一個個為她都入了魔障!”

仙娥小心地道:“娘娘還得想個主意,今日侍衛阻止太子殿下出門,可他氣惱非常,直說陛下都擁有整個珠蕊宮的仙娥不算,他只想娶雪姜還不應,今日可與守衛青宮的侍衛大打出走,天河兵馬也不巡視了,各地安寧也置下不管……”

這還了得!

一個一個都為了美人而放縱不管。

當年的玉帝一度如此,天天賴在離恨天不是修煉而是纏人。

如今,這長瑤太子也是如此。

王母娘娘緊握著拳頭,吟芳母子的事還未處置,這件事很是棘手。

“去,把天煞孤星給本宮喚來。”

“娘娘……”

天煞孤星被視為天地間最不祥的星君這一,他沒有朋友,也沒人與他親近,如果說有,掃把星倒與天煞孤星算是一對,兩個人都是晦氣、倒黴的象征。

不多時,仙娥領來了天煞孤星,這是一襲黑袍,長得冷俊的男子,瞧上去有三十出頭的年紀,雖是孤星,卻自有一種男子的陽剛與凜然正氣,抱拳道:“娘娘召喚下仙所為何事?”

王母娘娘道:“本宮要你去一趟下界,與我查一個人——空桑雪,查她這些年以來的大小事。”

想嫁她兒子,就得先過她這一關。

若她不是九天玄女的轉世,看在神農皇夫婦的面子上,她不會細查。

可現在麽,她定然要細查,而且會抓出一大把反對這門親事的理由。

最好能查出她與什麽男子有瓜葛最好,這樣她就有足夠的理由反對長瑤太子的婚事。

天煞孤星微楞,他堂堂一個天河將軍,竟被派去查一個仙子的過往瑕疵,揖手道:“下仙是個粗人,能否奏請娘娘派掃把星去做,他心細,人又圓滑,定能將娘娘的差事辦好。”

王母有些不快,她讓天煞孤星著辦此事,便是恩賞,是看重,他卻推到掃把星身上,“罷了,你去傳話掃把星,著他去下界徹查空桑雪諸事,尤其是她情感這方面,看是否有瑕疵。記得將結果回報本宮。”

“下仙領命!”

王母撫額,揉了揉太陽穴,近來發生了太多的事,多得有些讓她應付不過來,且每件都頗是棘手,就說吟芳的事,吟芳違了天條,同樣的玉帝也有錯,還有一個孩子在,怎麽都不好處理。

玉帝與她之間更是大吵了一場。

長瑤太子連續兩月,天天去神木府鬧,而神木秀見他雖然吵嚷一番,並沒有做出什麽過激之事,也任由他進入府門。

銀娥想著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便將這事告訴了空桑雪。

空桑雪聽罷後道:“明日他再來,稟我一聲,我與他談談。”

長瑤太子次日又至神木府。

這一次進入府中就看到了空桑雪。

他箭步如飛,樂得不知所謂,伸手就要摟住空桑雪,神木秀身影一閃,竟抱住了神木秀,“雪姜,你終於肯見我了。雪姜,這些日子我好想你……”

形容憔悴,與最初相比,從一個氣宇軒昂的武將變成了一個文弱書生。

相思,凡人有,神仙也有。

誰說神仙不懂情愛,而是他們的情感太厚太沈太濃,因他們經歷了太多的情,學會的看淡與掩飾。

待長瑤太子放手時,才發現自己抱著的神木秀,不由得面容窘,玉面如鋪紅霞。

空桑雪道:“殿下請坐,今日我們好好談談。”

長瑤太子道:“雪姜願意嫁我了,願意與我商議婚事?”

王母已經傳話,讓空桑雪在家陪伴父母家人三月,時日一到就要前往離恨天。

三月,彈指一揮間。

還有一個月,她便要接受正式的淩霄寶殿賜封,一旦賜封之時便是她離開之日。

神木秀道:“太子殿下當曉王母旨意?”

