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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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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進屋內,楚霽醒了過來。

他低頭,見祁白還在自己懷裏睡得安穩,呆萌的包子臉深陷進枕頭裏,看上去憨態可掬。

這只狡猾的流氓兔,昨天晚上非說自己被占了便宜死活要回家去,結果害得他一頓好勸 —— 後來證明,什麽貞潔烈男完全就是作戲,祁白的最終目的就是不讓他得逞,結果就是兩個人和衣而臥睡了一宿,直到現在。

不過……相比起難得的態度轉變,這點小事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想到這裏,楚霽唇角上揚,無聲地笑了。

懷中人突然不安分地扭動了一下,他低頭,下一秒就迎上了祁白瞪得圓圓的眼睛。

“哈嘍霽爺,早安,你不覺得這麽個姿勢挺累的嗎?我都替你累得慌。”

“我樂意。”楚霽瞬間變撲克臉,“另外,你可以改改稱呼麽?我真是快受夠了。”

祁白納悶地抓抓頭發:“叫什麽?楚爺楚少楚老大?”

“你聽肖然他們叫我什麽?”

“呃,他們叫那個……阿,阿霽……”

“嗯,很好。”楚霽爽快地答應,隨即拉他下床朝外面走去,“小白,我們去吃早飯。”

祁白驚訝地瞥他一眼:“霽爺……啊算了,阿霽,你不覺得這麽叫我很奇怪麽?”

“我覺得很好,再說別人不是都這麽叫麽?”

“問題是……”

“你能別羅嗦麽?”

祁白磨了兩回牙,最終還是決定不和這個傷員一般計較,任由他牽著自己走向客廳。

不管話又說回來,怎麽莫名有種被領入歧途的感覺呢?

肖然和林時伊已經在樓下擺好了豐盛早餐。

“阿霽你回覆能力也太強了吧?”林時伊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前幾天還攤在床上要死要活的,現在睡一覺居然就活蹦亂跳了,怎麽,祁白是靈丹妙藥啊?”

楚霽對他“要死要活”的用詞表示不屑一顧,徑直拉著祁白上桌吃飯。肖然見狀,很識時務地拉著自家媳婦上別處用餐去了,決定不打擾這可貴的二人世界。

誰知祁白卻回頭叫住了他。

“肖然,怎麽也沒見著尹宸星呢?”

“你說宸星啊……”提起尹宸星,肖然嘆了口氣,“大概是心情不好去哪散心了吧,昨晚也沒回來。”

林時伊在旁邊附和著:“很明顯是感情問題,對了祁白,你一會兒最好給於洛打電話報個平安吧,我前天看宸星去找他了,估計也說了你的事。”雖然他對於洛很有意見,不過還是把這些細節考慮到了。

祁白轉頭看著楚霽:“我想我得去見見於洛,估計他現在還在糊塗著。”

“糊塗什麽?”

“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啊。”

楚霽反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難道你就知道了?”

“反正不是祿露,我確定。”

“怎麽這樣肯定?”

“喜歡誰,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說這話時,祁白的神色一本正經。

楚霽卻忍不住笑了。

“既然如此,小白你看著我。”

“……幹嘛?”祁白迎著他專註的視線,略顯尷尬地轉過頭去,“說正事呢,你能嚴肅點嗎?”

“我靠不是吧?”林時伊很詫異,“你一流氓兔居然在教育別人要嚴肅?”

祁白不懷好意沖他一笑:“抱歉啊虎牙君,我說錯話了。”

“……夠了,肖然我們走!”

結果肖然還沒發表意見就被林時伊拖出了門。。

餐桌上又只剩下了霽白二人。

“小白。”楚霽遲疑片刻,終是緩緩道,“宸星和於洛的感情怕是危險了。”

“……說具體點。”

“因為你我。”

祁白迷惑地看著他。

“宸星擔心會把於洛牽扯到我們的勢力恩怨之中,所以他想放棄於洛。”楚霽頓了頓,突然放輕聲音問道,“小白,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從昨天開始一直沈浸在終於把你盼回來的喜悅之中,卻根本沒有去想,這樣對你好不好。宸星在為於洛的將來考慮,可我現在所做的事情,分明就是要強行把你卷入我們的紛爭。

祁白瞬間聽懂了他的意思:“你在擔心我?”

