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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章梅嶺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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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後,她回不到廊州靜養,可能……可能會。”

聽懂了藺晨最後一語的隱意,藺晨只覺得眉心突突直跳,素來瀟灑不羈開朗樂觀的他,頭一回氣的踢翻了桌椅。

“藺少閣主。”衛崢也是頭一次見藺晨這樣,一時間不知所措。

“傻子,莫離就是個傻子!”藺晨自嘲道,“?皇帝是什麽人,秦般若是什麽人,他們一個個都足以將莫離這傻丫頭置於死地。我就不明白了,跟我一塊游歷山水不好嗎?幹嗎非得為了所謂責任和所謂情義,拖著殘破的身子來這金陵城中,幫那個蕭景琰登上皇位?”說到這兒,他又將話鋒轉向了衛崢,“還有你,明明知道她都成這樣了,還敢幫她瞞著我,不行!我得連夜進金陵去,將她綁回廊州。”

說完,藺晨已是施展輕功,從半開的窗戶一躍至街道,消失在了夜色中。

待看到藺晨離去,衛崢急得跺腳,眼珠微轉後,他連忙推開了隔壁的屋門:“殿下,當年之事,改日我定細細稟告。”

藺晨的那番話,如一記醒雷,直擊蕭景琰的心頭。拋卻謀士的身份,雲莫離於他,亦友亦親。她就像是面明鏡,總能在他困惑時,一語道破他的心思,看穿他所有的意圖,在雲莫離的面前,他蕭景琰掩藏不住任何的秘密。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竟對她漸漸上了心。但這種上心,並非存有什麽旖旎心思,而是一種感覺,就像是兩個非常熟悉的朋友,分開許久後,終於再次相見。

晉封親王那日,蕭景琰在芷蘿宮裏,看到獨自現在屋外神傷的雲莫離,塵封已久的困惑再次湧上心間。他想,如果不是小曦已死,如果不是他查過雲莫離,如果不是雲莫離身上沒有半點熟悉的痕跡。他可能,真的會再次將相貌完全不同的雲莫離,與林曦聯系在一起。

只可惜,這一切只是他以為,他猜測。

許是經歷了太多生死離別,他如今也變得傷感起來。在聽到衛崢說出雲莫離病情,他除了吃驚外,更有不忍,不忍老天爺將一個如此心靈情透的女子生生用病痛帶走。

蕭景琰知他在著急什麽,正好此時列戰英進來,說是有靖王府親信來報,戶部尚書沈追求見,思慮到深追深夜來訪定有要事,思慮片刻後,他點點頭:“我就先走了,半個月後,你我仍舊在此見面。到時,還望你一一告知。”

送走了靖王,衛崢也匆匆離開的悅來客棧。誰都沒有註意到,在他們走後不久,屋頂上突然跳下一道黑影。

此人,正是緊隨蕭景琰而來的夏江義子,懸鏡司懸鏡使,夏春。

“大人,要不要跟去蘇宅?”

夏春擺擺手,淡聲道:“不必了,蘇宅不比客棧,客棧人多聲雜,否則以靖王殿下的耳力,早就察覺到你我幾人的存在。我先去向首尊大人稟報,你吩咐下去,只需命薛勇監視悅來客棧即可。”

“是!”

……

“沈追深夜拜訪靖王府,肯定是是為賑災一事。以蕭景琰的脾氣,明日早朝,肯定會上奏請父皇將賑災一事交給他。”

雲莫離打著哈欠,安靜聽譽王說完後,微微笑道:“聽殿下的口氣,是不想讓這個肥差白白落在靖王手裏?”

