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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念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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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我對李綏是何種情意,我活著總歸對你是一種威脅,是嗎?”步珩微終於側轉了眸子,盯視著咬牙發狠的步念筠,心下無限悲涼,親密無間的姐妹何以至此種境地。

步念筠卻沒有千回百轉的無限惋惜,唇角上揚著勾翹出一種蔑視的弧度,冷笑了陣兒後才吐著舌尖緩緩道:“你以為我還真會把你放在眼裏?為了祭奠咱們十幾年的姐妹情誼,最終由我送你上路不是很好嗎?”

“你怎麽會變成了這樣?”步珩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蹭的站了起來,聲嘶力竭道,“我的妹妹念筠是一個知書達理溫婉可人的女子,你這蛇蠍心腸的女人到底從何而來?”

“從父親死去開始。我步念筠再也不認識你,你以後說的每一句話,我再也不相信。”步念筠冷冷的回著,說出的話語如刀子般剜進了步珩微的心臟,鮮血汩汩流出沖刷著她最奢望的親情,最終淹沒在了無垠紅色裏,自此消失。

“信與不信還有何用?終歸是要反目成仇。”步珩微兀自喃喃著轉過身,面向鐵墻躺倒在了草鋪上,不再搭理鐵欄外的步念筠,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

淡粉身影消失在了牢獄盡頭,草鋪上的步珩微蜷縮成了一團,嚶嚶的哭泣聲漸漸轉成了低聲啜泣。

父親,對不起,珩微沒有教導好念筠,也無顏去見您了。

步珩微入獄的兩日,朝堂依舊暗流湧動,二皇子一派卻已傾向於明鬥,開始大張旗鼓的打壓六皇子一派。步珩微待在重刑室,已分不清晝夜,陸璟蘊自在刑部離別後便沒有來看過她,她隱隱約約覺得外面發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是大事。

正在她焦躁不安時,秦笙那張書生臉又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步珩微忍不住皺眉嘖了聲,“不是不讓你來了嗎?萬一被人看見了也陷害你怎麽辦?”

“步大人放心,這兒的守衛是我的好友,我偷偷進來的,沒人知道。”秦笙將一食盒放在地上,抽掉頂蓋,然後將熱菜熱湯一一端了出來,“步大人這兩日受苦了,先吃些熱乎的罷。”

步珩微空落落的心裏忽而填充進了一絲陽光,傻呵呵的笑起來,只是萍水相逢的一個書呆子,也能待她至此,人生也並非盡是誤解與悲苦,還有理解與扶持。雖然她不缺吃喝,卻還是很興奮的端起熱粥大口喝起來,吃飽喝足後,步珩微瞇著眼睛才想起,有些事情她可以向秦笙打聽。

“秦監丞這幾日可見過陸臺主?”

秦笙想了想後,才搖頭道:“沒見過,不論是早朝還是吃朝食都沒見過。”

“沒見過?”步珩微有些吃驚,他說過要相信他,他會處理一切,可現在他卻沒了蹤影,該不會遇害了罷?

念頭一閃過,步珩微登時擡手抽了自己一下,又問道:“那朝堂上有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傳出?”

“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傳出。”秦笙努力回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我只埋頭國子監,還真沒聽說……啊,對了,好像外界傳言六皇子回不來了,這件算不算?”

果真有危險了,步珩微有些失神,心中如一團亂麻,但嘴上依舊強硬道:“外界的風言風語不要信。”

她祈禱著李綏不要出事能盡快回來,下一刻又祈禱著李綏不要回皇城卷入這黨爭。

人心不穩之時,李綏出現在了皇城,騎著高頭大馬,風塵仆仆,獨身一人。

二皇子府內,李素一腳踹飛了將衛,“一群廢物!連一個人都解決不了,要你們金吾衛有何用?”

“二殿下,他,他不是一個人,”將衛從地上爬起,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有一隊摸不清底細的兵力一直在保護他。”

“摸不清底細的兵力?”李素陰陽怪氣的重覆著將衛的話,下一刻一手抽出了將衛腰間的佩劍,直直抵在了將衛的脖頸上,惡狠狠道,“老六手上有幾個兵,本殿下還不知道嗎?滾!”

李綏一回皇城,大量的消息湧入了他的耳中,但他只聽到了三個,一是修言於獄中自殺,二是步青遇害,三是步珩微入獄。樁樁件件的時局混亂之事都比不過他聽到的最後一件事,他知道要變天了。

陸府內,李綏抱劍閃過大片的百合花樹,最終站在了廳堂外,他對著正起身整理衣袍的陸璟蘊躬身一揖,“謝謝你。”

“我只是調用了一些兵力來安防。”陸璟蘊兀自說著,也不理會他,好似與自己無關般。

步出廳堂時,陸璟蘊還是瞥了眼滿面風霜的李綏,沈聲道:“金吾衛擅自出皇城行動,這件事你可以向你父皇稍稍透露下,順藤麻瓜查下去,總會給謀逆之人一個警戒。”

“截殺我的人是金吾衛?”李綏瞪起了通紅的眼睛,“你是說二哥要謀逆?”

