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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署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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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口脂裏有毒?”陸璟蘊挑了挑眉,對她口中的有仇仿似並沒有那麽上心,與前幾日盛滿冰冷怒火的模樣判若兩人

“倒不是……”步珩微違心的應答了句,再瞥眼時見陸璟蘊還是那般居高臨下地瞧著她,像瞧著一個久未開放的花骨朵,她最終憋不住擡眸質問道,“難道臺主不覺得,我們應該保持距離,以防互相被暗害嗎?”

都已經仇恨到以性命相脅了,為何還要假裝這般友善!

“就憑你?”陸璟蘊不屑地笑出了聲,“你還傷不到本官。”

哎!這人也忒不要臉!說的是你呢!你丫傷人不眨眼不知道嗎?

陸璟蘊盯視了那小臉半刻鐘,似是開口要說什麽,可卻欲言又止,步珩微哪曾見過陸璟蘊這般,愈發覺得這口脂蹊蹺,陸璟蘊最終抿著薄唇淡聲道:“進屋把頭發絞幹罷,別著涼了。”

說罷,便不再看她,轉身往回廊後的松柏走去。步珩微握著口脂有些楞怔,直至那個身影穿過月門,她才略有所反應地嘖了嘖聲,如此性情大變,莫不是因為那把鴦刀?難道是想起了故人?

沒想到這只刺猬還挺念舊。

步珩微收起口脂,回屋絞幹了頭發,腦海中卻一直回旋著剛才被抱起時的眩暈,當時時間靜止了般,她放眼能及只是藍天白雲合歡花,直至被放開,那溫熱胸膛的觸覺還在她身上恣意蔓延著。

“奇怪!”步珩微兀自喃喃著,那日受傷時又不是沒被抱過,這次怎麽像是被施咒般,“難不成那廝趁本官不註意,撒了藥在本官身上?”

步珩微扯掉外袍,想在自己身上四處摸索,腳背處卻漸漸傳來突突的痛覺,她這時才想起自己還負了傷。襪袋褪掉後,腳上的紅痕已泛著微青,步珩微取出膏藥一點一點地抹著,疼痛感漸消去時,她瞅著自己的腳踝,不禁停手圈著二指捏了捏,不痛不癢,完全沒有陸璟蘊捏起時的酥麻感,想著想著,陸璟蘊那不甚清明的眸線又閃現進了她的腦海。

“該死!”步珩微低聲咒罵著甩了甩頭,那冷峻面龐頎長身影也被她強行甩出了腦海。

晚飯後,老管家在飯堂外來回踱著步,有些心神不寧,步珩微立覺異常,“查叔,何事?”

“呃,"老管家掖著藏青色袍角,有些難為情地回道,“隔壁陸府管家對公子好似有些誤會……”

“誤會?什麽誤會?”步珩微覺得好笑之餘竟有些發虛,難不成他覺得本官與那廝暗通款曲?

“他說……”老管家似是在考慮著措辭,略停頓了會兒後,才又張開幹癟的雙唇,“他說公子造謠他府上老鼠多,陸大人限他一日時間全力滅鼠。”

“誒?我什麽時候造謠了!”步珩微楞是沒摸著頭腦,心下裏卻忍不住一陣腹誹,古人言蛇鼠一窩是對的,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管家,“他還說什麽了?”

步珩微吹了吹茶末子,靜聽著這陸府管家還能說出什麽幺蛾子。

“明明沒有老鼠去哪裏滅鼠!”老管家握拳張嘴吼著,聲浪中步珩微一個拿捏不穩,茶水潑在了手背上,眼眸驚楞著瞪了起來,老管家雙手搭身前,低垂下了腦袋,“老奴學得太像,嚇著公子了。”

“無事。”步珩微嘚瑟了下手背上的茶水,小心臟還在吼聲中發著顫,老管家又穩聲道,“老奴在想,莫不是咱家的老鼠躥去了他家罷。”

步珩微倏地意識到,她今日好似無意識中說了一句“都是你家的老鼠”,看來這廝也挺怕老鼠嘛。步珩微抿嘴偷笑了聲,“把老鼠夾子給陸府管家送點去,總不能顯得我步府小氣。”

老管家楞了楞,渾濁的眼珠滑過絲懊惱,那這是造謠了還是沒造謠啊!陸府那個老不死的肯定又得翹著胡子吼了。

唉,好容易有個下棋的搭檔,現下又沒有了。

翌日,步珩微較往常早起了個時辰,穿上緋色官袍執了象牙笏就出門而去。因為照昨日的情形看,家裏是已不能待了,還是回禦史臺穩妥些,那廝應該意料不到自己會去官署。

一出門,多金就噠噠的慢了下來,那藏青色馬車不知何時橫在了它前方,步珩微翻了個白眼,果真流年不利。

一馬車一驢,一前一後,步珩微多次想趕超過去,奈何多金不給力,馬車裏的人似是在身後長了眼睛,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最後她索性隨了多金的速度緩緩往前溜達。

“謔!這不是步中丞嗎?”兵部郎中騎著高頭大馬一陣風似的掠過,忽而勒停折返,居高臨下的瞥了眼步珩微,“步中丞怎還不在家好好將養?出門也太過危險了,萬一隔日缺了胳膊少了腿,那還不得有好一幫官員高興死啊。”

