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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遭遇狼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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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這一回,已經是桔子的第三次出逃了。也是她不停地逃跑以來,跑得最遠的一回。

昨晚,桔子突然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奶奶站在村頭的山包兒上,遠遠地叫她的名字。她想回過頭去答應一聲,可是不知怎麽,自己的腳一個勁兒往林子裏走,根本不聽自己的指揮。

她只聽到奶奶說:“我等累了,你快點兒回來呀!”

一想起這個怪夢,桔子就心如刀絞。

奶奶從小到大把她當做眼珠兒一樣護著,可現在自己進了山,卻一去不覆返了。奶奶的病一定是嚴重了,她可能等不得了……桔子恨不得一下子插上翅膀,飛回半坡村去。

雖然老八是不可能被她請回去了,而且自己回去能不能救得了奶奶,她心裏也根本沒個底,可她還是要逃。

她要活著回到半坡村去,只有自己活著,才能把老八在迷魂谷的黑窩揭出來,叫老八不得好死!

昨晚老八從山外運糧食和油鹽剛剛回來,她是趁老八人困馬乏之機,今天一大早就跑出來的。

前幾天老八不在的時候,她已經做了種種逃生的準備。她一個勁兒往身上的傷口抹鹹鹽水,想讓它們快點兒長好。她還分幾次從啞吧那兒偷了幾根火柴,兩個饅頭。今天早晨出來的時候,桔子順手在大煙地裏扯了幾只沒長成的煙葫蘆,一來回家可以給奶奶熬水喝,聽說也可以治病;二來也防備著路上自己犯了煙癮。

然後,桔子留心察看了窩棚四周的牲口套子和陷阱,在那些地方一一做了只有自己看得懂的記號。她數過了,一共是五個套子,兩個陷阱。可是還有一些找不到的,聽傻丟兒他媽說,老八是個老獵手,他下的套子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桔子就有意在林子邊上走來走去,用腳趟出幾條安全的小路來,打算逃跑的時候就朝這些小路上走。

趟這些路的時候,桔子兩回都被套子套了腳,多虧傻丟兒他媽幫了她。她看得出來,傻丟兒他媽是有意在幫她,雖然她自己對逃跑這事早已沒了信心,可還是願意讓桔子這麽折騰,好像這麽做,會讓她在絕望中感到一絲安慰。

老八一回來,就到大煙地裏去視察了一遍,他對大夥兒幹的活兒非常不滿意,就站在地頭罵罵咧咧了一通,然後鉆進窩棚裏睡大覺去了。出一趟山要走幾天幾夜,也真夠他個老家夥受的。

這會兒,桔子的眼睛和耳朵靈敏得活像家裏的那條大黑狗,她猜想著老八一定睡得像死豬一樣,心裏就興奮得想大叫。機會終於來了!

桔子一夜沒睡好,等山上的野獸嚎叫靜下去的時候,她就悄悄爬起來,溜出了窩棚。如果一切順利,到了下午,她就可以到家了。這想法讓桔子覺得渾身是勁兒,膽子也膨脹起來。

天色剛能看得見林子裏的樹影,她沿著無數次經過的小道往林子裏跑去,身後窩棚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樹叢中了。

她的心跳出了嗓子眼兒,腳下像裝了風火輪,那雙舊膠鞋的底似乎離開了地面,在草尖上飛。

看了看周圍,天啊,頭一回跑出這麽遠!

桔子受到了巨大的鼓舞,腳下更輕快了……她一邊跑,一邊隨手在樹上做著記號,她想,如果一會兒看到了自己做的記號,那就是迷路了,絕對不能再往有記號的地方跑!

可是剛剛走出不遠,她就覺得不對了:怎麽能在自己的身後做記號呢?那不是給老八留下了地圖麽?天亮之後,老八順著這些記號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她給逮回去。

想到這兒,桔子再也不敢去折那些松樹枝了。

還好,前面的灌木叢總能被她分開,她在裏面東鉆西鉆,不停地往前。只要還能往前走,就有希望!