“我只是害怕。”楚霽從來沒想過,自己竟會對著其他人如此自然地說出“害怕”二字,但在祁白面前,他不想隱瞞。

那一天的事情若是重蹈覆轍呢?他想都不敢想。失而覆得,奇跡不會次次都發生,他不願意再冒險。

“沒什麽可害怕的,從救你那天起,我就有了這種覺悟。”祁白笑得漫不經心,“我這個人,天生不適合安逸。”

楚霽無奈伸手,拍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腦袋:“哪裏會有人不喜歡安穩生活?亂講。”

“不是不喜歡,而是不適合啊……”祁白扶著額頭,像是突然回憶起了很遙遠的事情,神色一下子就變得茫然而惆悵,“阿霽,你能想象麽?我也有很多要做的事,只是還沒到時機。”

這聲“阿霽”叫得楚霽心中微暖,他低聲道:“不能和我說麽?”

祁白笑了笑:“你想聽什麽?”

“你要去做的事情。”

“在一切還沒能確定的時候,我也難以準確自己要去做什麽,但我記得自己和你提起過吧,我是被收養的。”

楚霽猶豫著點頭。

“我父親是個警察,在我五歲那年因公殉職,後來我就被養父收留了,養父是我父親的同事。”說這話時,祁白的語調很平靜,但楚霽依然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感傷,“我從來沒有見過母親,父親說她是普通職員,在生我的時候大出血死了,養父的說辭也是一樣。我以前相信過,但現在,我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楚霽沈默著,安靜等他繼續說下去。

“好像是十四歲那年吧,我收拾房間,無意中在我養父的衣櫃中發現了父親留下的遺物,那裏面有一枚戒指,像是特殊組織成員才會佩戴的那種信物,銀色,刻字。然後我還找到了一張字條,上面只有一句話‘此次我若一去無返,請務必照顧好祁白’,落款是我父親的名字。當時我就在想,難道那時執行任務,父親就已經預感到自己會出危險了?還是說,他早就做好了不會再回來的準備?”

“……小白。”楚霽開口,“告訴我,那枚戒指上刻了什麽字?”

祁白抿唇:“暗。”

“暗社?”

“是吧,暗社組織,和無極還有烈焰齊名的黑道佼佼者。”

楚霽奇道:“你知道得真詳細。”

“因為我曾經研究過很久。”祁白把杯中牛奶一飲而盡,眸色深深地凝視著他,“包括你,無極的少主人,我也特別打探過。”

楚霽驀然怔住。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

祁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鼓起勇氣向楚霽說出有關自己的往事,亦或是,坦誠自己的隱瞞。

他當初會招惹到楚霽,並非巧合,答應李菲兒的要求,也只是為了能夠更好地和楚霽見面。

他知道楚霽是什麽人,他也曾查閱過關於黑榜上有名勢力的詳細信息,他很清楚,要查明當年發生在自己父母身上的事情,就必須要找到一個可以借助其力量的人物。

毫無疑問,楚霽太合適。

但他沒想到,楚霽會喜歡上自己,更沒想到,自己如今已經做不到抽身而退。並不是因為他要獲得的信息沒還沒有頭緒,而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會放不下楚霽,並且,感到歉疚。

他想,也許真的是自己錯了。

所以,他說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初衷。

對此,楚霽並沒有表現出過於激烈的反應,只是淡淡問道:“那天我受傷的事……”

“我毫不知情。”

“那麽,前兩天演唱會的意外呢?”

“那的確也只是個意外。”祁白知道他想問什麽,急切開口,“我並不知道那是誰策劃的,當時也確實只是想著要救你而已,我不過是想查清楚父母的死因,從沒想過要害你!”

