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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章梅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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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月,你去找趟穆青,讓他帶人埋伏在昭仁宮外,若是見到司馬雷,就以外臣擅入的罪名將他拿下。”

“是,蘇先生!”

佘月身影轉瞬消失,蒙摯擔憂的看著面色慘白的梅長蘇:“那你呢?”

“我還有事情要辦。”梅長蘇答道,“蒙大哥你趕緊去,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了。”蒙摯點點頭,起身也轉瞬消失。

…………

從芷蘿宮出來,蕭景琰本打算返回靖王府,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了列戰英吃驚的聲音。

“殿下,你看那是不是雲姑娘?”

列戰英是蕭景琰前幾年收到身邊的貼身侍衛,素來穩重,每次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話,定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蕭景琰聞聲疑惑的看過去,只見雲莫離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墻,正緩慢的沿著墻壁走著。再看她的臉色,竟比身上的那襲白衫還要白。

“戰英,快去請太醫。”蕭景琰吩咐完列戰英,大步朝著雲莫離走了過去,伸手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雲姑娘,是不是身體舊疾發作了?”

身體接觸的一瞬,當雲莫離聽到蕭景琰低沈的嗓音時,她只楞了一下,便宛若看到救命稻草般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

“靖王殿下,你趕緊去趟昭仁宮,如果見到霓凰郡主也在,一定要將她帶出來!”

蕭景琰一頭霧水:“雲姑娘為何這般說?”

雲莫離咳嗽了幾下:“我現在來不及解釋,改日我定細細講明。但請殿下一定要相信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蕭景琰雖然仍是疑慮,但他明白雲莫離絕對不會騙自己,而且當年越貴妃也曾以吃宴為由,擺了個鴻門宴給林曦,害得林曦差點因此命喪。想到這點,他沒再追問,將雲莫離扶著坐在石階上後,便趕去昭仁宮。

一切正如梅長蘇和雲莫離所猜測,越貴妃對霓凰下了手。所幸蕭景琰及時闖宮,才救下了早已精神恍惚的霓凰。隨後,皇後又請來了太皇太後,這場鬧劇最終鬧到了皇上那兒。

經過一番你爭我論,越貴妃被削去了貴妃名號,而從頭到尾未曾出手的譽王,卻成了真正通知蕭景琰解救霓凰的功臣。知道實情的蕭景琰並未解釋,送走皇帝,他便出了大殿。

剛走到殿外石階下,便聽到有人喊了聲“靖王殿下”,他駐足回頭:“霓凰郡主還有事?”

“我有一事不明。”霓凰走近,確定四周無人,低聲說道,“殿下,您實話告訴我,當真的是譽王派你來救我的嗎?”

“郡主聰慧。”蕭景琰並未打算瞞著霓凰,於是實言相告,“的確不是譽王派我去的,一個時辰前,我從母妃的芷蘿宮出來,先後遇到了雲莫離和蒙摯統領,他們都告訴我郡主在昭仁宮出了事,讓我務必將郡主救出。”

霓凰心疑:“你是說,真正讓你來的是雲姑娘和蒙大統領?”

“沒錯!”蕭景琰頓了頓,又說,“原本雲姑娘告訴我此事時,我還心有疑惑,直到遇到蒙大統領,見他也是如此說,我才確信郡主是真的出了事……好了,事情已經解決,我也該出宮回府了。”

“慢走。”霓凰微微含首行禮,轉身的那瞬眸間閃過深意,看來,她得好好問問蒙摯和雲莫離了,或者,還得再問問梅長蘇。

☆、苦口說笨牛,平覆霓凰疑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讓林曦和蕭景琰早點相認

不知大家可否記得,莫離和梁帝說過什麽

幽靜的庭院裏,白雪如飛花般翩舞著,一身紅衣的林曦提著裝滿菜肉的竹籃,歡歡喜喜的推開了庭院中的一間茅屋:“我回來了!”

