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齊媯漸漸地昏睡過去時，沈容姬也不好繼續留在這裏，雪瑩剛送她出了門口就被湛露給追了回去。

“沈婕妤，戴好裘衣以免著涼了。雪瑩還要照顧殿下，還是讓泮水那個丫頭送您回去，婢子告辭了。”行禮後，湛露臉色不大自然地退回去了。

主奴榮辱與共，在這後宮之中要是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選擇了背叛，那麽，結局一定是慘痛不已的！

沈容姬隱隱間有些心疼，祈禱著事情並不是她所料想的那樣。

可是，鳶華的那番行為實在是難以讓她安心。

天又是冷了幾分，大雪紛紛，一堆堆雜亂的腳印已經被落雪覆蓋了，新的腳印很快也被抹去了蹤跡。

泮水用手捂住傷口，跟在後頭笑道，“婕妤是有福氣的人，只是回去後還是該養好身體。今天的雪下得有些大了，若是……殿下怕是會不悅的！”如今沈容姬算是袁齊媯的人了，身體發膚都與她本人無多大關系了。

沈容姬輕輕地點了點頭，回到宣光殿時就看到鳶落與素墨站在門口候著。看著眼前的兩個丫頭強忍著擔憂，臉上勉強維持著笑容沖過來時，心裏有種莫名的責任感，卻也滋生出暖暖的感覺。

“多年以來都是你們在照顧我，今後且讓我來守護你們吧！”沈容姬艱難地擡起了手拍著鳶落二人的後背，忽然發現想笑一笑都做不到，臉面上已是連同四肢一樣發麻了。

鳶落簌簌地落淚道，“這都是鳶落不好，沒有註意到晨昏定省的規矩，才……會讓婕妤陷入了險境！鳶落知錯了……”

素墨則是使勁繃著一張小臉，不斷地幫著沈容姬搓手，哆嗦道，“別說了，快些帶婕妤回房暖身子，約莫是凍傷了！”

途經長廊，倒是有不少宮娥偷瞄沈容姬等人，竊竊私語。

換做是平時，鳶落早就上前去斥責了。

這些人與她平日裏都是以姐妹相稱，如今沈容姬只是看起來略有狼狽了，一眾人等就如此勢利眼，怕是替她們的主子在心底叫好吧！

誰讓沈容姬的肚子爭氣生了皇子，從而晉升了宣光殿的主位，力壓了蔣美人、玉美人和謝容華呢！

鳶落尤為歡愉，自家婕妤平安歸來，就說明在陛下的心裏還是有沈容姬的位置的。不久之後，這些看戲的人一定會後悔的！

當沈容姬褪下衣裳入水後，鳶落與素墨二人心驚不已。

鳶落更是泣不成聲。

強裝淡定的素墨也偷偷地抽著鼻子，小心地用深黃綢布輕拭著沈容姬的身體，不敢眨眼。

只見水桶裏升起的霧氣附在了沈容姬的身上，迅速流成了水滴，沈容姬的前臂和腳踝處皆是藍紫色，隱隱間可見紅腫，其餘肌膚上也是一片不自然的蒼白。

顯然是凍得不輕。

“婕妤……”

鳶落也取來綢布搓動著沈容姬的前臂，煞白著一張小臉，好在素墨的假鎮定讓她安心不少。只是胸口還是吊著那一口氣。

“鳶華是去了哪裏，為什麽這會子還沒有回來？”素墨擡頭看向了鳶落，有意地分散了後者的註意力。

頓了下，鳶落說道，“不清楚，估計是去了司寶局整理東西。可一整天都未出現，我……”

後宮之中也如同朝堂一般設有官員，然而此官員非彼官員，指的是女官。

沈容姬初升婕妤，掌管著九局之中的司寶局。其中珍寶無數，算是一塊大肥肉，覬覦裏頭的油水的人不在少數，也無怪沈容姬出事後，沒有人去托關系說話求情。

這時，處於迷糊之間的沈容姬也醒了過來。

眼神之中尚有朦朧，掙紮了一會，沈容姬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我有點不舒服，扶我上去吧。”