楚霽垂眸:“可你卻得救了,不是麽?那三個人,可是都死了啊。”

現在想來,這個事實當真很難用常理解釋。

“當時,有人在水中救了我。”祁白說著,擡頭看他一眼,“但我暫時沒辦法和你說清這件事,但你相信我,我會證明的。”

“證明麽?”楚霽苦笑一聲,“小白,你究竟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呢?”

這一次,祁白沒有再沒心沒肺地露出笑容。

“阿霽,是我錯了。”他站起身來,低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如果當初我知道我們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面,我死也不會接近你,真的。”

楚霽慢慢擡手,遮住自己的胸口,那裏一下一下的抽疼,卻說不清是刀傷所致,還是心痛。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處嗎?”

“是的,沒有了。”祁白輕聲道,“其實,也許尹宸星做得沒錯,不是一條軌跡上的人,本就不該超越應該保持的距離。”

楚霽靜默。

“你放心,我既然會對你說這些話,就代表我再也不求在你這裏得到什麽,我還有事情沒做完,先告辭了,以後……你也不必擔心再見到我礙眼。”

祁白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

連句再見也沒有。

楚霽怔忡很久,猛地把手中的玻璃杯狠狠擲向大門,清脆裂聲響起,碎片飛濺。

小白,你這到底算什麽?

我剛剛下定決心,再也不要放你離開,我剛剛還對自己發誓,要好好疼惜這樣來之不易的你,誰知道轉瞬間,你就讓我措手不及。

我們相識不是偶然,你會接近我也因為別有目的,你裝乖賣萌強行闖進我心裏,你給了我溫暖,然後現在又來和我說句對不起。

你又想逃跑是嗎?

我們的關系,難道就只是場交易嗎?

然而我卻還恨不起你,甚至不存在應有的憤怒感覺,這是怎麽了?

我抓不住你,我楚霽到底還是抓不住你。

這世上哪裏有簡簡單單就能得到的東西,是我太蠢,還是你太殘忍。

祁白給周少庭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五六點了,他在通話中表現得分外平靜,而後按照周少庭提供的地址,叫了輛計程車直接前往。

半小時後,他便在公寓門口看見了出來迎接自己的周少庭。

“小白!”周少庭飛快地跑過來抱住他,“你居然想起來找我了……誒,怎麽看上去不開心啊?”

祁白不動聲色地向他身後瞟了一眼:“你有客人?”

周少庭的後面不遠處站著一個氣質漠然的美女,正抱著雙臂冷冷地看著自己。

“哦,忘了給你介紹。”周少庭不甚在意地朝那個女人投去一瞥,“她叫沈梓君,是我朋友。”

祁白微笑著點頭:“嗯,走,先去你家吧。”

“好啊,到家再說。”……

上了四樓便是周少庭剛搬進不久的新家,沈梓君自始至終跟在二人身後,沒說一句話。

“小白,要喝點什麽?”

“都好,你喝什麽我喝什麽。”

周少庭笑著摸了一下他的頭發:“今天好乖啊 —— 梓君,去沏兩杯果汁。”

祁白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梓君不是客人麽?你也真好意思。”

“……哈,一看你來都高興得忘了,我去沏。”周少庭說著走進了廚房。

祁白回頭,見沈梓君也在一旁嚴肅地打量著自己,不禁笑了笑:“梓君小姐別太緊張,你這個樣子好像是在看情敵呢。”

沈梓君微微一怔,隨即輕哼著轉過目光:“不要多想,我只是習慣了。”

“梓君小姐也是練家子吧?”

“你眼力很準。”

“過獎,練過功夫的人都看得出來。”

沈梓君揚眉:“你也練過?”

“十年散打。”祁白悠然回答,“我父親不怎麽在意我的生活,卻偏偏極其重視對我身手的監督,盡管他常常不在我身邊。”

“那是你父親對你期望值高。”

“呵呵。”

“兩人聊什麽呢?”周少庭端著橙汁從廚房走出來,不著痕跡地掃了沈梓君一眼,隨即又笑著轉向祁白,“喏,給你,慢點啊,燙。”

祁白接過杯子,隨手放在桌上:“少庭,你手下還真是藏龍臥虎。”

“……嗯?”

