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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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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好意思,我沒有什麽惡意,但……她是不是在整你啊?」

一間高朋滿座的啤酒屋裏,孟以浩正跟他的合夥人徐天佑一起喝啤酒、吃燒烤,順便討論一下要怎麽處理違約交稿的事情。

就在徐天佑聽完孟以浩陳述稿子交不出來的前因後果之後,他突然發表了這麽一句出人意表的感想。

「整我?」孟以浩錯愕地挑了一下眉。

他這是說到哪兒去了,鐘維楨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呢?

「對啊!你看哦……」徐天佑放下筷子,細細地將他的一番論調解釋給孟以浩聽,「她明明知道你事業繁重,卻又想盡辦法剝奪你的時間不讓你做事,一下子叫你在外面跑來跑去,一下子又要你背一些雜七雜八的鬼東西,最過分的是當你好不容易下班回家、有空可以趕稿了,她竟然又把你叫去店面粉刷廚房!現在更扯了,直接一杯咖啡倒下來,你費盡心血完成的設計圖立刻就泡湯了。」

「你想太多了啦!她不是這種人。」孟以浩完全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她是哪種人我是不清楚啦!不過依照我的常識判斷,會對我做這種事的人,要不是看我不順眼,那八成就是跟我有仇。」

「所以我才說你想太多了啊!在我爸引薦之前我根本沒見過她,跟她哪能有什麽仇?再說,她叫我在外面跑、給我工作量,那都是為了增進我的基本能力,畢竟我也是公司的一份子,幫忙分攤業務量並不為過吧?至於粉刷廚房跟設計圖的事,那都是無心的,她本人也覺得很愧疚,你就不要這樣誣賴人家了。」聽徐天佑把鐘維楨講成那樣,讓他都不得不跳出來幫她平反一下了。

「嗯……」徐天佑突然不發一語地盯著孟以浩,好像在思索什麽似的。

「你幹嘛?」沒事這樣看他,讓他怪不自在的。

「你好像有點變了哦!」身為孟以浩多年的好友,徐天佑馬上察覺到異樣。

「變了?我哪有什麽變,還不都長這樣。」孟以浩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

「我記得你剛開始去實習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你每次一有機會跟我碰面,就會大吐苦水,不是抱怨你爸有多難溝通、房仲工作有多無聊,就是抱怨你那個上司是多麽一板一眼的老姑婆,可是你看看你現在,說詞全都變了,什麽『她不是這樣的人』,還有『我也是公司的一份子』……孟以浩,你怪怪的耶!」徐天佑半瞇著眼斜睨孟以浩。

「有嗎?」聽好友這麽一說,孟以浩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不同。

「那個『老姑婆』……長得很漂亮嗎?」徐天佑突然換上一臉調侃的表情。

雖然他們私底下都戲稱鐘維楨為「老姑婆」,但徐天佑其實也知道鐘維楨只是一個剛滿三十歲的輕熟女,並沒有他們戲稱的那麽老。

「你沒事問這個幹嘛?我們現在討論的事情跟她的長相有什麽關系?」孟以浩不悅地皺起眉頭,不知怎地,看到徐天佑用那種意有所圖的神情打聽鐘維楨的事,就是讓他覺得很不爽。

「呵呵……」看到孟以浩這種反應,徐天佑更加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你這種癥狀有兩種可能:第一,你被洗腦了?,不過我看你爸做的是正當生意,不是直銷老鼠會,所以應該不會使用這麽低劣的手段才是,那這麽一來就只剩下第二種可能——美人關啰!」

「美……」美人關?這出人意表的答案讓孟以浩錯愕地楞了一下。

「對啊,孟以浩,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啊?」徐天佑一把將手上的筷子指向孟以浩,像是在對犯人逼供一樣。

「拜托,你真是越扯越遠了耶,我說過,我幫忙賣房子只是因為之前她也幫了我不少,而且我本來就應該分攤一點責任……」徐天佑丟的這顆震撼彈把孟以浩弄得七章八素,連思緒都亂了起來。