“沒錯。”譽王說道,“往年,賑災一事都是由我或是太子負責,如今太子被廢,靖王晉升,若是將此差事落在他蕭景琰的手裏,辦不好,還無事,若是辦好了,那他可就有同我爭太子之位的功績資格了。”

雲莫離又打了個哈欠:“災情我了解過,由於今年春夏偏旱,好幾個州長成的谷苗連往年一半都不到,有些地方在入秋後又鬧了蝗災,最後顆粒無收。眼下饑民四方流散乞食,情況十分嚴重。譽王應當先放下自己的小利,全心投入到賑災一事中。當然,事成之後殿下的名聲也會被百姓們口口相傳。”

譽王一聽對自己有利,登時來了興致:“姑娘的意思是?”

“殿下明日上朝,與靖王相爭時,可向陛下透露出,若是賑災一事交給你,除了他命戶部撥下的賑災銀兩外,殿下還會另從王府私庫裏,取出白銀五萬兩,用以安頓災民。”

“五萬兩?”譽王喃喃道,“那可是我王府一半的銀錢。”

“正因如此,殿下才更應該這麽做。靖王原本家底就不厚,又養著一大幫軍中孤兒,宮中靜妃也無力幫襯,光憑這點,靖王他就爭不過殿下。”說完,雲莫離有打起了哈欠,“睡了還沒半個時辰,就被殿下差人換來府上,我乏了,先回去睡覺了。”

譽王抱歉一笑:“打擾到姑娘休息,抱歉,本王這就差人送姑娘回去。”

“多謝,但不必了,天子眼下,你我還需註意。”雲莫離說完,似無意掃了屋子一眼,“對了,今晚怎不見般若?”

“般若她這幾日不在。”

“哦。”雲莫離應了一聲,行禮出了屋,由婢女領著朝府門走去。不想,在半道上,竟遇見了一個美貌女子。

那人一身素衫,與華麗的譽王府有些格格不入。

“她是誰?”雲莫離好奇的問。

婢女看了一眼,恭敬答道:“回姑娘,她是殿下已故恩師楚學士的獨生女兒楚馨璃,王妃的義妹。”

楚馨璃?原來是她!

雲莫離勾唇一笑,與楚馨璃擦肩而過,漸行漸遠。

第二日上朝時,譽王依照雲莫離所獻之計,成功的以私囊充足為利,將賑災一事爭到了自己手中。只不過,他還來得及高興,當天午時左右,有刑部負責各地勘察的官員上奏梁帝,說是撫州境內發生一樁劫殺鏢隊的案子。

像這種案子,本來只需交給各地府衙負責便可,可沒成想最後竟然查明,這個鏢隊所保的是岳州知府送給譽王的禮物,清點下來,竟有五千兩白銀。眾所周知,岳州是今年受災害最嚴重的一個州,沈追上來請靖王出面時,已有百姓餓死街頭。負責此案的大臣,深知此事若傳出去,定又是一番民怨風雨。擔不住後果的他,只好趕緊上書,將事情報給了梁帝。

梁帝看完奏折後,大怒,狠狠的責罵了譽王,使之顏面掃地。而且今日一早,梁帝又下旨,命靖王蕭景琰接手賑災一事,明日天亮,整軍趕往受災地州。

接到聖旨後,蕭景琰先召開沈追和幾個心腹親信,商量了下賑災大致方法,然後,又進入密室,拉響了鈴鐺。

等了好久,仍不見梅長蘇或是雲莫離的身影,蕭景琰按捺不住,起身推開了連接蘇宅的大門。

“蘇先生!”

蕭景琰對著空蕩蕩的書房連喚了幾聲,仍是沒有回應。就當蕭景琰以為他們不在,正要返回靖王府時,蘇宅大院裏,突然傳來了飛流的求救聲。

蕭景琰跑出一看,原始藺晨紮了個扇形的枝葉,嚷著要飛流給他跳孔雀舞,飛流不願,於是求救。

逃跑中,飛流瞥見了立在長廊下的蕭景琰,情急之下,他只好拉起蕭景琰的鬥篷,躲在了裏面。

蕭景琰看著蹲在自己鬥篷下的飛流,無奈一笑後,抱拳朝藺晨說道:“藺少閣主,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再欺負飛流了。”