“可別都高興死了,本官還等著去上疏彈劾,高興死那可太過於便宜了。”步珩微冷言冷語回著,渾沒將他放在眼裏。

兵部郎中卻難得碰到落井下石的時機,賊亮的小眼睛瞇了起來,“步中丞腿腳不利索,這坐騎腿腳也不利索罷!這趕去可還能吃上一頓朝食?亦或是趕早去沈香苑吶……”

“兵部最近很閑嗎?”前方一冷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話語,兵部郎中一聽即刻夾馬上前,一臉橫氣,“閑不閑關你屁……”

“陸……陸臺主,”兵部郎中踩著馬蹬一個趔趄滾下了馬,“我……我們不閑。”

“不閑怎麽管起了閑事?禦史臺察院最近倒挺閑,也該找些事情做了。”悠悠的聲音隨著馬車揚長而去,小驢也歡快的撩了蹄子,噠噠地追隨其上。

官道上只留兵部郎中一人在風沙中迷了眼睛,清淚滿眶。

步珩微拽著韁繩,不停地往前方脧去,倒不是感激陸璟蘊出口相助,只是不明白他為何忽而如此這般,難道是想坐實臺主與中丞有染的謠言?

朝食過後,步珩微向榮漢闐詢問著近來的案情,當談及那兩起她彈劾的案子時,榮漢闐無奈地搖了搖頭,“察院還在徹查那兩起朝廷命官案,大理寺與刑部也同時在追查,線索依舊全無。”

“你的金吾衛賭場案如何了?還要再繼續查下去嗎?”榮漢闐面上有些擔心,步珩微卻笑聲朗朗,“言官上不懼天下不懼地,又有何不敢追查?既然都挑明了,那我就大張旗鼓的查。”

二人轉回官署時,陸璟蘊已經端坐在了案牘之後,步珩微上前揖禮,那廂頭也不擡就擲出了話語,“兵部侍郎高平恷案依然交由你,金吾衛賭場案你不用再參與了。”

“這是為何?”步珩微挺直了身子,一派凜然,“眾侍禦史面前,臺主可答應過下官,若下官查出案情始末就給個說法,難道臺主是想否認?”

陸璟蘊停筆,略擡眸,視線越過步珩微,直接對郎官吩咐道:“即日起,金吾衛賭場案的案卷收回。”

“你……”

步珩微窩著一肚子氣憋回了自己的案牘前,正午吏廚做了槐葉冷淘,各院侍禦史為了歡迎步珩微歸來,也齊聚官署內湊個熱鬧。槐葉冷淘本是夏日宜食之物,可步珩微就喜歡這味冷食,吏廚遂順了其心意。初秋的正午幹爽溫暖,眾侍禦史也不在乎食這槐葉冷淘,只是來瞻仰下死裏逃生的中丞。

長形木桌首尾相連,在官室前的庭院裏連成了一長條線,眾侍禦史分坐兩旁,步珩微與眾人相互揖禮後坐在了左上首,榮漢闐在右上首專註地調著冷淘的醬汁,陸璟蘊未到,眾人也不敢動筷,幹坐無聊之際互相聊起了案件。什麽你家那案子用得著出動眼線嗎,我家那案子其實就是婆娘偷漢丈夫養小妾……

眾人聊得熱火朝天,步珩微微笑著趁眾人不註意,將半瓷罐醋倒進了陸璟蘊的槐葉冷淘裏。

“珩微,珩微……”一連疊的叫嚷聲自前庭官署直穿後院官室,郎官也攔不住,李綏手提劍大搖大擺地進了禦史臺,眾侍禦史自是認識李綏,加之他最近又剛升任大理寺少卿,官職從四品下,連禦史中丞在他面前都要拜上一拜,更何況眾侍禦史。故而他一露面,拜謁聲此起彼伏,步珩微難得在眾人面前笑著打趣他,“你是來顯擺的還是來蹭飯吃的?”

“我聽兵部郎中那丫的說你來禦史臺了,我還不信。”李綏拖著上首的椅凳就湊在了步珩微身側,“你說你傷還沒好,怎麽能四處亂跑。”

他邊說邊查看著步珩微的臉色,兩列侍禦史忽而又起身,齊刷刷揖禮,“臺主。”

步珩微拍掉他的手,急忙起身隨之揖禮,李綏抱劍於胸前,極不滿地嘖了聲,“大表舅,你禦史臺很缺人嗎?你看珩微都傷成什麽樣了,還讓她來?”

大表舅?眾侍禦史又齊刷刷轉過了頭,連榮漢闐也忍不住從醬汁中抽出視線往上首瞧去,陸璟蘊停步微一側眸,眾人又急忙垂下頭去,私底下卻互相交換起了眼色,原來陸臺主是李少卿的大表舅啊!可陸臺主看起來沒那麽老啊!……

“大表舅,為了慶祝我升任大理寺少卿,這碗槐葉冷淘就送予我罷。”李綏坐了陸璟蘊的椅凳,說罷也未待他同意,更是將備予他的槐葉冷淘拖到了自己面前。陸璟蘊如往常般寡淡冷臉不言語,李綏抄起竹筷挑了一縷冷淘往嘴裏送去,步珩微一看急了眼,探手往他腰上一掐。

“嘶……啊!”李綏甩劍暴跳起,酸的口水橫流之際,更是痛得齜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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