「好啦好啦,你對她有意思也好、沒意思也好,反正這不關我的事,只不過你最近因為那邊的工作而頻頻讓我們的案子出問題,這個情況確實已經有點嚴重了,當初我們跟人家簽的合約裏載明,遲交一天罰三萬,一個禮拜之後還交不出來的話就立刻解約,賠償違約金,你可千萬不要忘記啊!」

「我知道啦!」孟以浩悶悶地灌了一口啤酒。

徐天佑見狀嘆了口氣,然後拍拍孟以浩的肩膀。

「好啦,其實我可以體諒你的處境,反正你盡力就好,真的不行的話大不了賠錢了事,那麽多建案又不差這一橋,再說,我手邊接的這些小案子都有賺到錢,無論如何我們的事務所一定撐得下去,嗯?」徐天佑怕好友壓力太大,最終還是不忍心對他太嚴苛。

「你幹嘛,先教訓我一頓再給我糖吃啊?」孟以浩好笑地看了徐天佑一眼。

「沒辦法啊,誰教我是你的賢內助,當然要多包容你一點啰!」

「拜托,我可沒有那種嗜好,我的性向跟大部分的男人一樣好嗎?」看到徐天佑甚至還開玩笑地伸出他的八爪手抱上來,讓孟以浩當場忙不疊地閃躲他。

「好啦,別玩了啦!趕快吃一吃結束會議了。」他們每次都是這樣,一邊聚餐一邊討論事務所的工作狀況。

在啤酒屋門口跟徐天佑道別之後,孟以浩突然想到他有一件外套放在辦公室忘了帶回家,由於啤酒屋離公司很近,他就順道開車繞過去拿。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照理說公司應該沒有人了才對,但孟以浩一抵達公司門口,就看到二樓鐘維楨辦公室的燈是亮的。

「她還沒走啊?」孟以浩微微地皺了眉頭。

因為去年評鑒比賽輸給競爭對手的關系,最近主管級的人員會開得很勤,而且也突然多了很多報告要寫,所以這陣子鐘維楨總是在公司留到很晚才回家。

孟以浩上到二樓,沒想到進了辦公室之後,竟發現鐘維楨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的桌上堆滿一大堆紙張跟資料,還有店裏每一個同仁的業績跟工作表現,看樣子應該是正在寫交給總公司的報告。

孟以浩輕輕把門關上,放緩腳步走到鐘維楨身旁。

他本想把她叫起來,但是看到她睡得那麽沈,又覺得不忍心。

因為要趴著休息的關系,鐘維楨把眼鏡拿掉了,此時她的臉一半枕在手臂裏,另一半則完美地露了出來,在桌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動人。

盡管她那一身制式的套裝跟老氣的包頭很煞風景,但孟以浩還是情不自禁被她雅致的容貌給吸引了。

他把自己的椅子拉過來,在鐘維楨的面前坐了下來,細細地端詳她的睡顏。

他真的對這個女人動心了嗎?

孟以浩伸出手,輕輕撥開鐘維楨的劉海。

或許吧,他承認自己對她確實有點不一樣,本來應該會力抗到底的事,竟然因為她的關系一步步妥協了,他被她的善良、被她的熱誠所吸引,在她一次次的付出當中不知不覺被感動了,所以他才會願意放下跟父親的對峙,全力投入工作之中以助她一臂之力,即便後果是讓自己的事業受到延誤,但他似乎也很甘之如飴,完全沒辦法生她的氣。

這時候,鐘維楨竟然開始說起了夢話。

「沒問題,區長……我們一定可以達成……一定可以……」

「呵……」孟以浩摸摸她的頭,用一種近似寵溺的語氣溫柔地對鐘維楨說:「你放心,我會幫你的,別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

