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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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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畢竟是在另一個世界和於澄重逢了。而經過這場惡戰也讓暗社元氣大傷,以至於到後來不得不徹底成為了烈焰的附屬品,直到現在。

“祁白,還有最後一句話,我不得不和你講清楚。”顧威猶豫了很久,最終依然決定用這個事實作為故事的結尾,“黑白交戰,有的時候自然需要暫時統一戰線,所以當年那場戰鬥,無極和烈焰都有參與。”

無極,烈焰,每一個都逃不了幹系,或多或少都是導致祁寒死亡的因素。

沒有所謂的對錯,但這就是真相。

祁白俯下身抱著雙膝,抑制不住地渾身顫抖。

有那麽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養父定要監督他精修十年的散打功夫,之前的所有努力,或許都是在為這一刻做鋪墊。

“該說的,我都已經和你說了,祁白,我尊重你的意見。”

是隱忍接受,還是選擇對抗。

“我要幫父親完成那個心願。”

顧威神色一滯:“可於靖是你舅舅。”

“他殺我母親的時候,又何曾顧念兄妹之情。”

“……可你明顯不具備殺他的實力。”一直在旁邊保持沈默的顧塵此時忍不住開了口,“我無法想象一個左臂失去作用的非專業人員要怎麽和黑道勢力對抗 —— 而父親,你卻還讓我和姐姐協助他?”最後一句話是對著顧威說的。

祁白擡頭,那雙慣常含著笑意的新月眼驀然掠過一抹冷芒,平靜而淩厲,仿佛暗夜下波浪洶湧的海面,直教人心生寒意。

顧塵頓時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不敢再多說什麽了。

顧琦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朝這邊投來淡然一瞥。她雖然和自己妹妹容貌較為相似,但相比起顧塵的高傲張揚,她的氣質明顯更溫和一些,有種被時間沈澱下來的成熟感。

這個少年,並不簡單。

聽得顧威沈聲道:“塵塵,阿琦,祁白的功夫是我監督著練起來的,不要有懷疑。而且他最近和無極的成員有過接觸,比較了解那邊的情況,這會對我們的行動產生極大幫助。”

“行吧。”顧塵挺不情願地應了一聲,“不過他得先保證不會和無極的人串通一氣啊,畢竟已經和那群人相處了這麽久,誰知道是不是……”

“好了塵塵,祁白應該不會是那種人。”顧琦適時地擋下了顧塵的喋喋不休,又帶著歉意轉向祁白,“祁白,她這人性子有點直率,你別介意。”

然而祁白怔然半晌,只是平靜地點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而後緩緩起身,一言不發地走進了裏屋。

“讓他好好想想吧。”顧威註視著養子的背影,似有些無奈,“等他想清楚了,你們兩個再把組織安排的大體任務告訴他。”

或許有些事情真的很難接受,但必須要先過自己那一關才能繼續前行。

盡管殘酷,卻是成長所必經的一步。

踏過這一關,亦或者永遠被禁錮在原地,要麽解脫,要麽毀滅。

他不想看著祁白走上親生父親的老路。

祁白始終沒有消息,而無極內部很快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起因是暗社向無極提出了聯姻的要求,而遠在C城的無極之主楚穆同意了。

對此,眾人均是滿心驚疑,連一向洞察入微的鐘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聯姻這種事會不會太扯了點啊?”林時伊煩躁地敲著面前的桌子,“要試探彼此誠意也不用非得采取這種方式吧?要知道,無極能提得上名字的女人也就是鐘黎姐和連思,你們覺得她倆誰嫁給於洛比較合適……哦!”話沒說完就被對面的鐘黎拍了一巴掌。

尹宸星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肖然無奈道:“十一你又胡鬧,誰說聯姻就一定要嫁於洛了?”

“一定要是組織中的高級人物才有聯姻的必要啊。”林時伊輕哼,“難不成要從暗社選女人來嫁給阿霽?”

楚霽面無表情冷冷道:“不想挨揍的話,給我閉嘴。”

“……”林時伊知道自己老大最近比較反常,登時不敢再胡亂猜測,默默坐到了肖然身後。

鐘黎略作遲疑,開口問道:“阿霽,我這只是個假設,如果主人真讓你娶暗社的某個女成員,你要怎麽辦?”