“你的面子?靖王殿下,我跟你不熟!”藺晨一笑,“再說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負他了,我明明在陪他玩。”

“欺負!”飛流探出難道,反駁道。

“你!”藺晨氣的跳腳,“你個小沒良心的,虧我還救過你的命,得得得!罷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個小孩一般見識。”說完,藺晨已消失不見。

待藺晨走遠,蕭景琰淡淡一笑,對著還躲在自己鬥篷底下的飛流問道:“飛流,蘇先生呢?”

“離姐姐,蘇哥哥,廚房!”

“廚房?”

“恩!”

“冬至,包餃子!”

經飛流一提,蕭景琰這才記起來,今兒原是冬至。按照習俗,的確是該吃餃子。

“既然蘇先生在過節,那我就不打擾了。”

見蕭景琰作勢要走,飛流猛地拽住了他:“藺晨哥哥,討厭!水牛,幫我,好人!飛流請水牛,吃餃子。”

孩子的世界裏,都是如此來區分好壞的嗎?蕭景琰無奈一笑,伸手摸摸飛流的腦袋,然後離開了蘇宅。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些人那麽說woli凱凱,林子我氣憤!

☆、譽般知真相

“冬至吃餃子,乃是老輩人傳下來的習俗。”雲莫離一面將煮好的餃子裝盤放到桌上,一面解釋著此習俗的來歷,“相傳,有一年冬至,南陽醫聖張仲景還鄉時適逢大雪紛飛,寒風刺骨。他看見鄉親們衣不遮體,有不少人的耳朵被凍爛了,非常難過,就叫弟子搭起醫棚,用羊肉、辣椒和一些驅寒藥材放置鍋裏煮熟,撈出來剁碎,用面皮包成像耳朵的樣子,再放下鍋裏煮熟,施舍給百姓。百姓們服食後,耳朵便全治好了。後來,每逢冬至人們便模仿做著吃,是故形成吃餃子的習俗,連帶還有“不吃餃子掉耳朵”的說法。”

從餃子上桌,就一直埋頭苦吃的飛流,一聽“不吃餃子掉耳朵”,嚇得趕緊摸了摸雲莫離的耳朵,見她耳朵好好的,這才舒了口氣,開心的笑道:“不掉!”說完,又摸了摸自家的耳朵,“飛流吃,也沒掉!”

他充滿童稚的話,惹得眾人忍俊不禁。

藺晨正欲在打趣飛流幾句,誰知飛流在扒拉了幾口餃子後,端起一盤,轉身作勢要到別處吃去。

“飛流,看你這餓死鬼的饞樣,坐下吃,又沒人跟你搶。”藺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梅長蘇無奈一笑,朝飛流招手,示意他過來:“飛流,聽藺晨哥哥的話,坐下來吃,我和你離姐姐包了好多呢。”

“就是,飛流,如果你那兒不夠,我這裏還有。”雲莫離也忍不住勸道。

飛流看眼梅長蘇等人,又看看自己抱著的餃子,急得直跺腳:“飛流,沒有!飛流,說話算話,請人,吃餃子。”

眾人面面相覷,飛流請客,還真是頭一次聽說。不過,未等詢問出被請那人是誰,當事人飛流已抱著餃子沒影了。

“如果我沒猜錯,飛流請的人,是蕭景琰。”藺晨的解釋,道破了大家的疑惑,“半個時辰前,蕭景琰來過。”

……

蘇宅這頭其樂融融,而另一頭的譽王府,卻是酒盞滿地。

令靖王前去賑災的聖旨一下,譽王便氣的打雜砸書房裏的物件,婢女們都不敢靠近,唯有秦般若一直站在房間的角落裏,眸光心疼的看著譽王發飈。

待心頭之火發洩的差不多了,秦般若這才上前奪下了他面前的酒壺:“殿下,與其在比自暴自棄,您更應該想法子怎麽對付靖王。”

“對付靖王?”譽王冷笑,“你倒說說,我該怎麽對付?我明明已按照雲莫離獻的計策所行,為什麽,還是輸的一敗塗地!”

