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談後，賓客甚歡。三人一邊談天說地，一邊對著竹林和湖泊品茶，別有一番享受。不知不覺間，大半個時辰就過去了。

“文居士，昔古人說，道可道，非恒道，天下萬物，莫不有道。沐風不才，才疏學淺，敢問到底什麽是道？”

沐風趁機向清靜散人請教，邊說邊雙手抱拳行禮。

三人行，必有我師。古人重學問，首推不是閉門靜讀，而是游學天下。尤其是讀了不少書，有了一定的學問後，更是要周游列國。期盼在見識各地風土人情的同時，真正感悟書上所說的知識和道理。

從小到大，沐風都沒有離開過建寧。難得出門一次，並遇上了清靜散人這樣的大學問家，自然不會輕易錯過機會。

一直以來，他對道的認識和感悟，都在不停的變化和修正。哪怕突破到了凡人境後期，仍然似懂非懂，不明白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道！

“什麽是道？”

清靜散人目光深邃，看著沐風沈吟不語。良久，撿起一塊碎石，拋入寧靜的湖泊，看著濺起的水花和蕩漾的水波說道，“沐公子，你看，石落湖中，必然激起水花和水波，這就是道。你我能在這裏相遇，也是道。清心寡欲，自然為人平和，這就是清靜之道。道可道，非恒道，到底什麽是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嗯，清靜之道……”

沐風點點頭，若有所思。

清靜散人的話幾乎等於什麽都沒說，但仔細琢磨，又暗含真理。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身世、家境、年紀、學問乃至性別等不同，對世間萬物自然有不同的認知和看法。想要入道和得道，只有自己不懈的努力，用自己的心去體會和琢磨。

擡頭見天色已經差不多，沐風起身告辭，“文居士，時辰不早，我們也是時候上路了。萍水相逢，冒昧打擾，不到之處還請多多海涵！”

“不，沐公子，這麽說就見外了。難得相見一次，怎麽這麽快就走？”

清靜散人有些意外，起身盛情挽留，“我已經通知我的幾個兄弟，按時辰推算，也差不多要到了。他們也早就聽說了你的聲名，敬重有加。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聚在一起，沐公子，晚點再走吧！”

“文居士，這……”

沐風和身旁的荊無雙對看一眼，有些盛情難卻。剛準備繼續推辭，遠方就傳來了一聲長嘯，聲音起碼在十裏外。下一刻，餘音就到了五裏外，速度快得驚人，和傳功大弟子沐鐵比起來勝了不止一籌。不久，一個高大的身影就直接翻墻飛了進來，出現在兩人面前。

只見他胡須發白，身材高大，幾乎和大哥裂天虎不相上下。長發披肩，國字臉，一眼看上去不怒而威。手裏拄著一根黑得發亮的拐杖，右腿褲腳空蕩蕩的隨風飄舞，赫然是一個只剩一條腿的瘸子！

一個瘸子！

一個只剩一條腿的瘸子，速度竟然還如此驚人！

沐風大吃一驚，看著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老人，肅然起敬。

“沐公子，這是我的大哥嚴立人，人稱飛天蝙蝠。他的性格就這麽急，一生嫉惡如仇，到老都改不了。每次進來都不走正門，都是直接翻墻飛進來的！”

清靜散人搖頭笑笑，跟著，轉身向身材高大的老人介紹，“大哥，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一代才子沐風。坐了沒多久就說要走，我說你們趕過來了，他才留下來。你來得正好，勸他在這裏好好住幾天，我們一起好好聚一聚！”

“什麽，剛來就要走？這不是明擺著看不起我們建南五傑麽？”

號稱飛天蝙蝠的老人吹胡子瞪眼，脾氣果然不是一般的火爆，雙手用力，直接把沐風按到了座位上，“來來來，相見就是有緣，進了門就是兄弟，今天我們不醉不休。老三，你這個鳥人，還不趕緊叫人把酒擡上來，誰喝你的清茶？整天喝這個，嘴巴都淡得發澀了。”

“大哥，都一大把年紀了，什麽時候才能斯文一點？第一次見面就這麽粗暴，小心把客人都嚇壞了！”

沒等清靜散人說話，大門就嘎吱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一個又矮又胖的中年熱邊說邊笑瞇瞇地走了進來，順手把劃開門栓的小樹枝扔到一邊，身後，跟著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婦。看著飛天蝙蝠把沐風強行按在座位上的一幕，撲哧一聲掩嘴一笑，踏著碎步裊裊而來。

“走在前面的是二哥馮千斤，人稱千幻神偷，家財萬貫。大哥每次是翻墻飛進來，他倒沒那麽粗暴，每次都是自己開門走進來的。一雙手比竹林中的青蛇還要靈活，小心點，千萬別讓他靠得太近了。跟在後面的，是四妹梅雪，人稱梅四娘，擅長移花接木，家裏栽滿了梅花。沐公子接下來要是方便，不妨到她家住幾天，風景比我這小竹林好看多了！”

清靜散人笑笑，一一給沐風介紹。拍拍手後，早有準備的侍女就穿梭而上，擺了滿滿一大桌的酒肉。見實在推脫不掉，沐風和荊無雙只好坐下來，準備晚點再走。

“老五呢，怎麽還沒來？”

見酒菜都已經上桌了，老五還沒到，風韻猶存的梅四娘問坐在一旁的清靜散人。

“叫他幹什麽？”

沒等清靜散人回答，飛天蝙蝠就臉色一沈。

見他臉色不善，梅四娘和清靜散人對看一眼，搖頭苦笑，也不再多說，免得掃興。

酒過三巡後，飛天蝙蝠擡起頭來看著沐風，連連點頭，“一身正氣，錚錚鐵骨，才華過人，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沐風，十幾年前，我就曾和你父親沐大人在京城偶遇。當時我就笑稱，司徒小姐肚子裏的骨肉他日必定不是一般人，現在看來，果然沒有猜錯。可惜，十幾年匆匆而過，再也無法和你父親相見了。”

沐大人？

沐風有些意外，沒想到飛天蝙蝠這個老人竟然認識自己的父親，想到自己那從沒謀面的父親，不由得有幾分激動，“嚴老，我有點急事要處理，要盡快前往建水城，等會就要繼續啟程了。走之前，能不能告訴我，我父親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是被誰殺死的？”

“你母親從來就沒說過？”

飛天蝙蝠一楞，情知漏嘴，打個哈哈一笑，“不好意思，我和你父親也只是一面之交而已，具體的情況也不清楚。來來來，喝酒，今天不談不愉快的事情，我們不醉不休。老三，來，給我們遠道而來的才子來一曲助興！”

“也好！”

清靜散人淡淡一笑，取下掛在腰間的長簫，很快，悠揚的簫聲就遠遠地傳了出去。幾個跳動的音符，就讓人心曠神怡，猶如一道甘泉從天而降，讓人的心情隨之平靜下來。雖然心裏有一萬個疑問，但見飛天蝙蝠不願多說，沐風也只好不再追問，凝神欣賞悠揚的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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