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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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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安公主死了!

沈妙一怔,羅潭說的顛來倒去,不甚清楚,卻也被沈妙聽懂了個七七八八。毫無疑問,明安公主的死定是謝景行的手筆,至於所說的那兩個男子,沈妙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謝家兄弟。想著想著,不僅倒抽一口涼氣。不得不說,謝景行的確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倘若明安公主只是普通的被害,那大抵是出不了什麽問題。可是將明安公主和謝家兄弟以這樣香艷的方式擺在一起,民眾們註意的重點並非是被害這一事實,而是明安公主與謝家兄弟的私情。

誠然,或許這一切都是兇手的手筆,可是比起冷冰冰的查案,這樣有些噱頭的香艷案子更容易讓民眾們津津樂道。無論如何,便是皇甫灝或是文惠帝以武力鎮壓,亦或出面澄清,旁人都不會相信。明安公主以一國公主之軀,卻像是青樓女子一般人人觀瞻,只怕此事傳回秦國去,也是秦國的笑話一樁。

謝景行,的確是毫不心軟的主。

至於謝家兄弟,沈妙心思微沈,或許皇甫灝會暴怒,可是誰也無法證明謝家兄弟真的強迫過明安公主什麽,因為謝家兄弟也死了。皇甫灝不可能拿臨安侯出氣,因為臨安侯接連喪了兩子,也是十分悲慘。

羅潭見沈妙弱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小表妹,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麽?你說那幕後之人究竟是誰啊,竟然這般膽大?”

沈妙微微一笑:“查案子的事情我可不擅長,若是想知道結果,看大理寺那頭如何審案就是。”

“不管怎麽說,”羅潭卻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道:“我卻一點兒也不同情她。那公主飛揚跋扈,聽聞又最是記仇,若是還活著,指不定哪一日就要尋小表妹的錯處,如今這樣倒也是挺好的。也不知是哪家大俠,這般為民除害。”羅潭摩拳擦掌,似乎很想與那人結交一番。

沈妙瞧了她一眼,道:“你對殺人放火之人倒是十分喜愛,心挺寬的。”

羅潭道:“我們羅家人自來就是這麽恩怨愛憎分明!”她忽然頓了話頭,道:“說到恩怨分明,之前你被人擄走,我去求大涼睿王幫忙,總歸他還是立刻將你救了出來,待日後得了空閑,小表妹別忘了去謝一謝他。”

沈妙:“……謝謝你的關心。”

羅潭拍了拍她的肩,卻聽到驚蟄從外頭走了進來,笑道:“羅小姐,高太醫來給您瞧脈來了。”

羅潭瞬間變了臉色,立刻站起身來對沈妙道:“那個小表妹,我先走一步,今日明安公主的事情你再想想,若是有什麽結果,嘿嘿,也與我說一說,我可想找到那位仁兄了!”說罷便又如見了貓的耗子,一溜煙兒提著裙子跑走了。

沈妙看著羅潭的背影嘆了口氣,目光漸漸地沈了下來。

謝景行弄出這麽大的動靜,自然是狠狠地給人出了一口惡氣。然而畢竟是一國公主,這其中又牽涉到不少人,真的就會風平浪靜的過去嗎?沈妙不這麽以為。

……

定京城明安公主和謝家兄弟被做成冰雕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定京城。衙門的人很快將萬禮湖周圍的百姓們驅趕走,將三人放了下來。而皇甫灝一看到明安公主的屍體,果不其然的大發雷霆,怒氣連文惠帝也有些招架不住。

皇甫灝一張臉陰沈的能滴出水來,他冷笑道:“在陛下的國土之中,我秦國公主竟然被如此侮辱至死,本宮不得不懷疑明齊是何居心?或許本宮應該將此事速速報與父皇,請父皇定奪。”

文惠帝按了按額心,皇甫灝這有幾分威脅的話說的令他也十分不悅,似乎沒將他這個明齊的皇帝看在眼裏。不過此事本就事出突然,便是文惠帝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出現這麽一出。臨安侯謝鼎跟著跪了下來,老淚縱橫道:“求陛下徹查此事!還老臣犬子一個公道清明!”