秦般若眉頭一跳,不可置信道:“殿下……方才說什麽?與靖王爭賑災一事,是雲莫離出的主意?”

譽王點點頭:“她讓我憑私庫優勢去爭,眼瞅著我已唾手得到,誰知,竟半路殺出個岳州官員送禮的事來。”

沈默了半晌,秦般若似是想明白了什麽,忽的大笑起來:“果真應了那句話,'得麒麟才子者得天下'。殿下,咱們上當了。”

這句話如道驚雷劈的譽王霍然回身,他雙眸赤紅,緊緊地瞪著秦般若,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殿下,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秦般若冷笑道,“雲莫離和梅長蘇真正效忠的主子,是靖王。她雲莫離所獻計策,明面上是幫殿下爭取賑災機會,可恰恰也向陛下暴露了譽王府錢財頗多,試想,以咱們這個皇帝多疑的性子,怎會不會不懷疑每年俸祿加起來不過一萬白銀的你,為何會一下掏出五萬白銀來。正好又出了岳州知府送禮一事……而靖王呢,他拼財力的確拼不過你,可正因如此,才說明了靖王從未貪銀收禮。還有……殿下想想看,在他們投靠你我之前,殿下你是什麽情形,靖王是什麽情形?現在一年多過去了,殿下如今是個什麽情形,靖王又是什麽情形?這兩相一對比,到底是誰得了麒麟才子,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嗎?”

秦般若的一番話,將還沈浸在是自己得了麒麟才子美夢中的譽王當頭打醒。細細思索完,譽王渾身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殿下!”秦般若上前欲將其扶起,卻被譽王將手甩開。她盯著自己懸在空氣中的手,長嘆口氣,定聲道,“殿下放心,即便沒了梅長蘇和雲莫離,般若還在,般若會拼盡全力幫殿下登上皇位,並讓那些騙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你打算怎麽做?”除了逝去的雲翳,沒有人比譽王更了解秦般若,聽她這麽說,譽王已知她定是有了計策。”

“梅長蘇的弱點我不知道,但雲莫離和靖王的痛處我可是明明白白的。雲莫離之所以舍了殿下,選擇幫梅長蘇輔佐靖王,無非是看中了靖王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後,不會對月影閣實行狡兔死走後烹那套,可她忘了,如今靖王還只是小小親王,月影閣的真正主人是皇上。至於靖王殿下,這十多年來他不受寵,根源在哪裏?是他笨麽,不會辦差麽,犯了什麽錯麽?都不是。相反,他倒是屢立軍功,辛勞不斷,可皇上就是不賞。而不賞的原因,還不是那樁梗在父子們心頭誰也不肯讓步的舊案麽。為了這些逆賊,靖王違逆頂撞了皇上多少次,想必殿下數都數不清了,只不過十多年的放逐之後,皇上老了,不想計較了,靖王也學乖了,不再硬頂了,大家把那一頁悄悄翻過,只藏在心裏,誰都不提。可不提並不代表遺忘或痊愈,只要找個好機會重新翻出來,那依然是他們兩人間最深的一道裂痕。”

“你,要做什麽?”

“般若有一姐妹,為懸鏡司一懸鏡使的夫人,她在與夫君閑談時,得知夏秋找到了當年赤焰軍舊將,現化名素玄為雲莫離醫治身子的衛崢。殿下您說,若是將此人身份以月影閣的名義上奏陛下,以靖王殿下莽撞的性子,會不去向陛下求情嗎?他和雲莫離之間的信任,何愁不會潰散。到時候,就算梅長蘇看出什麽出言相勸,靖王殿下只會以為他是在袒護自己的義妹,畢竟,人家梅長蘇與雲莫離才是真正的一條心。”

“妙計!”譽王讚嘆道,“一石三鳥!”