“那是她的意思,可不是本宮之意,本宮心意已決,今生非雪姜不娶。”

她不能再騙他了。

早前以為最易墮入情網的人是姬榮,可她還是錯估了,最後陷進來的是長瑤太子,這樣真摯而熱烈的情,讓人害怕。

“哥哥,你先回避,我與殿下說說話。”

神木秀有些不放心,他還在呢,長瑤太子就又摟又抱,這在天境可是違矩的事,看在其他仙人眼裏,這可是動情的事實。

空桑雪道:“殿下答應不再動手動腳,如此,我們就可以平心靜氣地長談。”

“好!”長瑤太子答應得爽快。

神木秀方起身離去,離開前道:“妹妹,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呼一聲。”

空桑雪給長瑤太子斟了一盞仙液,“殿下,你、我不可能的。”

“我自會說服父皇母後接收你。”

“王母娘娘的旨意一定決定,你可見過她有更改過?”

她一直在逃避接受賜封,拖了這許久,到底未能如願。

“未曾試過,又怎知……”

“凡間帝王講金口玉律、一言九鼎,天境之主的話又豈是兒戲。雖說是傳話神木府,可娘娘之意早已經在天境傳開。”空桑雪一臉嚴肅,“殿下,即便沒有娘娘旨意,你我的親事也成不了。”

“我傾心於你,你喜歡我,怎就成不了?”

“我喜歡的人並非是你。”

不是他,那是誰?

“是姬榮?”

空桑雪搖頭,便是這搖頭的動作,落在他眼裏皆美到了極致。

自她飛升天境,她的身邊並沒有旁的異性。這定是推辭之言,他不信,若說旁的理由,他還信,可她竟用這樣可笑的藉由來回他。

他是長瑤太子,無論是出身、地位還是才華容貌,樣樣都是最好的,他不信她不動心。

“是我母後逼你這樣說的,對不對?”

“不是,這與娘娘無幹。”

說出來,她輕松了。

從一開始,她一直就有利有姬榮、長瑤避開宿定命運的意思,她也曾相信,人定上天,可現在一切成為定局,再難改變。

既然是這樣,她就勇敢地面對。

長瑤苦笑:“雪姜,你到底是心地太善良了,你是怕有礙我與母後的感情,這才幫她開脫的。我這就去找母後求情!”

空桑雪想阻,“太子殿下,此事與王母娘娘無幹。”

可長瑤到底是不信。

自從空桑娘娘知道女兒要被賜封九天玄女,即將離開前往離恨天,背裏又哭了一場,還是神農皇與神木秀父子相勸,這才算擱下了。

瑞雅娘娘來瞧過空桑娘娘兩回,有一回又提到了姬榮與空桑雪的婚事,可神農皇卻不應了,“王母已有主意,我們這樣做,置她的顏面何存?”

“可總不能讓雪兒去那等冰冷的地方?”

“這是她的宿命。”

空桑雪知道,父親母親是疼她的,連神農皇都沒了應對的主意,她能做的是面對命運,即便是殘忍的現實,也必須勇敢面對。

這日,神木秀對空桑雪道:“今日王母傳喚,賜下恩旨,說妹妹可以帶兩名隨侍仙娥前往離恨天。妹妹可有想帶的人?”

空桑雪立時想到了碧衣、紅衣,她們二人,還是她是冬仙尊時就相伴身邊,若論忠心,除了她們還有蝴蝶族、小香雪海的仙子,她還真尋不到旁的。

曾以為,天境便是逍遙無憂之地



現在想來也並非如此美好。

大不了,她可以重回冬仙境時的日子。

可她,決定要修改天條,此次不改更待何時。

“只能帶兩人?”

神木秀道:“這是恩旨,只有兩人,妹妹確定下帶哪兩人,我便前往上元仙界接人。聽說離恨天的宮中亦有十餘名童兒,人手是夠了,只差兩個主事的仙娥。”

“哥哥將上元仙界冰雪宮的碧衣、紅衣接來罷。”

“明日我便去接人。”

空桑雪坐在涼亭,久久地沈默,突地被人一扯,空桑雪陡然回神,卻見敖錚睜著一雙忽閃的大眼睛道:“姑姑,你在想什麽?錚兒喚你好幾聲了。”

“錚兒有事?”

