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平靜不下來，聞香是香，見人是人，面容憔悴的袁太妃有氣無力道，“趙紙鳶出宮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麽會被人抓到了，還送進了宮？”

“聽說是出了宮後貪戀建康城的奢華，在賭坊裏欠下了不少錢，寫了字據，後來是叫大戶人家的小廝贖了出來帶走了。”三問說道。

可惜沒有查到是哪一家人動了手腳。

大殿空蕩，饒是掌了幾盞燈也有照耀不到的昏暗角落，袁太妃清冷的聲音再度響徹殿內。

“仁安太妃沒有本家，折損的那一個侍女也是陛下派去監視她的，動了此人反而是幫了她一把，沒道理會來反咬我們一口。”

三問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厲聲道，“太妃的意思是送趙紙鳶入宮的人，是宣光殿的沈婕妤！”

好啊！

難怪當初沈婕妤來同主子請安時，非得在殿外逛了一圈，想來是打算找尋不利於太妃的證據。

“也許是吧。”袁太妃長舒了一口氣，透出涼涼悲意的雙眸中隱藏著道道掙紮的生機，手撐著地起身一時又癱坐了下去，可見是長久跪坐導致了兩腿麻木。

見狀，心頭一緊的三問迅速架著袁太妃緩緩起身，移到了內殿的榻上休息。

“太妃。”殿外傳來一聲請示。

“進來。”

來者是個身穿司寢局服飾的小宮娥，看模樣不過十八歲左右，見禮後彎腰垂頭道，“主子讓婢子前來向太妃傳幾句話，方才有人去過了司正局，匆匆見過趙紙鳶一面就走了。”

“哪的人？”反覆揉了揉略微僵硬的腿，袁太妃擡頭瞧了眼從容淡定的丫頭，見她擡眸與自己對視，不免心中有幾分異樣。

平舞微笑道，“回太妃的話，是燕歌軒的侍女，賤名思君。”

“思君？”三問疑惑道，“燕歌軒不是有暗衛盯著嗎，裏頭那位派人出來是想做什麽，可有聽見思君同趙紙鳶說了什麽？”

搖了搖頭，平舞的視線依舊粘在袁太妃臉上，靜候著回覆。

她在宮中一留就是一二十年，培養的親信也有上百之數了，可惜能者不過兩手，卻也查到了燕歌軒囚禁著一位毫無身份背景的民女。

還是常侍醫的侄女。

袁太妃說道，“燕歌軒想橫插一腳還得看能不能先瞞過陛下，只是不知道江修容是什麽時候和燕歌軒攪混在一塊的，你且回去回了你主子的話，讓趙紙鳶套點有用的東西出來，也算是了了與我的因果。”

“婢子明白。”得了答覆，平舞行禮後轉身就走。

殿中寒氣漸漸積厚，三問試著勸說道，“太妃，時候不早了，先上榻歇息一晚，明日再處理吧？”

“不必了。”袁太妃擺了擺手，神情頗為傷感，“宮裏的這趟渾水果真是不能碰，當初僅是想警告沈婕妤和陛下一二，不料風水輪流轉，這就輪到我來自作自受了。”倘若沒有茶全派人來知會一二，怕是她不知何時才能察覺司正局和燕歌軒黏一起了。

這可比應付潘淑妃棘手多了。

“太妃，您這也是為了南朝正統好啊，要怪只怪是沈婕妤不知足，跟著皇後瞎折騰。”皇後也萬萬不該和顏鈺有所牽連，不過此話，三問則是不敢脫口而出了。

到底還是袁太妃親手種下的心結。

寧靜了片刻，袁太妃突然問道，“孫太妃如何了？”

“怕是……上回沈婕妤去過一次後，倒是不見蓮花再從常侍醫那裏取過藥丸，許是知道了藥丸與香薰同用有所不妥，已經停了藥。正常來說還能熬個三五月，可惜孫太妃這些年傷了底子，約莫十來天而已。”時間一估再估，猜著袁太妃可能是惦念著當初姐妹情深，不舍孫太妃先去，三問這才多說了幾天。

袁太妃聲音愈來愈低沈，說著便是潸然淚下，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三問下去，“只剩十幾天了啊……”明明想做的事情看似十分簡單，為何得到的結果總是不盡人意呢？

太極殿。

劉義隆淩厲的眼神中閃爍著幾分按耐不住的激動，問道，“司寢局的茶全和陳仲弓都在司正局，今晚可有什麽人從司寢局出去？又有哪些人盯著司正局？”

奉上一份消食的甜味小吃，承林也不賣關子，道，“確實如陛下所料想的一樣，司寢局還真有一個宮娥偷偷摸摸外出了，若不是將三分之一的暗衛都調動在各個宮殿處守候，也發現不了端倪。這個宮娥名為平舞，是茶全身邊跟著伺候的人，不過她去的是和歡殿，找的還是袁太妃，不過一會功夫就回去了。

另外，盯著司正局的人有不少。吳淑儀和王太妃的人各去過兩次，只在門口逛了幾圈，倒是沈婕妤處的小桌子一直貓在後門，看到過燕歌軒的思君進去過一次。”

“燕歌軒的暗衛怎麽從來沒有稟告過我，裏頭的人還能經常外出？”劉義隆微微瞇了瞇眼睛，不大喜歡承林有事瞞著，“還是說這是你允許的？”

承林苦笑道，“陛下，奴才可沒有這個權利，自然是陛下去的次數多了，暗衛們也不敢攔著不放人啊。當初先帝下的令是禁著常思嫻，對於侍女應是寬容些的。”常思嫻鬧騰起來，連陛下都敢大喊大叫，主子做了什麽，暗衛們也只能忍耐著。

打不得罵不得。

還不得先放一個出去，完事了兩邊都好交差。

劉義隆說道，“算了，只要燕歌軒不做過火的事情，隨她去吧。不過，去查一查袁太妃和茶全是什麽關系，最好是入宮之前的事。

出去的那個宮娥八成是去給袁太妃通風報信的，我是想不明白，今晚也好，明天也罷，消息總有一天會傳出去。茶全為何非得在此時此刻冒險遞送消息給袁太妃，不怕弄巧成拙嗎？還是說，徽音殿走水一事，連袁太妃都有參與？”

在他剛進宮的時候就聽說袁太妃常伴青燈古佛，一二十年也沒出來過，連他那個兄長都沒見過袁太妃幾次。

怎麽近來又是赴宴，又是幫著潘淑妃打理後宮來了？

實屬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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