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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更是不會像凡人那般生病。於是,雲玦有了修真的念頭,想著以元力抗衡她身體的變異。而且在雲玦心裏深處一直隱隱有著一個想法,那就是她並非普通的凡人。她只是養父在路邊撿回來的孩子,沒有父母家人,十六歲的時候身體又發生可怕的變異。這一切似乎都證明了她並非一個普通的凡人。

十指處的疼痛已經減輕了許多,雲玦慢慢站起來,朝著床榻走去。她知曉今日的疼痛算是挨過去了,而接下來等待著她的將是每隔三日的發作。

對於三日後懸劍宗的弟子選拔,雲玦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目前的她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凡人。不過她已經來到了西澤域,她相信她還會有其他的機會。

三日後,雲玦和蔣子瀟兩個人跟著懸劍宗小弟子去往今日選拔之地。雲玦也是在這一日才見到了懸劍宗的宗主,子峰道人。

“子鐘,今年收幾個弟子吧。”子峰道人望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對身旁的師弟說。

子樹道人也勸,“不說宗主如今上百的徒兒,就連我都有三十多名徒弟,你也該收幾個徒弟了。”

子鐘道人隨意點了點頭,敷衍著同意。每年都是逼著他找徒弟,怎麽就沒人理解他啊!徒弟?那是多麽麻煩的一種生物啊!

“有這麽多人來競爭嗎……”柳洋聲音有點低,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人來。懸劍宗的名頭他們兄弟二人跟在那個散修者身邊的時候便聽了許多,自是知道懸劍宗雖不是在巔峰一般存在的七宗之列,可是也算個規模不小的宗派。不過這陣勢依舊還是唬住了他。

柳沈點了點頭,“想來七宗的新弟子招選定是要有著更大的陣勢了。”

作為同一日來到懸劍宗的人,雲玦、蔣子瀟和劉氏兄弟二人便被安排在比較近的地方居住,此時也是被一同帶了來。

聽到這兒,蔣子瀟忍不住問了句:“什麽是七宗?”

“你不知道七宗?”柳沈十分詫異脫口而出,說出以後驚覺不妥,立刻收斂了臉上的驚訝,道:“七宗是整個西澤域頂尖的七個宗派,代表著整個西澤域最巔峰的實力。”柳沈頓了頓,又道:“也是所有修者夢寐以求的地方。”

這邊蔣子瀟因為自己的無知略覺不好意思,而另一邊雲玦卻將柳沈的話深深記了下來。

“……通宗之路開啟之後,爾等便可進入。能在日落前到達出口,既為通過初選者。”

隨著轟隆的破山聲,一山為二。狹窄的索道映入眼簾,兩邊是陡峭的懸崖,下方是萬丈深淵,前方一片雲霧繚繞,目之所及只不過是一根根嬰兒手臂粗的鐵索伸向不知有多遠的彼岸。當即就有勇敢的小修者一馬當先,一個飛躍躍上了鐵索。雙手輪換著向前而行。

另一名小修者也不甘落後飛上了另外一條鐵索。

“看本小爺的!”陸陸續續的修者握著鐵索向前而行的時候,這一名小少年更是厲害!他腳下用力,一個飛躍就踩了鐵索之上。“噌噌噌”往前走。他雙手背在身後,行於飄搖不定的鐵索之上竟如行於平地之上一般。

這番姿態引得無數人叫好。

今日雖說是懸劍宗招收新弟子,但來的並非都是應征者,還有太多的家屬陪同著,作為家人,他們也想要給自己的兒子、女兒打打氣,看著他們成功。

“哥,我們也去吧!”柳洋雙眼中浮現出一股躍躍欲試。

“嗯。”柳沈點了點頭,“依這鎖鏈的搖擺程度,我看其並不會短了,你們不要心急,要保存體力,切不可行之一半沒了力氣。”

柳洋趕忙應下,兩兄弟這才朝著鐵索走去。他們兩個不同於先前那些天生的修者,所以他們兩個也不玩什麽花哨,但求穩紮穩打,都是雙手緊緊握著鐵索,一下一下往前挪著。

“我們怎麽過去?”蔣子瀟這可真的是犯難了。

雲玦垂著眸想了想,聽得蔣子瀟問話這才擡起頭來,她瞇著眼睛望著不見盡頭的彼岸,用行動告訴了蔣子瀟她打算怎麽辦。

深淵之上的鐵索上不時有著少年賣弄著自己的武藝,一方面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普遍有著自尊心強的特性,另一方面他們也是想好好展示一番,畢竟懸劍宗的宗主和兩位長老都在看著呢!這只不過是初選,最終能否留下以及留下之後會歸為誰的徒兒那可都不好說,他們當然得趁機展示一番。他們在這邊賣力,子峰道人與子樹道人便果真在討論著誰誰誰根骨奇佳,誰誰誰好高騖遠……