“不過,這還不夠。”秦般若又說,“還得需殿下親自出面,與夏首尊商議結盟一事,順道,殿下還得將雲莫離的事情告知首尊大人。相信閱人無數的首尊大人,定會覺得這個月影閣閣主絕非表面那麽忠君。有他替咱們將雲莫離幹的事查出來捅到陛下那,我們也正好避免了得罪月影閣和江左盟。”

秦般若,第一次譽王真正意義上的對這個明艷女子刮目相看。

要是馨璃也同她一樣,肯一心幫我該多好。譽王在心裏默默嘆息著,再等秦般若擡頭時,他眼中已不見了方才難得的柔情。

示意秦般若退下後,譽王喚來自己的貼身小廝,低頭囑咐了幾句。小廝領命跑到後院,過了一會,領來了個紅衣女子。

此人,赫然就是雲莫離前日遇見的楚馨璃。

“馨璃。”

“殿下!”楚馨璃微微福了福身,示意小廝退下後,開口說道,“請殿下恕罪。”

“出什麽事了?”

“林樂瑛被人帶走了!”

原來,半個時辰前,她如往日一樣,拿了吃食去探望關在螺市街的林樂瑛,可進去後卻發現,關著林樂瑛的那間屋子,竟變成了一片廢墟。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今早螺市街發生大火,有負責救火的百姓在遣散人群時,發現了林樂瑛,便將其送到了言侯府上。

“林樂瑛容貌已變,且神志不清,金陵城中,就算是靖王殿下也很難認出她來,殿下不必太擔憂。”

“但願吧。”譽王蹙眉嘆氣,起身走到楚馨璃身邊,握住了她的手,“馨璃,等我渡過這個難關,登上皇位,我定封你做皇後。”

楚馨璃不著痕跡的抽回手,微微笑道:“景桓,你知道的,我不求這些,我所求的不過是能與你相伴到老。”

譽王點點頭,將她擁在了懷裏:“我知道。”

可是,他蕭景桓還有太多東西舍不下,太多的不甘心。只有將這些東西全部到手,他才能真正快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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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盟言侯爺

“這大冷天的,蘇先生和雲姑娘怎麽來了。”

梅長蘇和雲莫離下了馬車,正要往侯府走去,忽而聽到身旁傳來一聲驚叫,細看之下,原是抱著滿滿一懷梅花的言豫津。

“我有事要與言侯商議。”梅長蘇答完,又問,“豫津,你府上不是有梅花麽,怎的又跑到別處買。”

“哦,你說它啊。”言豫津抽了幾束,遞給了跟在雲莫離身旁的佘月,“昨夜我收到景睿的書信,是他讓我去蘭園折幾株梅花,說是代雲姑娘在南楚的舊人所托,送給雲姑娘的節日禮物。”

“景睿有心了。”雲莫離含首一笑,“煩勞國舅公子在回信中,代我向景睿道謝。”

言豫津微而不語,將剩下的梅花交給了府上下人後,向雲莫離和梅長蘇做了個請的手勢:“家父每日早晨都會去畫樓看書,二位跟我來吧。”

畫樓位於言侯府的後院偏僻之處,離前門有好一段路程,為免無聊,言豫津一直都同梅長蘇和雲莫離說說笑笑的。

閑聊中,雲莫離似有意,有似無意的問:“聽人說,前幾日有人送了個瘋傻女子到貴府?”

“是的。”言豫津未隱瞞,“送她來的,是我府上以前的管家李叔。李叔見那人病的不輕,正好我府上現任管家曾是名專治瘋癲之病的大夫,於是便送來了。……父親!”

言闕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長廊的另一頭,一雙歷經歲月的影眸,如灘深湖般平靜的看著雲莫離和梅長蘇。

眾人上前,行禮:“言侯爺!”