陸璟蘊笑而不語,擡手接過老管家手中的披風後便急急往外走去,“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先回罷,皇城之內,天子腳下,我也不敢擔保那人會不會有所行動,狗逼急了都會跳墻,你多註意些。

李綏立在青石階上,轉身望著匆匆離去的湛青身影,揚聲問道:“為什麽幫我?”

“不為什麽。”陸璟蘊沒有停腳,依舊匆匆往前趕著,只是暗黑眼眸擡起望了望上空,薄唇輕啟道,“我只是不想再看這陰沈的天了。”

李綏也隨之望了望上方似陰不陰似明不明的天空,心潮起伏之餘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便急急追了出去。陸璟蘊前腳剛踏上腳蹬,李綏便橫在了他眼前,“你是為了步珩微罷?”

陸璟蘊停住了身,沒有回話,李綏又往前擠了擠,甚是堅定道:“我隨你一起去。”

“去宮裏,你有把握嗎?”陸璟蘊收回踏在腳蹬上的腳,輕聲問著。

李綏低頭想了想,最終抿唇低聲道:“沒有。可我……”

“回去勸一勸你的皇子妃,宮裏由我來處理。”陸璟蘊打斷他的話語,完全不容商榷的態度,而後自己一人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空曠的大殿之中,老皇帝正在閉目養神,陸璟蘊緩緩走到大殿中央停住了腳,老皇帝抖了抖毛毛蟲般的眉毛,啞聲道:“皇城八年,你從未進入過朕的寢宮,你是不是還在記恨朕把你留下來當質子?”

陸璟蘊垂首不語,老皇帝卻兀自念念叨叨起來,“朕老了,有些念舊了,想起與你父親共打天下的那段崢嶸歲月,時常夜裏睡不著覺,也真是懷念。如此盛世,應該一同欣賞,你父親卻走了,真是可惜……”

“微臣有事請奏。”陸璟蘊躬了躬身,非常合適宜的在老皇帝停頓時插話道,“步珩微對貴妃不恭的案件還有待商榷。”

老皇帝終於將蜷曲的毛毛蟲眉毛翹成了直線,渾濁眸子裏精光閃爍,“你來就為了一個不入流的小官?”

“即使不入流那也是人命。”陸璟蘊在那質疑的目光中不卑不亢,“監察百官當為言官之職責,人命有危須謹慎對待。”

“這是個什麽樣的小官?竟然能讓你親自到朕的面前開口。”老皇帝艱難的坐直了身體,嘴裏不時發出輕微的喘息聲。他雖是指責,可眸子裏仍舊滿是疑惑不解,“質子八年,你從未親自到朕面前開過口,不關心時局,不涉黨爭,這些朕都信,此一遭當真為了那麽一個不起眼的小官?”

老皇帝再三確認著,他心裏比誰都清楚現今朝堂上的兩個政派,能置身事外的人要麽偽裝,要麽無心涉入,他不認為陸璟蘊不會為了絲毫利益來向他開口。他正思忖間,陸璟蘊已開口朗聲道:“微臣確實為了這個小官,朝堂之上,皇城之外,萬千生命運轉著這盛世,若無萬千民眾,這盛世又從何而來?”

“還真是隨你父親那套低俗的論調。”老皇帝哼了聲,又冷笑道,“在你眼裏的大事是如螻蟻般的人命,在朕眼裏的大事是日漸壯大的各路藩王,尤其為首的蘊南王。”

皇宮裏正針鋒相對間,李綏已回了六皇子府,步念筠欣喜的出門迎接,面上的胭脂身上的裙,自上至下全部精心裝扮,李綏只甩劍進門,仿似沒有看到她般,徑直從她身後穿進了後院。

步念筠隨李綏進了正堂,見他滿面疲憊,便上前嬌聲道:“六殿下累著了罷,臣妾這就服侍殿下去洗漱更衣。”

“不必了,我只想問你一件事。”李綏接過丫鬟奉上的茶杯,說話間也沒有瞥步念筠一眼,“你是那件案子的唯一證人,你告訴我那日的實情,步珩微當真對貴妃不恭了?”

“殿下怎麽會如此說,念筠怎麽會害自己的哥哥。”步念筠擡頭,甚是委屈,“念筠已極力爭辯,但還是沒有救下哥哥。”

“別以為我不知道。”李綏捏著茶杯,咬牙沈聲問道,“要怎樣你才能放過她?”

李綏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步念筠冷笑著站起身,清淚滿面,“你為什麽就看不見我?我與你如此之近,我已是你的妻子,你為什麽就看不見我?我哪點比步珩微差?”

聲嘶力竭的狂吼與往日的溫婉判若兩人,李綏擲了茶杯,終於回轉頭,眸光中盡是嫌惡,“最起碼她不會這麽問。”

“一個條件換一個條件,你松口,我答應你一個條件。”李綏淡淡說著,話語不輕不重卻份量萬千。

“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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