可是很快,圍觀的人的註意力都被另外一個少女吸引去了。

鐵索嵌於懸崖之上,自有一端垂在山壁上,而此時此刻正有一個少女拉著垂下來的鐵索往上爬。她將垂下來的鐵索饒在腰身一圈,又是纏在右臂上兩圈,然後才靠著這鐵索一點點往懸崖上爬去。

“她往那上面爬做什麽?”

人們產生了疑問。

“她……跳不上去?”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明白了什麽,難道這個來參加懸劍宗新弟子招選的少女尚不是修者,連最簡單的縱身一躍都不會?

她……這個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大概是上輩子爬樹爬得比較順溜,雲玦借助這鐵索的力量還是爬了上去。她看著面前通向遠處的鐵索不由有些心悸。

適時一陣風刮過,鐵索發出“嗚嗚”的聲音,整個兒鐵索都跟著不停搖晃。

雲玦偏了下頭,甩開被風吹到臉上的亂發,她瞇著眼睛看著前方不斷前行的人,狠狠吸了口氣。

所有人都在前行,你憑什麽停滯不前?

她不再猶豫,動作幹凈利落的解開纏繞在她腰上和右臂上的鐵索,而後兩只手緊緊攥著通向彼岸的鐵索。然後重心移在兩只手上,身子從懸崖上蕩開。當她整個身體全部重量交由一雙手來支撐的時候,雲玦感覺自己的身體快不是自己的了,遙不見頭的鐵鏈在風中不停搖擺晃動,雲玦小小的身子也跟著飄搖不定。

眼睛裏全是天的藍色,耳朵裏全是鐵鏈在風中發出的“嗚嗚”鳴叫。風似乎又變大了,將她束起的頭發吹得散開了,淩亂的發披散下來,遮了她的臉,隨著她的身體一起搖晃。雲玦定了定心,閉了眼,也盡量不讓那些聲音進到自己的耳朵裏。現在的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撐過去。

在無數少年當成展示臺表演自己實力的地方,卻有一個少女在拼盡全力,以命相搏。

一直站在原處目睹了全過程的蔣子瀟呆楞了好久,最終苦澀得搖了搖頭,看著風中越來越遠的身影,他不得不得嘲笑自己的無能。蔣子瀟長長嘆了口氣,而後也是學著雲玦的樣子借住垂在山壁的鐵索爬到通向彼岸的鐵索,然後再一點點艱難地向前移去。

看到這裏,子峰道人收回了視線,“這兩個人就是你們從凡人界帶回的那兩個?”

“正是他二人。”子樹道人回道,他突然轉過彎來,又接了一句:“好像師兄對他們兩個十分感興趣,不如?”

子鐘道人一擺手,子樹道人就住了口。他這師兄啊,就是不喜歡收徒弟,就是不知道這次他又要以什麽借口來洗白。

不過這一次子樹道人猜錯了,因為子鐘道人的臉色不太對勁。而緊接著他也感受到異象。

“嘩啦——呼啦——”

無數通向彼岸的鐵索突然之間自中間斷裂開來,無數少年直接從鐵索上丟落下去。下面,可是萬丈的深淵。

☆、金鐘之威

? 雲玦費力攥著鐵索,就在她力氣快要用盡的時候,那維系著她生命的鐵索突然從中斷裂開來。她如其他少年一般從半空跌落下去。

有幾個身手了得且剛剛開始爬鎖鏈的人反應比較快,立刻臨空一個轉身,“噌噌噌”借著懸崖壁的力,硬是沖了上去。而大多數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可笑的是之前還在賣弄自己技藝的少年們此時都是一臉驚恐,有幾個少年還知道擲出飛劍,踏於其上。不過大多數都是剛剛踏入修真的小少年們,禦劍能力尚且不夠精湛,如此高的深淵也難免墜落的結果。

忽然間,只見一片藍色的光芒從天邊罩了下來,紛紛墜落的少年們只覺得自己墜落的速度在降低。雲玦的心稍微定了定,她偏著頭望向懸崖之上,只見子峰道人、子鐘道人和子樹道人三人皆是臨空而立,風將他們的素白長袍向後吹起,磅礴的元力自他們的雙掌中沖出來,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在逐漸擴大、移動,逐漸將跌落懸崖的少年們一個個包裹起來。

子鐘道人皺了皺眉,朝著一個方向厲聲道:“今日乃我宗招選新弟子之日,何故來此搗亂?”