“本候已等候二位多日。”言闕回完禮,話語轉向言豫津,“去將李管家送來的那名婦人帶來。”

言豫津一楞,他不明白,自家父親為何要讓個瘋婦參與和梅長蘇兄妹的恰談。但言豫津也明白,父親這麽做自有其用意,於是只好乖乖依言行事。

待言豫津離開,梅長蘇淡然道:“聽侯爺話中意思,竟是早就料到我們會來?”

言闕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梅長蘇的猜測。

“看來,侯爺是有備而候。”

“正是。”言闕倒是回答的坦然,完全沒有了上次火藥一事時的故左右而言他的樣子。

行至畫樓,言闕遣散了侍奉的婢女,親自為梅長蘇和雲莫離看茶,待飲酌三杯,雲莫離微笑道:“侯爺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那本候開門見山。”言闕目光深遠,“本候有一多年好友,名喚王恒,乃已故赤焰軍大帥林燮的護衛,因當年母親突亡回家料理,才幸免於梅嶺劫難。後來,我聽聞他還活著,為護得其周全,故將王恒隱姓埋名易容藏於靖王殿下留在東海的軍中夥房。就在月餘前,他替靖王前往東海尋冰續草,偶遇藥王谷少閣主素玄,而這個素玄的英容聲貌恰恰與當年赤羽營左前鋒隱似相同。因為王恒不確定此人是不是衛崢,加之恐亮明身份以後,會引得不小波動。忽而只能偷偷緊隨素玄,誰知,竟發現素玄不只是衛崢的事情,還有其名下弟子中,有不少當年赤焰軍的十夫長。……王恒既能於數萬人中晉為林燮的護衛,除了其武功外,還有他見人不忘的特殊本領……”

梅長蘇的目光看向前方,低聲道:“如果蘇某沒有猜錯,王恒探聽到的不止這些。”

言闕笑容漸僵,點頭道:“記得上次蘇先生為勸我放棄謀殺皇上一事時,曾偶然提起宸妃,我當時就很懷疑我心悅宸妃的事,京中幾本無人知道,而蘇先生又怎會知道。直到……王恒告訴我,衛崢與那幾個十夫長閑談時,曾稱呼蘇先生,為少帥。”

梅長蘇和雲莫離全身一震,擡頭,靜靜的看著面前這個在外人眼中,只知求仙問道的富貴閑人。

此次靜默了半晌,言闕再次開口:“蘇先生,你告訴我,我是該稱呼你為梅長蘇呢?還是該稱呼你為林殊?”說完,不等梅長蘇回答,又將問題拋給了悠哉喝茶的雲莫離,“那麽雲姑娘呢?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林曦?”

“言侯為何這麽說?”雲莫離笑了笑,繼續喝茶。

“我知道。”答這三個字的,並非言闕,而是言豫津。

此時,言豫津的臉上已沒了往日的嬉笑不羈,有的,只是沈重,可是他的雙眼中卻沒有聽到實情後的震驚。雲莫離想,唯一的解釋就只有……

“豫津,你早就知道了?”

“算是吧。”言豫津微微一笑,“最初起疑,是去年你們剛來金陵時,殿前比試那日,我看到有宮女偷偷將你的糕點,換成了藕粉糕;第二次,是你送景睿離開那日,送了他一幅山水畫和一支筆。眾所周知,淮安先生是死於謝侯爺之手,和景睿相識多年,我就只聽他在我和林曦姐姐耳邊念叨過他最想要淮安筆。第三次,是景睿在書信中,總是有意無意的向我打聽你的情況。最後確定,是今天,你向我詢問她。”

雲莫離順著言豫津所指方向瞧去,只見有一素衣婦人正被丫鬟攙扶著,於院中散步。看的出,許是關押太久的緣故,那婦人的臉色甚是蒼白,就連那雙腿也行走吃力。

“爹爹說過,她是林曦姐姐的母親。”