“他們說姑姑要去離恨天,在那裏姑姑就能見到父親,父親是九天飛龍,他鎮守九天,時常在九天巡視。”

敖骨!

她已經很久沒看到敖骨了。

空桑雪總是愛回憶,回憶冬仙境裏時的快活日子,那時候,有竹無心、松長青、敖骨……

那時的冬仙境是仙界的樂園,他們無憂無慮,時不時玩些小心眼。

“雪姜,你出來!雪姜,我喜歡你!”

外頭,又傳來長瑤太子的聲音。

空桑娘娘道:“長瑤怎又來了,這樣下去,非得把雪兒的名聲壞了不可。”

神農皇道:“你切莫體會,木秀不在,我去見他。”

長瑤太子帶著六分酒氣,搖搖晃晃,衣衫不整,雙眼赤紅地看著神農皇,“神木秀!哈哈,幾日不見變成小老頭了,母後說我不成樣子,你也不成樣子……”

神農皇定定地看著長瑤太子,“你中毒了?”

長瑤太子額上毒霧升騰,這是不易被人察覺的毒,可神農皇是誰,是醫神,他熟曉世間百草藥性,又怎瞞得過他的眼睛。

“哈哈……本宮是中毒了,中了一種叫相思的毒。”

神農皇對不遠處的侍衛道:“扶你家殿下回宮,改日寶殿聽封,孤定會前往。”一轉身,府門嘎然而合。

空桑娘娘生怕空桑雪有事,令梧桐叫她喚到了萬木殿,神農皇回來時,母女倆正手拉著手地說話。

神農皇道:“長瑤太子中毒了!”

空桑娘娘正容道:“好好的,怎會中毒?”

空桑雪道:“父親瞧出是什麽毒?”

“癡情香。”

空桑娘娘若有所思,“這不是當年玉帝陛下所中之毒?”

空桑雪心下詫然,玉帝也中過此毒?“母親,此毒有何奇異之處?”

空桑娘娘道:“此毒也是聽你父親偶然所知,采天地間七對癡情男女的情絲為引,采象征愛情的情花、又再取蛇、大雁等數餘鐘情鳥獸之心煉制成香露,但凡身中癡情香的男女,若是無意中人,便會在中毒之後愛上第一眼瞧見的女子,情深入骨,不離不棄,一日不見,便有萬蟲噬心之痛,而若相見,就會引發情毒,情難自抑……”

看到後,就會控制不住地摟抱、甚至撫摸……

空桑雪立時憶起自己還是冰心時,玉帝曾有一度便天天前往離恨天宮糾纏於她,令她百般躲避,可無論她怎麽逃、怎麽避,他總能尋到她,令她為此痛苦不堪。

後來……

是在逃避中,她選擇了敖雲,那個她並不討厭的男人,可沒見幾次,就被人揭發她與敖雲相戀之事。

她故作平靜地道:“如何解開此毒?”

空桑娘娘道:“聽你父親說過,要解此毒,一是心意之人殞落可自行得解。還有一種法子,便是按毒方配制解藥。”

意中人殞落……

她當年剔除神骨被貶凡塵,其實也是一種殞落。

那玉帝的毒自然得解。

當年,他的糾纏並非有意,而是中了癡情香所致。

是誰對他下了這樣的毒,也引發了她的劫難。

神農皇道:“此事牽扯頗大,孤得去一趟玉帝宮,長瑤太子的毒越早解越好。”

三月期滿。

傳令仙官前來傳旨:“王母有令,著空桑雪入淩霄寶殿聽候賜封!仙娥碧衣、紅衣入殿聽封!”

淩霄寶殿上,再一次雲集了整個天庭有身份的仙人,神將、元帥、福祿雙星、嫦娥、八仙,那些傳說世界裏的仙人,靜候兩側。

在他們的凝聚的視線下,空桑雪衣著一襲大紅的仙衣,原不喜紅衣的她,破天荒地穿上了紅衣,紅得如焰似火,紅得熱情而張狂,在眾人關註的目光下,擡上了天階,步步往寶殿而去。

姬榮、長瑤太子靜立兩側。

長瑤太子又恢覆了過往的神采奕奕,眸光清明,想來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太白金星高呼一聲:“空桑雪上前聽封!”