“父親不至於這麽獨斷專行。”楚霽淡淡地看她一眼,“而且據我所知,於洛是獨子,沒有姐妹,所以聯姻之類,不過是雙方一個試探彼此誠意的借口罷了。”

“聯姻也不一定就局限於組織繼承人,我覺得你們幾個都有危險。”鐘黎皺眉,“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願是錯覺吧。”

然而事實證明這不是錯覺,因為她話音剛落,連思就推門走了進來,且臉色很不好看。

“阿霽,姐,我已經和C城總部聯系過了,主人說和暗社聯姻的人選他選好了。”

楚霽搭在桌面上的手指驀地攥緊:“誰?”

一直沈默的尹宸星也轉頭望向這裏。

連思猶豫很久,緩緩吐出兩個字:“肖然。”

肖然霎時捏碎了手裏的水杯,杯中茶水順著掌心流了一地。

楚霽是楚穆的獨子,將來還要繼承無極,貿然作為聯姻工具自然不現實;而尹宸星心思縝密不好控制,林時伊又性情急躁容易壞事,無論怎樣考慮,肖然都是最佳人選。

肖然自然也想得明白各種關節,所以他甚至沒有詢問原因,只是低著頭沈默著。

“主人說,最近會給你和你的聯姻對象安排一次見面,那個女孩叫魏婷惜,是於靖的義女,也是他的得力幹將。”連思繼續講下去,“另外,主人還說,除了肖然之外,其他人明天集體返回C城,白道勢力又有動靜了。”

“白道三天兩頭的有動靜,都是形式主義而已,難道這次有什麽特別的?”鐘黎的神色沈郁得嚇人,“而且,把肖然單獨留下真的合適嗎?”

連思眼底流露出幾分罕見的無奈:“姐,我也只是轉述主人吩咐而已,而且這次真的不太一樣,因為白道那邊貌似將當年的‘替天’特戰隊又重新組建起來了。”

“替天”特戰隊,被中南地區政府授權的、與警方並立存在的特別行動組織,曾多次給予黑道勢力沈重打擊,只是在十多年前的一場惡戰中傷亡慘重,被迫解散休整。

沒想到現在居然又聽到了這個名字。

“我不回去。”林時伊冷著聲音道,“連思你轉告主人吧,我就在這陪著肖然訂親,然後給他當伴郎。”

這話著實有點孩子氣,肖然嘆息著用手臂環住他:“傻媳婦,我怎麽會娶別的女人?”

“和你說多少次了,別他媽叫我媳婦!”林時伊紅著眼眶一把拍開他的手,“你拗得過楚叔嗎?簡直是找死。”

他們都是從小被楚穆收養的,對楚穆的脾氣再了解不過,身為一個黑道領導者,最重要的特質就是果斷心狠,而這些楚穆都具有,他當年甚至把楚霽送到越南一處以殘酷聞名的格鬥場,只為了讓自己的兒子成為有足夠實力的合格繼承人。

楚穆什麽都做得出來,所以他的決定誰都無法違拗。

況且退一萬步講,他們都是無極的成員,又受恩於楚穆,所謂忠誠,早就在各自心中生了根。

肖然固執地又一次摟住林時伊,只是把臉埋進後者的頸窩裏,再不開口。

即使是他們,也有不得不面對的無可奈何,每個人都遠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強大。

楚霽驀然站起身來:“我去親自和父親談,這樁聯姻我不同意。”

“阿霽,你明明知道的,沒人能更改主人的決定。”連思低聲勸阻,“就算是你,也不行。”

“至少我要試一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兄弟放棄心愛的人,而去為了一場無謂的交易做犧牲。

尹宸星突然毫無征兆地伸出手臂,擋在了他的前面。

“……宸星,你這是幹什麽?”

“阿霽,沒用的。”尹宸星的聲音很平靜,卻仿佛是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般堅定,“還是我去和寧叔說吧,我比肖然更合適。”

我比肖然更合適,我已經註定得不到想要的那個人,如此,倒不如成全兄弟。

這也沒什麽不好。

楚霽沈默垂眸,無聲無息掩去了眸中一絲落寞光影。

房間中再沒人開口,每個人都被突如其來的無力感壓抑得透不過氣。

暴風雨,是不是就要來了?

祁白躺在房間地板上,冷風順著未關緊的窗戶不住侵襲進來,他恍若未覺。

那把純白色的吉他就掛在旁邊的墻上,是他要求養父帶回來的,琴面被擦拭得一塵不染,銀色琴弦閃閃發亮。

他伸出右手手指,在弦上輕輕撥了一下,清音低顫,醉人心脾。

“It's my life,It's now or never,I ain't gonna live forever,I just want to live while I'm alive……”

It's my life.