這時窗外一陣冷風吹到鐘維楨身上,熟睡中的她便因此微微瑟縮了一下。

孟以浩深怕這麽一來她會感冒,於是拿起她的外套要幫她蓋上。

因為這個舉動的關系,孟以浩突然發現鐘維楨的後頸深處有一個小小的粉紅色胎記,這個胎記平常的時候看不到,是因為此時她趴在桌上才剛好顯露出來。

孟以浩第一時間沒有細想,只是因為好奇心的驅使所以湊上前去看個清楚,結果這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形狀極其特別的粉紅色心形胎記。

孟以浩楞了一下,總覺得這個胎記以前好像在誰的身上看過。

「奇怪?到底是誰啊……」因為發生過肌膚之親的對象太多了,要想起來是誰對孟以浩來講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他陷入沈思,腦中的記憶開始一幕幕番飛。

一些模糊的畫面漸漸在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來,印象中那是一個美艷的女人,被他抱在懷裏親吻,地點好像是在汽車旅館……啊,對了!

孟以浩興奮地彈了一下手指。他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跟他一起去開房間的那個……

下一秒,孟以浩的興奮之情突然凍結在臉上,接著他遲疑地轉過頭看著鐘維楨。

她是……那個「第一次」的女人?那個後來被他放鴿子的女人?^

剛才徐天佑說過的一句話,突然在此時毫無預警地跳進孟以浩的腦中——

會對我做這種事的人,要不是看我不順眼,那八成就是跟我有仇。

孟以浩頓時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完全無法思考,他不由自主地回溯起過去這段時間跟鐘維楨相處的點點滴滴,並且開始用一種新的角度來思考這一切。

她沒有認出他嗎?不可能啊,因為他幾乎沒什麽改變;但如果她認出他了,為什麽她不罵他、不生氣,反而還裝作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

她是不是在整你啊?

剛才徐天佑那些讓他不以為意的玩笑話,此刻都變成一句句的利刃,殘酷且毫不留情地在孟以浩心上劃下一刀又一刀。

事實真的如同徐天佑所說的那樣嗎?這一切只是她設計好的報覆劇目?她的好,她的善良,還有她對他全心全意的付出……都是假的?

孟以浩踉蹌了兩步,跌坐在椅子上。

哼!多麽諷刺啊,就在前一刻,他才剛承認自己對她動心了,結果下一刻就讓他得知這麽殘酷的事實,從不輕易拿出真感情的他好不容易動心的對象,竟然是一個打從一開始就只想要設計他的女人?

孟以浩看著鐘維楨純真的睡臉,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什麽……

「店長早安!」鐘維楨一踏進辦公室,問候聲便此起彼落響起。

「大家早。」鐘維楨朝氣十足地一一回禮,今天的笑容似乎特別燦爛。

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件讓她很開心的事情,她自己一個人在公司加班寫報告,工作一段時間之後突然覺得有點累,於是便趴下來小睡一會兒,結果當她醒來的時候,背上竟然多了一件衣服,她困惑地環顧一下四周,接著便發現孟以浩忘了帶走的那件外套不見了,當下她立刻明白這件衣服是孟以浩幫她披上的。

這麽一個小小的插曲,讓鐘維楨的心情從昨天晚上一直好到現在。

「咦,你今天這麽早就到啦?」一進到自己的辦公室就看到孟以浩在裏面,鐘維楨因而又笑得更開了一些。

「對啊,今天比較早起來,所以就先過來公司了。」孟以浩淡淡地回著,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你昨天晚上有來公司啊?」鐘維楨邊放下公文包邊跟他確認昨天晚上的事。

「哦,對啊……」這個話題讓孟以浩的臉色微微變了,不過他掩飾得很好。

「那你怎麽不把我叫醒呢?」比起睡覺,她更想跟他聊聊天。

「因為我看你睡得很熟,不想把你吵醒。」孟以浩有問必答,看不出情緒起伏。

「呵……是哦?」心情大好的鐘維楨完全沒有察覺孟以浩微妙的異樣,她仍兀自沈浸在昨夜孟以浩體貼的舉動以及此刻幸福的甜蜜心情裏。

孟以浩看著眼前的鐘維楨,依然一如以往笑得那麽單純自然,他實在很難想象她會是一個心機算盡的女人,一時之間便又忍不住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會不會是他想太多了,或許她是真的沒有認出他來,而弄臟設計圖的事可能真的只是意外?到底該怎麽樣才能知道她是不是在報覆他?他要用什麽方法試探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一夜,他幾乎是徹夜難眠直到天亮,所以今天才會這麽早到。