沈容姬感覺全身發軟，靜靜地靠在了鳶落的肩頭，昏昏欲睡。

素墨一看這個情況，伸手入水，道，“糟了，這浴水對婕妤的身體來說太燙了！”

“現在怎麽辦呀？”鳶落急道。

“先把婕妤放到床上，待會你只管捂熱她的手。既然婕妤從徽音殿回來了，想來皇後殿下是愛惜她的，我去侍醫院找尋常侍醫，興許能請來！”為沈容姬穿上褻衣又披上了浴袍，素墨緊抱著前者的雙腿，二人合力這才將沈容姬挪到了床上去。

素墨離開了一小會，就有一人搖著細腰進來。

“蔣美人……”

鳶落有些吃驚，平日裏婕妤同蔣美人的關系並不是很好。嚴格來說，沈容姬從不結黨，就算是別家大人來了宣光殿和她閑聊打發時間，沈容姬都會刻意拉開距離的。

正因為知道這點，所以鳶落大為不解。

莫非蔣美人是來嘲諷她們的？

“我聽聞沈婕妤一回來就給病倒了，想著許是凍傷了，在來的路上就叫阿露盛了些雪過來，沒準用得上呢！”蔣美人一個眼神使去，尖耳利眼的阿露得了命令，端著一大碗雪上前，正要往沈容姬身上倒去時及時地被鳶落給制止了。

“蔣美人這是什麽意思？我家婕妤本就受了寒，阿露再倒一碗雪上去，豈不是要了她的命？”說著說著，鳶落很是惱火，一把推開了阿露。

隨著瓷碗碎裂的聲音擴開，鳶落與阿露二人僵持著，雙方皆是不肯退讓。

蔣美人蹙眉不悅，瞬息冰冷了臉，“我原是好意，你不過是一個丫鬟，非但不領情還如此無禮！若是你的無知害死了你家婕妤，我看你怎麽同十一皇子交代！”

其口中的十一皇子正是劉彧。

一時之間，鳶落也開始動搖了心意。

可素墨是自家人，鐵定不會害沈容姬，鳶落便無視了蔣美人的話。

“我本家流傳一個土方子，凍傷時用雪搓就行了。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沒有辦法。”快速地瞥了眼地上的瓷碗，蔣美人轉身就要離去，“阿露，咱們好人心真是白費了，人家壓根就不需要嘛！拾掇下東西回去吧。”

“是。”阿露低頭小心翼翼地拾起碎碗，起身時沖著鳶落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一邊是全身幾乎冰冷的沈容姬，鳶落又束手無策；另一邊是施與援手蔣美人，她實在是不好選擇，內心備受煎熬。

“鳶落……不打緊……我喝點四珍湯就好了”

處於半夢半醒的沈容姬將蔣美人的話盡收耳底，換做是前世，定會感動得時時念著她的好。

可惜，她既是沈容姬，也並非沈容姬了。

鳶落怔了下，趕忙點頭應道，“好，婢子這就去做些四珍湯過來給你暖暖，婕妤你再等等，素墨已經去了侍醫院請常侍醫了！”

“別擔心……”

盡管有著沈容姬的安慰，鳶落還是不放心。搬來三四個青花繡墩，不斷地加炭火，時不時地與沈容姬搭話，深怕她會睡了過去再也醒不來了。

沈容姬看著鳶落急匆匆地忙這幹那，嘆了口氣，只默默想事。

方才蔣美人的話她都是聽到了，細細回想剛才所有的細節。

唯有那個瓷碗大有問題。

她記得蔣美人每過一段時間都會熬制湯藥過來，說是對身體好，她一喝便是整整六年！

原來蔣美人就是這樣給自己下了毒。

也是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過身孕，女人的嫉妒之心當真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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