突然,桔子的腳下一絆,她一低頭,就看到了一幅可怕的景象,一小堆一小堆的白骨在草叢中東一灘西一灘地散落著,有的還十分新鮮。

間或有一兩只骷髏,瞪著呆呆的黑眼眶兒,空洞洞地望著她。

桔子感到呼吸困難,手腳發軟,她小心地繞開那些白骨,想找一處可以通過的地方,卻突然聞到一股又臊又臭的怪味道,有點兒像家裏的羊圈或豬圈裏的氣息。

桔子猛一擡頭,當場嚇呆了:只見前面的草叢裏迎面坐著一只黃毛老狼,那狼的個頭兒活像一只半大的小牛犢兒!老狼像一個威武的王者一樣,在一塊稍高些的地方端坐著,兩只眼睛瞇縫著,透出一絲若隱若現的兇光,它的大尖嘴高高地昂著,下巴上的一塊白毛在陽光下直剌桔子的眼睛,讓她感到心驚肉跳。

桔子的腳突然像生了根似的,紮在原地,動彈不得。

前面一定是個狼窩!桔子早就聽傻丟兒他媽講過,說這林子裏有一個大狼窩,足足有幾十只上百只狼,一到了夜裏就出來活動。

老八常常用人肉餵那些野獸,以求和平共處。現在,終於被她撞上了,這一回是兇多吉少了!

那只人模狗樣兒、煞有介事地端坐著的老狼,扮演的就是在山寨大門口放哨的角色。她甚至隱隱約約看到了“站崗放哨”的老狼身後的林子裏的草叢中,有幾只正在嬉鬧的小狼崽子。

桔子心裏明白,如果今天不小心惹了這只老狼,只要它一聲吼叫,大隊的狼群就會召之即來……桔子就別想逃出它們的圍剿了。

桔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後退著,面部盡量保持平靜,可是她的兩腿卻不自主地發著抖,站也站不穩。

她看到那頭老狼慢慢地站了起來,它好像在猶豫著,是不是沖上來跟這個入侵者較量一下。

它還回了一下頭,就像給林子裏的狼們丟一個眼色,發一個信號那樣,桔子的心頓時跳到了嗓子眼兒上……

終於,她的手摸到了身後的一棵大樹,急忙閃身躲到樹後去,可是眼睛還死死地盯著那只老狼的動靜。生怕它趁她不註意從後面竄上來拍她的肩膀,然後毫不客氣地撕了她。

狼的習性都是這樣的,比狐貍還陰險,喜歡在暗中攻擊人畜。

那黃狼並沒有竄上來,它原地佇立,緊守地盤,寸步不讓,似乎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

桔子想起了傻丟兒他媽說的,老八用人肉賄賂了山上的狼群,所以只有他才能在狼的地盤上自由來去。

此刻,桔子再不覺得傻丟兒他媽的話完全是胡說八道了。

現在只能繞開這個地方,另尋出路。桔子悄悄地走出了十幾米,然後,借著樹叢的遮擋,拼命朝狼窩側面的方向跑去,她真怕那老狼回過神來又追擊而來!

終於翻過了一座山丘,這才放慢速度,但還不敢停下來。她一邊呼呼牛喘,一邊東張西望,努力辨認著周圍的景色,這裏有一小片白樺樹,那裏有幾棵美人松。她想把經過的地方都牢牢地記住。

可是走著,走著,相同的景色不斷地出現,搞得她越來越分不清哪是剛才走過的,哪是沒走過的地方了。

霧起來了,她的心揪得更緊了,簡直分不清東西南北,前後左右。

自從遇到了狼窩後,林子裏好像根本就沒了路,她只好在樹枝縫裏鉆來鉆去,這一鉆,就要七拐八彎不停地改變方向,只一會兒功夫,她就再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跑了。

現在,霧已經散去,老八的營地好像又被她甩到後面了,可她對方向還是糊裏糊塗一鍋粥。

想起傻丟兒他媽三回出逃、又三回自個兒跑了回去,桔子的腿就止不住地發抖。她真不敢想像自己突然丟盔卸甲地跑到老八面前去,是個什麽樣子,那王八蛋老八又會怎麽變著法折磨她呢?

剛才營地裏的哭叫聲又響在她的耳邊,一想到老八在黑黑的窩棚裏折磨她的場面,桔子就恨不能一頭碰死在樹上才好。

突然,腳下“咯崩”一聲脆響,桔子毫無防備地摔了個仰八叉。她爬起來一看,又是一具掩映在草叢中的人骨頭架子,剛剛被她一腳踩碎了幾根肋條骨!