玉帝道

:“空桑雪,你還有何要求,現在可說。”他用密音神術道:“朕知道你是冰心,你已經擁有冰心的記憶,只要你不願前往九天,只要你同意入珠蕊宮,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給你一個永生相近的機會。”

納她入珠蕊宮,讓她成為三千珠蕊美人中的一員。

那是美人,是仙娥,更是玉帝的後宮。

玉帝重在修煉,有時候若幹萬年也不去一趟。

空桑雪心下苦笑,他還以為她是當年的冰心,一心念他,卻不曉得在他迎娶王母之時,冰心的心已死,對他的念已絕。

“稟奏陛下、王母,空桑雪盼能修改天條。”

王母大喝一聲:“空桑雪,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修改天條,這可是大事。

空桑雪緩緩擡頭,大膽地迎視著王母與玉帝:“今,空桑雪以為,天條不合理處有二:一,天境眾仙婚姻情愛之事不合理。仙凡不得相戀,可貶仙為凡,了卻情緣。仙魔不得相戀,便貶仙為魔。唯獨同族相戀,卻要剔除神骨、仙骨,貶下凡塵墮落輪回。男女相戀,乃世間常情,大雁鐘情,野狼情深,難道因為是神、是仙便要剝奪愛情?

其二,天條為規範眾仙行為而生,玉帝、王母乃眾仙之首,自當率先遵行。玉帝與離恨天仙娥吟芳私配,誕下長琪。凡塵俗世,尚且有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今有玉帝觸犯天條,當按律加倍重罰。”

這空桑雪還真敢說!

雖說是兩條,先是說天條不合理,又暗裏指責玉帝不遵天條。

她不可謂不張狂?

她此刻眨著漂亮的冰紫眸子。

王母娘娘一臉莞爾,“你奏請重罰玉帝?”

“是。”空桑雪既然說了這樣的話,她為何不敢認,“玉帝觸犯天條,當罪加一等。”

王母娘娘斜睨著玉帝:你還幫她求情,可她卻要奏請重懲你。

你念著她,她卻未免念你之情。

這可真是好機會,她還在想著如何說破空桑雪的事呢。

王母娘娘衣袖一擡,寶殿空中出現了中央仙國的冬仙境,三個仙人圍攻敖骨,生死攸狀之時,空桑雪出來替敖骨擋劫,而她自己卻因殞落靈魂離體轉世,臨終前她道出的那句:“我喜歡你……”情深意重。

王母娘娘冷聲道:“空桑雪,你如何解釋?”

空桑雪揚了揚頭,“回娘娘,我為何要解釋?”

她不需要解釋!

愛,便愛了。

那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即便是再被罰一次,那又有何妨。

“他原是我師兄,當年我不過是五歲稚女,被眾位上神遺留人間,作為後世的希望打開三層仙界的通天之途。我愛他,若非在漫長的歲月有他相伴,我又如何能站在此處?我愛他!愛他的浩然正氣,愛他的男子陽剛,愛他的坦坦蕩蕩!”

玉帝面容煞白,這一幕何等像極了若幹萬年,她被剔神骨的那日,她便是這樣毫無怯意,更是坦蕩大方地承認她對敖雲的真情。

“我愛她”,她半分不怯,說得坦坦蕩蕩,說得義正言辭。

“雪姜公主怎可如此?”

“她怎麽能動情?”