屋裏圍坐在一起的眾人聞聲,皆喚了聲“小曦”,林曦微微一笑,一一向林燮夫婦,祁王夫婦,宸妃,還有自己的爹爹問好,然後掏出一本《論語》,俯身遞給了正扒拉米飯的孩子。

“謝謝娘!”

“不用謝。”林曦愛憐的撫著孩子的頭發,為他擦掉了沾在嘴角的飯粒,“對了,安兒,你爹呢?”

安兒口齒不清的回答:“爹在外頭砍柴呢。”

林曦起身往屋外走去,忽而似想到了什麽,她回身正要同父親說話,可父親卻不見了蹤影,不止是父親,屋裏其他人也都不見了。緊接著,屋門緊緊關上,將她隔絕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

“閣主!”

佘月的急促的呼聲,將陷入夢魘的雲莫離喚回現實,看到她終於睜開了眼睛,佘月連忙伸手將雲莫離扶起。

雲莫離輕拍著自己還有點昏沈的腦袋,開口問道:“霓凰郡主如何了?”

“閣主放心,霓凰郡主已經平平安安的回了穆王府。”佘月為她掖好被子後,緩緩將此事的細節講了個明白。

“譽王當真會坐收漁利。”雲莫離意味深長的冷笑一聲,又問,“對了,那我是怎麽回來的?”

“佘月通知完穆小王爺,便將暈倒的閣主帶回到了雪廬。還好佘月動作快,趕在了列戰英將軍的前面,不然閣主誤食藕粉一事定會被太醫發現。……閣主放心,佘月並未讓別人瞧見,”

佘月剛剛說完,飛流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雲莫離瞧著他有些生悶氣的樣子,失笑的問:“飛流,怎麽了?是不是你蘇哥哥欺負你了,來!告訴姐姐,姐姐幫你教訓他!”

飛流的嘴扁了一扁,向前幾步,撲進了她的懷裏,雙手緊緊摟住她的腰:“水牛,罵蘇哥哥!飛流打他!”

飛流的話雖然斷斷續續的含糊不清,但雲莫離大致已聽了個明白,水牛是梅長蘇和她當年給蕭景琰起的外號,而她曾在飛流的面前提過一次:“是不是靖王和蘇哥哥吵起來了?”

“恩!” 飛流重重的點頭,眼中滿是委屈,“飛流教訓水牛,蘇哥哥,不許!他,罵我!蘇哥哥,不愛飛流了。”

“怎麽會呢?”雲莫離拍了拍飛流的背,柔聲笑道:“蘇哥哥只是說話聲音大了點,他沒有生氣。”

“真的?”

“當然!不過飛流你得記住,不管以後靖王對我和蘇哥哥做了什麽,你都不可以出手傷他,因為他是這金陵城中唯一擁有赤子之心的皇子,他是好人,飛流不能傷害好人,明白嗎?”

飛流擡頭看著雲莫離,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姐姐帶你去跟靖王殿下道歉,好不好?”飛流猶豫著,最終還是點頭,跟著雲莫離一塊往梅長蘇的房間走去。

當雲莫離來到暖屋時,蕭景琰和梅長蘇已談完了事,她侯在外面,待蕭景琰出來後迎了上去行禮道:“靖王殿下,可否陪莫離聊上片刻?”

蕭景琰沒有拒絕,但語氣明顯有些不太和善:“雲姑娘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靖王殿下此次來雪廬,可是因為覺得霓凰郡主此次蒙難,是因為我兄長曾提醒過霓凰郡主小心譽王母子,而使得郡主對太子和越貴妃放松了警惕。還是,知道了最後通知譽王借機搶你功勞的人,是我的兄長。便懷疑今天宮裏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我兄長為了讓譽王成為眾矢之的而故意設的局?”

蕭景琰一楞,他沒有想到,和自己接觸才不過幾次的雲莫離,竟將他的心思看的這般透徹。

果然還是那頭笨牛!