“哼!”人未見,先聽見傲氣不得了的女音。紅光一閃,造出如此大陣勢的人這才從暗處飛掠出來,她仰著下巴,瞪著子鐘道人,道:“我就是來搗亂的,怎麽樣?”

“劍音宗宗主!”子峰道人的聲音透著憤怒,他吼道:“搗亂?拿無數少年的性命來搗亂?他們有了意外,你於心何忍?”

紅衣柳眉一豎,長劍一指,直指子峰道人,“老娘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幹你何事?”

雖說身處險境,雲玦還是被這個先前便有一面之緣的紅衣所說的話噎了下,她真的是個仙人?為何說話與凡人中的潑婦差不太多……雲玦總覺得自從她真的接觸到了這些曾經一直認為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修者之後,對他們的印象一直在破滅……

總是懶懶散散一臉笑意的子鐘道人怒了,他一邊和子峰道人和子樹道人維持著防禦圈,一邊怒視著紅衣,並且猛地將金鐘一擲!

對於子鐘道人來說,金鐘就是他最淩厲的武器,只有在迎敵之時才會使出,但凡使出必是動了殺招。

渡著一層金輝的金鐘一邊發出“嗡嗡”的響聲,一邊朝著紅衣沖去。金鐘所經之處,空氣都發出“吱吱”的聲響,其所含的力量絕對不容小覷。

“蹭蹭蹭!”紅衣手執長劍不斷向後退去,面對子鐘道人的金鐘她也不得不避其鋒芒。她一邊後退一邊不可思議地瞪著子鐘道人,“你居然用它來對付我?你不記得你是怎麽得來它的?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

“我本來就是混蛋,所以還是請紅衣宗主早日收手,放了在下!”子鐘道人本是淡然的臉龐染著一層冰寒之氣,他是真的怒了。

雖說女追男之事,被追的男人該是高興的,這證明自己有魅力啊!可是子鐘道人卻頭疼得很!這個女人追了他幾十年了!不對,是纏了他幾十年了!要說她對他癡心一片,可她沒少幹害他的事,要說她對他無情那更是不可能的。大概是因為總是被拒絕,而紅衣性子又烈,於是逐漸演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子鐘道人想不通,他也不願意去多想!他只覺得麻煩!只想擺脫掉紅衣這個□□煩!

“你!”紅衣也生氣,她哪裏不好?可是這個男人就像躲避瘟神一樣躲避著自己?這是為什麽?也不是沒有修者追求她,可是作為一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人,還是一宗之主,她完全不能忍受子鐘道人對她的忽視和拒絕!

紅衣突然轉了個方向,避開來勢洶洶的金鐘,而後猛地朝著下方已經停止墜落的少年們擲出七把飛劍。只見七把銀光閃閃的飛劍一邊發出“錚錚”的清脆聲,一邊劃破天際飛奔而下。飛劍還沒有到,已經被子峰道人、子鐘道人及子樹道人聯手所造的防禦圈護在其中的少年們就感覺到了那一股來自心底的寒意。不少少年的雙眼之中浮現驚恐懼怕之意。

“咻——咻——咻——”

飛劍一柄柄直直刺下,接二連三刺破防禦圈,甚至朝著防禦圈之內的少年們射去。而這些已經停止墜落的少年們又開始再一次向下墜去。

“宗主,師弟,你們維持防禦圈!”子鐘道人道。

“小心。”

“小心。”

子峰道人和子樹道人同時道,都是從小一起修煉多年的師兄弟,有了一定的默契,對子鐘道人要做的事情都已猜到。

“金鐘無形!”

“萬象無跡!”

“千影之力!”

“亂心鐘陣!”