“梓君小姐不僅氣質特別,看樣子功夫也很優秀呢。”

周少庭頓了一下:“啊……梓君確實喜歡功夫。”

“是‘喜歡’,還是不得不練呢?”

“小白,你這是怎麽了?盡說些有的沒的。”

祁白瞇起眼睛,笑得一臉純凈無害:“沒事兒呀,少庭,其實我今天來,就是想親自謝謝你。”

“啊?”

“對,謝謝你。”祁白認真點頭,“謝謝你那天晚上在沿海公路救了我的命。”

周少庭怔住。

“少庭,不要否認哦,我還要還給你一樣東西呢。”祁白仍是笑著,從懷裏取出了一枚亮閃閃的銀質星星,“你看,你吊墜上本來是兩顆星星一個月亮的,現在少了一個星星,不好看。”

果然,周少庭頸間吊墜上用細鏈懸掛的星星有著較為明顯的斷裂痕跡,而被拽掉的那顆星星,就在祁白的掌心。

那日他究竟還是匆忙了些,一心只想救祁白,卻沒註意祁白在意識不甚清醒的時候,竟扯掉了自己的吊墜。

大意失荊州。

“小白……”

“不用說什麽了,少庭。”祁白一字一句道,“我不相信那天你只是偶然出現在了沿海公路,而且巧之又巧能在我沈下去的瞬間就實施救援。你算準了的,對吧?你預先就知道我在那,對吧?”

怪不得,你最近天天和我在一起,卻只有在那天晚上,碰巧說有事,沒有陪我去體育館。

“少庭,那個意外事件,是你策劃的?”

然而周少庭還沒開口,沈梓君已然起身,從腰後拔出一把槍對準了祁白。

祁白看向她。

“梓君。”周少庭緩緩道,“把槍放下。”

“少主,這個人不能留。”

“你沒聽見我在說什麽嗎?放下!”

沈梓君遲疑很久,最終還是沒有違逆他的意思,不情願地挪開槍口。

祁白嘆息:“少主,真是拉風的稱呼,少庭啊,你不是說自己回來是為了我麽?”

周少庭無言以對。

“當然,我是開玩笑的,你哪裏可能真為了我才回來?我絕對沒當真。”祁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多年兄弟情分上,和我說句實話,你到底是烈焰的主人,還是……暗社的主人?”

他知道,周少庭絕不是無極的人,否則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取楚霽性命 —— 但他最關註的是,周少庭所在的組織,究竟是不是和自己父母當年的死因有關系。

“小白,為什麽一定要問得那麽詳細?”

“告訴我。”

周少庭迎著他執拗的目光,無奈嘆息:“烈焰。”

烈焰。

不是暗社。

祁白突然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但這片刻的安定很快就被另一種不安所代替。

“少庭,你要殺楚霽?”

“如果我說是呢?”周少庭深深地看著他,“你要維護他?”

“……”

“本來上一次我就要成功了,誰知後來陰差陽錯,你卻救了他。”周少庭搖搖頭,“說實話,在你家裏看到他們那一刻,我幾乎不敢相信。小白,你怎麽會和無極的人扯上關系?”

祁白低聲道:“連我自己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那天沿海公路上,你為了救他差點丟了命,又是為了什麽?”周少庭提起這件事便有些憤怒,“若不是當時我的手下身上帶了監控設備,我根本不知道你也跟了過去,就差這麽一步,我就救不了你了,你知道麽?”

“我知道,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小白,你喜歡楚霽?”

祁白沈默。

周少庭凝視著他,眸中光影一點一點黯淡下去:“被我猜中了?”

祁白苦笑:“你想聽我說什麽?”

“小白,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嗯,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但是少庭,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周少庭沒有說話。

“適合你的,該是這種女人。”祁白看了沈梓君一眼,“忠誠,果決,從眼底就能看出對你的狂熱。”

沈梓君喜歡周少庭,他一眼便能看出來。

顯然,周少庭也知道,但就是不肯點破。

沈梓君迎著周少庭投來的警告眼神,默默退下,走進了裏面的房間。

祁白無奈搖頭。

“少庭,恕我直言,你想殺楚霽,我絕不可能袖手旁觀。”

“不會袖手旁觀麽……”周少庭喃喃著,“小白,你覺得你說了這話之後,我還能放你離開麽?”