金鑾殿上的文武百官皆是有些唏噓。臨安侯府當初是如何花團錦簇,年輕時候的臨安侯又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便是在外頭連皇命都可以找個借口不聽,最後還是娶了明齊尊貴的玉清公主。可是自從玉清公主時候,臨安侯府就像是失去了精氣神兒一般,漸漸地衰落下去。玉清公主的骨血謝景行本是難得一見的少點英才人物,卻也被黃沙掩埋在戰場之上。文惠帝從前本也是打算對付臨安侯府的,後來見謝景行死後,臨安侯自己也快把自己折騰沒了,便漸漸地對臨安侯府也不再上心註意。如今臨安侯剩下的兩個庶子也這般慘死,偌大的臨安侯府後繼無人,日後只會消失在明齊歷史的洪流中。憶起昔日榮華,再看今日慘淡,眾人都未免生出悲戚之感。

皇甫灝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謝鼎,眼中有一絲陰鶩。無論謝家兄弟是不是被害的一方,亦或是死後才被人擺出那樣的姿勢,可是有一點毋庸置疑,明安公主的清白和尊嚴,是因為謝家兄弟才被人毀掉的,幕後之人固然可惡,可是謝家人亦不可放過,秦國的皇室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皇甫灝看著謝鼎,心中已然打定主意。

文惠帝頭疼不已,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安靜,沈聲道:“此事十分惡劣,有人在天子腳下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便是罔顧明齊律令戒條,罪大惡極。朕已經派大理寺的人徹查此案,必然會抓到幕後之人,給諸位一個交代!”

話雖如此,皇甫灝卻也不甚開懷,拱手道:“既然是秦國的公主受難,還請陛下同意讓我秦國的人手也跟著查探此事。否則日後回國,父皇問起來,本宮也無法交代。”

話裏竟然是不相信明齊會真正的徹查此事的意思。

文惠帝強忍住心中的怒氣,道:“既然如此,朕準了。”

待文惠帝離開後,朝上的百官大多同皇甫灝不熟,便不會主動湊上去。可臨安侯好歹是明齊的世家大族,遭此厄運,眾人都紛紛上前安慰。

在一眾安慰中,卻有一人從皇甫灝面前走過,溫聲道:“還請太子節哀。”

這人正是定王傅修宜。

皇甫灝正是憤怒的時候,見到傅修宜,面色也並未好轉,拱了拱手就要離開。卻聽傅修宜在身後輕聲道:“關於公主遇害一事,在下也有一些想法,不知太子可願一聽。”

皇甫灝一楞,此刻百官忙著安慰臨安侯,他們恰好又走至轉角,無人瞧見這二人之間的動作。皇甫灝冷笑一聲,問:“莫非定王還有什麽高見不成?”

“只是發覺有些蹊蹺的地方。”傅修宜不甚在意的一笑:“若是太子有意,得了空閑,在下願意與太子細細探解一番。”

皇甫灝回過頭,傅修宜笑了一笑,轉身離開了。皇甫灝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回頭看了一眼被眾人圍著的謝鼎,冷笑一聲,大踏步拂袖而去。

……

調查明安公主這樁案子的人迅速行動起來,因為牽涉到了秦國的公主,大理寺的一眾人也不敢掉以輕心。可是這一次也不知道為何,竟是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沒有留下。翻來覆去的查看各種現場,竟然得出的就是明安公主和謝家兄弟有染的事實。只是這結果自然不能拿給文惠帝看,否則先不說文惠帝如何,只怕那秦國太子也會勃然大怒。

案情似乎就這麽陷入了僵局。

沈宅中,沈丘進了沈妙的書房,見沈妙正隨手翻著外頭買來的傳記,就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沈妙瞧了沈丘一眼,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就問:“大哥看著我,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妹妹。”沈丘猶豫了一下,似乎極難開口,看上去頗為糾結。沈妙覺得有些奇怪,問他:“大哥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不必顧慮。”

沈丘考慮良久,才問:“妹妹,明安公主一事,是你做的嗎?”