母親二字,如把利刃插在了雲莫離心口,分離十三載,她這個不孝女兒不僅沒有在其身邊侍奉半日,而且,當年若非是她安排了雲兒照顧他們,爹爹就不會死,娘親更不會神志不清。想到這兒,雲莫離鼻頭一酸,眼淚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

眼眶同樣泛紅的梅長蘇輕輕拍拍雲莫離的背,覆又擡頭,看向言闕:“言侯爺……言叔,可有打算將實情告知景琰?”

聽到梅長蘇終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言闕氣息波動,待平覆好心裏的激動,他搖搖頭:“叔叔雖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才會變成今天的這副模樣,但叔叔明白,你們來金陵城,定是為了祈王和林家的冤案。告訴景琰?我不會的!至於緣由,一來是因為景琰的性子,二來是因為還不是時候。”

其實,今日來言侯府之前,雲莫離和梅長蘇早就已經料到身份會被揭穿,他們也做好了應對言闕所有疑問的回答。只是他們沒有想到,言闕已將所有的一切看的透徹,正好,也省了他們再廢一番唇舌說服。

“姐姐,當年你進了寧國侯府就沒出來,可是謝……謝玉,對你做了什麽?”提起這件事,言豫津至今心懷愧疚。自知道雲莫離就是林曦後,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明白了當初林曦為何會在看到韓冥後,令自己入宮找蒙摯。同時也在自責若不是當初找林曦幫景睿求情,或許,林曦還好好的和靖王呆在王府。

看出了言豫津的懊惱自責,雲莫離像十三年前那樣,使勁的捏了把他肉嘟嘟的臉:“這些……我日後自會跟你和言叔解釋,今日來我只是想將母親接回蘇宅,等開春時,再將她送到藥王谷醫治。”

“也好!”言闕點頭,“你們母女分離十三年,自是得好好聚聚。你放心,沒有人會知道樂瑛進了蘇宅。”

“謝謝言叔。”道了謝,雲莫離也言歸正傳,說起了今天來此的另一個目的,“言叔,我和哥哥今日來,還為了請言叔相幫景琰。不知您可願意?”

“願意!”言闕想了好久,才將這兩個字說出口,“不過,我希望,日後等景琰登上皇位,請他放皇後一條生路。至於譽王,他作孽太多,已是無力回天。”

“這是當然。”

與言闕的聯盟算是達成,因為不便逗留太久,只呆了一會,二人便匆匆回到蘇宅。

“長蘇,莫離!你們兩個去哪兒了?”

剛剛踏進蘇宅,晏大夫那幽幽到滲人的聲音,就從裏屋傳了出來。梅長蘇和雲莫離求救的看向黎綱甄平等人,回答他們的,是一張張晏大夫得罪不起,你們自求多福的表情。

“晏大夫,我和小曦閑的無聊,出去轉了轉。”梅長蘇說完,沖雲莫離使了個眼色。

“對的!今天天氣不錯。”說完,雲莫離擡頭看了眼大雪紛飛的天,心覺自己果然不會替人圓謊。

正想著,忽然有陣寒風吹過,刺骨的冷意吹得雲莫離渾身已抖,緊接著只覺得喉嚨腥甜發癢,忙掩嘴咳了起來。

攤開手掌,掌心是刺目的殷紅。

一時間,天旋地轉。

耳邊,有黎綱等人的驚呼,晏大夫無奈的謾罵,還有梅長蘇的咳嗽聲。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估計是在兩三天後,不是周一就是周二

劇情已經進去了主要階段,期待林曦和靖王殿下相認的親們,再等兩三章就好了

☆、兄妹皆病倒

“首尊大人,依您的意思,您已想好了用來對付靖王的方法?可是衛崢?”