啊呀呀,近來大家都說,現在的空桑雪轉世前便是九天玄女冰心。

她怎麽還能犯同樣的錯。

就在眾仙議論紛紛,就在王母琢磨如何處罰她之時,空桑雪的話題一轉:“我愛自己最後一次輪回裏洪飛雪的生活,愛洪飛雪的父母,愛蒼原大陸……亦愛那裏的花木生靈。

我愛父親,愛父親的嚴厲,愛父親的寵溺,愛父親對萬千生靈的大愛胸懷,愛父親身上所有的優點,甚至於欣賞父親明明愛極了我與哥哥,卻始終不肯給我們兄妹一個笑容,愛父親笑時比嚴厲時更嚇人的模樣。

我更愛母親,愛母親的仁慈、善良,溫婉,愛她說話時那如清泉的聲音……

我愛哥哥,愛他的儒雅,愛他的勤奮,亦愛他的正直、磊落……”

她愛了,愛自己的父親母親,愛自己的哥哥,誰能說她的愛不對。

空桑雪驀地轉身,對著大殿上的眾仙大聲道:“我愛你們!”

她在說什麽?

哇靠,有幾個古板的老仙人直接被嚇暈了,還有人幹脆跌倒在地。

空桑雪盈盈淺笑,“我愛這天庭的神、這裏的仙,即便你們曾在背裏非議我,可這也是你們的可愛之處。我愛你們,這一張張此刻生動的面容。你們不愛,那是你們的事。而我愛,是我的事。就如我愛玉帝,愛你曾經的大義凜然,愛你的恩怨分明;我更愛王母娘娘,愛你身為天境王母的不易,愛你將這偌大的天庭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條……”

她這樣誇人,不怕玉帝、王母不買帳的嗎。

而此刻,玉帝的臉掛不住。

王母的臉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完全……

是沒按照常理出牌,這完全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怎麽可以這樣呢?

居然把“愛”這個字掛在嘴邊,還說得這麽大聲,還誇得這麽大義凜然,還說得如此肉麻不堪。

她愛父親母親,誰能說她不對。

她愛天庭眾仙,誰又說不可!

王母冷著臉,“空桑雪,本宮問你剛才景像裏所見的事,你如何解釋?”

“娘娘,我為何要解釋?我為他而生,是因為我愛他,如果在殞落前,不說那句話,他會更加難過,一句‘我喜歡你’可以讓他知道,不是他保護我不力,而是我自願為他而死。這又有何不可?一句話,便能讓苦難多一些希望與美好,這不挺好的嘛?”

這不挺好的嘛……

這一句話無數的回音。

她怎能這樣回答。

明明是很嚴肅的事,被她這番一鬧,滿殿的眾神眾仙覺得這問題棘手了。

空桑雪一臉無辜的單純,“你們在說什麽?我對師兄的感情很純粹,我愛自己的哥哥是天經地儀,為甚我對師兄說‘我喜歡你’就有違天條了?那些想歪的人,應該去面壁思過。”

什麽?

別人想歪了,還應該去面壁思過。

她這是胡鬧!

王母立時望向玉帝:不好處理了啊。

這是她變相的告訴眾人:即便她對敖骨說了‘我喜歡你’,那也是他們想歪了。人家是很純潔的,就如同她對神木秀的兄妹之情一般。

嗡嗡作響的寶殿上,仙人們還在咬舌議論。

“她說得有道理。”

“難不成真要處罰玉帝私配仙娥之事?”

那仙娥就是外室,整個天境知曉此事的人不多,沒有正經的名分,可不就是外室。

神仙也玩外室了?

這可不是私慕那般容易了,應該得到嚴懲。

空桑雪與敖骨的那點事,在玉帝面前,那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動心的被重罰了,這做出了實質行為的不能一筆帶過。

姬榮雙眸透亮,這是他第一次知道,空桑雪還有此等完全不同的一面,熱情而張狂,她說的每句話,都足可以在人的心裏撩起一把火,尤其是年輕的男仙、仙子,一個個看往空桑雪的眼神都帶著崇拜與狂熱。

從來沒人敢這樣直接地說出來啊。

天條不公平!

玉帝與王母身為天境之主,應該也受天條約束……

這些話簡直就是太過癮了!

王母大喝一聲“安靜!安靜!”