只可惜,今後再沒機會抱起這把吉他了。

他曾經想過要親自寫一首歌,送給那個讓自己付出全部感情的男人,誰知道,卻已經沒了機會。

養父顧威以個人名義向上級請求將他破例收入組織,昨天已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才剛剛知道,自己的養父和兩個姐姐雖然是警察,卻同時隸屬於一個特殊的特戰組織,這個組織是在父親殉職那年解散的,又在兩年前重新組建的,它叫作“替天”。

而這一次“替天”的任務,是作為先鋒部隊,協助警方打擊中南地區黑道勢力,尤其是黑榜上最具威脅性的幾家,一個都不能放過。

打破原有平衡,才是全盤擊潰的最重要的一步。

這也就意味著,烈焰,暗社,無極,全都無法幸免。

那阿霽和兄弟們怎麽辦呢?

他不想以敵人的身份和他們再次見面,他怕自己會膽怯退縮。

他承認,自己第一次如此抵觸警察這個職業,從前的他根本不曾想過,原來是非對錯的界限也可以被滿溢的情感模糊到此種地步。

如果不是為了給死去的父母一個交代……

可是哪裏會有如果,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機會去讓人做出選擇。

他只能接受。

……屋門突然被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而後顧琦端著一杯熱茶走了進來。

“祁白……哎,你怎麽躺在地上了?”她急忙走過來想扶起他,“現在已經是秋天了,這樣不著涼才怪。”說著把熱氣騰騰的茶杯遞到了他的手裏。

祁白輕聲道了句謝謝,然後便低著頭不再開口。

顧琦把窗戶仔細關好,這才回身在他身邊坐下,認認真真打量了他一回。

真是個好看的男生,周身都透著一股溫暖幹凈的氣質,這是多少人學也學不來的。她在心裏嘆息,甚至有些懷疑父親決定的正確性了,把這麽一個單純如同白紙樣的孩子強行扯進黑白兩方的恩怨當中,真的合理嗎?

不得不說,父親到底還是存在著自私成分吧?他知道祁白對黑榜三強都有接觸,所以並沒有責罵懲罰祁白,反而選擇告訴祁白全部真相,再把祁白順理成章地引向“替天”。

殊不知,這對祁白來說,將是一條不歸路。

可換一方面說,祁白也有知曉自己身世的權利不是麽?他的命運不該掌握在別人手裏,他也不可能永遠活在別人為他編制的安逸的夢裏。

他若要報仇,只有這一條軌跡可走。

“祁白,如果你現在後悔了,還來得及。”顧琦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和一些,,“我會去和父親說,不要勉強你。”

祁白突然覺得有些頭暈,他撫著額頭嘆了口氣,低聲問道:“琦姐,你和我說實話,這次行動的最終目標,就是要將黑榜三強一網打盡嗎?”

“一網打盡當然是不可能的,黑道勢力的根基遠比我們想象中要強大得多,我們只是要盡力給他們造成最大的傷害。”

“會……死很多人吧?”

“當然會死很多人。”

當然,理所當然。

可現在要反悔嗎?他怎麽對得起死去的親生父母,他不能那樣怯懦。

自己已經沒有了回頭的可能。

“我知道了。”他安靜地垂下眼簾,長長睫毛遮蓋住了眸底一切神情。

“你會殺人麽?”顧琦不放心地繼續追問,“需不需要訓練一段時間?”

祁白輕笑:“聽養父說這次任務環環相扣刻不容緩,哪裏還有讓我適應的時間?琦姐,我可以的。”

我可以,我殺過人,盡管只有一次。

但那已經足夠了。

“組織上的意思是,要你跟著我們先參與一次行動,畢竟‘替天’重組,新隊員們之間也需要磨合。”顧琦忍不住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膀,語氣帶著姐姐特有的關切,“你覺得如何?要不要去?”因為祁白身份特殊,所以組織上也並沒有強制規定他要一起參與行動。

祁白單手環膝,只覺全身冰涼得反常,他禁不住微微顫抖著,卻仍是一字一句堅定回應:“我會去的,麻煩琦姐了。”

不肯加入,就意味著永不會有親手殺掉於靖的機會,他不能冒那樣的險。

既然再無退路,那不如向前沖吧,無論是柳暗花明,亦或是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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