沈妙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沈丘竟然會想到她這裏來。不過她很快就笑道:“大哥為何會這樣說?明安公主和謝家兩兄弟,憑我一人的本事可幹不來。”

沈丘看著沈妙,目光有些覆雜,片刻後,他嘆了口氣,道:“妹妹,之前爹娘和我沒能護住你,這些年都讓你在沈府裏和那些人面獸心的人住在一起,你經歷了什麽,原先我不明白,後來就懂了。我知道你懂得保護自己,也知道你有一些手段,可是……我們是你的家人。”他認真的,嚴肅著的道:“有些事情你不用自己去解決,告訴我和爹娘,雖然我們並不是只手遮天,卻也能盡力的保護你。”

沈妙垂眸,收起心中的萬千情緒,笑道:“大哥,你說的沒錯,我們固然是一家人,只是明安公主一事,的確不是我所為。我沒有那麽大的能耐,也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況且,”她反問:“便是明安公主就罷了,謝家兄弟和我又有什麽瓜葛?”

沈丘嘆了口氣,道:“你還是不願意與我說實話。”

沈妙不言。對於沈丘,其實沈妙也在一點點的透露自己的訊息給他,將來有一天,若真是走到了不可回頭的一步,至少沈丘能夠早一點明白她為什麽會做這些事情。可是這世上之事並非都能一蹴而就,她不可能現在就全盤托出。

“罷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既然我能猜到你與此事尚且有關聯,爹娘未必就不會一無所知。”沈丘盯著沈妙,面色一派嚴肅:“要知道明安公主在明齊並未和人有什麽過節,真是有的話,也就與你一人。我們這樣想,秦國太子自然也會想到,其實不管你與此事有沒有關系,總會有人將目光投向你身上的。妹妹,你現在非常危險。”

沈妙道:“可是我與此事毫無關系,便是查也查不到我身上,不是嗎?”其實沈丘說的,沈妙又怎麽可能沒想到?謝景行固然可以封住整個定京的嘴,讓定京城的人查不出蛛絲馬跡,可是皇甫灝心中會怎麽想?這一點謝景行也無法阻止。

“你果真如此有信心?”沈丘問。

沈妙道:“放心吧大哥,此事真的與我全無關聯。”

沈丘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道:“這些日子,你便不要出府門吧,定京城裏不太平,更何況還有些心懷鬼胎之人,府裏已經增加了守衛,想來是安全的。”

沈妙頷首,沈丘站起身來,他還有軍務在身,還得趕回去,正要出門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沈妙,問道:“妹妹,你可曾結識有權有勢之人?”

沈妙心裏微微一動,面上卻是一派平靜,搖頭道:“不曾。”

沈丘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事實上,沈丘的擔憂果真沒錯,這一晚,定王府上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這位尊貴的客人不是別人,正是最近因為舍妹的慘死而暴怒無比,來自秦國的太子皇甫灝。

在金鑾殿上,傅修宜同皇甫灝輕飄飄的一句話,終於還是讓生性多疑的皇甫灝決定走這一趟。傅修宜在皇甫灝臨來之前,讓裴瑯藏在隔壁房裏,通過開著的暗窗聽聞二人的談話。

皇甫灝將手裏的茶盞重重一放,倒也沒有和傅修宜磨蹭,開門見山道:“定王殿下之前所說覺得舍妹一事事有蹊蹺,可否說明一二?”

“太子何必心急。”傅修宜淡淡一笑:“明安公主遇害,我也深感遺憾。不過如今之計,卻不在於立刻抓住兇手。”

皇甫灝眉頭一皺,看向傅修宜冷笑道:“莫非定王也認為本宮應該息事寧人?不知道你們明齊是什麽規矩,不過在秦國,一國公主遇害是頭等大事,今日就算息事寧人,來日父皇知曉此事,也必然會同你們明齊的陛下討個公道。不過是一場朝貢宴,我秦國的公主卻命喪於此,定王覺得這像話麽?”

言語中竟然有隱隱威脅的意思。

傅修宜搖頭道:“既然太子如此著急,那我也不與太子打啞謎,一般說來,兇案發生,總會有原因。此事看著是謝家兄弟和明安公主一同遇害,可對方將屍體擺出姿態,意在侮辱,分明是故意要明安公主名聲掃地。也就是說,對方分明是沖著明安公主來的。”

皇甫灝冷笑:“我自然知道,敢做出這等事情來,膽子倒是不小。”

“太子不妨想想,在明齊以內,誰會與明安公主結下如此仇怨?”

皇甫灝一楞,隨即皺眉深思起來。明安公主性子驕狂,平日裏對待下人非打即罵,若說是對她有所怨言的人自然不少。可是自從進了明齊以來,因為自家父皇耳提面命,來明齊不可與文惠帝鬧僵,便讓明安公主收斂著些。因此明安公主雖然行事放肆,可對明齊的官僚而言,卻也並未得罪什麽人。

除非……皇甫灝忽然想到了什麽,眼前一亮,隨即沈聲問道:“你說沈妙?”

