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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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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步珩微遭偷襲的事情傳遍了各大官署,兵部郎中被踹的事情也順勢被傳了出去。大理寺卿宮照安找李綏單獨談話,“你這樣讓為師很難做人啊,兵部與咱們大理寺就老死不相往來了,不過兵部郎中那丫的本官也早就看不順眼了,下次踹狠點。”

陸臺主一日未朝參的事情也引發了眾官的好奇,兵部郎中坐在石凳之上與翰林院的小吏們開起了茶會,“爾等細想,傳言不虛,這陸臺主與步中丞從敵視到相依偎,必是經歷了旁人不知的坎坷,想必昨日又是一番英雄救美花前月下……”

“哎……哎!哪個不長眼的崽子敢扔本官!”被砸的頭差點歪過去的兵部郎中怒吼著暴跳起,小吏們一臉驚恐,原來這也傳言不虛,都說兵部郎中周邊最近邪乎的很,總是會無端憑空生出點什麽,聽聞今晨他跟戶部侍郎聊著天還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突如其來,讓人措手不及,戶部侍郎更是恐極,調頭就跑,後來問起才說,“這丫都跪地上了,也不知要借多少銀錢。”

兵部郎中扭頭四處望著是否有人在埋伏自己,他一動,剛才砸過來掛在他後腦勺上的東西也跟著一動。兵部郎中臉色一暗,往後探臂揮手揩下,卻見一坨鳥屎一樣的物什,黏糊糊的,好似還和著某種黏液,當即惡心的一陣哭爹喊娘。

遠處,李綏已嚼著糜糕揚長而去。

步珩微請了幾日假在家休養,外加閉門謝客,可這陸璟蘊卻每日必登門拜訪,念筠每日必找各種理由搪塞,如此執著之下,步珩微總有些惴惴不安,莫不是要找機會毒殺我罷?

“查叔,將府門從內反鎖,家裏這兩日警醒點,我右眼皮總跳,總覺得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步珩微吩咐完,又籌備了幾把刀劍專門擱置在後院不起眼的花堆草叢裏,以防有事情突發時,隨時隨地都能拿起反擊的兵器,雖然她自己都承認這種做法有點幼稚。

等有錢了,本中丞再去請個看家護衛!

精神緊張了兩日,結果什麽也沒有發生,陸璟蘊這兩日更是出乎她意料的沒再登門拜訪,步珩微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難得耳朵清閑了下來,不用再聽念筠念叨著該找何種理由搪塞。這日,步珩微腿傷稍好了些,便由念筠攙扶著出了房間,此時已近秋初,不冷不燥,日光溫和,空氣清幽,讓人頓覺心情舒爽。

步珩微伏在躺椅上,眨眼望著頭頂上的合歡花,她一直認為這種晝開夜合的花,有自己的魂靈,亦是一種清奇的存在。盛開了一整個夏日的合歡花,此刻有雕落的跡象,步珩微撿起飄落在自己衣前的幾縷淡粉的花絨,眼眶忽有些濕潤,父親當年就喜歡坐在合歡樹下飲酒,這是自母親去世後,他養成的一個習慣。當年不知,只道父親太過多愁善感,現在才知,有些物什是很容易觸及追憶思念之情的。

步珩微想著想著便從懷裏掏出了那把短刀,這是父親留給她的唯一一件遺物,她寶貝了十四年。可父親當時並未提及這是鴛鴦刀,只說了句“好好保管,相信爹爹的眼光,錯不了”,難道陸刺猬從父親那裏見過這把刀?

綠葉花萼間偶有幾片浮雲飄過,步珩微也無心再欣賞,只端著刀在眼前瞧著,瞧了許久,依舊未瞧出個所以然,刀柄刀鞘上那繁覆的花紋是挺好看的。光影斑駁下,她好似覺得那繁覆花紋裏有兩個字,可又不像是字,步珩微當即覺得自己應該是因為陸璟蘊的話語,而有些刻意的去想了,看了這十幾年,也沒看出有字,此刻怎能又忽然有字了呢?

溫溫日光下,步珩微渾身懶洋洋的,瞧著瞧著便昏昏然睡了過去。夢境裏,大片的合歡花樹盛開著,她與哥哥歡暢奔跑著,父親就站在樹下靜靜地看著,嘴角揚著一個幸福得弧度。

她想要與父親說話,便調轉了方向奔過去,可父親卻忽然搖起了頭,張嘴呼喊著,她卻聽不清是什麽,腳下一個阻擋,步珩微猛然驚醒過來,手心裏全是汗。

可更驚的是,陸璟蘊正站在樹下,身著暗黑繡金線的常服,背手而立,嚇得她險些從躺椅上滾下,有一個剎那,她以為自己還在夢裏。

“你睡醒了?”陸璟蘊回過頭,面色沈重,卻不似先前冷淡,眉頭依舊緊皺,“你睡覺一直這樣,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嗎?”

誒?又哭了?步珩微緩和著驚異,抹了抹面頰上的淚痕,冷聲道:“陸臺主,沒獲主人允許,你這樣私闖別人家的府宅好嗎?”