孟以浩把心定了下來,他決定不要再自己一個人這麽疑神疑鬼下去了,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話,那就直接問她吧!他願意相信自己的感情,也願意相信她。

「維楨,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做好心理準備後,孟以浩毅然決然開了口。

「嗯?什麽事啊?」鐘維楨並未察覺風雨欲來之勢,仍舊一派輕松地笑

著。

「我是想問你,你是不是……」孟以浩才剛開了口,沒想到這時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呃,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我先接個電話。」

孟以浩看了一下手機屏幕,原來是徐天佑打來的。

「餵,天佑,什麽事啊?」關鍵時刻被打斷,孟以浩的口氣顯得有點不悅。

「我剛剛跟張董談完了,他說可以通融我們這次延誤交稿的事情,如果三天之內把稿子補給他,他就不跟我們算違約金!」電話那頭傳來徐天佑興奮的聲音,為了安撫憤怒的張董,他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

「真的嗎?」這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讓孟以浩一掃方才的郁悶。

「當然啊,所以你快點加緊趕工吧,這幾天不要再管那邊的事了。」

「OK,我知道了!」孟以浩掛掉電話之後,一時還難以平覆激動的心情。

「怎麽啦?什麽事啊?」看到孟以浩那麽興奮,鐘維楨也不免感到好奇。

「維楨,不好意思,我現在得先回去了,這幾天可能都沒辦法來上班……不過,我保證,三天之後我一定準時回來,而且會更認真工作,所以這次就先麻煩你通融一下,拜托了……」孟以浩一心想離開,所以還沒等到鐘維楨首肯就一邊收拾東西。

「你要去哪裏啊?為什麽要請這麽多天假?」

「我的客戶答應再給我一次機會,三天之內要交稿,所以我得先回去趕稿了。」

「什麽?」還要再給他一次機會?她才剛放下心中的大石頭,以為總算成功阻止他參與這次的建設案了,怎麽搞半天還沒完啊?

「剛才是我的合夥人打來的,他還警告我這次不要再搞砸了……好啦,不多說了,那我先走了。」孟以浩拎著公文包準備閃人。

「欸……等一下。」情急之下,鐘維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拉住他再說。

「還有什麽事嗎?」孟以浩稍微停下了腳步。

「呃……我可能沒有辦法準你的假耶!」快啊!鐘維楨,想想看怎麽留住他——

「哦?為什麽?」聽到鐘維楨這麽說,孟以浩的神情突然產生了一些變化。

「因為……對了!下午我們不是要在公司的演講廳辦一個『邁向成功人生』的座談會嗎?因為你是這陣子整體業績表現得最亮眼的新人,所以我就叫主辦的同仁安排一段時間給你上去分享自己的經驗,人家時間表都已經定好了,如果你臨時不去會造成人家的困擾的……還有,明天你不是約了五組客人要看房子?這些客人都是你負責聯系跟經營的,如果臨時讓別人來帶,我怕效果會打折扣……然後,還有那個……」

鐘維楨焦急地掰出一個又一個理由,口沬橫飛一刻也沒停過,只不過她講得越急、越多,孟以浩的臉色就跟著越來越沈。

鐘維楨說的那個座談會的行程表就放在她的辦公桌上,早上她還沒進公司之前他有稍微瀏覽一下,而這裏面並沒有她說的安排新人經驗分享的流程。

明明沒有的事,她卻騙他,換言之,她根本是存心想把他留在公司、存心不讓他回去趕設計圖、存心讓他事務所的發展受到打撃。

孟以浩用一種近乎冷漠的眼神看著鐘維楨,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感油然而生。

很好,至少這下子他不需要再花任何心思去詢問她或刺探她了,因為現在他終於確定了——她真的在扯他的後腿!