祁白漫不經心地挑眉:“無所謂,我有心理準備,我既然能來,就沒打算回去。”

只是為了求證,只是為了求得心中安穩。

他知道,自己依然深陷在了一個難以逃離的怪圈,越想掙脫,恐怕就會被纏得越緊,既然如此,不如順其自然。

然而……

“少庭,即使你把我困在這,烈焰要除掉楚霽,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你怎麽知道?”

祁白輕笑:“他是無極的少主人,若真的那麽無能,怎麽能發展到今天的地步?”

“我有信心。”

“哦?”

周少庭驀地一把攥住他的手,緊緊貼在了自己心口上,眸光熾烈,仿佛要將祁白燃燒殆盡。

“小白,每個人都有弱點,楚霽也絕不會例外。”

已是初秋,空氣中隱隱透出森涼的氣息。

楚霽果真沒再校園內見到過祁白。

肖然和林時伊大抵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兩人都清楚楚霽並沒有真心怨恨祁白,故而都想著去打探一下祁白的近況。誰知到了藝術系一詢問,卻得到了令人震驚的消息:祁白已經整一個星期沒來上課了,連同宿舍的人都沒有見過他。

怎麽回事?

正在兩個人私下商量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知楚霽的時候,失蹤好幾天的尹宸星卻回來了。

“宸星,這兩天你跑哪去了?”林時伊頓時撲了上來,“感情受挫也沒你這麽玩失蹤的啊!”

尹宸星嘆著氣推開他:“我出海散了兩天心,昨天剛回來,在賓館湊合了一宿。”

“出海?打魚去了麽?”

“林時伊你能不能別這麽脫線?”尹宸星瞪他一眼,轉向肖然,“阿霽呢,我有急事和他說。”

“嗯……在樓上呢。”

林時伊看著尹宸星匆匆上樓的身影,終是忍不住問道:“宸星,什麽事啊?看把你嚴肅的。”

尹宸星腳步頓了一頓,隨即頭也不回冷冷回道:“祁白出事了。” ……

……楚霽臉色鐵青地看著那張有明顯裂痕的薄紙,上面的字跡狂放不羈,只有短短一句話。

想見祁白,明日夜裏十一點,東區工廠。

落款是,烈焰。

尹宸星站在旁邊,無聲地遞過一枚鋼制紐扣,上面還殘存著已經幹涸的血跡 —— 很明顯,是從祁白常穿的那件襯衫上取下來的。

“這封信是我今早從賓館外窗框上取下來的,用一把飛刀固定著,釘得很深,應該和上次傷你的是一個人。”

“他們居然連你的行蹤都知道? ”

“我也在奇怪,畢竟這一路我都沒有發現有人跟隨,除非……”

“除非那個人的實力和你我不相上下。”

“沒錯。”尹宸星點頭,“看來他們是要把我們一網打盡呢。”

楚霽冷冷道:“就目前看來,他們的目標只是我。”

對方既然能考慮到用祁白來逼他前往,想來已有充足準備。

“阿霽,你有什麽打算?”

“打算?”楚霽笑了一下,“人家都下戰書了,難道我還能不去嗎?”

“可是他們必有陰謀。”

“這個我自然曉得。”楚霽沈吟片刻,緩緩攥緊了手中那枚紐扣,“但是,我不能拿祁白的安危作賭。”

即使他說他騙了我,即使他也許並不喜歡我,我到底不能坐視不理。

“你的傷怎麽辦?”尹宸星皺眉,“一次一次地撕裂感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那你讓我怎麽辦?”楚霽平靜地擡眸看他,“宸星,若換作於洛被劫持,你會怎麽辦?”

尹宸星楞了很久,終於洩氣般低下頭:“我拼了命也要救他出來。”

“所以,你不必再勸我了。”

“好,你可以去,但有一個條件,必須要帶上我們三個。”

“……沒錯!”房間大門突然被生生撞開,接著林時伊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後面還跟著肖然,“阿霽,你把不把我們當兄弟啊?要去大家一起去!”