子鐘道人就如一柄劍一般沖了出去,符咒自他口中緩慢吟出,隨著他的吟誦,金鐘開始顫抖,發出的“嗡嗡”聲就更加劇烈了。

紅衣面對子鐘道人如此攻勢,一咬牙,吐出一口本命精血於長劍之上,霎時間一束耀眼的雷光在長劍之上翻騰。

“劍影無蹤!”紅衣厲聲道,而後只見無數把泛著雷光的長劍從原本那柄長劍周圍幻化而出,無數的雷光之劍逐漸移動,竟是慢慢擺出了一道劍陣!

沖天的劍意讓人後背發涼。

子鐘道人困於劍陣之中並不慌忙,無數金色的鐘影在向他靠近,將他整個人身體周圍渡上一層金色的光輝。雷光之劍的力量與金鐘之力相抗衡著,雖然子鐘道人與紅衣二人皆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個正在進行一場元力的對衡!

紅衣如今是全力對付面前發怒了的子鐘道人,所以不得不收起了對防禦圈的攻擊。於是由子峰道人和子樹道人二人合力所造的防禦圈越來越堅固,那些被包裹在內的少年們又一次緩緩向著上方飄去,這讓他們不由松了口氣。

“雙劍合璧!”紅衣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猛地向前擲出,只見無數飄在半空中的雷光之劍倆倆相互靠近,靠近之時發出的聲音宛如天籟,一種淩厲的天籟之音。

“噌!”當每兩把飛劍終於緊緊相貼時猛地發出刺眼的光芒,並且伴著刺耳的聲音。當所有的飛劍雙劍合璧之時,雷光之力更顯兇猛。

“哼!”子鐘道人眸光如海,他向前踏出一步,穩如泰山。只見他伸出雙手於空中連連揮動,衣帶飄浮,動作流利幹凈。

一道古樸的符文臨空而畫,無數拳頭大小的金鐘模樣的符文不斷向外溢出,猶如滔滔江水源源不斷,又似荒漠之沙,透著一股沈重之力。

“紅衣,念你為女子,我對你一再忍讓!今日便斷了這幾十年的糾葛!”

“轟——”

炸裂之音震天撼地,以子鐘道人為原點,一股磅礴的力量向外噴湧而出,周圍懸崖峭壁霎時變為灰燼。

“啊!”紅衣驚呼一聲,已是一口鮮血噴出,她所擺出的劍陣霎時粉碎,她整個人的氣息都弱了下去,而她的身體也是被子鐘道人的力量攻擊得連連後退,到最後甚至是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後飄落。

到了此時此刻,紅衣才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敗了。她也是才知道原來那個不肯多看自己一眼的男人這些年都沒把自己當成多重要的人,更是沒有一次對她使出全力。對她有情?憐香惜玉?紅衣苦笑,大概是不肖吧。

“糟了!”子樹道人道了一聲不好,立刻和子峰道人加固防禦,可是已經遲了。子鐘道人與紅衣的這次對決威力太大,尤其是金鐘之力擴散得太厲害,他們眼睜睜看著這可怕的力量沖壞了護著少年們的防禦圈。縱使他們立刻加緊防禦,縱使子鐘道人也加入到預防之列,還是遲了。

雖然說他們護住了絕大多數來參加新弟子招選的少年們,仍是有少數的少年跌落進那無盡的深淵之中。這其中就包括完全不懂一點修真的凡人雲玦。

雲玦只覺得自己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她已經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可是她悲哀地發現她居然什麽都做不了,耳邊的風“呼呼”吹著,雲玦命令自己冷靜,再冷靜。

飛速下落之中,瞇著眼睛的雲玦見到一抹銀色從上方跌落下來,其下落的速度比自己還要快上許多。雲玦想也不想揮手抓住,緊緊攥著不放,過了片刻,她才感覺到疼痛,還有那股血腥味兒。她逆著狂風勉強睜開眼睛去看,原來自己慌亂之中抓住的是一把劍?紅衣的那把飛劍?而此時這把飛劍正是握在紅衣的手中。

看著長劍那一端昏厥過去的紅衣,雲玦握著劍刃的手又緊了緊,任由其鋒利的劍刃割破她的手。或許,這是她唯一的生機。

☆、遇見容拾

? 下墜的過程中紅衣只不過是昏厥了一剎那,而這一剎那正好被雲玦看見,且利用這個機會抓住了紅衣的雷音劍。紅衣很快清醒過來,她下意識翻轉手腕,想要利用雷音劍之力翻雲而起。直到看見雷音劍的另一頭的雲玦時,紅衣也楞了一下。

