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陳仲弓哭喪著臉跪下，這陛下怎麽不按常理來啊，果然是他想得天真了麽，沈婕妤出事了，他肯定更慘！

“自己按老規矩領罰。”眸光內斂，劉義隆在意的是究竟是何人在後宮興風作浪，當真是常伴青燈古佛一二十年的袁太妃？

還是……燕歌軒的那個女人？

陳仲弓說道，“謝陛下開恩！”以後可得盯緊點沈婕妤了，天知道又會出什麽幺蛾子。

劉義隆偏頭沖著承林說道，“馬上傳燕歌軒的看守過來，我要知道常思嫻的手是否伸到了墻外。另外，陳仲弓，你呆在後宮的時間長也方便許多，好好留意後宮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底下的那些奴才盯緊一點。”一個外來的公主膽敢肆無忌憚地對宮中生有皇子的嬪妃動手，若不是蠢蛋，必然是有人唆使的。

頭疼死了……

想至此處，劉義隆無奈地按了按額角，先前還有袁齊媯鉗制著諸多女人的心思，現在好了，徹底亂了。希望潘淑妃熟悉後宮管理之後，能稍微清閑一些，否則隔三差五地死個人，光是聽了也覺著晦氣。

處處吩咐之後，他也累了。

承林跟著陳仲弓出了書房，忽而提醒道，“陳黃門令也是該留神些，陛下本就因著徽音殿大火一事對後宮頗為在意，你今天再過來一說沈婕妤的人死了，豈不是把陛下的心肝都給提到了嗓子眼？日後但凡不是和沈婕妤性命直接掛鉤的，也就不必同陛下稟告了吧？”

陳仲弓立即領會了承林的言外之意，附和道，“也是，死了幾個侍女，再從司官局那裏討要幾個便是，今日是奴婢魯莽了。多謝黃門侍郎提點一二。”他這會子自然是去司正局領罰，順便還得帶上上乘的東西去安撫下沈婕妤，不像是承林，時候到了，差不多就可以出宮去了。

羨慕也是羨慕不來的。

誰叫承林是個外官，特定時間伺候陛下就可以了，不同他們這些閹人，除了宮中，哪裏還有個家？

……

司寶局的訓話方才結束。

十來個侍女有三分之二都是胡亂招來的新人，壓根不懂司寶局的活計，沈容姬直接剔除了全數新人，只留了四個自願留下報效的老人。其中還不包括阿春。

潤止望了望天色，悄然吩咐小桌子先行回去十裏香，“你且先回去，看下司食局傳下來的是什麽菜，倘若不是婕妤偏好的，就抓緊時間熬一點粥。”

小桌子點頭道，“姑姑放心。”

一來二去，殿中只餘下潤止和綠福伺候沈容姬，大堂中央跪伏著阿春和小花，見識過了小巧被杖斃的情景，繞是誰心裏都在打鼓，心有餘悸。

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阿春重重地磕頭道，“婕妤……婢子知錯了！”此時不認錯，等到沈容姬真查出問題了，那她才是萬死難辭其罪了。

沈容姬起身俯視著她，神情格外的冷漠，轉眼低垂的目光落在了八兩的屍體上，若說心酸，便是八兩還這麽年輕就冤死了。

尤其是八兩的身上還有鳶落的影子。

屍體冷冰冰地躺在地上，纏繞發絲的花瓣終究是跌落而下，仿佛香消玉殞，憐香惜玉，心生悲哀。沈容姬一步步地下了臺階，過了阿春和小花，停在了八兩的左手側，突然蹲了下來，仔細探查有可能查到的線索。

“阿春啊，說起來，當初若不是八兩在我眼前晃悠，我還真沒想過要提拔你們兩個代為管理司寶局。”屍體滲透出的涼氣爬上了沈容姬的腳踝處，冰涼刺骨，“你該感謝托了八兩的福氣，有了今天的地位。可是從八兩的屍體被人擡上來了之後，你的眼睛裏流露出的只有恐懼之色，她告訴我，你做了虧心事，愧對八兩，迫使你不敢正眼甚至是看一看八兩的屍體！”

說到後面，沈容姬陡然間提高了音量，嚇了幾人一跳，阿春更是淚流滿面，支支吾吾的。

“八兩是怎麽死的？”

沈容姬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明明是細弱蚊聲，落在阿春等人的耳中，好似雷霆之怒，當頭棒喝。

“不是，不是我殺的，婕妤，真的不是婢子殺的！”阿春精神恍惚地搖著腦袋，抽噎著，一點點地爬到了沈容姬的腳下，拽住了衣裙不肯放手。

“我再問你一遍，八兩到底是怎麽死的？”

“婕妤……婢子哪裏敢殺人啊！婢子近日確實是極度缺錢，家中貧困，父母已過六十歲，幼弟恰逢要娶親生子，奈何家裏根本就拿不出結婚的錢啊！全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婢子一人的身上，婢子就是他們的天，可是，盡管是婢子存了多年的例錢，也遠遠不夠親家索要的八十兩銀子。沒有湊夠這筆錢，婢子家裏就要絕後了，無奈之下，無奈之下……”大顆大顆地淚珠滾落臉頰，阿初瞪大了的眼睛，瞳仁來回打轉，精神上受了極大地刺激，一時陷入半瘋癲的狀態。

沈容姬並未阻擾阿春的行徑，微微蹙眉，阿春缺錢也犯不著滅了八兩的口，想來那賬本上對不上數目，是阿春動了手腳。

那八兩又是怎麽死的？

未等阿春接著講述，嚇蒙了的小花也爬了過來，舌頭打結了一般緊張，“婕妤，婕妤，婢子知曉八兩姐姐是怎麽死的，婢子知道！”

“哦？”沈容姬這才註意到還有個人也在大堂。

潤止喝道，“混賬玩意！既然知道內情，還不速速招來，難不成要等杖責才肯松口，真是糊塗至極！身後沒有靠山也敢玩弄關子，看不到小巧是怎麽死的麽，還是說你的依仗比吳淑儀還好使？”

小花才入後宮做事沒多久，向來膽子小，欺軟怕硬，現在被潤止這麽一訓斥，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頓時不敢隱瞞了。

“婢子不敢欺瞞婕妤啊！”

“說。”沈容姬面容淡然，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窩裏的那顆心臟跳動得是有多麽激烈震痛了，仿若下一瞬間就會窒息。

只要抓住了線索，不信揪不出隱藏在幕後的兇手！

小花手舞足蹈的，瘋叫道，“是王太妃的人下的毒手，婢子親耳聽見那個叫鳶華的人說話，但凡是婕妤身邊的人，全都不得好活，下一個死的便是孫太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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