傅修宜但笑不語。

“不可能!”皇甫灝道:“就算她與明安有過節,後來明安也捉弄過她,可是沈妙只是一介女流,明安身邊尚且有侍衛,沈妙如何對付的了?”

傅修宜笑著搖了搖頭:“沈妙是不能,可你別忘了,她是沈信的女兒,沈信對這個女兒如何?朝貢宴上,太子是親眼見過的。”

皇甫灝便想起朝貢宴那一日,明安公主與沈妙僵持的時候,身為父親的沈信從頭至尾都是站在沈妙一邊,甚至不惜罔顧文惠帝的臉色顯出強硬的姿態。如果說沈信為自己的女兒出頭,由沈信手下的人出手,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謝家庶子又是怎麽回事?”皇甫灝沈聲道:“沈信就算為沈妙出頭,卻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搭上謝家人。謝鼎尚且還在明齊為官,沈信不會自惹麻煩。”

傅修宜嘆息道:“太子還不明白麽?那些日子,本來我讓謝家兄弟招待明安公主,明安公主與謝家兄弟在一處。太子與公主同為兄妹,想來也知道公主的脾性。沈妙和明安公主齟齬已生,如果明安公主想要對付沈妙,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公主畢竟是秦國人,沈妙又是官家小姐,動手多有不便,謝家兄弟倒是用的不錯。”

皇甫灝怔住,怒道:“你該不會說……。”

“太子不必生氣。謝家兄弟我原本想著培養起來,日後也可打個下手,不過這二人大概並無飛黃騰達之命。後面的事情你也就明白了,大概是謝家兄弟在出手的時候出了什麽差錯,所以最後喪命的反而是他們二人,還連累了公主。”

皇甫灝面上雖然還是不信的神情,心中卻已經開始思索起來。先是沈妙被人無緣無故擄走,當時皇甫灝還曾懷疑過是明安公主所為,後來見明安公主並未出府,在明齊又沒什麽認識的人,便也沒有多想。再後來沈妙就莫名其妙被那個勞什子榮信公主送回了沈宅,接著明安公主和謝家兄弟就出事了。

傅修宜說的沒錯,明安公主是個十分記仇的性子,若是之前被沈妙害的丟了臉面,確實不會這麽輕易就了結此事。那些日子的確謝家兄弟時常出現在府裏,如果是為了這個原因,倒也說的過去。可是沈妙真的有這麽大的能耐?皇甫灝內心裏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便是沈信疼愛沈妙,也有這樣的本事,可是公然和一國公主對上,並非明智之舉。尤其是沈信如今剛回京,很多事情尚且不穩……就算不為了自己著想,也要為了沈家別的人著想,沈信有這麽蠢麽?為了女兒連理智都不要了?

後來傅修宜說了什麽,皇甫灝什麽也沒聽進去。他覺得傅修宜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倒是心中卻也猶豫不定。見皇甫灝心神不寧,傅修宜後面便也沒再多說。等傅修宜走後,裴瑯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殿下這是何意?”裴瑯問道:“為何要將話頭引到沈家?”

傅修宜看了裴瑯一眼,搖頭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以為,沈妙也許和大涼的睿王有些牽連。”

裴瑯心中一跳,面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道:“殿下可還是在為太子府上之事猶豫。睿王乃涼朝人,沈妙也是兩年前就離京,二人斷無認識的可能。若是在這短短幾月時日裏相識有所交情,未免也太過牽強。”

“我知道先生覺得此事不可思議,”傅修宜道:“不過我有直覺。沈妙和睿王之間有些蹊蹺。這些日子一連發生許多巧合的事。正因為若是沈妙和睿王是在這短短幾月時間才熟識的話,那就更值得推敲了。睿王心高氣傲,連父皇都不好接近,我也想知道沈妙有什麽本事。”

裴瑯皺眉問:“那和今日與秦太子一事有何關聯?”