雲莫離看了眼正在屋裏盯著他們看的梅長蘇,心下了然:“想必靖王殿下與我兄長已說開了,但莫離還有幾句話,想告知靖王殿下。殿下常年居於沙場,所接觸之人都是些忠心保家衛國的軍人,先不說祁王和赤焰軍一案,光是這些軍人的赤膽忠魂,也足矣在潛移默化中,使得殿下討厭權謀。的確,我義兄是通知了譽王,他是是想讓太子與他為敵,從而保全靖王殿下你。”

“殿下救了霓凰郡主,以霓凰郡主的性格,定會因感念此恩而在日後不與殿下作對。殿下有情有義,不願霓凰成為自己至尊路上的踏腳石,可殿下你有沒有想過。對付譽王和太子,單單靠你的滿腔熱血,而不用些非常手段,你覺得能成功嗎?”

蕭景琰眉頭緊攢,說實話,他不是不知道這些道理,而是他不想成為像譽王和太子那樣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如果變成那樣,他將有何顏面去見皇長兄,有何顏面去見林殊,又有何顏面去奈何橋頭找尋林曦。

“靖王殿下。”雲莫離看到了蕭景琰眼裏流露的痛苦,她嘆了口氣,又說,“你可以放心,我和兄長會盡我們所能,不去傷害那些你在意的人。”

“多謝!”蕭景琰沒再說什麽,緩步離開了雪廬。

待他的身影遠去,梅長蘇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與雲莫離並肩站在走廊,擡頭望著漫天的烏雲。

“景琰,還是沒變!”

“是啊!”莫離一笑,“所以,只能我們變了。”

梅長蘇也是淡淡一笑:“對了,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麽?聽蒙大哥說,你讓他帶了月影閣的人進了禁衛軍。”

“在找一個人。我有好多謎團,是時候將它們弄清楚了。”

梅長蘇看著自家妹妹空洞的眼神,很是心疼:“小曦,當年在梅嶺你除了中毒外,究竟還發生過什麽?”

雲莫離笑而不語,她當年發生過什麽,除了老閣主和藺晨外,就只有衛崢知道了,至於林殊,她從沒有打算將此事告訴他。

自那日從宮裏出來,霓凰郡主就一直呆在穆王府中,教弟弟穆青武藝,未曾踏足烏蘭院半步。雲莫離樂的清閑,每日賞花喝茶,過的愜意自在。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烏蘭院的主人。

“閣主,霓凰郡主來了!”

慢慢放下茶杯,雲莫離掀開腿上蓋著的薄毯,起身行禮:“郡主安好!”

“雲姑娘不必多禮。”霓凰伸手將她扶回了竹椅,眼睛掃過佘月剛泡好的茶,她微微笑著,拿起一杯聞了聞,面露疑惑,“這是什麽茶?”

“竹榆!”

聽完,霓凰輕輕搖晃了下茶杯,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竹榆提神,可姑娘為何會加蠍尾毒和斷腸草末進去。霓凰雖不懂醫理,但也知道這三味摻加到一起,是堪比□□的□□。姑娘飲它做什麽?”

“郡主真會說笑。”雲莫離笑了笑,“哪有什麽蠍尾毒和斷腸草末,郡主若是不信,莫離給郡主證明……佘月,過來!”

“是,閣主!”佘月會意,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霓凰吃驚的看著這一幕:“姑娘這是做何?”