這個曾經深深吸引過他的女人,不但傷害了他的事業、傷害了他的熱誠,而且也傷害了他的感情。

「怎麽啦,昨天不是才剛開過會嗎?」徐天佑停好車之後,從馬路對面走過來跟燒烤店前的孟以浩會合。

他跟孟以浩平常都是各忙各的,有事情要討論的時候才會相約吃飯,結果孟以浩竟然連續兩天找他出來,讓他覺得有點不尋常。

孟以浩雙手交叉在胸前,罕見地板起了一張面無表情的撲克臉,他站在店門口等著徐天佑走過來,不知道是因為徐天佑遲到或什麽原因,顯得不太高興。

「走吧。」今天的孟以浩連話都特別省,一開口就只丟給徐天佑這兩個字。

「欸?孟以浩,你走錯間了吧?」徐天佑原以為他會走進他們常來光顧的燒烤店,沒想到他卻是轉了個彎,走往數步之遙那間小酒館。

「我沒走錯,今天是找你來喝酒的。」孟以浩絲毫沒有停下腳步。

「喝酒?拜托,晚餐都還沒吃就要喝酒?我忙了一天都快餓死了,好歹也先讓我吃飽吧?再說,我們的案子又還沒完成,現在就開慶功宴未免太早了吧!」徐天佑用手肘頂了頂孟以浩,拿他今天早上奮戰的成果尋他開心。

結果沒想到孟以浩不但沒有任何笑意,甚至還轉過來瞪了徐天佑一眼。

「呃……」這一瞪讓徐天佑總算察覺到孟以浩的異常,他自討沒趣地摸摸鼻子,不再隨便亂說話,免得不小心踩到地雷。

一進酒館,孟以浩便立刻點了一杯威士忌悶著頭喝了起來,徐天佑見狀也點了一杯陪他喝,兩個男人就這麽不發一語地並坐著喝了好一會兒的酒。

「說吧,你到底為什麽不開心?」片刻之後,徐天佑率先打破沈默,「約我出來應該就是想找一個人吐苦水,你該不會真的打算當一晚的啞巴吧?」

孟以浩頓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地開口,「被你猜中了。」

對於這個令人痛心的事實,其實他並不想面對。

「猜中?你是說哪件事?」徐天佑不解地問。

「那個女人……真的是在整我,她故意拖延我畫設計圖的進度,不讓我交稿。」

「你是說……那個『老姑婆』上司?」怎麽會這樣?他那個時候只是開玩笑啊!

「嗯!」孟以浩一臉鐵青地點了一下頭。

「可是你不是說你跟她無冤無仇嗎?為什麽她要這樣對你?」

「不是無冤無仇……昨天晚上我不小心看到她脖子後面有一個很特別的胎記,然後我才想起來,原來她就是幾個月前被我丟在汽車旅館的那個……那個女的。」

「那個女的?你是說那個『在室女』?!」徐天佑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他們這種游戲人間的浪子最怕牽扯不清的情感糾葛,所以一夜情的對象一定都只找玩咖,處女對他們來講,絕對是碰不得的麻煩人物。

幾個月前,孟以浩這段遭遇還被他們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討論了一陣子,結果沒想到原來苦主一直都埋伏在他的身邊……

「我還以為她是一個很單純很善良的女人,誰知道原來她心機那麽重!」

「咦?不對啊,如果是這樣,那你一開始怎麽沒有認出來,而且你不是說那個女的正翻了嗎?可是公司這個卻像個老姑婆,這……你確定你沒有搞錯吧?」徐天佑被搞胡塗了,兩個形容起來完全不一樣的女人,怎麽會是同一個人?

「那是因為她平常的樣子跟打扮起來根本就完全……唉,算了,不想講了,反正我確定是同一個人就對了。」孟以浩擺擺手,不願再繼續提起鐘維楨。

「好啦,那這樣你打算怎麽辦?公司還去嗎?」兩個冤家把關系搞得這麽糟,要再一起共事應該也不可能了吧?