“譽王殿下,是如何知道衛崢還活著地?”夏江擡頭,深深的看了眼跟在譽王身後的秦般若,嘴角微挑,淡聲道:“殿下猜的沒錯,其實……在夏秋發現衛崢的第二日,我便已命他將衛崢抓捕,只可惜那時他與瑯琊閣的人在一塊,才沒有機會動手。不過,昨日夏秋傳來書信,他已在藥王谷附近布下暗衛,只要衛崢一出谷,便能將其抓捕。殿下,你我都知道,雖然赤焰舊案已過去了整整十三個年頭,可它仍是陛下心中不可觸碰的一片逆鱗,相信到時候等衛崢被捕的消息傳到靖王耳中,以他對赤焰舊人的在意,肯定會找陛下相求。如此一來,陛下定會震怒,後果如何,譽王殿下就不需要我說了吧?”

譽王一喜,與秦般若對視一眼後,覆又沈眸試探地問:“舊案重提的確可以打擊靖王,不過……首尊大人,靖王身邊的梅長蘇和雲莫離,可不是吃素的,等此事一出,他們定能看出衛崢不過是條引子,只要靖王他不去觸碰,就不會受到牽連。為防止功虧一簣,咱們當務之急是應先對付他們兩個。”

夏江輕抿了口熱茶:“雲莫離?”冷笑道:“那就,想法子讓他們失去靖王的信任。”

秦般若忍不住插話:“如果般若沒有猜錯,首尊大人可是已有法子?”

“有是有。”夏江再次擡頭,看向譽王,“不過,還得需要殿下入宮請皇後娘娘幫忙才是。除了赤焰軍眾人和林曦外,咱們這位靖王殿下的軟肋,就只有靜妃了。”

譽王思索片刻,了然一笑:“首尊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一旁的秦般若,待譽王和夏江對飲完,擡頭偷瞄了眼譽王,未得允許擅自開口道:“首尊大人,提到雲莫離,般若還有一件事要稟告大人。”

於是秦般若個自己一樣心計太深,夏江看到她,就覺得像是在看鏡中那個真實醜陋的自己,因此,他對秦般若總有種莫名的厭煩和故意疏離。若非看在她是璇璣公主的人,他恐怕不會再同秦般若有半分往來。

良久,夏江示意秦般若說。

“般若調查到,這個雲莫離並非真的雲莫離,她原是藥王谷谷主和瑯琊閣老閣主,不知從哪裏救來的病人。後來有一日,雲翳將她以義女身份帶回了月影閣。”

秦般若話音一落,譽王和夏江皆震驚的看著他。但不同的是,前者的震驚中夾雜著憤怒,後者則是單純的吃驚。

“你是說,如今在金陵城中的雲莫離,實際上是他人假扮的?”夏江的吃驚,隨著他的話音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聽到謊言後的好笑表情,“雲翳當年離開金陵時,雖說還未收養雲莫離,但陛下在知道此事後,特命我送去了五屍散,是我親自餵給她的。而且……”

“而且雲莫離來金陵後,陛下還命禦醫為她把過脈,對嗎。”秦般若冷聲一笑,“首尊大人,懸鏡司裏的每個人都是使毒高手,大人不會沒有聽說過天斕散吧?天斕散與五屍散毒性相似,所發癥狀也相同,若不是醫術足以同寒醫荀珍匹敵的大夫,很難看出兩者有什麽區別。”

“天斕散?”夏江的臉色募的一變,“天斕散是金陵皇室才有的藥,陛下總共就給四個人用過,女子中,就只有靖王妃林曦。雲莫離她……曾在金陵呆過。難道?”

“她是不是林曦,般若不知道。般若只知,她之所以緊緊依附著江左盟,拉攏梅長蘇,是為幫助靖王。”秦般若悠悠說道,“我查過,當初梅長蘇本沒有打算來金陵一展拳腳,是雲莫離說服他,來的金陵。”

如果秦般若說的句句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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