肖然沈聲道:“我到時候會安排好人手在東區埋伏好,以防萬一,然後我們三個跟著你進工廠。”

林時伊連連點頭:“就這麽辦,阿霽,你無權反對,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

“放心吧阿霽。”尹宸星把手搭在楚霽肩膀上,“我們一定幫你把祁白搶回來。”

因為我們是好兄弟,曾經說過的,要生生死死,風雨同路。

楚霽覺得自己心中有一團火就要溫暖地燃燒起來了,他用力攥住尹宸星的手。

“有你們在,我沒有失敗的理由。”

祁白躺在床上,枕著手臂望向天花板,這個姿勢他已經保持了一下午。

周少庭把他反鎖在了這裏。

本來這區區一扇房門是奈何不了他的,但他知道,若是闖出去,周少庭還會有千百種方法困住自己,何況外面還有一個難纏的沈梓君。

退一萬步講,出去又怎樣呢?

他如今能做的,就只能是旁觀著楚霽和周少庭相鬥,卻無能為力。

這種感覺,異常無奈。

門突然被打開,沈梓君端著一托盤吃食走了進來。

“祁先生,該吃晚飯了。”

祁白看她一眼:“你們少主呢?我要見他。”

“抱歉,少主有事,吩咐我先在這照看著,他晚上應該就會回來了。”

“他去做什麽了?”

沈梓君冷冷一笑:“祁先生明晚就會知道了。”

這句話迎頭給祁白敲了一記警鐘,他謹慎地坐起身:“什麽叫明晚就知道了?明晚去做什麽?”

“少主沒有提前給你打過預防針嗎?”沈梓君正視著他的眼睛,美麗的臉上盡是學武之人與生俱來的高傲,“不然你以為自己在這裏的作用是什麽,普通意義上的客人嗎?”

祁白蹙眉:“我可以聽聽具體解釋嗎?”

“你想聽什麽?”沈梓君把托盤放在桌上,也不坐下,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如自己想一想,你對少主有什麽用處,嗯?”

“我對他沒什麽用處。”祁白不想和她繞彎子,他聽得出對方於自己的深深敵意,被愛沖昏頭腦的且自以為是的女人,大抵如此,“梓君小姐,想知道少庭為什麽不喜歡你麽?”

沈梓君萬沒料到他會突然轉到這個話題上,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祁白微微瞇起眼睛笑著:“很簡單,就因為你沒有一點溫度,從內到外冷得讓人不願接近。”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又有什麽可得意的?”沈梓君冷然道,“即使少主再喜歡你,他也終會為了烈焰的未來而利用你,哪怕那個結果不是你想要的,你也無法改變。”

“哦,那你是否能告訴我,我有什麽可被他利用的?我沒有錢也沒有背景,幫不上他任何忙,就算他要扣我為人質,也根本威脅不到任何人……”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等等……自己是不是沒有考慮到某些事情?

威脅,周少庭硬要把自己留在這裏,難道真是要威脅誰嗎?

威脅誰?

只有楚霽。

原來如此。

祁白發覺自己幾乎成了一個傻子,這麽淺顯的關節都沒有想明白,反而讓沈梓君白白看了笑話。但是,他又怎麽能確定自己會在楚霽心中占據多麽重要的位置呢?他從來不敢想。

上天保佑,楚霽不要固執到這種地步。

希望他祁白在楚霽心中一文不值,根本不配讓對方以身涉險。

否則……真的不堪設想。

“祁先生,這下子你想明白了吧?你該好好享受明天的夜晚。”

“請你出去。”祁白沒有再去看沈梓君諷刺的眼神,他側身倒在床上,不安地閉上了眼睛。

明晚,就是明晚。

楚霽,你千萬千萬不要來找我,我祁白承受不起。

牽絆太多傷人傷己,別讓我無法原諒自己。

拜托你。

是夜,東區。

東區工廠是城郊一座廢棄四年之久的舊工廠,位置極為偏僻。據說這裏還曾發生過靈異事件,最重要的是,這座工廠建築面積極大,內部三層錯綜覆雜,要布置些什麽簡直是太容易了。