紅衣袖中紅綾甩出,而她也一個翻身立於紅綾之上,當然也順帶著把雲玦拉了上來。

雲玦怎麽可能像紅衣那般站在紅綾之上像平地似的,她搖搖晃晃隨時都要掉下去,她不得不費力向紅衣靠了靠,並且更加用力抓住雷音劍,即使手掌的疼痛快讓她昏厥過去。

紅衣淡淡看了她一眼,也不理會她,而是操縱著紅綾緩緩下落。直到她們兩個落了地,雲玦才短暫地松了口氣。她立刻松開了雷音劍,雲玦拘謹地剛想要對紅衣道謝,紅衣已經轉身離開。雲玦望著紅衣的背影張了張嘴什麽都沒來得及說,手掌的刺痛和大量失血讓她眼前一黑,一個跟頭栽倒在地。意識散去的前一刻,她隱隱約約見到一雙黑色的靴子。

雲玦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只身位於一處不見來路的死寂森林之中,她不停地向前走向前走尋找出口,大霧漫天,不辨方向。一抹柔和的光在遠處召喚著她,她不由自主跟著這抹光線前行。

雲玦緩緩睜開眼,終於醒了過來。

入眼是一間幹凈的竹屋,一桌一椅一茶壺,半開的窗戶吹進來涼涼的風。雲玦試著動了一下沒想身體竟是出奇的舒服,她坐起來,將右手遞到眼前,厚厚的紗布包裹著手掌,絲絲血跡從厚紗布透出來一點點,並不覺得怎麽疼。

“吱呀——”

木門從外面被推開,一道人影出現在門口,因為逆著光,雲玦倒是看不清他的模樣。

“醒了?”

入耳是陌生的聲音,雲玦確定不認識這個人。

他一步步走進來,光在他背後慢慢隱去,雲玦這才看清他的模樣。廣袖長衫,玉簪束發,腰佩長劍。是西澤域典型的宗門弟子裝扮。

雲玦掀開被子,就勢要下床。

“別動。”這人卻出聲阻止了他,“你腳上有傷,不能亂動。”

雲玦這才看見自己的左腳腳踝處也被包紮過了,細想一下卻不記得什麽時候受的傷,想來可能是從懸崖墜落下來時或者昏厥時不小心傷了,當時卻沒有註意到。

“多謝……仙人相救。”道謝是一定要有的,雲玦想了想才決定稱呼對方“仙人”,她不知道他的底細,但是對於她這個凡人來說,無論他是誰都算得上是仙人了。

他輕笑,“我是天璣宗的弟子,名容拾,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此時的雲玦尚不知道“天璣宗”三個字代表了什麽。

雲玦看著容拾遞過來的清粥楞了楞,竟是不由自主將心中詫異說了出來:“仙人也會煮粥?”

容拾也是一楞,雲玦知道自己失言,趕忙接過清粥,道了聲謝便吃了起來,她的確是快餓瘋了。

“慢點。”容拾看著雲玦狼吞虎咽的樣子搖了搖頭,又是覺得好笑。他坐在床邊,左手擡起雲玦的左腳,右手輕輕扣了扣她的小腿又放了下來。“骨已經接上了,不要亂動,靜養一段時日便沒事了。”

雲玦覺得不對勁了。自己左腳的骨頭斷了?什麽時候斷的她怎麽不知道?她想了又想很確定自己昏厥之前是沒有摔斷腿的。想著想著她便將碗放了下來,擡起頭看著容拾。

感受到雲玦的目光,容拾直接道:“我因為一些原因住在這裏很多年了,前兩日發現受傷昏厥的你,就順道帶了回來。至於其他,我也不知。”

雲玦立刻低下頭,心道自己的沈不住氣,容拾作為一個修者救了自己這個快死的凡人,自己還懷疑他,真真是不應該。

容拾已經站了起來,“你且歇著,有事可以叫我。”

“多謝。”

看著走出去的容拾,雲玦長長舒了口氣。自離家以後她所經歷的磨難一樁接著一樁,而每次都可以化險為夷。可是每次暫時安定之後就是另一場災禍的開始。如今身在這裏她沒有一絲安全的感覺,她時時擔心危險的到來,又對危險束手無策的感覺真的糟糕透了。