「不去了。」孟以浩冷冷地說。

「也好,那你就專心事務所的工作吧!」這樣看來,徐天浩倒覺得是因禍得福。

要不然他的好搭檔最近老是被一個女人迷得團團轉,迷到連他們的正事他都可以拋下不管,在他這個合夥人的眼裏看來,這個女人不管是美是醜,總之都是個禍國殃民的禍水,剛好趁現在把她的狐貍尾巴揪出來,了卻他一樁心事。

「事務所的案子我暫時也不想接了。」孟以浩突然發出了驚人的言論。

「什麽?」徐天佑差點被酒嗆到。

「抱歉,不過我現在真的覺得很亂,什麽事都不想做。」孟以浩當然知道這樣對他的合夥人過意不去,只不過現在的他整個人都被痛心跟憤怒塞得滿滿的,他得先沈澱一陣子,才能慢慢回到正軌。

徐天佑看到好友這個態勢,內心暗叫不妙。

看來這回他是真的被傷到了,事到如今,他得趕快想個辦法幫他走出來才行!

「以浩,你跟老姑婆攤牌了沒?」徐天佑的腦袋裏此刻正有一個壞念頭在成形。

「沒有,就當我自己笨才會被騙吧!我不想再跟她提這件事了。」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以後都不要再讓他看到那個可惡的女人。

「這怎麽可以!他對你做了這麽過分的事,你竟然這麽輕易就放過她?拜托,她也不想想,你當初在汽車旅館放她鴿子,真的說起來也是為了她好,不希望她把女人最珍貴的經驗胡裏胡塗交給一個陌生人,可是她呢?她對你的報覆可是刀刀入骨、招招見血,完全不為你著想也不管你死活耶!」徐天佑在一旁拿著扇子猛掮,希望能把這火勢掮旺一點。

「那我還能怎麽辦?像只喪家之犬那樣,跑到她面前可憐兮兮地說『你成功了,我被你傷害到了』這樣嗎?」他保不全自己的心,至少能保住骨氣吧?

「當然不是啊,孟以浩,我的意思是說,既然她可以這麽冷酷無情地傷害你,那為什麽你不能反將她一軍呢?」白白挨打可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反將她一軍?什麽意思?」難道要他也去阻擾她的事業?拜托,她可是在他們家的公司工作,真要那麽做,最後還不是整到自己?

「你記得威廉他們常辦的那個『特殊美人選美比賽』嗎?」

威廉是他們共同的好朋友,也是一間夜店的老板,他常常會在淑女之夜的時候舉辦各種「特殊美人選美比賽」,舉凡雀斑美人、肉感美人、袖珍美人、小眼睛美人,只要是主流審美價值不予以肯定的特點,都會成為他選美的主題。

「我知道啊,不過那個跟這件事有什麽關系?」他也離題離太遠了吧?

「我聽說他這次要辦的主題是『含苞美人』選美比賽。」

「含苞美人?你是說……」

「沒錯,就是像你那位老姑婆上司那樣的美人,當然啦,威廉辦這種活動純屬娛樂,願意報名的女生也都很大方,不介意自己的特點受到矚目,但如果你的上司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帶去,而且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參加比賽,那你想想看,當她知道事實真相的時候會有什麽反應?」徐天佑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表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假意約她去玩,實際上是要帶她去參加那個比賽?」徐天佑這個點子讓孟以浩的臉上又重現了一些生機,他心想,他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既然她從頭到尾都只是在欺騙他跟耍弄他,那他又何必對她客氣呢?

「沒錯!當最後結果揭曉的時候,她就會以為你也是從頭到尾都知情的,這麽一來,她的計謀就不算得逞,你也可以為自己扳回一城。」

看到孟以浩又恢覆了一些活力,徐天佑暗自慶幸還好他的方法有效。

其實要把他從低落的情緒中拯救出來也不難,只要能讓他一吐怨氣,想必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釋懷了吧?

徐天佑衷心期望自己的方法可以順利幫助好友走出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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