“我想跟你打招呼來著,可你睡得正熟,就沒打擾你。”陸璟蘊說得很無奈,更是毫不客氣地坐在石凳之上,完全不似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寡淡模樣。

步珩微覺得很詭異,念筠絕不可能將他放進來,陸璟蘊似是意識到了她的想法,便往她身後的庭院角落處瞥了瞥,步珩微隨著他的眼神望去,整個人瞬時被雷劈了一般,頭頂呲呲地冒著煙兒。

陸璟蘊!你可以!

高大松柏之後,竟然被開了一個月門,隱秘的恰到好處。一墻之隔下,兩個府宅毫無阻隔的串聯了起來。步珩微的右眼皮突突跳著,難怪這兩日晚上總聽見敲敲打打的聲音,本以為是管家在修繕飯堂,此刻看來倒真是自己疏忽了,如此完整的一個月門嵌在高墻之內,說自己眼瞎那可真是口上積德了。

在步珩微嘆悔自己該在後院養條狗時,陸璟蘊卻不管那麽多,盯著她懷裏的短刀,開口問道:“這鴦刀是不是步青任越州刺史期間得到的?”

“陸臺主,這刀下官自小隨身攜帶,至於從哪兒得到與您又有何幹系?”步珩微無奈之餘,都有些暴怒了,堂堂禦史臺之首,一個大男人,整日婆婆媽媽地問一把短刀,也不怕被人笑話!

陸璟蘊少有得耐著性子,無視她的不耐煩,再次確認道:“你知道這刀的來歷嗎?”

“陸臺主自己不是說了嗎?鴛鴦刀,一長一短,一雌一雄。”步珩微翻著白眼,說的很隨意,“來歷下官就不知道了,這得問鑄造匠人去。”

“你自小……”

“陸臺主,您貴為三品大員,缺一把刀嗎?”步珩微打斷他的話語,兩眼噴著火,最討厭別人這般打探私事,答一次已給足面子,再深究那便是不知好歹了!步珩微暗自咒罵了句,便彎身從花堆草叢裏抽出刀劍,一把一把地扔到了陸璟蘊面前,“陸臺主,您隨便挑,這也是隨下官從越州一路帶過來的兵器,您挑好了,要是嫌花紋不夠繁覆,下官今日就送去鐵匠鋪,您想要什麽樣就給刻什麽樣!”

陸璟蘊並未瞥那些刀劍,只靜靜地聽她說著,待她說完後,才緩緩問道:“你當真不知這鴦刀上刻了什麽字?”

“陸臺主,這合歡花治眼疾,下官讓管家取些給您帶回去罷。”

“珩微!珩微!我來看你了。”府門外傳來李綏的聲音,接連幾日未見,李綏已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也不管是否閉門謝客,在步府門外就高聲嘶喊了起來,從前院到後院,這音色絲毫不減,步珩微巴不得有人來能打破這尷尬局面,隨即掏了掏耳朵,對著陸璟蘊訕訕笑道:“陸臺主,您不需要回避一下嗎?”

步珩微邊說邊橫探出手臂,對著月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不知怎麽的,看著那隱蔽的月門,步珩微腦海裏只蹦出四個字——暗通款曲。

陸璟蘊起身,脧了眼前院方向,“你放心將養罷,不會有人再來傷你了。”

聲音有些淒然,與往常的強勢判若兩人。步珩微忽有些不適應,黑心寡淡的臺主這是怎麽了?她好像捕捉到了陸璟蘊神色黯然的那一瞬間,他臨走之前那意味深長的一個回眸,看得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肯定意識到了自己的故意隱瞞,可不管是誰,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所有的問話,她都不能答,也不能承認。林家只她一個獨行鬼了,鴦刀的真相還有實話,她早已下定決心要帶到墳墓裏去了。

李綏剛奔進後院,就嗖嗖地躥到了步珩微眼前,“珩微,你怎麽瘦了這許多?”

他捏著她的兩個腮幫子左右扯了扯,肆無忌憚地表達著自己的心疼,步珩微卻有些失神,直覺上陸璟蘊與她林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可唯一不確定也最致命的是,不知是敵是友。

“你說念筠是怎麽照顧你這個哥哥的,都給餓瘦了……”

哥哥?步珩微腦中忽有一個念頭閃過,難道陸璟蘊是自己的哥哥?所以才會說當年的主審官步青欠了他一百二十八條人命?

步珩微一把抓住李綏的衣袖,兩眼放著光,“李兄,你大表舅有沒有可能是被收養的?”

“收養?”李綏被她問得有些蒙楞,反應了會兒才堅決回道,“不可能!他可是嫡親的,絕不會是收養的。”

眼眸中的光彩瞬時暗了下去,是了!步珩微苦笑一聲,哥哥並不知道她有鴦刀,就算知道他也不感興趣,他寧願多看兩本書也不會去握一下刀劍。

“你怎麽忽然問這個?他又來找你麻煩了?”李綏下意識握緊了手中劍,要是步珩微說一個是字,恐怕他已抽劍躍到陸府去了。

步珩微忙按下他握劍的手,解釋道:“他又沒來過,怎麽能找我麻煩,我只是好奇,你大表舅性情如此反覆無常,也沒有娶妻,是不是跟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

李綏聽她如此說,才放下心來,神色忽而變得有些凝重。

“他之所以不娶妻,是因為有一個未解的心結,心裏裝著一個不可能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啦啦啦

月門已開,正是月黑風高作案時!

陸臺主您要趕緊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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