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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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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你給我點的什麽酒啊,”仇亦被嗆得直吐舌頭,“媽的,好辣。”

柳導陰惻惻地笑了笑:“老子讓你下午的時候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說來不了!草,你就算來不了,好歹也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啊!”

仇亦沒好意思說實話,告訴柳導他其實想來的,只是不小心迷路,只得幹笑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記得。”

……有些人不在的時候才會想起對方的好,仇亦在心中落淚,要是有黃赫這個能成為他母親的男人在的話,自己怎麽可能迷路啊!

同一時刻,在家裏幫手下的其他藝人安排通告的黃赫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耽誤了大家一下午,就罰你去臺上唱首歌賠罪吧。”柳導沒好氣道。

仇亦大方點頭:“行!”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脫了身上穿著的風衣,挽起衣袖,便踏上了酒店大廳裏擺著的小高臺。

·

因著為了“早安吻”等了仇亦一上午的緣故,段應許堆積了不少工作上的事。

他的辦公室雖然在東訊娛樂的辦公大樓裏,但實際上工作期間,除了東訊娛樂的相關事項,段應許還會處理一些家族業務。東訊娛樂的事務他能委托給自己的特助和秘書處理,但家族工作就只能自己獨自經手了。

這一工作,他便直接工作到了傍晚。

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眼下已將近十點了,段應許略微蹙眉,暫時停下了手裏的工作。

仇亦之前說過,對方下午的時候要去劇組……這會兒劇組應該已經收工了,仇亦是回了家,還是還在劇組拍戲?

段應許微頓。

說實話,他不是很清楚自己對仇亦的態度是否正確。

他到了“應該要結婚”的年紀,因此在仇亦向他求婚時便直接應了下來,然而結婚之後該如何面對和他理論上應該毫無感情可言的配偶……段應許有些沒底。

仇亦為什麽會同他求婚呢?段應許思考著。

莫名的,他想起了些許過去的事。

他還記得母親發現他並不具有常人感情時哭得撕心裂肺的臉。

段應許並不明白母親為什麽會哭泣,他知道那是名為“痛苦”的情緒,但母親為何痛苦,他卻無法理解。

如果仇亦發現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也會像母親一樣流淚麽?

段應許想著,在答應了仇亦的求婚後,他專門觀看了仇亦拍攝的影視劇,準備了解對方。

仇亦是個出色的演員,演過的哭戲不勝枚舉。

淪為階下囚的少年帝王、痛失戰友的緝毒刑警、為自己的所行所為懺悔的霸淩者……段應許見過了仇亦的無數泣顏,然而他並不能想象出仇亦面對他時會如何哭泣。

說不定,仇亦根本不會像母親一樣為他流淚。

不知為何,一想到這點,段應許的心中便莫名生出了一股他自己說不上來的情緒。

他摘下自己的眼鏡,揉了揉鼻梁。

段應許其實並不近視,戴眼鏡只是為了遮擋眼睛而已。

堂弟段升嶸五歲的時候,段應許第一次和對方見面,當時就把小孩子給嚇哭了。段升嶸哭著他的眼神很可怕,就像怪物一樣。

段應許自此之後便戴上了眼鏡。

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便,段應許用指尖輕撫著玻璃,遠眺著夜色中的城市。

他的眼神冷漠。

他沒有心。

忽然,段應許從口袋裏翻出了自己的手機,給家裏的傭人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仇亦是否回去了。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便收起手機,拿上車鑰匙,下了樓,直接驅車趕去了片場。

·

段應許抵達攝影棚所在的大樓時,室內影視基地大樓內的燈火已經熄了大半,保安打著哈欠,沒什麽精神地守在門口。

見有一輛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跑車開到了大樓門口,保安登時打了個激靈。

段應許搖下車窗,問道:“仇亦在哪裏?”

片刻後,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趕來片場前應該先給仇亦打個電話,問問對方是否還在片場才是。

保安不認識段應許,但從對方的跑車判斷了一下段應許的身份。

想了想,保安回答道:“您是說演偵探淩司的那位仇亦先生?”

段應許點頭。

“我記得仇先生好像是柳導他們劇組的,”保安道,“柳導之前收工的時候請客,帶著劇組的人和隔壁組的人一起去吃飯了,仇先生應該也跟著一塊兒去了。”

“告訴我他們吃飯的地方在哪裏。”

保安趕緊報出來一串地址。

段應許點點頭,便打算驅車前往保安所說的地方。

保安好奇地追問了一句:“哎,對了先生,您是仇影帝的熟人嗎?”他不好意思道,“有機會的話,我能像影帝他要個簽名嗎?白天他進來的時候我實在是沒好意思問。”

段應許面無表情道:“我是他男人。”

“哦……”保安點點頭。

段應許開車走了。

片刻後。

保安如夢初醒:“啥!?”