“證明給郡主看,有沒有毒。”雲莫離等佘月又飲了兩杯後,拉過她的手腕,“郡主既然知道此毒的毒性,那定然也知道常人服用了它後,十指會頃刻間變成黑紫色,然後慢慢腐爛。”

這一點,霓凰是知道的。當她派出的王府精銳告訴她,曾看到佘月偷偷跑到金陵城外收集新鮮的毒蠍斷腸草竹榆葉時,她便入芷蘿宮詢問了靜妃。靜妃告訴她,此毒雖然烈,但卻也是一劑治療腿疾的良藥。只不過,它治的不是先天的腿疾,而是後天因藥物腐蝕壞經脈的腿痛之癥,而且,只要用法得當,還可以消除身上的疤痕。

她記得雲莫離曾說過,自己的腿病是娘胎裏帶來的,所以,霓凰懷疑她在隱瞞;而且,當她在大殿看到有人將雲莫離桌案上的糕點,換作藕粉時,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再後來,當得知是蘇先生和雲莫離通知靖王他們救她出昭仁宮時,她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那就是,雲莫離不是雲莫離,梅長蘇也不是梅長蘇,或許,他們是自己的舊人。

今天來這兒,她本是要證明心裏的猜測是否正確。只是她沒想到,原來竟是自己多慮了。

霓凰臉上翻轉的情緒,雲莫離盡收眼中,她低頭吩咐了佘月幾句,讓她拿來了兩個藥罐子。

“想來,郡主定是知道佘月經常出金陵找尋草藥,也難怪郡主會想多。”雲莫離打開其中一個罐子,“我承認,我的確是在收集它們,只不過不是為我,而是為飛流。”

“為飛流?”

“沒錯。飛流原是東瀛忍者抓去練毒功的死士,那些人為了更好的激發飛流的潛能和控制他,用藥物弄壞了他的腦子,使得飛流的心智只能停留在□□歲。多年來,我一直在想辦法將他治好,終於在數月前,於古書中找到了方法。只不過,還差一味草藥。”

“什麽草藥?姑娘不妨告知霓凰,興許霓凰能幫著找找。”

“無果絮桃。”雲莫離試探的問,“郡主可知道?”

“很熟悉!”霓凰仔細想了想,貌似林曦曾提起過,好像芷蘿院中就有一株,思及此,霓凰笑了笑,“姑娘放心,霓凰定會幫你找到。”

無果絮桃,算是到手了!

送走霓凰,莫離確定周圍無人後,掩飾許久的難受感覺終於壓制不住,直接癱軟的趴在竹椅上,吐起了血。

佘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將罐子中還活著的毒蠍拿出,擠了兩滴於竹榆茶中,又掏出貼身藏在懷裏的斷腸草,混合好後,餵雲莫離喝下。

“不要告訴任何人。”

佘月含淚點頭。

其實,佘月三天前出城尋藥時,就已經發現有人在跟著她。雲莫離知道定是霓凰派的人,為了不引她起疑,也為了成功得到無果絮桃,她決定坐等霓凰知道所謂“真相”後,上門驗證。為了這一天,她已三日未曾服藥,三天,足矣她體內原有的毒將這些毒吞噬幹凈,再加上體內原毒不易察覺,就算霓凰請來太醫診脈,也只會說是她身體羸弱。

☆、重游赤焰府

“因為祈王舊案,這些年,他如同被流放一般,遠離朝堂,四處征戰,保得大梁安寧。明明戰功顯赫,可皇上卻遲遲不對他封親王加爵位……”

為恐梅長蘇再絮叨下去,雲莫離連忙出言打斷:“哥哥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梅長蘇笑了笑,拿起一枚黑子落下:“你別給我裝傻,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

“我們……”雲莫離眉目一轉,似笑非笑,“我和景琰的事,還不是時候。倒是哥哥你與霓凰姐姐的事才是眼下最擔心的。”

望了眼豎著耳朵欲聽下文的佘月和飛流,梅長蘇幹咳道:“怎的又扯到我和霓凰身上?”