傅修宜一笑,看向裴瑯:“先生以為,沈妙一人不可做出此事,沈信亦不是頭腦發熱的沖動人,單憑沈家,是不會做出這等貿然的殺人越貨之事吧。”

裴瑯恍然:“莫非殿下以為……”

“不錯。”傅修宜道:“我懷疑此事是睿王所為。”

裴瑯不說話了,見裴瑯沈默,傅修宜反倒是主動提起來,他道:“睿王行事張狂,大涼又能人異士眾多。想來如果憑睿王的本事,殺個公主也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只是如你我二人皆知,睿王和明安公主無冤無仇,和謝家更無瓜葛,平白無故的,不可能自找麻煩。可若是因為沈妙,一切就說得通了。”他淡淡一笑:“雖說這世上有沖冠一怒為紅顏之說,可我不這麽認為,睿王和沈妙之間,必然有什麽特別的關系。”

“所以殿下讓秦太子出手,為的就是引蛇出洞?”裴瑯問。

“不錯。”傅修宜笑道:“皇甫灝生性多疑,就算不相信我的話,也會心中多加懷疑,總有一日會出手試探。將矛頭全部對準沈家,睿王若是和沈妙真有牽連,必然會出手,介時便也知曉他們二人關系,再做其他籌謀。”

裴瑯問:“那若是睿王並未出手,又當如何?”

“無妨,”傅修宜道:“若是睿王不曾出手,沈家這些日子已經過分太多,讓皇甫灝對付沈家,打壓沈家的實力,對我們而言也是一樁好事。”

“殿下已經決心打壓沈家了麽?”裴瑯看向他。

“不能為我所用,自然不留後患。”傅修宜笑容溫和,語氣卻十分寒冷。他轉頭看向裴瑯,道:“日後還要多情先生出謀劃策才是。”

裴瑯連連稱道不敢。

待傅修宜離開,裴瑯回到自己的屋裏時,看著面前的燈火,不禁嘆了口氣。

兩年前沈妙讓他潛伏到傅修宜身邊做為眼線存在,裴瑯無可奈何便只得去了。他本身也有一些本事傍身,僥幸得了傅修宜的青眼,如今傅修宜更將裴瑯視作

心腹第一人。便如今日與皇甫灝這般隱秘的探花,傅修宜也沒有一點欺瞞裴瑯,反而極為信任他。

或許這真的是傅修宜對裴瑯毫無防備,當然也許是傅修宜的馭下之術也說不定,尋常人見主子如此厚待自己,必然會生出更多的效忠之心,如果裴瑯不是沈妙的人的話。

越是和傅修宜相處,裴瑯就越是驚嘆,傅修宜這人的確是胸有經緯,又有大丈夫之毒辣,笑裏藏刀或是甘做平庸,的確是有帝王應有的手段。裴瑯甚至覺得,再等上幾年或是十幾年,天下江山終會落在傅修宜手中,傅修宜終會成為天下的主人。原因無他,明齊的皇子中,沒有人比傅修宜更適合這個位置。

可是沈妙偏偏要和傅修宜作對,裴瑯不看好沈妙,也就是不看好自己。他不是沒自私的想過幹脆倒戈,可是沈妙卻牢牢把握著他的死穴流螢。於是這一點點不甘心和不情願,便也只得隨風飄散了。他看了一眼窗外,傅修宜待他極好,單獨的房屋,更無眼線安插防備。裴瑯自桌頭取過一張紙,研磨提筆,快速的書寫起來。

夜色如墨,睿王府中,謝景行正逗著腳下的白虎,白虎近來吃的多,被季羽書一天五頓的餵,身形開始迅速膨脹起來,像是個不折不扣的毛球。便是撒起歡兒來也不如往日靈動,總是有幾分蠢透了的模樣。謝景行這般挑剔的人,便是抱也懶得抱了,逗的時候也頗為敷衍。

外頭走來一名侍衛模樣的男子,比起鐵衣來年輕許多,他自懷中摸出一封書信,交到謝景行手中,道:“這是從定王府中流出的信,出自定王手下的幕僚裴瑯,要送往沈宅沈五小姐手中。”

謝景行挑眉,自信封裏抽出信紙,迅速掃了一眼,待掃到最後一行字時,忽而挑唇,夜色裏,他眉目英俊如畫,紫金袍流光溢彩,好似錦衣夜行的畫中人。分明是漫不經心的笑,南旗卻微微打了個寒戰,敏感的察覺到主子又不快了。

那最後一行字是:務必遠離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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