然而段應許已經走遠了,並沒有留意到保安的震驚。

·

段應許抵達酒店時,遠遠地便聽見了一陣沙啞低沈的歌聲。

他側了側頭,辨認出這是仇亦的聲音,便循著聲音而去,找到了柳導包場的地方。

跨過門檻走進包場,段應許一眼便看見了小高臺上的仇亦。

染著一頭奪目白發的青年翹著腿,吊兒郎當地坐在高臺的邊緣。

他手裏拿著一把吉他,衣袖挽起,露出精瘦的小臂;身上的襯衫被解開了最上端的三顆紐扣,露出了深凹明顯的鎖骨。

因著雙腿過長的緣故,青年翹起的腿露出了骨節分明的腳踝。

他張開口,低聲唱著夜曲般的慢歌。

青年的眼睫在燈光的映照下投射著淡淡的影子,讓段應許無端生出些許虛幻感,仿佛對方只是一道無法觸及的幻影。

酒場裏的人陶醉的聽著青年的歌,醉得東倒西歪的醉漢揚起手,朝著白發青年舉起了酒杯。

忽然。

青年的節奏突變,歌聲激流勇進,猛地轉向了高`潮部分,隨後便以一股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氣勢——

跑調了。

舉杯的醉漢手沒拿穩,直接把酒液倒了自己一身。

段應許:“……”

拿著吉他的仇亦趕緊收聲,幹笑起來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實在是唱不來高音。”

“媽的,明明前面唱得那麽好聽,怎麽突然就萎了,”把酒倒了自己一身的人是請客的柳導,他喝得臉頰通紅,罵罵咧咧道,“仇亦你行不行啊,唱不來高音,不就跟飆車時不會彈射起步一樣嗎!”

“這和彈射起步有什麽關系!”仇亦辯解。

柳導打了個嗝:“不夠騷啊!”

仇亦嗤了一聲,以示不屑:“改天跟我一起去飆車,我給你見識一下什麽才叫風騷,彈射起步是什麽弟弟起手招。”

“你就吹吧,”柳導開始說胡話了,“黃赫跟我說了,你是個沒方向感的弟弟,不開導航連直道都走不了,只有個摩托車駕照,開什麽車呢……等等,”柳導的意識忽然有些清醒了,“你下午放劇組鴿子,說什麽要陪段總的爹媽,其實是在騙人吧,你迷路了?”

仇亦趕緊否認:“你胡說什麽呢!”

柳導越想越覺得自己說不定猜對了:“草,仇亦,你他媽在市區裏都能迷路!?”

仇亦:“……”

仇亦沒好意思承認自己真的迷路了一下午。

這時,在一旁看著的段應許突然出了聲。

“陪我父母?你在說什麽,昨天他們二老沒有來呢。”

段應許面無表情的陳述事實。

仇亦:“……”

柳導:“……”

被揭了老底的仇亦打了個激靈:“你怎麽來了!”

段應許朝他點點頭:“來接你回家。”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麽不事先給我打個電話?”仇亦問道。

段應許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快速地翻到了通話記錄頁面,朝仇亦展示了一下一連串的未接通信息:“我打了,你沒有接。”

仇亦尷尬,劇組的人都喝嗨了,酒店裏吵得不行,他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的手機響過。

柳導罵了起來:“靠!你還記得叫段總給你打電話,那你怎麽沒想起來給我打個電話!?”

仇亦震聲:“迷路這種事,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訴別人的嗎!”

柳導:“……”

仇亦又道:“而且你和我什麽關系,我是黃赫的親友,你也是黃赫的親友,四舍五入就是睡一個宿舍的兄弟了,黃書分你一份,盒飯分你一半。我不過是放了你一次鴿子,放兄弟鴿子的事,那能算是事兒嗎?你幹嘛這麽斤斤計較。”

柳導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而片刻後他才琢磨出了點不對勁來。

仇亦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但細思之下又像是在放屁。

段應許不說話了,只直勾勾地盯著仇亦和柳導兩人插科打諢。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和仇亦似乎關系不錯的柳導有些礙眼。

至於為什麽會覺得柳導礙眼……段應許側了側頭,不甚明白。

他是沒有心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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