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玩意！”沈容姬眼神一厲，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右手抓起一只盛有滾燙茶水的耳杯就往小巧身上砸去。

茶水全數潑在了小巧的耳邊，嚇得周遭幾個宮娥跪著挪開位置，深怕下場和小巧一般，害得臉上燙傷留疤。從此不受主子待見。

只見小巧楞了神，目光略微呆滯，仍是不肯屈服跪下認錯，沈容姬冷冷地註視著她，看來是有不少嬪妃在司寶局安插了眼線。

一個個的只會好吃懶做，倉庫賬本做得是一塌糊塗。

倘若她不來瞧個究竟，只怕是到這會子都還不知道司寶局早已易主，換了一堆新人，從了繆姬公主的意願。然而沈容姬顧忌的卻是站在繆姬公主身後的人。

“好一個丫頭，誰的人？”沈容姬拍案厲聲問道。

一旁的小花趕忙扯了一把小巧跪下，面容一緊，代為回話，“沈婕妤大人有大量，何必為難我們做奴才的，我們不過是聽說繆姬公主要來大堂賞賜錢兩，不曾犯下大錯呀！綠福姐姐，你倒是說說話呀！”

沈容姬偏了偏眸子，掃了一眼額頭冒著細汗眼神有幾分慌亂的綠福，心想這個力度還遠遠不足以震懾其餘人。

再換上一波新人，依舊是會拿她當軟柿子來捏，中飽私囊，這個司寶局也遲早會弄得烏煙瘴氣的。

到時候還是得她來收拾爛攤子，不如一棒子打死有心人，“爾等無所事事也就罷了，只當你們平日裏勞累，許上休息一會功夫，結果呢？本宮素裝出現在這裏，一個個的，只認華服寶釵，你們是在本宮的手底下做事，卻不認得自己的主子，要你們何用！”

“啪——”

木案上的賬本倒塌在了地上，茶壺也被晃動得溢出了不少茶水，浸濕了案上的幾張尚在記錄的紙張，沈容姬長舒了一口氣冷靜了幾分。

俯視而去。

跪伏在地的一眾人等神情緊張，連擡頭偷瞄她的勇氣都沒有了，沈容姬不由搖了搖頭，欺軟怕硬之人還沒有資格留在司寶局做事。

沈容姬才欲開口重罰出頭的幾人，不料回神的小巧忽而重重地磕頭道，“婢子方才言語有所不妥，已然自罰，只不過婢子想鬥膽問一問沈婕妤，婕妤是捉了我們的什麽把柄才要罰我們？我們確實是新來的宮娥，低賤之人，也未曾見過沈婕妤，若是沈婕妤就因此事責罰我們，豈不是有失公允？”

“就……就是！傳到陛下的耳中去，您也得受罰。”小花怯弱地附和了一聲。

但見小巧那直視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滿滿的得意之色，沈容姬心下沈了沈，也不說話了，面無表情地看著一群丫頭們逐漸放肆起來。

“繆姬公主都沒這樣罰過我們，再說了，司寶局不是繆姬公主和沈婕妤一同管理的麽？即便是要罰，也是該請繆姬公主一並來處理！”

“賬本未曾出錯，倉庫也不曾少過什麽東西，憑什麽莫名其妙地罰我們跪著，要是皇後殿下大病痊愈了，定然能公允行事。”

“對……對！”小花點頭道，已是失了方寸。

綠福依舊是跪地俯首，餘角失望地瞄了一眼小花，做什麽跟著小巧丟了腦子，沒見阿春都已經噤若寒蟬，戰戰兢兢的了麽？

心裏想到此處，綠福又悄然地看了眼沈容姬，下意識地輕聲咽了咽口水，呈現在沈容姬臉上的寒意愈來愈濃，仿佛能將人拉入萬丈深淵，萬劫不覆。這種上位者的壓迫感，在她見過的主子們裏，僅有陛下、仁安太妃以及潘淑妃有這個氣勢。

今日怕是免不了一場大清洗了。

沈容姬食指敲打著桌案，似笑非笑，眉眼間竟有一股英氣橫生，寒光懾人。眼中掃過之人，在她心底也有所估量。這個小花多數附和他人，見風轉舵，說是機靈不如言之沒主見，有勇而無謀；接著是這個小巧，最開始是陰陽怪氣地喝止小花不與她多言，頗為神氣，直到阿春來了帶頭下跪，不過片刻失神便又恢覆了那種莫名的驕傲之色。

想來家境委實不錯。

最後，小巧有意無意提醒她，上頭還有人管轄她一個婕妤，行事別太放肆，此時此刻又敢以下犯上來反問於她。

沈容姬往後稍微傾身，慵懶地托住下頜，道，“本宮竟是不知有哪家大人的女郎跑進我司寶局來了，想想也知道了，嬌生慣養的女郎怎麽能習慣和丫頭們一樣認真做事，成天整出些幺蛾子罷了。”那游離的眼神最終落在了小巧的身上。

此時，一眾宮娥目光詫異地打量著瞪大了眼睛發怔的小巧，神情之中隱隱間有幾分嫉妒和疏離，皆是抿著唇不再幫襯小巧說話了。

心事叫人捅了出來，小巧哆嗦道，“沈婕妤慣會說笑了……”

話還未說完，卻見沈容姬立即起身高聲喝道，“放肆！你是什麽身份，本宮又是什麽身份，與你說笑，憑你是哪戶人家的女郎，有資格讓本宮陪你說笑！”清澈且夾帶著一股狠勁的眼睛往其身後看去，約莫十二三人匆匆趕來大堂，其中便有潤止。

潤止才進大堂快速地過了一遍當前情景，而後也不奇怪宮娥們的恐懼神情，行禮道，“婕妤，工坊裏的工匠一共九人，如數到齊。另外，這是從工坊裏拿來的賬本，婢子在其中幾頁標記了幾點不太對勁的數目，請婕妤過目。”

“放下。”

沈容姬又重新坐在主座上，無視在潤止後頭趕來的繆姬公主等人，繼續方才的訓話，“對自己的主子都敢如此不敬，可想而知，若是遇上了其他宮殿的嬪妃，豈不是讓你們一個個都得罪幹凈了？工坊仍有活可做，你們卻在這裏懶懶散散，混日子。”

“沈姐姐……”火急火燎趕來的繆姬公主面帶微笑，緩緩擡手喚了一聲。

“罰……”心中冷哼一聲，沈容姬微瞇眼睛說道，“杖殺！”

此話一出，小巧面色頓時蒼白，霍地一下跌落到了地板上，一下子連搬出那位長姐的身份的勇氣都沒了。

她……要被杖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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