雲玦慢慢躺下去,既來之則安之。先養傷,至少可以行動自如。

傷筋動骨一百天,若是以前雲玦摔斷了腿恐怕要在床上躺個小半年,可是如今經容拾的治療,不過幾日的功夫,她就可以下床了,當然是拄著拐的。

雲玦拐著容拾給她做的拐杖費力走出去曬曬太陽,她始終覺得人離不開陽光,被陽光照一照,病會好的快。

院子裏,容拾正蹲在地上烤一只兔子。

雲玦吸了吸鼻子,快步走過去。“容拾,你又做好……啊……”雲玦一個不小心就朝前摔去。一抹柔和的青綠色光芒及時將她扶住。

容拾轉過頭來,對著她無奈搖了搖頭,“說了多少次,當心一些。”

雲玦聳了聳肩,她走到容拾身邊坐下,將拐杖放在一邊,專註地看著兔肉。“我一直以為修者不食五谷,斷斷不會做下廚烹肉這些俗事。”

“換一個角度,俗事也是一種樂事。”容拾將一塊烤好的兔肉遞給雲玦。

雲玦接下,毫不客氣地開吃。

容拾早就對雲玦的吃相習慣了,他拿起一小塊兔肉放進嘴裏慢慢品嘗。

雲玦看著對面一個男人都比自己有吃相,終於覺得有點羞愧了。她眼珠子轉了轉,找了個話題,“容拾,你……為什麽一直留在這下面?”

容拾的動作一頓。

雲玦立刻移開了視線,這個問題她一直便想問,也知道可能不該問,見容拾的反應便知自己又失言了。她默默吃肉不再說話,卻不想容拾回答了她。

“我上不去。”容拾回答的很自然,又繼續小口咀嚼。

“咳咳……”雲玦費力咳嗽,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兔子肉噎住了。更噎人的是容拾的話。就算是事實,要不要這麽直白的說出來,你可是個仙人啊……

似看透雲玦所想,容拾看向她,認真道:“或許在你們眼中修者十分厲害,然而來到這裏你慢慢會發現,小小的修者,連個凡人都不如。”

雲玦楞住了,她呆呆看著容拾一時不知做什麽反應。

容拾已經站了起來,轉身回屋了。

“那、那究竟要達到怎樣的高度才能所心所欲?”雲玦猛地站起來,望著容拾的背影問道。

容拾笑了,“這世上沒有人可以隨心所欲。”

雲玦上前一步,想要繼續追問,突然一陣大風吹過,雲玦身邊的一株古樹連根被拔起。一束溫和的力量包裹著雲玦,下一瞬,雲玦已經到了容拾身邊。

雲玦呆呆看著原本的風和日麗一瞬間狂風暴雨,那一株株生存了不知幾百年的古樹就那麽輕易被摧毀。

誒?怎麽沒有聲音?

雲玦側首看容拾,只見他輕輕揮了揮手,動作流利幹凈。

哦,原來整個世界都是狂風暴雨,唯獨這一處竹屋被護著,安靜、祥和。雲玦緊緊的抓住拐杖的手慢慢松開,緊張的心情也淡了。

“這裏天氣多變,習慣就好。”容拾長袖曳地,從容轉身。

雲玦看了看眼前的飛沙走石,又看了看淡定的容拾。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輕松地跟著容拾走進去。大概,沒什麽可怕的。

容拾突然停下。

“怎麽了?”雲玦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麽了,她一貫秉持著多看少說的原則,可是最近太多次下意識說出想說的話,這情況不對勁。

容拾笑得有點古怪,“有老朋友來了。”

☆、瞎幫忙的

? “呸!呸!什麽鬼天氣,害的小爺我吃了一大口沙子!”

雲玦偏著頭看著面前這個憑空出現的小孩子。雲玦努力眨眨眼,沒看錯啊,的確是個小孩子,可是為什麽是個老爺爺的聲音?

雲玦眨眼看他,他也眨眼看著雲玦。緊接著,雲玦就發現對方望著自己的一雙眼睛中一點點滋生出驚恐,且越演越烈。

“她!她!她!”有著老爺爺聲音的小孩子突然之間變成了結巴。

“我怎麽了?”雲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淩樞!你活了!”

“她不是淩樞。”容拾的聲音有點冷。

“她怎麽不是淩樞?她明明就是淩樞!好啊!怪不得你一直留在這裏,原來你找到淩樞了!咳咳……”這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特別激動,一激動忍不住咳嗽起來。

“我說了她不是淩樞!”容拾的臉色很不好看。

雲玦看了看對面的小男孩又看了看容拾,在她的印象裏容拾是很少生氣的。

“呃…小朋友啊,你可能真的是認錯人了,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個淩樞。”雲玦沖著面前這個怪小孩笑著解釋。

“小朋友?淩樞你居然又叫小爺我小朋友?當年如此,如今小爺我都三百歲了你居然還這麽稱呼我!”