“你沒聽說嗎?”雲莫離故作吃驚,“選親的文試一結束,霓凰姐姐便親啟了封認罪書給陛下,表明了自己不願擇婿的想法。豫津景睿幾個問她為何不願,霓凰姐姐只是笑而不語,大家因為不知原因,只能妄自猜測。這不,金陵城中有了傳言,說是霓凰郡主之所以不願擇婿,是因為她看上了蘇哲。更有傳言說,蘇哲其實是皇上內定的郡馬爺,不然哪有資格擔任文試的主考。哥,以後出門的時候最好多穿幾件衣服,否則定會被霓凰姐姐的愛慕者用眼神殺的你體無完膚。”

“不許!”飛流一聽有人要傷他的蘇哥哥,蹭的一下蹦到了梅長蘇身邊。

“飛流,你做什麽?”梅長蘇看著給自己認真系大氅和外衣的少年,無奈的笑道。

“穿多點!蘇哥哥,安全!”飛流正答著,忽而目光一淩,眾人還未來得及問他出了什麽事,飛流已飛身跑到雪廬外。

緩緩放下手中的棋子,梅長蘇起身意味一笑:“等的人來了!”

“什麽人?”

“一個舊人。”梅長蘇微微一笑,“她教過你劍術。”

從小到大,教過林曦劍術的除了父親林應,如今的禁衛軍大統領蒙摯,夫君蕭景琰外,就只有赤焰軍大將聶鋒的妻子。

懸鏡使夏冬!

夏冬,懸鏡司首尊夏江的親傳弟子,春夏秋冬四位懸鏡使中,唯一一個心善純良之人。但自從謝玉將聶鋒的半副焦屍帶回金陵,告訴她聶鋒是被赤焰軍主帥林燮滅口所殺的後,夏冬也漸漸變得冷血起來。

不過雲莫離始終相信,她仍然是那個耐心傳授自己劍術的夏冬姐姐。

…………

壓抑著心裏的愁苦傷感,雲莫離拖著如千斤重的雙腳,緩緩走過曾一起玩鬧過的竹蔭長廊,來到了赤焰帥府的正門前。

雜草蓋地,樹蔓亂竄,斑駁殘缺的女兒墻面上滿是綠油的苔蘚,不過才過了十二年,昔日巍峨的赤焰帥府竟變得如此破爛,宛如荒原墳地。

回到金陵後,雲莫離和梅長蘇都不敢來這裏,一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二是怕勾起傷心往事。

當年晉陽公主得知夫君兒子慘死梅嶺的消息後,她沒有哭也沒有喊,只是將自己關在了臥房,當負責查抄帥府的人找到她時,她已自縊身亡多時。因為被扣上了叛軍的罪名,自那之後,赤焰帥府便成為了一處禁地,這十二年來,除了蕭景琰和霓凰郡主外,再無人敢來此祭拜死於抄家的百十號亡靈。

為了不引起他人的懷疑,也為了不勾起傷心往事,回到金陵後,梅長蘇和雲莫離都不敢來這裏。今兒她本是出來為自己和梅長蘇挑選府院的,哪知竟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這兒。

吩咐好佘月等人在周圍為自己放哨,雲莫離擡腿跨進了腐壞的門檻,當她走到前院,遠遠的,竟看到身穿窄袖淡棕色勁裝的蕭景琰正負手靜靜立在一株枝繁葉茂的楠樹下。由於他是背對而站,雲莫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蕭景琰的背影不難看出,他此刻定是正沈浸在對往日歡樂時光的回憶之中。

望著近在咫尺的愛人,雲莫離將手掌平行著自己的視線伸出去,只有這樣,才會有與他背影相觸的錯覺。

多年出入戰場軍營,蕭景琰的耳力練得極好,如果不是因為他正出神,其實從雲莫離進來的那刻,他就應該已經聽到。回覆思緒,感覺到有人在身後,蕭景琰狐疑的轉過頭。

“雲姑娘?”看到來人是雲莫離,蕭景琰楞了一下,只可惜此時周圍都是蒙蒙細雨,他只道雲莫離臉上的水漬,是雨水而非淚水。

雲莫離聞聲,收起眼中的淚光,朝他行了一禮:“靖王殿下!”她笑著走過來,與蕭景琰站在了一起,“殿下不介意莫離在這兒躲雨吧?”