“無極”成員們已經在五百米開外嚴陣以待,為了不打草驚蛇威脅到祁白安全,楚霽只帶了尹宸星三人來到了工廠門口。

“他們可真會挑地方。”肖然冷哼,“這裏的地理環境對我們非常不利,真出了危險,無極的人都不一定能及時趕到。”

“反正來都來了,無所謂。”林時伊搭著他的肩膀滿不在乎,“我就不相信,烈焰的人還能扛個火箭炮把咱都炸了?”

尹宸星湊到楚霽耳邊輕聲道:“槍帶了嗎?”

楚霽點點頭,隨即沖裏面高聲喝道:“我是楚霽,我來了!”

很快,工廠內就傳來了含笑的清朗男聲:“哦?沒想到你還挺守時。”

“少廢話,我要見的人呢?”

楚霽話音未落,便聽到了祁白咬牙切齒的喊聲:“阿霽你呆在門口,別進來!”

“小白!”楚霽登時便要沖進去,胳膊卻被肖林二人一左一右扯住,“……放開我!”

“楚霽!”祁白換了稱呼,繼續扯著嗓子吼,聽起來比方才還要急切,“你他媽就算進來我也不會承你的情,給我滾回去!”

聽得先前那個男聲又道:“小白,不要多費力氣了,他既然能來,自然就沒打算反悔。”

而後便再無聲息。

尹宸星覺得這個聲音好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聽說過,他看向楚霽。

楚霽緩緩攥緊了手指,在原地沈默著。

無論如何,都不能後退,祁白就在裏面,他必須帶他回去。

“東區工廠應該是有另一個出口的,我和十一設法迂回過去。”肖然壓低聲音道,“阿霽,你和宸星千萬小心。”

“嗯。”

楚霽無聲地朝尹宸星做了一個手勢,後者立即會意,繞到他旁邊,和他並肩走進了工廠。

四周寂靜,錯落擺放的陳舊機器散發出近乎腐朽的鐵銹氣息,腳下已經積了厚厚的灰塵,身邊的墻壁上掛滿密集的蜘蛛網,陰森,壓抑,這裏的一切都令人不寒而栗。

耳畔還隱約能聽到工廠外呼嘯而過的風聲,空氣中似乎在醞釀著什麽巨大的陰謀。

也許這一刻,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烈焰的掌控之下。

尹宸星心中突然湧起不祥警兆,他下意識地伸手把楚霽扯到一邊,幾乎是在同時,子彈擦著楚霽的衣襟飛速掠過。楚霽在腰間一搭一抽,連瞄準的過程都省略了,直接憑感覺鎖定目標來源,連開三槍。

鋼架上火星迸濺,很快不遠處便傳來了輕微的動靜,貌似是有人正在離去。

周圍環境太暗,根本分辨不清對方的身形,但想來也是烈焰派來試探他們的。

尹宸星和楚霽背靠著背站在一起,警惕地四下觀望。

不知道肖然和林時伊兩人得手了沒有。

楚霽正轉著這樣的念頭,驀地只覺眼前灼目般刺痛,原來不知何時,四周的照明燈已經被人全部打開了。

工廠內瞬間亮如白晝。

他頓時看見了道路盡頭的祁白,準確的說,是被綁在三層之上的祁白。

祁白被高高綁縛在工廠三層的頂部,手腕和腳腕都被纏上了兩指寬的繩索,就這麽呈“U”字型被懸掛著。他勉強擡頭,瞬間便鎖定了楚霽的位置,眸中緊張神色更甚,無奈口中已經被塞上了布團,根本無法開口勸阻。

退一萬步講,勸阻也沒用,楚霽既已進入工廠,那麽是斷不可能再撤出去了。

周少庭從三層的樓梯口走出來,笑著朝楚霽打了個招呼。

“嗨,無極少主,還記得我嗎?”

楚霽眸色一沈:“是你?”