三百歲?雲玦還真是沒看出來,不過身在修真的世界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好了!”容拾皺了皺眉,“你這次來又有什麽事?”

“本來是有事的,可是現在什麽事情都沒用淩樞重要!”他笑瞇瞇地湊到雲玦身邊,拉著她的手不停地搖,邊搖邊說:“淩樞啊淩樞,你真是好狠的心,當年狠心跳下崖送死,裝死不成又裝失蹤,如今站在我面前又要裝失憶!你對得起我嗎?嗚嗚……對不起你的可是容拾那個混蛋,你可不能不認我啊!嗚嗚……”

雲玦眼瞅著他把鼻涕眼淚蹭在自己胳膊上,又怎麽都抽不回來自己的手,正不知所措時,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啊……”三百歲的妖童慘叫一聲就向後飛了去。

然後雲玦就眼巴巴瞅著他在狂風暴雨中“飄零”,且不說他是個三百歲的妖怪,單看他如今十來歲的柔弱模樣,還真是有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

雲玦大大松了口氣,甩了甩好不容易恢覆自由的胳膊。

下一瞬,這個三百歲的孩童又飛了回來,更加用力地死死拽著雲玦的胳膊,一臉怒氣的瞪著容拾,喊道:“容拾!你個黑心的!居然想害死我!”他又是轉過來,可憐巴巴地望著雲玦告狀:“淩樞,你可得保護我……嗚嗚……”

這次還沒等雲玦再次解釋,就聽背後的容拾無奈地嘆了口氣,“棄桐,她只是個凡人”,容拾頓了頓又接了句“這天下早就沒了淩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雲玦在容拾平靜的聲音裏聽出了悲愴的味道。

棄桐抓著雲玦的手慢慢松開了。他訕笑了下,“是啊,如果淩樞還在,是不會不認識我的。”說著抹了把眼淚。

雲玦眨眨眼,面前這個小人兒居然哭了?

雲玦聽容拾說棄桐偶爾會過來看他一眼,或者說來看一眼淩樞在不在。可是這一次棄桐居然賴著不肯走了。容拾也沒有管他。不過雲玦感覺到容拾心情不暢,自然無法再有閑功夫給她做東西吃。於是雲玦只好拐著拐杖,用受傷的手自己下廚餵飽自己。

棄桐則一直跟著她,看她辛苦也想幫忙。可是不是所有的修者都會下廚,在棄桐第三次差點燒了廚房之後,雲玦只好將他徹底趕出了廚房。

雲玦剛費力生好火,窗戶突然被推開了,露出棄桐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嗯。”雲玦隨口應付了一聲,將水舀進鍋裏,她真的快餓死了。

“嘿嘿!”棄桐轉了轉黝黑的眼珠子,笑道:“我教你吞吐元力,助你修真,等入了煉體境即可斷了五谷,不用再吃東西果腹,豈不方便多了!”

“碰!”水舀掉進鍋裏,激起尚未燒開的水,噴了雲玦一臉一身,她睜大了眼睛望著棄桐,“你說的可是真的?”

棄桐拍了拍胸脯,道:“小爺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雲玦三下兩下熄了火,然後拐著拐杖一瘸一拐沖了出去,她一把抓著棄桐的衣領,“教我,現在就教我!”

“好!好!好!”棄桐紅著一張小臉,“走!我這就教你去!”

棄桐果真說到做到,他領著雲玦去了竹屋後面的一大片竹林裏。

“你坐好!”棄桐選了個地方讓雲玦坐下,而後繞著雲玦走了兩圈邊走遍撓頭。

“有什麽不妥嗎?我需要做什麽嗎?”雲玦心裏很緊張,瞧著棄桐略有猶豫的樣子,就更加緊張了,她千方百計來到西澤域不正是為了踏入修真途嗎?如今真的馬上就要實現願望了,她怎麽可能不緊張。可是她心裏又隱隱有著一抹不安,她總是有那麽一絲擔心,擔心面前這個明明三百歲卻像個十來歲孩子的棄桐不靠譜……

棄桐一拍大腿,“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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