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人沒有這樣做。

是誰……

沈容姬還是沒有懷疑對象。

“能查到家宴那一晚，有誰靠近過宮門口麽？”

“不對。”

“這個人手上有出入宮廷的令牌，至少普通的奴才是沒有這個資格的，範圍逐漸縮小在了各宮的掌事姑姑及以上。”

潤止安靜地候在書案旁，隨時等候沈容姬的吩咐，她相信婕妤一定可以推斷出什麽線索。看著面露糾結之色的沈容姬仿若無人地自言自語，潤止也跟著那些話進入了思考，好似泥潭的渾濁的眼裏忽然間蹦出了一道亮光。

“婢子猜想……要出宮並非一定需要令牌，還可以是擁有極高地位的人的手令，禁軍看到這道手令也會放行。”

“手令？”沈容姬頓時沈了下臉，一時間覺著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陡然間心生寒意，有點恐懼由她親手查驗而出的結果。

潤止立馬閉嘴，不再提示。

沈容姬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抑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道，“去燕歌軒一趟。算了，還是先去和歡殿看看孫太妃吧。”當時曹充華暗示過她，多去燕歌軒看看新開的桃花。

而那一個交易，是沈容姬想知道何人想害劉彧。

可直覺告訴她答案不在那個怪異的燕歌軒，應該去和歡殿走一趟。

希望她的猜想都是錯誤的吧。

……

萬人大宴時，沈容姬就來和歡殿找過孫太妃，奈何蓮花出來說太妃睡下了，改日再來。不知今日前來，是否得到的回覆依舊是改日再來？

和歡殿宮門大開，見庭院處恰好有人在澆灌，潤止上前問道，“孫太妃此時在何處？”

“姑姑好。”宮娥放下器具，行禮道，“沈婕妤請隨婢子來，今兒個天氣好，孫太妃的身子好多了，正在長廊上曬太陽呢。”

沈容姬蹙眉問，“太妃身子又不大好了？”自從在萬人大宴上早退之後，沈容姬還沒有機會見過劉義隆，自然沒有求來高麗貢品中靈草。

“是啊，反反覆覆的，夜裏咳嗽得也頻繁了許多，常侍醫來了幾次，離開的時候面色都不好。哎……”

按理來說，劉奶婆都知曉中靈草能夠緩解孫太妃的病情，沒道理浸淫醫術幾十載光陰的常侍醫看不出來。

屆時，只需同劉義隆開口說一聲，又有何難？

拐了數條彎道，沈容姬總算是看到了坐在長廊桿上的孫太妃，未免驚擾了人，遠遠地就咳嗽了一聲。

“咳咳……”

蓮花小心地虛扶著孫太妃，笑吟吟道，“太妃，您瞧是誰來了？婢子前幾日就說過，沈婕妤惦記著您，來了和歡殿好幾次了，可是關心著太妃呢！”

“難為她……咳咳……唉……”孫太妃吃力地靠在身旁的木柱上，呼吸尤為緩慢，不得不張大了嘴喘氣。

“嬪妾見過孫太妃。”沈容姬趕忙扶住了孫太妃的另一側，目光中充斥焦急之色，“不是說太妃身子骨才好了一些麽，怎地又咳上了？”

蓮花說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原先吃的藥所剩無幾，效用也不大了，早上才吃過四五顆藥丸的，現在就已經……”說著說著，一雙美目便噙上了眼淚，神情中還有幾分怨氣。

潤止眼力勁極好，自然將那一抹情緒收入眼底，徐徐問道，“太妃身子才好了些，若是想要吹吹風，在屋子裏坐著，開窗戶就是。”

“哪兒能啊！原本是讓太妃靠在屋子裏的窗口上看看外頭，心裏也好受些，誰知道那繆姬公主沖了進來，非要當著太妃的面兒說屋子裏有難聞的味道，別開窗味道都溢出去了。太妃……太妃的性子又軟……”那高麗來的繆姬公主不過是個外邦公主，天知道哪來的膽子嫌棄太妃，蓮花好不容易有了個說話的人，這一下哭得更是兇殘了。

“別哭了，來搭把手，扶太妃進屋裏去歇會。潤止，你去侍醫院請常侍醫過來，別說是太妃昏睡了，就說是我在和歡殿不小心傷了腳踝，速來醫治。”

“婢子知道了。”潤止應道。

一把將孫太妃的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沈容姬無意間瞥了眼孫太妃那蒼白的臉，心中五味雜陳，好似背上扛的是一塊石頭，異常沈重。

孫太妃病得這麽重，應是沒有可能還在策劃什麽陰謀。

不過她倒是差一點就忘了，在這個和歡殿裏頭，除了孫太妃可是還有著一位身體健康的袁太妃，又在前陣子邁出了和歡殿的大門。

插手了後宮事宜。

蓮花坐在床側擰幹了熱毛巾，敷在了孫太妃的額頭上，抽噎道，“婢子伺候太妃也有好些年了，從未見過太妃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至少在婢子在的期間裏，沒有過。像是太妃這麽好的一個人，婢子想不通，為何會病痛纏身，若是這個怪病是生長在婢子的體內就好了。”

“近日沒有人來找過太妃麽？”沈容姬想起那個手令。

“沒有。”蓮花斷斷續續地回憶，道，“這幾天也就繆姬公主來過，再就是……袁太妃來過，也不知她們聊了什麽，太妃當晚就病重了，也不肯吃藥。”

袁太妃來過了？

沈容姬在屋子裏巡視了一遍，隨口說道，“方便給我看看太妃平時吃的都是些什麽藥麽，我本家有人懂點醫術，偏門方子也有不少，沒準還能幫上太妃一點。”早上一下子就吃了四五顆藥丸，就算是沒病，遲早也會吃出問題來。

況且，有了蔣美人當初對她下毒的事，沈容姬對吃食便分外防範了。

蓮花楞了下，旋即去了妝奩的小玉瓶裏探出了一顆藥丸，遞給了沈容姬，“常侍醫吩咐過，此類藥丸不宜放在潮濕的地方，最好是放箱子裏，一開始這種藥丸的效用是真心好，可惜……”

可惜太妃越是服用，身子骨越弱，蓮花也曾一度懷疑過常侍醫別有用心，那藥丸裏興許加了其他有害的物什。然而她卻不敢將藥丸帶到侍醫院去。

“此事暫時不要同太妃說起。”用手帕將藥丸包裹起，藏入腰帶裏，沈容姬這才鄭重地提醒蓮花不要說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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