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偏殿的鳶華張望了下門口，繼續來回踱步。

玉鐲的事害得王太妃丟了臉面，氣還未撒完，此次又讓她再來找沈容姬，所為的正是仁安太妃賞賜的山海鐲。

只是她還未想好該如何脫身。

就怕偷完鐲子回去了，王太妃直接把她給丟出來頂罪。

到時，不僅拿不出山海鐲歸還，又犯了偷竊的大罪，絕對是一入司正局出不去了。

正在她犯難之時，忽然瞥見沈容姬帶著潤止來了。

當即心中一橫，也不要臉皮了，跪著到了沈容姬腳邊抓住裙角大哭道。

“沒幾日便是過年了，也不知道家中老爺、夫人還有公子過得怎麽樣了，入宮多年，相見甚少，實在是叫人懷念以往日子！”

抽搭了幾聲，又道，“婕妤訓婢子驕縱目中無人，經過昨天的事情，婢子已然醒悟，只是……”

欲言又止。

依舊是沒有等來沈容姬的發話。

跪著有一小會了，膝蓋都有些發疼了，鳶華在心底咒罵不已，暗想早知道先把鳶落拉過來一起求情。

這樣晾著她也不表態，究竟還想她怎樣？

沈容姬抿緊了嘴唇，並不喜歡有人涕泗滂沱地跪伏在她腳邊拉扯，更何況當初她曾多次提醒過，事不過三。

一氣之下就選擇離開十裏香的人，總會出現第二次背叛。

這樣的人用不得，也不敢用。

旁邊的潤止下蹲試圖拿開鳶華的手，爭執不下，無奈道，“鳶華姑娘如今待在承光殿侍奉王太妃，不知又是多少宮娥魂牽夢縈的事，你這樣跪在婕妤身下，傳到王太妃那裏難免會給婕妤添亂。”

聞言，鳶華用力地瞪了一眼，剛要反駁潤止的話，可一想到要靠近沈容姬偷取山海鐲，不由柔弱起來。

“連潤止姑姑都要怪我年少不更事嗎？”她的年紀比之鳶落都要大上幾歲，三八之數。

“這……怎麽會呢？”潤止感覺到些許尷尬，卻依然是臉色很溫和，試著扶鳶華從地上起身。

倒是容忍有一會了的沈容姬輕挑眉頭，扯了下下裙，一擺脫完人三兩下坐在了主位，冷眼相待。

鳶華哭著嗓音道，“婕妤……在婕妤還未誕下皇子的時候，從來都是婢子和鳶落一起忙活十裏香的上下，深怕婕妤看到院子荒涼會憂心。”

“還有初入宮的那陣子，發到十裏香來的奴才欺軟怕硬，膽敢以下犯上動手打鬥，是婢子和鳶落擋住了……”

話還未說完，沈容姬面無表情地打斷道，“閉嘴！我不妨直說了，今時今日的十裏香容不下你，你也用不著求得我的原諒。之所以此時此刻我還沒讓潤止趕你出去，一是念著你我主仆多年的最後一絲情分；

二來，我怕一個沒忍住會下令逾越了規矩杖責你，回頭叫鳶落傷了心。這並非是我想見的結果。”

要不是鳶華也跟了她多年了，沈容姬都懶得廢話這麽多。

再者，鳶華說的話句句都扯上了鳶落，後者如此單純，實在是玷汙。

輕輕地磕了一個頭，不死心的鳶華噙著眼淚看著沈容姬，“婕妤當真不念舊情嗎？”

“王太妃想要什麽？”以鳶華此人的驕傲，再回來這裏八成是有其他目的，沈容姬淡淡道，“你繼續糾纏下去也不可能回到十裏香，倘若明說了，也許我會直接賞了你，算是你從前在府裏伺候父親他們幾人的功勞。”

方才顏鈺也說山海鐲有許多人想要，其中包括江湖人士，那麽很有可能，王太妃也從哪裏聽說了這事。

所以起了心思，尋了鳶華上演苦情戲來找她討要。

見狀，鳶華暗自思忖。哭著說了大半天，也不見沈容姬露出一丁點憐憫，倒不如真像後者說的坦白了。

拼一把也好。

抹掉臉上的淚水，立馬搖搖晃晃著起身，鳶華乖乖說道，“王太妃想要仁安太妃前陣子賞賜給你的山海鐲，看婢子是宣光殿出身，便打了這個主意，希望婕妤成全。”

“我為什麽要成全，山海鐲已然是我一人之物，於公於私，憑什麽給她？”果然是山海鐲。

沈容姬瞇了瞇眼睛。

看來這個莫須有的傳聞已經入了宮中高層的耳朵裏。

“可是剛才你……”楞了下，鳶華略感不可思議，竟是被沈容姬給耍了。

“鳶華姑娘此行過分了。”連潤止都忍不住開口訓斥鳶華了。

公主願意將東西送給誰就送誰，既然到了沈容姬的手中那就是認可了她，如此一來，外人根本沒有資格染指山海鐲。

鳶華不過是一個低階宮娥，出言不遜，惡意欺騙，條條例例都能輕易將前者處罰之後趕出宮去。

哪怕背後之人是王太妃也無濟於事。

而婕妤一味容忍著，這點來看，潤止不免產生了些許失望。

覺著沈容姬處事不夠幹練，性子也不夠狠辣。終究是不及她家公主。

沈容姬忽然笑道，“算了。大過年相贈點物什也能促進關系，今日王太妃遣人送來了藥膏，禮尚往來，我確實應該回禮。”

潤止急忙出聲道，“婕妤不可！”

“不礙事。我記得仁安太妃賞賜下來的山海鐲一直都存放在妝奩之中，潤止，去將妝奩中的那一只鐲子帶來。至於那案上的東西也一並收好，可別弄混了。”話畢，沈容姬徑直往外頭而去，思緒萬千。

左不過是擔憂顏鈺的實力強勢會不會危及劉義隆罷了。

還留在原地的潤止和鳶華對視一眼。

在鳶華放松下來時，潤止是十分惱火，山海鐲怎麽能落到王太妃那等凡俗之人的手裏？那可是……

驀然間，腦中一個激靈閃過，這才反應過來沈容姬為何強調案上之物不要和妝奩裏的鐲子混亂了。

疾走出去。

當潤止看到案上的山海鐲和鹿炙時也是嘆了口氣，多少年了難得嚇壞了。

“奇怪……”眼前所見鐫刻浪紋的鐲子並非是公主的那只，但卻很眼熟，莫非是駙馬都尉的那只？

目前應是留在了顏鈺那兒。

潤止有氣無力地笑了笑，算是確定了鹿炙的來歷。

沒想到小公子又冒險進宮了，還和沈容姬交換了鐲子，可見關系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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