“雲姑娘想躲雨便躲吧。”蕭景琰語氣平靜,“只是……”

“殿下是想問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雲莫離擡眼正視著蕭景琰,“只是碰巧經過,好奇進來看看。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兒便是前赤焰軍統帥林燮的府邸吧!想不到竟荒廢成這般模樣,當真叫人覺得可惜。”她頓了頓,又試探的說,“靖王殿下經常來這裏?”

“有時間便過來看看。”蕭景琰走下臺階,坐在了院中臟亂的石桌旁。

這個石桌是當年他們四個好友,經常圍在一塊吃點心喝茶的地方,雲莫離記得,那時他們四人當中就數蕭景琰喝茶厲害,林殊笑他喝水如飲牛,這才有了水牛的外號。可其中隱情,只有蕭景琰和林曦知道,那是因為每次蕭景琰喝的那杯茶水都是林曦細心泡制的。

往事歷歷在目,只可惜已是人去樓空,物換星移。

讀懂了蕭景琰眼中的悲涼,雲莫離不忍再到他這番模樣,於是出言勸慰:“靖王殿下,當年赤焰一案於朝中動靜甚大,時至今日依然是倍受矚目,莫離知道殿下是重情重義之人,可此處既已荒廢多年,多半已無舊日痕跡。所以鬥膽勸殿下還是早些離開這裏為好,免得被有心人告訴陛下,給殿下引火上身。”

“姑娘的好意蕭景琰心領。可不進來看看,又怎會知道沒有舊日痕跡呢?”蕭景琰輕笑著,“再者,自小曦林殊他們死後,我蕭景琰早已無所畏懼,有心人若想抓我把柄,只管抓就是。我知道雲姑娘與蘇先生不是一路人,不過……我相信,雲姑娘定然不會成為你口中的有心人。”

沈默,良久的沈默。

“靖王殿下就如此信任我?”

為什麽信任,蕭景琰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半個謀士,亦或者是因為她曾幫助過庭生和霓凰。

正想著,列戰英跑了進來:“殿下,蘇先生找您。”

待蕭景琰的身影消失,雲莫離也離開了院子,只留下那方石桌獨自被蒙蒙的煙雨清洗著。

“閣主!”

剛剛踏出帥府大門,就見佘月風風火火的跑了來。

“出什麽事了?”

“韓冥傳來消息,人找到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林子卡文了(有幾個伏筆)

1. 林應是否已經死了,他的身份是什麽?

2. 林樂瑛在哪裏?

3. 梁帝為什麽無條件信任雲翳?

4. 雲翳交給梁帝的梅花金令有什麽秘密?

5.謝玉為什麽放過林曦?誰讓他這麽做的?

6.雲兒真的離開金陵了麽?她究竟是誰?

7. 林曦梅嶺發生了什麽?她和衛崢怎麽走散的?

8. 林曦怎麽成為的雲翳養女?真正的雲莫離是誰?

9. 林曦會死嗎?她真的活不過三十歲嗎?

10. 大殿平反冤案時,雲莫離又會如何?

☆、知曉幕後人

雪好大,夜好靜。

皇宮專門用來關押罪妃逆婢的汀蘭宮外,一女子正挑著燈急步跑著,雪花呼嘯的聲音蓋住了她紊亂的氣息,卻蓋不住緊隨在身後的濃濃殺意。只見女子的身後,有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正緩緩跟隨著,他手中泛著寒光的利刃在夜色中更顯得冷冽。

走投無路之際,女子的前方出現了幾道身影,她想要去求救,可還未來得及喊出聲,她已被戴著面具的男子點住了穴道。

而剛才她看到的那幾道身影,也走了過來,借著手中燈籠微弱的亮光,她看到了一個美眸含笑的女子。

她見過她,來人是雲莫離。

“你為什麽抓我?”