然,眾仙還在議論。

終於,王母抓起了一只仙瓶,磅啷一聲砸了下來。

眾仙靜寂無聲,落針可聞,只得兩息,就聽到一陣拊掌之響,空中一掠金光,靈妘現出身影。

眾仙高呼“拜見西王母。”

靈妘還在拊掌而拍,“你們這些仙人,天條不合理,早前個個裝不知,還得空桑雪提出來,雪兒妹妹說得太精彩,句句入理。”

玉帝的臉更黑了。

靈妘的出現純粹就是搗亂。

有這樣向著外人說話的,這是支持要罰他啊。

他玉帝是女媧之子,而靈妘便是他的親妹妹,可現在好了,親妹妹居然向著外人,這是赤果果地打他的臉。

靈妘道:“玉帝陛下,你珠蕊宮什麽樣的美人沒有,居然學人玩外室,嘖!嘖,你不嫌丟人,本宮還嫌丟人呢。罰,當然得罰!”

王母娘娘忙道:“這件事怪不得陛下,他當初是中了癡情香,這件事神農皇可以作證,真不是他的錯,是吟芳膽大妄為,更是吟芳引誘在先。”

罰了玉帝,王母也覺得沒臉,到底要維護丈夫的臉面。

靈妘道:“一個巴掌拍不響,要不是陛下動情在先,怎會有後來的事,所以陛下也得罰。但他身為玉帝,不好罰得太重。不如眾仙就議議如何處罰陛下。”

王母忙道:“陛下是中癡情香所致,各位仙卿說說如何處置吟芳。另,有罪仙馨蕊,對太子長瑤下癡情香,不得不罰,也一並議議。”

玉帝身中癡情香,便可糾纏冰心,冰心曾被王母訓斥、譏諷、羞辱,這又如何算?甚至冰心為了逃避與玉帝之間的情分,對敖雲生情,最後被剔神骨、被貶凡塵……

當年冰心之過,與今昔玉帝之錯相比,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小錯的人,不過承認動心,就被如此重罰。

這玩外室都生出兒子的,是不是更要應該嚴懲?

一句“身中癡情香”就可以不罰了麽?

靈妘又道:“現在是賜封空桑雪主仆,還是在議如何懲罰罪仙之事,這處理事情總得一件一件的來吧?”

空桑雪原就想把賜封之事給攪黃了,可靈妘倒好,

反而又扯回去了。

王母是萬不會讓兒子長瑤娶空桑雪的,這不合理,當年冰心與玉帝之間的暧昧她是知道的,現在再是空桑雪與她兒子,在情感與理智上,她完全接受不了。

王母輕扯了一下玉帝,“陛下,賜封罷!”

空桑雪喊聲“等等”,欠身走到中央,問道:“陛下、娘娘,下仙想問一句,我若接掌離恨天,照我的規矩,什麽玉帝天宮、伏羲天宮可都得離開?”

神農皇完全沒想到女兒會提這事,他們將天宮移走,這神果如何生長?

“以前的規矩,離恨天可是九天玄女所掌,既然天條不能改,那以往離恨天的規矩也不能改。第二個問題:我空桑雪接掌離恨天,是永生但任離恨天之主,還是只一屆、兩屆,這總得有個期限。第三個問題:下神稟報陛下、娘娘,下神已接掌雲河墟洞。下至第一層的陰冥界,上至通往離退天之門,下仙已接掌了……”

音落,大殿上一片嘩然。

靈妘驚道:“上次雲河墟洞關閉,是你關的?”

空桑雪微微一笑,“怎樣,我啟得如何?”

“是你開啟的?”

玉帝在吃驚之後,定定地看著空桑雪。

登時,整個淩霄寶殿一陣嗡嗡議論之聲。

空桑雪接掌了雲河墟洞,整個天境,誰人敢開罪,那裏面危險重重,不僅可以試煉,還藏有天大的機緣。

空桑雪一挽神訣,既然擋不住宿命,不如恣意如花盛開,她收起身上的斂息符,神皇的威壓便頓時肆放。

“雪姜公主是神皇修為,她竟然是神皇修為……”

這一刻,所有仙人駭然。

長瑤太子心緒繁覆,一直以來,他以為是自己救了空桑雪,原來是她救了他,不僅救了他還救了黃帝一行人。

而她更在所有人不知情下,順利接掌的了雲河墟洞,那是一條可通幾層仙界、天境的時光、空間之河,更是天之盡頭的屏障。

被她給掌管了!