再定眼一看,天啊,前面一大片屍骨,把林子裏都鋪滿了,那些骨頭非常陳舊,好像是經年累月風蝕日曬之後的樣子,已經跟腐爛的枯葉一個顏色。

一只只圓不溜秋的骷髏,在草叢中呲牙咧嘴地東張西望著,表明這些人死前一定是在努力地辨別著方向時倒下去的,就像桔子現在這樣。

桔子被這景象嚇得一聲也不敢吭,好像生怕吵醒了這群鬼怪,會加害於她。

這就是當年進了迷魂谷來再也沒出去的日本鬼子或是抗聯大部隊吧?桔子聽老輩人講過的,可是一旦親身遇到,她還是被嚇得魂飛魄散。

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楞了一下,然後撒腿就跑,一路上摔了無數個跟頭,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來喘一口氣。

就在她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水之後,擡頭就看到了那一大片在晨曦中鮮艷奪目的罌粟花……

這會兒,妖嬈多姿的罌粟花在桔子的眼裏就好像一汪鮮紅鮮紅的血,把整個迷魂谷和整個的桔子都淹在了裏面……

這迷魂谷,簡直就是一個大迷宮,而且這迷宮好像是老八親手設下的一樣,完全按照他的意願布局!桔子“噗嗵”一聲倒下了。

就這樣,第三次出逃又夭折了。

當天晚上,老八就把她叫了去。

桔子是帶著赴死的心情進了老八的窩棚的。沒想到老八好像心情不錯,他把煙槍遞給桔子,卻被她一手擋開。他只是問了問她最近修煉得咋樣了?對山上的生活習慣了麽?她耷拉著眼皮,聽著老八“叭噠叭噠”地抽著大煙,猜測著下一步老八放下煙槍後會怎麽對付她,心就跳得像一只瘋狂的兔子。

老八這一回沒有吊她,他只把她的眼睛蒙上,讓她趴在他的胯下吃那軟塌塌一堆的破爛兒玩藝,還一邊老牛一樣地喘著,一邊歇斯底裏地問她:“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桔子恨不得一口咬下他那命根子,然後一口咬斷他那幹幹巴巴的大喉節,喝他的血!可是她只是想想,解解心頭之恨,最終並沒敢動真格兒的操練起來。

她靠著各種各樣的血淋淋的想象來維持自己的情緒,好歹才沒使自己當場發瘋。只是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地閃現在她的腦海裏了:殺了老八!只有殺了他,她和幾個女人才有逃出去的希望,只要老八活著,就沒有她們的活路!要趕快,要趁著她還沒有像大鳳那樣被老八毒害得香臭不分,忠奸不辨。

老八的破爛兒終於在最後時刻堅挺了一下,他匆匆忙忙把她按倒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洩完他那憋悶了許久的內火,這才心滿意足地對桔子說:“去吧,明天你再來。”

明天再來?明天之前你活不活著還不一定呢!

桔子心裏咬牙切齒,臉上靜如死灰。

她倒退著走出窩棚,狠狠地往地下連吐了幾口:“呸……老騷貨!”她覺得自己的嘴都要臟死了,恨不能立即把自己的舌頭割了餵狼!桔子隨手在草叢中揪下一把野草葉子往嘴裏一塞就狠狠地大嚼起來,那又苦又澀、又麻又辣的草葉子弄得她一下子嘔了出來。

吐完了,她眼淚汪汪地又擄了一把塞進嘴裏,強忍住惡心狂嚼了一通,又吐了個幹幹凈凈,這才長長地從肺管兒裏噴出了一口穢氣。

殺了老八!這念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強烈地折磨著桔子。

可這件事誰能幫她呢?

回到窩棚裏,幾個女人都已經睡了。小多死了以後,這張兩個人共用的草鋪寬綽了不少,小多一做夢就咬牙切齒的恐怖聲音再也聽不到了,可桔子翻來覆去想著心事,怎麽也睡不著。

大鳳她們對老八的逆來順受和盲目迷信,讓桔子從心底感到一陣陣絕望。這些女人對老八在林子裏“施了魔法”,“念了咒”的騙局深信不疑,所以竟連逃生的念頭都放棄了。

可是桔子幾次逃出去之後,又都稀裏糊塗地跑了回來,就跟當初傻丟兒他媽出逃時一模一樣,這又叫桔子從心底裏感到她們的說法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她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出山的路,然後,殺了老八,領著眾人回家去。

主意一定,桔子覺得心裏頭一塊石頭落了地。她很快就在狼嚎聲中香甜地睡過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

秋風漸起,山上的罌粟花漸漸謝了,大煙葫蘆已經長成。

現在女人們的任務是在這些煙葫蘆上割出一個個小口子,然後等它傷口上冒出來的白漿兒凝固成一個個小小的圓珠兒,再用指甲小心地摳下來,這就是老八要收獲的“貴重藥材”的原料了。

這些日子,山上開始飄出一陣陣熬制煙膏的異香。

老八的心腹啞吧女人也開始緊張起來了,老八把最重要的生產程序交給她——日夜忙於用收獲的煙漿炮制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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