聽到她這麽問,雲莫離的笑容漸漸斂去,伸手捏住了她的臉,語氣淡淡:“雲兒,好久不見哪!”

昏暗的冷宮地牢裏,雲兒瑟縮在濕冷的墻角,雙眸死寂的盯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雲莫離。

“你是什麽時候懷疑我的?”

雲莫離擺了擺手,示意佘月將她的披風蓋在雲兒的身上,等弄好後,雲莫離自嘲冷笑。

“我從沒有懷疑過你。”雲莫離說的是實話,她和雲兒從小一塊長大。說實話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林府有細作,可她卻從來沒有懷疑到親如姐妹的雲兒身上,直到“靖王妃”的死訊傳來。

“麝香與我身影相似,就算面容無法辨識,但總不至於將靜妃娘娘這般心思通透的人埋過去。唯一的解釋,只有麝香身上擁有我所有的特征,而普天之下除了我爹娘和景琰外,就只有服侍了我十幾年的雲兒。”雲莫離冷笑解釋,“剛開始我只是懷疑,但當我聽說麝香身上除了謝玉從我那兒奪走的勾玉外,還有靜妃娘娘於大婚那日送我的木蘭簪子時,我已肯定就是你。因為那支木蘭簪子是我讓你幫著收在妝臺的暗閣裏,這件事,除了你我二人之外,王府婢女中無一人知道。”

雲兒楞了一下,又問:“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躲在皇宮?”

好愚蠢的問題!

“你是聰明人,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定然明白。當你得知謝玉和夏江秘密毒殺曾為他們效忠過的奴才時,你知道自己即便逃到天邊也會被殺,走投無路之下只好易容潛入皇宮,做了名負責照顧冷宮廢妃的啞巴宮女。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料他謝玉和夏江再怎麽猜測,也斷然不會料到雲兒你竟然就躲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雲莫離微微一笑,一手將泛著微弱亮光的燭臺湊到雲兒面前,一手輕輕撫摸著她蒼白如紙的面容。

雲兒被她的舉動嚇得渾身一顫,在她的記憶裏,林曦永遠都是那麽的和善心軟,而不是面前這個宛若鬼魅的明艷女人。

地獄裏走出來的人,當真會變得人非心變嗎?

雲兒深吸了口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如何在隔了十二年後,還能從數千宮婢鐘認出易了容的我?”

“這個簡單。”雲莫離俯身湊到她的耳邊,笑著說,“你是了解我,可你別忘了,我也了解你,十二歲那年你的右腳被馬蹄踩傷過,事後雖然看不出來,可若走的快些,像寒冥這種眼力好點的人都能看出你右腳微跛。再者,你是裝啞,韓冥可是真啞巴,你說,他能看不出你是不是真的不能言語。”

回答完雲兒提出的問題,雲莫離漸漸斂了笑容:“你問完了,該我了。告訴我,你是誰?你真正的主子又是誰?”

沈默。

“我爹娘呢?”

還是沈默。

“我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回答她的仍是沈默。

“不要挑戰我的耐性。”雲莫離氣的甩手扔掉了燭臺,指甲纖長的右手緊緊的掐住了雲兒的脖子,隨著手上的力氣加重,指甲也嵌進了皮肉裏,不過片刻,殷紅的鮮血已染紅了她的指甲蓋。

不過很快,雲莫離便松了手。她直起身子,朝一旁的佘月使了個顏色。佘月會意,從袖子裏掏出一方包裹著東西的手帕。

“這個鐲子,你可見過?”

當佘月將手帕裏的東西展露在雲兒眼前時,雲兒死寂的眸子瞬間變得慌亂:“你……你對我娘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雲莫離狡黠一笑,拿起鐲子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罷了。”

“你殺了她?!”雲兒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林樂瑛的消息,她深吸口氣,淡聲問道,“如果我告訴你,你會放過我娘嗎?”