靈妘驚呼著:“雪兒,你怎麽晉到神皇小成修為了?”

“掉入雲河墟洞,遇到了天魔,打著打著就晉級了。”

讓她說實話,她傻啊。

她自然要說與天魔大打一架。

神農皇驚問:“雪兒,是你加固了天魔封印?”

“打不過,卻發現封印對他能起一點作用,就用上了,不想還挺管用。”

這叫什麽話?

神農皇有種昏厥之感。

看著像是純真之言,細品之下卻是狂妄、驕傲之語。

眾人發現,原來要議的兩件事:賜封空桑雪、懲處吟芳,結果被扯得遠了,莫名地被空桑雪牽著鼻子走。

王母朗聲道:“眾位仙卿先議如何懲處吟芳、馨蕊之事。”

立有仙人稟道:“吟芳、馨蕊二位仙娥算計玉帝、太子,不得不罰。”

“綁縛貶仙臺,剔仙骨、貶凡塵,此等大罪,不可恕,罰其永世再不得天境!”

“吟芳到底替陛下育下一子,從輕發落,送往珠蕊宮為美人。”

反正那裏的美人多,有許多庶出的公主、公子也來自那裏。

但,王母所生的兒女,眾仙人卻是有數的,他們也只認王母所出的公主、太子。

王母問道:“空桑雪,你意下如何?”

“稟王母,若他們知錯,可貶凡塵輪回千世,給他們機會重新修煉位列仙班的機緣。若天意應允,二人可重返天境。”

玉帝問:“若不知錯當如何?”

“不知錯者,仙骨肉身拋於天獸食用,靈魂貶入輪回,永世不入天境。”

仙骨肉身餵天獸?

這個空桑雪,說起狠來還真是狠,這樣狠絕的法子,以前可沒仙人說過,她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玉帝道:“空桑雪以為,朕又當如何發落?”

“就罰陛下修改天條,允同族可以通婚,每年也不用太多,整個天境成全百八十對,除陛下、娘娘賜婚者例外,要成婚者需闖情關,一來可試二人情意,二來也是讓天境少結怨侶,減少見移思遷、移情別戀的怨侶。”

王母厲聲道:“如此一來豈不亂套?眾仙還不得私相受授,眉眼傳情?”

“非也,闖過情關者,便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可往來。若過情關者定要守之以禮,否則嚴罰不殆。”

王母道:“本宮反對修改天條。”

玉帝大聲道:“眾位仙卿都議議此事。”

空桑雪叫嚷得兇,但並沒有說懲罰玉帝,其他仙人也不會提懲玉帝之事,她只是建議陛下修改天條。

玉帝心裏暗道:她到底還是顧念自己的,也許心裏還有些情意。

只是,現在的她,不再是冰心,而是空桑雪,還是神農皇的女兒,變成了這樣一個小丫頭,這讓他心情古怪,若不是她的容貌與冰心有八分酷似,他很難相信,空桑雪便是冰心的轉世。

靈妘用密音神術問道:“雪兒,你到底是何打算?”

“現在沒有九天玄女,我當幾年也無妨,可不能讓我永生都做九天玄女,這總得有個期限,若有合適的後來者,是不是也讓旁人來做做。”

“你現下還不及十六,先做五百萬年如何?待五百萬年以後,你可以如我這般嫁人,也享受一下夫妻度日的幸福靜好。”

“靈姐姐話雖好,可你到底不是王母。”

“我是西王母。”

“如此,就勞靈姐姐周/旋。”

靈妘含笑,沖她點頭示意。

眾仙見玉帝有修改天條之意,立時來了興致,尤其是一些年輕的男仙,暢所欲言,指出哪裏不合理之處,年輕的仙人無論男女誰不盼有愛情。

空桑雪聽他們七嘴八舌議論了一通,聽到後面,倒有些意思。

議完了修改範疇,玉帝與王母交換眼色,王母道:“空桑雪上前聽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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