竟是當時在祁白家中見到過的藍衣男人。

那日只道對方也喜歡祁白,卻沒有察覺,此人的背景居然遠遠超過自己想像。

“周少庭,最近的事情都是你引起的?”

“是又如何?”

“為什麽要把小白扯進來?”

“我可沒有強迫小白。”周少庭隔著欄桿,伸手摸了摸祁白的頭發,“是小白來找我,並自願作為誘餌引你們上鉤的。”

祁白聞言憤怒地掙紮起來,但無濟於事,只能惡狠狠回頭瞪著他。

“你以為我智商會低到這程度麽?”楚霽冷笑,“既然是做戲給我看,如今我已經來了,你為什麽還不放了他?”

周少庭笑得未置可否:“因為我騙了他呀,我說過這次如果合作順利就和他在一起,可現在我改主意了,我決定把這場游戲進行到底。”

……祁白放棄了徒勞無功地掙紮,也不再費勁去看他,只是沈默地低下頭去。略長的劉海垂下,遮住了眸中一絲落寞光影。

他想起了昨夜在房間內,周少庭趴在床邊對自己說的話,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小白,事已至此,我絕不會允許你和楚霽在一起。這一次,他的命,你的人,我都要!”

怎麽辦……自己還能怎麽辦……

“小白。”楚霽的呼喚聲把他從混亂的意識中拉回現實。

祁白擡眸望去,見楚霽遠遠和他對視著,而後,默然擡起右手,堅定握拳抵在自己胸口。

我會救你出來,而且,我也相信你。

這種信任毫無根據,卻執著無比。

祁白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終於把差點沒忍住的眼淚收了回去。

這一刻,眸底清晰澄明只倒映出了楚霽的影子。

“記住,你只有三十分鐘的時間,從這裏,到三樓來找我。”周少庭目睹了兩人的全部互動,他轉過身,聲音霎時冷如寒冬,“十五分鐘一過,我的人就會斬斷小白手上的繩索,三十分鐘全部過去,他就會斬斷小白腳上的繩索,到時候,後果你自己清楚。”

順著他指的方向,楚霽看到一個蒙面男人攥著短刀走過來,站在了祁白旁邊。

而祁白的正下方,一塊長達十米之寬的堅硬釘板正在烈焰成員地操縱下緩緩歸位,可以想象,人一旦從上面摔下來,將直接被鋒利的長釘穿透。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侵入楚霽四肢百骸。

然後他清清楚楚聽周少庭說道:“計時開始。”

林時伊和肖然合力撂倒了後門看守的一種烈焰成員,無聲無息潛入了工廠內部。

周少庭和楚霽之間的對話他們都聽得很清楚。

只有三十分鐘。

楚霽和尹宸星早已消失在了原地,方才靜寂沈悶的東區工廠,此刻充滿了喧嘩的打鬥聲,伴隨著機器鐵架傾倒的巨大響動,一陣一陣沖擊著來人的耳膜。

“十一,我上樓去救人,你去找宸星。”肖然把手探向腰間的FN57,“當心一點,不要打草驚蛇。”

“好。”

兩個人一路清除障礙,徑直朝二樓樓梯處趕去。

而此時的尹宸星正被沈梓君纏住不得脫身。

“剛才開槍的是你吧?”尹宸星應付著對方淩厲的攻勢,一邊沈聲開口,“烈焰果然人才濟濟,連個女人也這麽厲害。”

沈梓君冷哼:“看不起女人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

“你不妨試試看。”

兩個人均是招招指向要害,毫不留情,電光石火之間已經拆了數十招,不分上下。

尹宸星回頭,見楚霽仍在一眾烈焰成員的包圍下奮力向樓上靠近,黑衣如電,旋風般殺出一條血路。

傷未痊愈,他這樣拼命怎麽能行?

心存掛礙,招式便難免見了破綻,他終於被沈梓君瞅準時機一掌擊中胸口,頓時氣血翻湧,向後倒退數步。

槍聲乍然響起,如晴天霹靂,子彈就在這一刻不偏不倚穿過了他的右腿。

尹宸星猛然跪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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