“或許!”

聽到雲莫離的這句話,雲兒便放心了。她擡頭淒然一笑,伸手撕去了假面。

雲莫離一楞,因為她看到的並不是記憶中雲兒的模樣,而是張充滿著異域風情的美艷面容。

“其實,真正的雲兒早就死了。雲兒本是謝玉奉陛下的秘令安排在林應將軍身邊的細作,不過陛下不相信謝玉,於是派我殺了雲兒,假扮她呆在林府,明面替謝玉做事,實際上卻是聽命於陛下。你猜的沒錯,你身上的天斕散是我下的。天斕散無色無味,不會影響你的身體,大梁特有的竹榆葉香可以壓制它的毒性,只要你不離開大梁,它就不會發作。至於你的爹爹林應,要怪只能怪他發現了我的秘密。為了活下去,我只能先下手殺了他。”

盡管早就料到結局如此,可當這一切證實時,雲莫離仍是驚得腳下趔趄,本就單薄的身子普通一根弱不經風的柳枝,癱軟在了木椅上。

“那我娘呢?”

雲兒搖頭:“不知道,當時有人救了她。我從南楚一路追到大梁,入了金陵城後,他就不見了。”

一陣冷風吹過,雲莫離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她分不清是因為身冷,還是心寒。回憶當初在束州的日子裏,她們還經常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是最好的姐妹,可如今卻演變成了仇人。她是該罵自己識人不清,還是該痛恨雲兒的兇狠殘暴。其實,說到底,還是怪她自己。當初若非她著急送父母離開,或許現在他們還安然無恙的被軟禁在束州,更不會淪為天人永隔。

“閣主,蒙大統領方才傳來話,他說還有兩刻鐘宮門守衛就換崗了,讓咱們趕緊出宮。”

佘月的話打破了平靜,雲莫離點點頭,起身往外頭走。就在她快走到門口時,身後又傳來了雲兒的聲音:“我求你,將我的名字從月影閣死士單中抹去。我不想到死還背負著細作的身份。”

半晌後,雲莫離嘆了口氣:“我答應你。”

“多謝!”

雪已經停了,殘月在烏雲間若隱若現,雲兒背靠著墻壁擡頭望著它,喃喃自語:“小曦,其實,我從未想過害你,對不住。”

終究還是我毀了你的一切。

昨夜的大雪積滿了皇宮,天剛轉亮,就有宮女太監拿了掃帚開始清掃,他們嬉笑著,誰都沒有註意到,冷宮外的蓮池底下,多了具宮女的屍體。

“雲兒”名喚玉美兒,本是普通牧民之女。九歲那年父母病重,為了籌集買藥的銀兩,她以七十兩的價格將自己賣進月影閣,成為了一名死士。

雲莫離合上查來的資料,嘆了口氣,拿起筆劃掉了玉美兒的名字,自此以後,月影閣再無此人。

“閣主,這個鐲子……。”

佘月不提,雲莫離都快忘了。

“這鐲子本就是我讓人,照著玉美兒手上戴的子鐲仿制的母鐲,你若喜歡,便留著吧。”

實際上,雲莫離根本就沒有抓玉美兒的母親,那日韓冥送來消息時,還給了她“雲兒”的畫像,當時她一眼就認出了“雲兒”腕間戴的鐲子,是游牧民族特有的母女鐲中的子鐲,於是她立即讓能工巧匠趕了只母鐲出來。

若不是那日冷宮光線暗淡,以玉美兒的眼力,定能瞧出端倪。

“對了,好幾日沒去寧國侯府了,哥哥那沒出事吧?”

佘月收好鐲子,答道:“昨兒晚上有人入雪廬欲行刺梅宗主,不過閣主放心,有蒙大統領和飛流,還有韓冥暗中保護,沒人傷的了梅宗主。”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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